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宏图(校对)第313部分在线阅读
没错!
“怎么说呢?”
唇角微微一扬,朱宜锋卖弄起了自己的“战略眼光”,卖弄着自己的过人之处。
“这个时机很复杂,不仅仅只是军事上的问题,还有政治上,经济上,以及其他的各个方面。”
即便是任何一个稍微爱好军事的军事爱好者,有着领先于这个时空一个半世纪的眼光和知识,自然可以在这个时代的人们面前耍弄一番自己的“战略眼光”,显露自己的不同凡响之处。从而以证明自己的伟大。
“就我们自身来说,在进行战争之前,除了军事问题、政治问题,还需要考虑经济以及内部诸多事务,一只木桶能盛多少水,并不取决于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
这个在一个半世纪之后被广为人知道“短板效应”时,莱纳斯一开始并没有能够理解他的这句话,而是在嘴边重复着,见他在那重复着,朱宜锋便解释道。
“一只木桶想盛满水,必须每块木板都一样平齐且无破损,如果这只桶的木板中有一块不齐或者某块木板下面有破洞,这只桶就无法盛满水。一只木桶能盛多少水,并不取决于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也可称为‘短板效应’。同样的道理任何一个组织,可能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即构成组织的各个部分往往是优劣不齐的,而劣势部分往往决定整个组织的水平……”
放之于国家同样也是如此,在人类历史上,有着太多的不顾自身的“短处”,断然发动战争,最终毁灭自身的例子。一个最重要都是的例子,恐怕就是二战时日本对美国的挑战,日本完全无视了自身工业虞美人和工业之间巨大的差距,试图通过一次军事冒险谋求军事胜利的痴心妄想。
“军事上我们有着很多的优势,我们有全世界性能最好的后装针枪,最好的后膛炮,我们的军事组织或许有许多不足,但是我们有总参谋部,我们用有线电报和电报去解决了通信问题,但是在军事上,我们最大的短板是什么?是军官素质,我们没有足够优秀的可以指挥一场大型战役的军事指挥官,所以这决定了在军事上暂时不能够同真正的陆军强国对抗。在军事上如此,在政治上如此……”
走到地图边,朱宜锋指着地图说道。
“很多人觉得,这次河南战役,我们应该占领整个河南,但是他们却忽视了一点,这次对河南的进攻,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进攻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进攻,我们通过在河南对难民的救助去争取民心,去摧毁满清的统治基础,同他们争夺民心,我们和满清相比,最大的政治短板在于什么?在于满清统治了中国200多年,国人视其为正统,而我们只有三年,很多人视我们为贼寇!即便是我们赢得了战争,我们还要在未来去收拾人心,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收整人心,去建立正统。现在以及未来,中国的统一之战都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我们在河南的行动告诉每一个人——相比于满清、相比于太平军,我们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他们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如此!到时候他们才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到时候,我们才是正统!至少在大多数的人心中我们是正统!”
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军事问题,就像朱宜锋曾经建议莱纳斯在兵棋推演上增加“政治”项一样,战争在更多的时候是政治上的问题,而不仅仅只是军事问题。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于嘴唇边念着这句话,现在能够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的莱纳斯,对这句话并不陌生。同样也非常清楚,对于中国很多将领来说,他们所谋求的荣誉正是这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想到在河南所发生的一切,那里的民众对于义军是欢迎的,几乎不需要义军去督促,他们便主动的蓄发或者剪发……当然,这是因为太平军之前用刀子去威胁过很多人。只有经历过残暴之后他们才会对“义”心生神往!而所谓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不过只是民众厌倦暴政。
对于民众而言,无论是义军也好,太平军也罢、清军也行,都是虎狼,面对虎狼的他们,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两权相害取其轻,三者,谁对他们的伤害最小,谁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王师”、“正统”,这是绵羊面对野兽时表现出来的生存的智慧。
“我想我明白了!”
看着似有所懂的莱纳斯,朱宜锋突然反问道。
“那么,除非了军事以及政治之外现在我们的短板在什么地方?”
现在这个问题超出了莱纳斯的了解范围,而朱宜锋也没有刻意去追问,最后只是叮嘱他尽快拿出一个整编四至五个混成旅的方案,然后便离开了参谋部,在离开总参谋部的时候,他特意朝着那边的那些年轻的参谋军官看去,他们无一例外的极为年青,都是一群二十几岁的家伙。
他们大都是陆军武备学堂里的前二十名——只有名列前茅者才能够进入总参谋部,他们将在这里学习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然后才会进入基层部队,实际上,从那个时候,他们就踏上了一个人生的快车道——他们会当半年的连长,然后晋升为团参谋,在团参一、参二履任,然后再做营长,再晋升为团长。
这一规则是朱宜锋借鉴后世德国的军制,其理念是一个人要先懂得全面,然后再负责局部,如此就懂得如何与别人配合,所以德军编制中师参谋长是中校,团长是上校,副师长是准将,师长是少将。先当师参谋长,以幕僚的身份懂其全面,然后再去当团长。他当团参谋长能了解全师的需求,等到成为营长时,他知道他这个营在全团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会自动地来配合,等到营长下命令,他心理上早已有准备,知道在这种状况之下,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这也就是最基本的“先全盘历练,了解了全盘之后,再去负一部分的责任时,才会主动配合整体的需要。”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依次制定了一个规定,要先当过团的二种科长以上,才能当团参谋长,例如一名军官历练过参一、参二,而另一名军官只有历练过参一,自然是前者优先当师参谋长,因为他有二个幕僚部门的经验与知识。如此可以避免三个营长原本好的像是亲兄弟,最后为了抢一个师参谋长,三个人就变成冤家了,就是这个“冤家”不知毁掉多少军队。
“看来仅仅只有参一,参二是不行了……”
作为这一规则的制定者,朱宜锋很清楚,参一、参二负责的是什么,这是因为一个参谋主官下有两个副官,一个是人事副官,一个是教育副官,也就是参一、参二,前者负责人事、后勤,后者负责情报与作战。在团级部队时,只有这么两科是足够的,但是将来的旅和师够吗?
显然,这是一个问题。回到办公室之后,朱宜锋立即拿起笔来,开始思索着自己在后世看过的一些资料,虽说对于所谓的军事编制可以做到信手沾来的地步,毕竟在后世的书籍、网络上有着很多的资料可找,但是对于师旅级参谋却总有那么些陌生,很多人只看到了编制,却没有看到军队的大脑,整体的编制是躯体,而参谋则是其大脑。
“要履行独立作战的职责,而且单位扩大,事务更为繁多,要把参一参二的职责分开……”
所以目前的团参进行分解之后,朱宜锋将其分解成了四个科室,随后又思索了一会,然后又加了一个“参五”,最后朱宜锋看着自己刚拟好的方案。
“参一管人事、参二管情报、参三管作战、参四管后勤,参五是全盘性的,嗯,甚至可以把军政府摆进参五。”
在确定了这一方案之后,朱宜锋又对师、旅两级的编制进行了一些调整,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随后才将方案放进一个桌上的文档盒内,很快这份方案会被送到参谋部,由其细划加入未来的编改之中。
在做好这一切之后,看着另一个文档盒,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待办的报告,这些报告都是参军府递交的民政上的事务,朱宜锋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然后颇为无奈地感叹道。
“其实,现在自己这里真正的短板还是内政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内事
一艘远航归来的帆船摇晃几下后抛锚停船,船上的风帆纹丝不动。潮水已经涨高,大风也已平息。珠江的入海口在李作义的眼前伸展,仿佛是一条横无际涯的水路的开端。远处水面上,海天一色,浑无间隙。在明净的天空下,几艘船缓缓行驶在潮水中。海滩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平坦地向大海蜿蜒,消失在烟波浩淼之处。天空中天色阴沉,越往里越黯淡,凝结成一团朦胧。
这座位于珠江口的码头是近年来刚刚兴起的码头。在过去的两年间,曾经沉寂、没落的珠江再一次热闹、繁荣起来,尤其是珠江两岸兴起的一座座机器缫丝厂,使得其夺回了被江浙湖丝夺走的地位,尽管湖丝的质量上等,但是其出产的土丝却不符合洋商的需求,相比之下,广丝的质量虽稍逊于湖丝,但其却是质量上乘的机缫厂丝。
而机器缫丝的兴起,也给传统的缫丝业带来了空前的冲击,部分手工作坊因此破了产。在其兴起后,受挫最严重的要数“锦纶堂”。作为岭南地区最大的手工缫丝业行会,“锦纶堂”旗下汇聚了数百家手工机户,手工丝织机工不下万余人,机张至少在5000以上。在手工作坊时代,“锦纶堂”强大的生产规模以及广州丝绸的良好声誉,它的产品很容易就登上了上千里之外紫禁城的汉白玉台阶,成为了满清皇帝及其宠妃们的御用珍品。
而对于“锦纶堂”来说其真正的风光开始于满清时期的一口通商政策。地域优势使他们与十三行的行商大佬们形成了紧密的合作关系。他们的产品运抵当时整个东亚最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贸易港口——广州,进而扬帆出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把持着南亚、西洋诸国的市场。伴随着贸易量的加大,“锦纶堂”以其销售市场为基础,细分出了五大商行:安南货行、新加坡行、孟买货行、纱绸庄行及福州货庄。各方议定价格、商讨行规的场所就设定在了距离“十三行”不远处的“锦纶会馆”。
然而,“锦纶堂”的辉煌未能持续下去,一如“十三行”一样,在鸦片战争之后,五口通商使得广州城不再是中国对外贸易的唯一主角,失去了地理优势之后的“锦纶堂”迅速的沉浸了下去,在五口通商十年之后“锦纶堂”在国际市场中更是毫无优势可言,尤其是珠江一带的机器缫丝兴起之后,仍然恪守原有经营和生产方式的“锦纶堂”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之中。
如果硬要给它安上个第一的话,也就是依附于其下的失业人数可以算得上华南之冠了。
面临生计危机,很多“锦纶堂”的织工都将生丝短缺的原因归结为了蒸汽机织的存在。认为机械缫丝企业大量收购囤积蚕茧,抢走了手工织工的生计。而在“锦纶堂”的庄户等人的推动下,一时间,各种对于蒸汽设备诋毁、诬蔑之辞四散开来。甚至更有人罗列出了蒸汽机缫丝的四大“罪状”:一、华夏子孙使用西洋人的奇技淫巧,大有叛国之嫌;二、蒸汽设备安全性差、容易伤人性命;三、男女同工、有违道德;四、烟囱高耸、有伤风水。
这种刻意的煽动大多是利用普通民众对于机械知识的匮乏以及传统道德的根深蒂固展开的。蒸汽缫丝机作为舶来物品,在为数众多的普通百姓看来无非是“黄毛鬼子”的奇技淫巧,无论其效率高低,产品是专门卖给“番鬼”的,既然是鬼佬的东西,那么华夏子孙就应该敬而远之。
在工匠刚刚接触机器过程中,由于技艺不够娴熟,机器伤人的情况时有发生。经过宣传夸大,确实让不少国人对于蒸汽缫丝心存抵触。而在当时,男女同工的行为依旧被传统观念所不齿,机械缫丝企业每家招纳女工约400余人,而男工只有100余人,男女混杂明显有悖于传统礼教,这无疑是在公然挑衅思想保守者的道德底线。
岭南地区系来最讲究风水,对于择地建宅的讲究也颇多,蒸汽机器平日噪声隆隆,汽笛好似鬼哭狼叫,烟囱高耸,时常会被风水先生们认为不祥之物。
不过对于外界的不满,似乎那些机器缫丝厂的厂主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一方面他们办厂无一例外的都得到官府的支持,甚至他们大都得到官银号的贷款,而另一方面,厂丝的利润远高于手工缫丝,也正因如此,才使他们从来不曾担心过百姓的不满。
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今年因为蚕茧歉收,市面上土丝匮乏,一时间缫丝原材料价格疯涨,许多去年还曾勉强维持生计的手工机户纷纷破产,难以维持生计,而其无一例外的将原因归究于机器缫丝,几乎每天都有破产的机户前往“锦纶堂”要求坐堂为机户撑腰,为此身为“锦纶堂”会长的赵存南不得不多次向官府请求帮助,毕竟他深知官府对于机器缫丝的支持。
“李大人,今年沿江各地丝厂纷纷抢购蚕茧,抬高丝价,这乡间机户可谓是倍受其苦,于广州一地,机户岂下数万,如今机户十之五六皆以破产,还请大人为广州安稳计,限令丝厂抬价……”
作为“锦纶堂”会长的赵存南非常清楚,在官府倾力支持机器丝厂的情况下,官府不可能勒令其关门停产,但他必须要告诉官府——现在广州有数万人生计难以维持,再这么下去是会出乱子的。
“抬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丝蚕欠收,价格相比往年不过只高了两成,茧价高了,那生丝的售价也高了,两者冲抵应该还有利润的,这手工缫户为何生计不何?为何难以维持?”
李子渊并没有理会赵存南的“威胁”,而是直截了当的询问其原因。
“这、这……”
巡抚大人的询问让赵存南话顿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这,手工缫丝质量不及厂丝,价格较厂丝低了三成,往年茧价正常时,自然可维持生计,而今茧价高涨,自然难以维持了……”
“义林,你是商人吧!”
赵存南的回答让李子渊冷笑一声,而后放下茶杯看着他说道。
“既然你是商人,那岂会购买质量较差的土丝?土丝价低,且成本高昂,厂丝价高,成本低廉,虽今年茧价上涨,厂丝利润较之土丝仍高出一成有余,本官想问你,既然如此,本官为何要限令丝厂抬价?”
冷笑中,李子渊看了一眼赵存南,在过去的两年间,“锦纶堂”一直都有机会建立缫丝厂,但是他们没有办,不仅没有办,反而在民间散布各种谣言,什么机器四大罪,什么机器吃人诸如此类的谣言让他着实头痛不已,幸好,那时宪兵已经于各地维持秩序,若是没有宪兵的威慑,这些谣言不知会引出什么乱子。
“今年茧价上涨,不过只是因为蚕茧欠收,与工厂抬价有何因果?本官身为广东百姓之父母焉能不存百万茧农之利!”
“大人,难道就不问广州西关数万机户的生计了吗?”
也许是因为心急,赵存南直接道出了他的底气——西关的数万机户!
“厂丝淘汰土丝,实属理所当然,正如枪炮淘汰大刀长矛……”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子渊端起了茶杯,但他并没有说话,而只是垂着眼帘,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赵存南这位省城最大的丝行行会的会长。
“大人……”
赵存南的话还未说完。
李子渊的眉头便是一蹙,不满地说道。
“义林,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连礼数都忘了!”
被巡抚大人这般训练的赵存南一听,那双眼睛顿时睁的通大,他看着大人手中的茶杯,“端茶送客”的道理他又岂会不懂,但是现在,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人,小人还请大人三思,如任由茧价上涨,西关机户生计难以维持之时,就是省城大乱之日啊!”
赵存南的话是句句肺腑,但传到李子渊的耳中,换来的却是冷笑。
“赵会长,你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小人岂敢威胁大人!”
赵存南摇摇头。
“小人只是在告诉大人一个事实,大人是外省人,恐怕不知西关机户不下三万,人不下六七万,若六七万人无以生计,届时广州必将大乱!”
赵存南看似在提醒,可李子渊又岂会不知这“提醒”是什么意思?“锦纶堂”是省城织工的会馆,行中工人有不少单身汉子,十居七八争强斗胜,这两年西关的私斗案件,十之八九都与其有关。满清的历任广东巡抚,素来头痛的表面上是广东码头的苦力,可实际上最头痛还是西关机户,因为其数量太多!
“广州大乱?”
冷笑一声,李子渊打量着赵存南。
“当初广州的码头上设以蒸气起吊机的时候,也有行会会首来这,用同样的话语警告本官,可你知道最后他们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