铁血宏图(校对)第3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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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六正准备吩咐其它人去通知九爷,大爷来了南京时,曾国藩立即阻止道。
  “现在江山尚一统,满清尚窃据北方,老九于兵部为皇上当差,要以皇命为重!”
  曾国荃来到南京之后,被汉公安排进兵部当差,而且是出任要职,绝非一般闲差,这一安排着实出乎曾国藩的意料,也正因如此,他亦能从这一安排中感觉到皇上对他的信任,尽管并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信任自己,但曾国藩却知道,这时应该以何为重。
  曾国藩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站在中华朝的一方,把自己那视为中华朝的臣子,或许这种转变,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刻意而为,习惯了,自然也就成了自然之事。
  大爷这么吩咐了,做下人的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走进了曾府的大门,见儿子未迎出来,曾国藩便诧异问道。
  “少爷呢?”
  按曾家的规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下人去通知儿子来见礼了,直到现在儿子还没有过来见礼,显然有些不太寻常。
第四百五十九章
父与子
  大爷的问话,让曾六连忙开口回答道。
  “少爷现在定是在学校用功!”
  这倒不是曾六在为少爷开脱。他说的是事实,自从少爷来到了南京,每天不是在学校用功,就是家里用功,手不释卷的成天看书写字。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心知曾六不会为儿子开脱的曾国藩只是随意的点点头,而后便对下人说道。
  “带我去他的房间!”
  在进入儿子的房间后,曾国藩扫视了一下房间,在这个简单的房间内有两个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籍,窗边的书桌上,同样也摆满了各种书籍。
  于是他便走了过去,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一看封面,便是一阵头大,书赫然是一本英文书,而且桌上还有数学之类的书籍,又检查了一下书柜,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书架上的书大都有翻阅的痕迹,但是至于经诗子集之类的书,却丝毫未动。
  这直接说明了问题——儿子在来南京后,在很大程度上便荒废了学问,至少荒废了一些他心中所认为的学问。
  拿起桌上的一个笔记,只见上面用汉字标注着英语,再打开另一本笔记,上面记的则是算术,对于那些洋数字,现在曾国藩并不陌生,因为在降汉之后,那些下派的官员都是使用洋数填写表格,与旧式官吏重以文章不同,那些官员更看重数字,这一点显然是受府中的影响,甚至府里经常要求官员不要“玩弄文字”。
  看了一下两本笔记,曾国藩的眉头微皱,尽管从南京大学堂的设立上,他便知道这位皇上是不可能再用八股文章取士,但是并不意味着保持沉默,甚至命儿子报考南京大学堂的他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而且一直以来,曾国藩对儿子的学问文章都不太满意,现在看到曾纪泽在学问文章上的荒废,更是让他心底涌起一阵不满之意,但在不满的同时,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在江西时,听闻发生在湖南等地的事情,使得曾国藩很清楚,皇上对于西学是什么态度。
  在皇上全力支持西学的情况下,作为臣子的曾国藩自然不会讨那个没趣,久经宦海的他很清楚,对于臣子们来说,从来都是以皇上的意志为转移,现在大家之所以沉默不语,不是因为大家赞同,而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因此惹皇上不快,如果皇上稍微表现出对西学的不满,那么势必会有一堆折子抨击西学。
  对于大臣们来说,没有几个大臣会冒得自己的性命危险去劝谏皇帝。更为会有人像个二百五似的在那里坚持着什么“正道”。更何误解,谁说西洋不是正道?若是洋枪洋炮不是,正道那么,他们是什么?是歪门邪道。
  所以,按照现在的这种发展趋势,皇上对西学的兴致只会越来越浓,甚至就是在皇宫之中,亦有一处供皇上研究西洋学问的所在。也正因如此,谁也不会去惹这个没趣,大家都是聪明人。宦海沉浮多年的曾国藩同样也知道这一点,可在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他却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难道名教学问当真会就此没落吗?”
  曾国藩不无担心的想到,心底这般想着,他又一次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的笔记。曾经泽身上唯一令他满意的是他的书法。纪泽从小好写字,他也便有意在这方面加以引导。
  十四岁离京时,曾纪泽已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后几年虽不能当面一一指点,曾国藩也常在家信中耐心地向儿子传授写字的要诀,并时常要儿子寄字来由他批,后来曾家举家到了南昌,曾国藩更是亲自指点。儿子的字深得二王阃奥,端秀飘逸,时下大官员家里的子弟,很少有几个写得出这样好的字来。只是笔力不足,秀逸中缺乏刚劲之气,正如他的为人一样,这大概秉于母亲的天性。
  对于这一点,本就是书法大家的曾国藩知道无法改变。因此,他并不希望儿子今后当大官,尤其不能插手兵事,而在过去他甚至想过,倘若能中进士点翰林,谋一个校书衡文的清闲之职,做父亲的就感到满足了。
  “亚美利加之法律……”
  看着手中笔记中所记的文字,曾国藩的眉头一皱,他知道纪泽将要报考的是“法律”专业。学以法律,难道将来自己的这个儿子准备当个讼棍吗?
  几乎是一种本能,对于“法律”,曾国藩都是持以反感,熟读史书的他很清楚所谓的“法”不过只是“用物”罢了,至于那句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不是出自于《商君书》,不过只是后人的“臆想”。
  三千年来所谓的“法”,从来都是帝王的工具。至于重法的“卫鞅”《商君书》中也曾言:……太子犯法。“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
  而后人则以此事弄出了所谓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以彰显法律之威,但却不知所谓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过只是臆想而已,或者说是用来蒙蔽,普通百姓的说法。至于“天子”,那就更不可能……因为天子从来都是出口成法,自然不可能“庶民同罪”!
  因为天子不可能犯法!
  所谓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过只是黔首百姓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过也就是用来蒙蔽百姓的说辞。只有那些读书读愚了的人才会相信真有这么回事,若是为官者真的信了这句话,那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现在,儿子学习法律的举动,在曾国藩看来,根本就是读书“读愚”了。甚至就是想做个下九流的“讼棍”,对此曾国藩当然不能接受。
  尽管深知现在新朝的官制不同旧时,地方父母官不再负责审案,一概由县大理正、府大理寺丞、省大理寺少卿负责审判,至于提刑使更像是官府的“讼棍”,起诉犯人。因其专职刑狱,所以要求其必须精通法律——尽管在大理寺审判时因其实行上古的“三刺”之制,犯人是否有罪由“民间有德行者”组成的“明德团”裁决,大理寺只负责断刑。
  可如此,却对大理寺和提刑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那些“讼棍”只需要说服那以本地人抽取的“明德团”,既可判以无罪。在江西刚推行此制时,曾国藩曾经极为疑惑,因为“三刺”和“五听”作为先秦周时之制度,都其核旨是“明德慎罚”,甚至就连那抽取的用于决定嫌犯是否有罪的“明德团”,亦是取以“明德慎罚”之意,但在另一方面,新朝重刑、重罚又是铁一般的事实,与过去地方官员对待诉讼的态度是“息讼”,那是为追求“无讼”而采用的一种处理诉讼纠纷的方法。“珥笔健讼”更是方志、官书吏训中用来形容地方恶俗的惯用语。但是放在新朝,却恰恰相反,与旧时主张“最喜民无讼,乡村共力耕”不同,新朝反倒是鼓励百姓通过“诉讼”解决各种争端。
  曾目睹过江西归汉后,地方不断朝着“珥笔健讼”的方向发展,曾国藩总是会感叹着“世风日下”,同样他却也不得不佩服一点,那就是在大理寺正总能做到公正廉明,“明德团”亦不负重托。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赞同儿子学法律,因为学法律必先为“讼棍”,无论为讼师或者提刑使,其本质不过只是“讼棍”,只有在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之后,才能通过申请、审核后才有可能成在大理寺正,而且仅仅只是可能罢了,毕竟大理寺正一共只有那么几位!
  过去在江西的时候他没有办法阻止儿子成为一个“讼棍”,但是现在既然来了南京,那就要想办法把儿子接回正途,当然他不能够直接阻止这一切,毕竟现在要“依法而为”是陛下,曾国藩再最不愿意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引起陛下的不满。
  “见过父亲大人!”
  突然,儿子的请安声打断了曾国藩的思绪,这时他才注意到儿子不知何时回来了,下一刻,他发现儿子的变化极大——他的身上穿着黑色洋式衣裳,对于这种衣裳,他并不陌生,其类似陆军军装,许多年青官员亦穿着此类服装,与军装不同的是,其左胸前有一个衣袋,而军装与官员着服都是两个衣袋。而且他的头发,辫子剪掉了并没有蓄发,而是留着短发。头上还戴着军式的帽子。
  尽管对于儿子未能蓄发有些失望,但是曾国藩深知宫里的那位同样也是短发,而且年轻人这么穿着也属常见,倒也没有显露出内心复杂的情绪,而只是问道。
  “纪泽,这些日子,你在那个开成学堂,学的都是什么?”
  曾国藩故做好奇的问道。
  “父亲大人,开成学堂是为考取南京大学堂之预备学堂,儿子在那一是学习洋文,二是学以算术,三是学以地理、四学以西洋法律……”
  提及开成学堂时,曾纪泽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那所只有几百人的私立学堂,给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透过那扇门,他看到了以前从未曾知晓的世界。
  “父亲大人,今天儿子之所以回来的那么晚,是因为在图书馆查阅资料。”
  白天于校中学习,晚上于皇宫对面的帝国图书馆看书,完成课业,经过十天的日夜苦抄,曾纪泽刚刚写好一篇文章。
  “图书馆?”
  “是的,父亲大人,就是帝国图书馆,馆内除了有扬州文汇阁的《四库全书》全套之外,还有数十万册购自日本以及西洋的书籍,译书社几乎每天都会译出一本新书……父亲大人,儿子边抄边学,受益极大。儿子心想,这篇《中国政体与西洋政体比对得失》,不但对儿子考取南京大学堂极有用,而且对官员亦应该也有一定启迪,还请父亲大人能给儿子一些建议……”
  曾纪泽送上手中文稿时,郑重向父亲建议。
  “好哇!”
  曾国藩翻阅着儿子的文稿,在翻阅这篇文章之后,他被文章中的文字所吸引,其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政体的各种优劣之处,同样出指出了科举的先进之处,当然免不了八股选才的种种弊端。同时也点出了西洋政体的优劣。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年完这篇文章之后,曾国藩他望着儿子,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
  “这篇文章是你自己所悟,还是他人所授?”
  现在曾国藩想知道文章到底出自谁手,在他看来,这不可能是儿子所写,毕竟文风不似儿子的为人。
  “是儿子自行所悟!”
  曾纪泽连忙答道,儿子的回答让曾国藩的眉头猛然一皱,冷声道。
  “难道你就不知道这是妄议国政之事吗!”
  现在曾国藩真的害怕了,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在清初之时,不知多少降臣,就是毁于这种无妄之灾中,对于他来说,他很清楚,作为降臣的自己现在最需要就是谨慎小心,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家人,同样也是如此。
  “回父亲大人,这篇文章实是老师要求书写,若非有师命儿子岂敢妄议国政。”
  曾纪泽一向对父亲敬之如神,畏之如虎,被父亲这般一说,他立即出言答道。
  “好,你且回房去吧,我想想再看看。”
  看着桌上的那篇文章,曾国藩背手在屋子里踱了几个来回,然后坐在案桌边继续看着,看着这篇搁在大清朝不知会给曾家带来多少祸害文章,一时间他居然不知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大人,九爷回来了。”
  就在这时,荆七推门进来报告道。
  “老九回来了?”
  曾国藩一听,然后又一次看着桌上的文章,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然后颇感有些无奈的他便起身道。
  “我知道了,你去吩咐伙房,炒两个菜,我和老九一起吃顿饭吧!”
第四百六十章
君与臣
  “你会怪我吗?”
  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面前的九弟,曾国藩不知道自己为何问出这句话来。或许是因为看九弟时的感触吧。
  此时的九弟相比于数月前,根本就是天地之别,现在他的头发几乎剃光,身上穿着一件黑呢军装,曾经作为曾国藩左膀右臂的他现在是汉军的少校,于兵部当差。
  曾几何时,在江西,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现在,他于汉军之中,虽说身为少校,但却不得不像纪泽一样,在那里学着算术,按他的说法是每个军官都必须要学会算术。因为将来考陆军大学,算术是必考课。
  而在少校……于汉军之中,只不过是一营之长罢了!
  “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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