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宏图(校对)第3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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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荣为阻以教匪于高祖之陵设以大营,以期其投鼠忌器,满清毁我祖宗陵寝宗庙如此,此仇不报,焉能为朱家之后!”
  在朱宜锋咬牙切齿的道出这句话,更继续说道。
  “他日北伐之时,非毁满清之陵,方可泄本公切骨之恨!”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甘
  “……昔宋政不纲,辽元乘运,扰乱中夏,神人共愤。惟我太祖,奋起草野,攘除奸凶,光复旧物,十有二年,遂定大业,禹域清明,污涤膻绝。盖中夏见制于边境小夷数矣,其驱除光复之勋,未有能及高皇之伟硕者也。后世子孙不肖,不能敪厥武,委政小人,为犹不远,卵翼东胡,坐兹强大,因缘盗乱,入据神京。凭肆淫威,宰割赤县,山川被其瑕秽,人民供其刀俎。虽义士逸民跋涉岭海,冀振冠裳之沉沦,续祚胤于一线,前仆后起,相继不绝。而夭未悔祸,人谋无权,徒使历史编末添一伤心旧事而已。自时厥后,法令益严,罪罟益密。嗟我汉人,有重足倾耳,箍口结舌以保性命不给,而又假借名教,盗窃仁义,锢蔽天下,使无异志。帝制之计既周且备,将籍奸术,长保不义……虽义旗不免终蹶,亦足以见人心之所向矣。降及近世,真理昌明,民族民权,盎然人心。加以虏氛不竟,强敌四陵,不宝我土,富以其邻。国人虽不肖,犹是神明之胄,岂能忍此终古,以忝先人之灵乎?……不肖子孙宜锋起兵黄州,定于鄂中,蒙高皇之名,得士民拥戴,天人合同,四方风向,海隅景从,遂定长江,平以岭南,天下士民归心……非我高皇在天之灵,何以及此……”
  紫禁城的东暖阁中,除了太监那尖细的嗓音之外,再也没有了其它的声音,坐于椅上的奕訢,这位在登基时曾誓“要与汉臣同治天下”的同治皇上,却只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状。他面前的茶杯,这会已经不见了丝毫热气,可是在太监念着朱贼于江宁孝陵祭朱元璋的祭文时,他却端起那茶喝了一口,只是却不知那茶早就凉了。
  此时的奕訢显然有些神魂不定,曾几何时,在天国诸王内乱、石达开出走时,他曾和许多人一样,认为这是祖宗保佑,是祖宗的泽德所系,甚至想到了在不久之后,粤匪既可平定,那几天,好消息不断,甚至就连借洋债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在天津与洋人交涉的借债一事也有了着落,这是在美国驻华公使的建议下,以长芦盐税向外国银行借款1500万两。有了这笔借款,朝廷不仅能度过眼前的危机,更能练出十万洋枪队,用于镇压粤匪、汉逆。
  不但有了银子,而且在美国公使帮助下,朝廷更于美国聘请了上百名洋员,用于训练洋枪队,非但如此,花费了近百万两白银建立的天津枪炮局已经投产,每个月能够生产上万支洋枪,数十门洋炮。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谁曾想,到头来却不过只是空欢喜一场,世事的无常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曾经以粤匪伪王内乱、石达开出走,将会大伤粤匪元气,事实也是如此,可谁曾想石达开出走后,却率领数十万精锐北上河南,与河南发匪合流,大有渡河北犯之势。至于朱逆其东征之时,他以为必定会汉粤两逆攻伐不断,这也是个好消息。
  难道当真是祖宗德泽?
  现在看来这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石达开北犯,汉逆轻易平以江南,大清国的局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而朱逆于明孝陵的这篇祭文看着没有什么,可实际上,作为奕訢很清楚,留给大清朝的时间不多了,且不说现在石达开北犯能否抵挡,即便挡住了石达开,又能如何?到时候一旦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汉逆若是北伐,又拿什么阻挡汉逆?
  此时,奕訢整个人都被这些消息压的喘不过气来,若是说几年前,刚登基的,他还担心着自己能不能保住大清国的天下,那么现在,面对眼前的危局,他更担心到时候,大清国亡了爱新觉罗家再无葬身之地,他很清楚,大清国开国的时候是怎么对待朱家的。
  若是那朱逆夺了大清国的天下,又会怎么对待爱新觉罗家?
  心不在焉忧心着大清国和爱新觉罗家将来奕訢,接下来又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听着诸位军机大臣在那里言道着什么“天下士民焉能归心乱贼”之类的话语,可是看着那一张张看似激昂的脸庞,他的心底却涌起一阵无奈感,最后他挥了挥手,示意军机大臣都退下,在领班军机彭蕴章等人离开之后,一个人坐于东暖阁中的奕訢思索片刻,又命太监将文祥、桂良两人传来,待两人奉诏前来后,先赐了坐,然后奕訢才缓声说道。
  “现在江南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非但江宁再陷贼手,就连福建也陷于贼手,整个江南,也就只有江西的曾国藩还在那里撑着,至于广西那边,有人奏称劳崇光心怀异心,与武昌暗通曲款,至于四川王庆云亦不可靠,他是福建人,现在那里应该已经为汉贼所据了吧,若是他再投靠汉逆,到时候大清国就失去半壁江山也……”
  皇上的话让文祥、桂良两人纷纷点头称是,而桂良更是直接说道。
  “皇上,这是非常时期,什么事都要想到。”
  汉臣不可靠,祖训如此,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从张亮基、骆秉章以及叶名琛降贼那时起,对于汉臣包括文祥在内的所有满臣,那份提防之心也就更浓了。
  “是啊,这几天朕心神不宁,觉得处处是不祥之兆。在张亮基降贼之后,先是骆秉章、然后是叶名琛,这些个封疆大吏一个个的接连降了贼,可谓是恒古未来之事。想我大清泽德天下,结果这些人不知报效,选择反叛降贼,这几天,曾国藩几乎一天一个六百里加急,奏报福建情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听说,就是京城之中,也有人挂冠而去,一去毫无音信,有人去南边做了官,难哪!自进了九月以来,京官们便纷纷告假,而且也愈来愈多,这不是好兆头啊!”
  人心散了!
  奕訢在心里这么想着,几乎是从汉逆夺了江宁起,就有京官纷纷告假,他们为什么告假,究其原因倒是再清楚不过,他们不过是想改投门庭,但是却没有勇气像有些人一样,挂冠而去,到南边做了官。
  “皇上,当年三藩起事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局面,吴三桂一反,天下皆反,那时候圣祖的局面可还不如今日那!”
  桂元试图开导着皇上,作为他的岳父,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皇上也不要疑心太重,我虽说也觉得的那些个汉臣不可靠,可像曾国藩和还有山西的赵子玉像是有良心的。”
  桂元的劝慰听到奕訢的耳中,让他摇了摇头说道。
  “文人无行。何况他们都是汉人。用他们汉人的说法,就是‘非我类族,其心必异’,桂良,别看咱们满人做了二百多百的天下,可是在汉人眼中里,咱们还是外人,圣祖说过,咱们什么时候都不敢忘了这话,可这几十年那,咱们以为稳做了中原,却差不多忘了这句话,若非如此,又岂会有今天的大祸,朕这个天下,接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所以朕才格外难坐呀!”
  有些话其实大家都明白,汉人不可信,打从进中原的那天起,这个道理爱新觉罗家的人就没敢忘,非但一般汉人不可信,甚至就连同那些个汉人大臣也不可能,若是有汉臣在这里没准听来却有点刺心,可这说的却是实话。
  “万岁,汉臣不可信,咱们现在也得用,要不然,就凭着咱们这么些满人,想守住大清国的天下是万万不能的!”
  文祥在一旁为“汉臣”说了一句“公道话”。
  “无论是曾国藩也好,赵子玉也罢,他们都是皇上的臣子,也算是为朝廷尽心尽力,多少总有些汉人有良心!”
  “光有良心还不行!”
  奕訢站起身来,走出了东暖阁,桂良和文祥二人便这么尾随在他的身后。今天天阴得很重,不过却没有雨,这时奕訢遥遥一指着北方说道:
  “你们说,若是有一天,咱们出了这京城,去了满洲,那些个汉人能放过咱们满人吗?”
  皇上的这番话,让桂良和文祥两人无不是连垂头,这话,谁都不敢说。回满洲?无论是对桂良或者文祥来说,他们早就将京城视为自己的家乡,至于满洲……鬼知道那里是什么模样!
  “还记得明朝的永历是谁用弓弦绞下的吗?”
  自然是吴三桂,提及此事,奕訢的话声略微一沉。
  “崇祯对吴家可谓恩重如山,可吴三桂又岂能念及些许皇恩?咱们对汉人有恩,可别忘了在汉人的眼里头,咱们还是满人,到时候,若是天下大势如此,保不齐,今天的忠臣里,就会出个吴三桂来!”
  “皇上……”
  不等桂元说话,奕訢便伸手阻止了他。
  “桂元,朕知道,若是想平定这汉逆,就必须要用汉臣,即便是他们再不可靠,也要用他们。可,可朕不甘心啊!不甘心大清国的天下,毁在汉臣的手里……”
第四百三十七章
蜀中
  秋风瑟瑟,卷落了树上的枯叶,这几日,忽然刮起了西北风,北风呼啸,虽不过是晚秋,却已是寒意逼人,天地间尽是一片萧瑟景象。
  这天气,这时节,再加上这不时传来的消息,只让这成都城里更显得几分萧瑟。
  大清国是怎么了?
  在成都许多人都在这么问,有时候人做奴才做惯了,也就习以为然了,或许满清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人看,或许他们也知道满清从未把他们视为人,但是他们却依然习惯了满清的统治,习惯了脑袋后面的辫子。两百多年前,千百万汉人宁可死也不剃头,而现在对于许多汉人来说,他们早就将辫子视为习惯。甚至自我催眠道“这是咱大清国气度”。
  当奴隶习惯了奴役之后,他更愿意为奴,而不是为人。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可以称之为识时务的“俊杰”,尤其是在满清两百多年的奴役下,大多数汉人的骨气早就被屠刀屠尽了、杀绝了,也正因如此,官也好,民也罢,都变成了识时务的“俊杰”。
  对于满清而言,这自然是个好事,大家都杨了识时务的“俊杰”,自然也就会识时务,从而不再对他们的殖民奴役说“不”,这恐怕就是满清对中国最大的“贡献”了——通过精神上的控制,几乎从根本上摧毁一个民族的希望。
  可,满清同样也很难想到,他们通过屠杀、文字狱、删改古书,篡改明史等方式营造的“盛世和谢之景”,在另一方面却又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同样在“俊杰”和“忠臣”之间摇摆着。
  非但不显其名的普通官吏如此,即便是身为四川总督的王庆云此时同样也是心神不定,身为四川总督的他在过去的几年间,一直可以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一方面他既担心湖北的汉军打过来,另一方面又要镇压四川本地的民变,虽说官府的团练几经加强,可是他却非常清楚,四川的团练根本就不是汉军的对手。
  “……虽说四川有天险可依,可是那所谓的川道之险,又岂能阻挡得了汉军进攻,乐一,若是汉军打到这成都,你又当如何?做清朝之忠臣?”
  唇角微微一扬,赵得铭嘲讽道。
  “可在大清朝的眼里,这汉臣是信不过的,小弟之所以从翰林院挂冠而去,就是因为那些个满人,现在根本就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咱们汉人,两百多年了,那些满人压根就没有把咱们当成自己人,乐一,你以为你纵是想做了满人的忠臣,满人的朝廷又岂会信得过你?”
  赵得铭的反问让王庆云的眉头猛然一锁,他与赵得铭不仅是同年,而且境遇亦也相近,赵得铭虽说是江苏人,可却与他同年赴考,而且也是五次不中,两人第一次相似之后,便五次相约赴京赶考,同时于道光九年中进士,同任翰林院庶吉士,只不过相比之赵得铭的官路却显得有些曲折,直到现在不过就是清贵的四品京官儿。
  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的友情,这次赵得铭之所以从京城来到成都,为的却是游说王庆云,说服好友做到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当然他之所以这么干有他自己的私心,自认满腹才学却数十年不为重用的他,对朝廷可谓是怨言极深。在仔细观察了汉军和太平军之后,他立即做出了一个选择——离京。
  在离京南下的路上,在经过河南的时候,赵得铭想了很多,就这么空着手去武昌,恐怕很难得到重用,而恰在这里,江宁被义军半日攻克的消息传到河南,在反复考虑之后,他立即做出了另一个决定,进四川游王庆云。
  “现在南京已经为汉公夺取,江南不日将尽归汉公,到时候万一朝廷信不过乐一兄,罢乐一之官,到时候,兄又当如何?”
  “文亭,你这不远千里来成都,就是为给朱宜锋的说客?”
  王文庆看着老友说道。
  “说客?”
  摇着头,赵得铭笑说道。
  “乐一,你也太瞧得起小弟了,小弟若是汉公的之人,又岂会挂冠南下?小弟之所以来这里,一是为了乐一兄的将来,乐一兄与小弟一般五次不第,金榜题名后,数十年辛劳方才今日,若是汉军进以四川,乐一为满清之忠臣,全了‘君臣之谊’,可王家怎么办?乐一是当了忠臣,可这忠臣却是满人的忠臣,而兄却是汉人!将来难道让贤侄他们都背着汉奸之后的名声吗?”
  这一声质问让王庆云的眉头顿时紧皱,这正是他所担心的,这大清朝不同其它,大清朝是满人所建,他们是异族蛮夷,这天下若是重归汉人之后,那些蛮夷的忠臣,可不就是汉奸?就像明朝时一样,不知多少人因为做了蒙古人的忠臣,而被称之为汉奸!
  见王庆云皱眉不语,赵得铭又接着说道。
  “至于这二嘛也是为了自己,小弟虽不是汉公之人,可若能说服乐一兄投靠汉公,必可为汉公重用,如此方才能一展胸中所学,小弟之私心于老兄面前自然不敢隐瞒!”
  赵得铭的话让王庆云点点头,即便是他不说,王庆云也能猜出他的目的,现在既然说的这么直白,那么这无疑也就是句句真心实意了。在聪明人的面前,越是怀以心机,就越难得到其信任,深知这一点的赵得铭自然是坦诚相待。
  聪明人之间自然容易打交道,在赵得铭坦诚相待之后,沉思片刻王庆云却无奈的长叹道。
  “文亭,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若是真办起来,那可是难啊!”
  这一声感叹之后,王庆云的视线朝着西南方看去,面上尽是一副无奈之色,他的这般模样落在赵得铭的眼中,顿时明白了原因——满城!
  成都城内还有一个座满城,满清入关后,以异族占据中原的满人既于天下交通要道设以满城,以作为威慑,各省派驻的驻防八旗便担负着“以武功定天下”的使命。御制《将军箴》说:“八旗禁旅,生聚帝都,日增月盛,分驻寰区,星罗棋布,奕襈良谟”。以八旗军驻天下交通要道是清王朝的庙谟决策。
  康熙五十七年,开始在成都修筑“满城”,成都的“满城”及营房是由四川省各州县官民捐资修筑的,位于大城的西南隅,城周长约四里五分,城墙高约一丈四尺,全城为一矩形。八旗官兵及眷属,有一万多人。旗兵共二十四甲,其中满州八旗有十六甲,蒙古八旗有八甲。大清朝把各省八旗驻防作为统治支柱,“山川要隘,往往布满”以之监视绿营和地方政权,镇压汉民的反抗。
  而现在,这正是王庆云的顾虑之处。
  “乐一可是担心这满城的近两万满人?”
  赵得铭试探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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