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3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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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战一结束,国防军便同德国接触,秘密购进两门德式大贝尔塔臼炮以及全套图纸,尽管它能将近1吨重炮弹发射至15千米之外,然而,它太笨重了,搬运时必须将其分解,由一辆火车头拖运,还必须铺设专轨,才能把它运到炮座上。同时,由于发射时会产生巨大后坐力,因而必须浇筑几米深的混凝土底座,移动时再把它炸掉,仅安置炮位就需要6个小时。尽管对大贝尔塔的威力国防军高层非常满意,但缺点令人难以接受,仿制大贝尔塔计划搁浅,随后国防军作出自行研制重型臼炮的决定。
  根据国防军方案,西北二机集团中对复杂机械有天然兴趣的德裔火炮专家和年轻无畏的西北大学工学院学生,立即以无比热情投入到新型重炮研制中。只用半年时间,重型臼炮方案便拿了出来。火炮口径为600毫米,炮弹重1.2吨,装药350公斤,初速283米/秒,最大射程66千米,高低射界-1~75,标准射角55~85,采用装甲列车作为底盘,投入战斗准备时间为35分钟。
  方案第一时间被国防军接受批准生产。由于国防军参谋部对重炮寄予厚望,因为担心生产进度赶不及战争爆发,于是便打破先预产再量产的常规,要求先生产四门。由于国防军坚持,完全打破标准程序的建议得到通过,在共和11年11月,四门M11攻城炮按时完工,随后被装上两辆装甲列车。
  “13寸身管,能把280公斤装药的重型混凝土破障弹打到65公里的地方,弹头飞行末端垂直下落,最大可以击穿3米厚的混凝土层,虽说只比M6多了一米,射程也近了不少,可他的装药有280公斤!总攻一开始,我们就能把大孤山打平!”炮兵少校指着正在吊装炮弹的M11,骄傲地望着数公里外被空军炸成焦黑色的大孤山。
  历史会永远记住这一时刻,共和12年,日大正12年,西元1923年3月15日,旅顺战役正式打响。炮一旅32门M5式攻城臼炮以及参谋部直属列车炮一团的M11式攻城臼炮首先开火,加农炮一师和第五步兵师师属炮兵也同时加入。这是亚洲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攻城炮集中轰击,炮击瞬间,呈现在人们眼前的画卷是一幅将神奇、壮美和震撼融为一体的泼墨。
  其中最壮观的场面要数两辆装甲列车上的四门M111式臼炮射击时的瞬间,戴防护耳塞的炮手们俯伏在装甲列车甲板上接到命令的瞬间用力拉动炮绳,攻城炮的巨响震撼了整个辽东半岛。重型混凝土破障炮弹在空中划着弧线,发出火车鸣笛般的呼啸声,朝大孤山飞去,15~20钟后纷纷命中目标。
  混凝土破障弹爆炸时尘土、碎片和硝烟形成巨大的圆锥形,巨大的烟柱夹着从拳头到磨盘大的石块一起升起,就像一棵巨树突然升入天空,随后再垮倒下来,像钟表一样有规律,隔几分钟都有这种幻境出现,接着如魔鬼嘶吼声一般可怕的爆炸响彻整个大孤山,大孤山坚不可摧的工事遭到前所未有的损失。
  炮科出身的第八联队长酒井坂次在炮击中显得沉着老练,在空中传来如火车鸣笛般的嘶吼声时在检查联队工事他就立即卧倒在地,迅速依在巨大石齿后当做临时掩体,同时异常冷静的作出判断,弹头飞行呼啸中夹杂爆炸声,肯定是地面炮击而不是三天来最常见的空中轰炸。此刻,密集爆产生的硝烟,既刺鼻,又睁不开眼,如果贸然奔出,难以从弹片中安全通过的。曾经以学兵身份参加过旅顺攻城战的他,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大口吸着,一动不动趴着,静静等待大神的裁决。
  弹片夹杂碎石像无数把飞刀利刃漫天狂舞,竟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他甚至看到炸飞的如半个卡车般大小的永备工事顶石壁在自己头顶上拖着巨大啸声掠过。终于他熬过漫长的恐怖,待爆炸声刚一转疏,洒井坂次便像兔子一样窜出,撒腿狂奔,扑向深入山体的防炮洞洞口。此时黑暗阴湿的山洞却是最美好的天堂,而洞外是一个活地狱。
  而第四旅团长安井二郎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命运,在炮弹飞来的瞬间,他也立即扑倒在地,一发炮弹就将他所在山腰炸飞出房间大小的一个缺口,而趴在地上的安井二郎身负重伤,大腿股骨严重骨折,左小腿被炮弹炸去一截,左臂内侧肌肉切开,动脉断裂,喷血不止,左胸侧肌肉被狠狠剜去一大块。转眼间,安井二郎整个人象从头顶泼下一桶猪血,活生生成了一个血葫芦。
  因没有伤及头部,神志始终清醒,还知道血流尽了会丧命,本能要求他立即行动,迅速将左衣袖扯下一块,贴在左上臂伤口上,再将左上臂使劲下压至地面止血,期望能遏止喷泉一样的流血,同时还将身上破烂的军装覆在左胸伤口处,右手压住止血,右大腿虽然伤重竟然能自动止血。躺在血泊中的安井二郎庆幸上天恩赐时,周围爆炸越发猛烈。
  就在这时,山顶上命中一发炮弹,顿时升起一个冲天烟柱,山顶被掀去房间大小的一块,瞪着眼睛躺在血泊中的安井二郎看到一个黑色物体,从山顶直冲自己落下来。求生欲望让安井二郎根本顾不得手臂伤疼,伸出两手奋力挥去,试图将落下的物体挡在一边,当坠落的物体越来越大时,冷汗从安井二郎身上冒出来,是一块书桌大的巨石。巨石落下飞溅出一团红白之物,安井二郎大佐,第二师团第四旅团长在战役打响后数十秒,便被巨石砸得粉碎。而更多日本兵则与自认安全的堡垒一起化为碎片升腾至空中,散落在大孤山上。
  第一轮炮击后,整个大孤山完全被浓烟覆盖久久未能散去,以至空中侦察机、炮兵阵地后方的校射汽球根本无法辨明炮击效果,只能按照既定计划进行延伸射击,以期使炮弹逐步接近预定目标,并最终将其击毁。国防军发射的炮弹从不同方向一群一群像卷扬机喷洒谷粒似的发射出去,在数十门攻城炮炮击中,大孤山像发生地震一般地动山摇。根本不知道炮弹打到何方的炮兵,只是按照长官们给出的诸元闷头猛装猛打。
  自战争爆发以来空军每天都会派出十余架侦察机,对旅顺进行不间断侦察,旅顺向国防军敞开了自己的全部秘密,这才有了三天前,在空军第一轮轰炸中,就用燃烧弹彻底摧毁城内三十五处仓库的记录。而今天的炮击,也是根据侦察照片,计算诸元后进行的准确炮击。
  躲藏在坚固永备工事内的日本官兵,并不安全。炮弹在他们头顶上爆炸,冷淬的硬钢质弹头击穿永备工事厚达2米的覆土层,瞬间贯穿其下的混凝土顶板,弹头随即穿入工事下的山体,延时引信瞬间击发,随着数十公斤炸药爆炸,坚固无比的钢混工事被掀上天空,坚固的入山坑道发生阻塞,爆炸声和尖叫声、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大孤山大多数工事群在剧烈爆炸中被毁灭。
  在大孤河畔第五师十七团阵地上,所有人的眼睛,仰望两百多米外称不上巍峨但能用险要一词形容的大孤山,猫在战壕内的官兵,端着武器作冲锋的姿态,背负电台的通信兵,死死盯着身旁的长官。此时早已潜伏到山下的工兵正在山下抛射爆破索排雷、同时炸除近铁丝网,不一会炸出了数条狭长的通道。
  待炮火缓慢向山顶延伸,刺耳的哨声在战壕内响起,突击一营三个突击连就一齐冲出去,猫腰分三路紧跟在炮火后面向大孤山运动,这是典型的炮火跟进战术。在第一突击群冲出之后,第二突击群随即跟进,突击部队在炮火掩护下接近大孤山底部堑壕。这时底部堑壕内残存的日军发现突击的国防军,顿时用机关枪、步枪密集扫射,正在冲锋的部队中不时有战士跌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一名中士带着机枪班冲在最前面,在日军反击瞬间,机枪手扑倒在石地上架起机枪压制日军火力。中士则紧紧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和周围战士一起用半自动步枪、冲锋枪与日军对射。右翼突击班绕到山下堑壕右边的一个缺口里占据了一个给炮火摧毁的日军地堡,逼近正在抵抗的日军侧翼,向正拼命反击的残余日军展开攻击,日军火力又立即掉过身来,集中扫射向地堡突进突击部队。
  原本与日军对射的中士在日军火力点转移后,冲上大孤山山下堑壕的边沿,身后跟着十几名战士,有十二、三个端着步枪的日本兵从破地堡里跳出来,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扑向国防军占领的阵。刚到堑壕处的中士用冲锋枪扫射试图展开白刃战的日军,五年式空腔弹的威力在此时得到充分发挥,即便是子弹击中日军腹腔,也会拖出肠子,将其击倒在地,就在中士接连打出数枪,弹膛刚空的瞬间,一枚从后方甩来的手榴弹,在战壕内爆炸,随后跟上的战士立即向堑壕内倾倒弹雨。
  而另一个突击排,则乘着这里打得激烈的时机,一鼓作气迂回到山下堑壕后方,朝着山腰处的小山头进军,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攻击。
  “冲上去!”随着长官一声呐喊,和随后响起的哨声,所有战士一个个狂奔野跑,冒着弹雨,登上小山头。在大孤山山腰狭窄平台上,展开激烈对拼,子弹在人群中横飞,刺刀在阳光照射下,光影晃动。
  指挥战斗的排长,在悬崖边上抓住一个小个日本军,两人手里的枪都在先前撕斗中摔掉到地上,根本没时间再拾起来,占着力气和个高优势,猛地把日本兵压在身下,膝盖压跪在他肚子上,手抓住他一只膀子,另一只手却又给日本兵牢牢反扣住。军官只能用他的头碰击日本兵的头,用自己的膝盖拼命挤压他的肚子,死命挣扎的日本兵两只脚不住摔掼,踢打着他的屁股,企图翻转过来再把身上该死的支那军官扑倒杀死。
  年轻准尉想喊战友帮忙,谁知越是气急越喊不出声。感觉双手越来越没有力气,猛地张开嘴巴,朝身下的日本兵脖子撕咬下去,用力撕咬,只觉得嘴间满是腥味,不一会原本拼命挣扎的日本兵便停止挣扎,脖颈动脉血管被咬断的日本兵开始抽搐。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从崖边扑过来,被喷了满脸血的准尉爬起来,端刺刀的日本兵被嘴中仍咬着血肉如地狱食人恶魔般的支那军官吓到了,一愣神,准尉从腰间抽出了手枪,冲其连打数发,飞起一脚,将被击倒的日本兵踢滚到悬崖下。
  突然间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鹰巢山炮台的小泽纯二刚开始还以为是天边的巨雷,本能眺向天边,但却看不到半块黑云,随后是刺耳的爆炸声,空中没有一架支那轰炸机。霎时,一个直觉的念头闪入了他的脑海。
  “支那军炮击!快!快!上炮台!”几天来习惯支那军轰炸而躲入堡垒中的小泽纯二猛然跳起来大声呼叫,对准鹰巢山炮台280毫米要塞炮炮位跑过去。
  一冲上炮位,小泽纯二就看到西北方大小孤山方向以及水营堡方向,都被炮弹打起的尘烟所笼罩,尘烟像开水锅里升起的水蒸气般迅速漫起,几分钟前还晴朗的天空蒙在阴云中。即便大小孤山距离这达三公里,水营堡距离这里同样有两公里之遥,但空中仍然不时有噬人的碎片横冲直撞,小泽纯二用最低的姿势、最快的速度,冲到混凝土拱顶保护的炮位上,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此时推弹手推着弹车,将一颗280毫米炮弹推到大炮旁边,弹药手立即用吊索扣住炮弹,将其装入炮膛,并瞄准目标,只待命令下达,立即给支那军以致命打击,所有人眼睛都朝站在电话旁的桥川大尉望去。小泽纯二听着不断传来的爆炸声焦急地看着炮台内的电话员。
  头顶上的混凝土为炮台提供良好的防护,这是中日宣战后工兵专家上原永作的建议,为防止轰炸而紧急修建2米的混凝土顶,其上有近三米厚的覆土层。由于时间紧张、水泥不足等多方面原因,只有几十处炮台进行了这种紧急改造,为了应急更多的炮台只能按上原勇作将军的建议,修建土木工事。尽管如此,在三天密集轰炸中,日军仅损失了不到10个要塞炮位,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奇迹,或许也有俄军重修旅顺要塞时广泛采用凹形堡的原因,凹形堡保护了绝大多数炮台。
  “铃……”电话铃声让正奋力推弹车的小泽纯二心头一颤。
  “嗨!嗨!”一放下电话,桥川大佐立即吼起来。
  “目标大孤山!方位……”距离大孤山三公里之遥,鹰巢山炮台打出日军第一发炮弹,目标是大孤山山腰处正在向山顶和山后跃进的国防军第五师突击部队。
  落在山腰处280毫米炮弹倾刻夺去数名国防军战士的生命,随即更加密集的炮弹落在山腰和山下,硝烟中炸碎的肢体横飞。突如其来的炮火,让突击部队一顿,但日军反击炮火并没能阻遏突击部队的进攻。此时第一突击群左翼以及正面已经到达距离大孤山顶不及百米的位置,而原本撤到山后避弹所的日军,迎着落在身边的炮弹返回堑壕和残存工事内,用机枪步枪阻止正在进攻的国防军部队。
  山顶凹形堡内,浑身被硝烟染成黑色的军士和几个伤兵凝视越来越近国防军,军士的脸上露出狞笑,凹形堡内两枚重型水雷赫然摆放在钢轨上。十九年前,俄军在防御战时就曾大量投掷各型水雷,给进攻日军以重创,不知道多少次攻击在水雷陆用下受挫。这一次日军却使用了由上原勇作设计的投放轨,投掷重达800公斤装药超过600公斤的重型水雷,随着军士一挥手,几名伤兵便用力扳动斜置钢轨上的卡栓,一枚水雷随即顺着轨道滑下,随后另一枚重型水雷也跟滑下去。
  冒着弹雨仰攻的突击部队官兵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金属撞击声,两个黑糊糊的大玩意从山头滚下来。
  “轰!轰!”接连两次剧烈爆炸山摇地动。硝烟中一名腰下被弹片削去的军官,躺在血泊中,咬着口中军哨,用劲最后的力气,吹出一声长长哨音,这是“攻击”的哨声。当军官隐约一些身影朝山顶挺进时,眼中露出欣慰,生硬刺耳的哨声在山腰处响了十余秒,慢慢哨声越来越弱,直至彻底无声,至死仍咬着钢哨的军官眼睛死死盯着大孤山山顶。
  16日18:38,一面五色国旗插上大孤山顶,17日凌晨3时,经过数小时激战,国防军收复大小孤山,凌晨6时日军在鹰巢山炮台掩护下,以第五旅团向大小孤山发起反冲击,至清晨被击退,随即放弃夺回两山企图,国防军其它部队同时拆除旅顺要塞西线的数处前沿要塞。大小孤山的收复,使国防军获得进攻旅顺要塞的良好跳板,得以在两山设立观察哨,限制要塞内日军的行动,旅顺要塞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
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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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列从上海开至甘肃的列车上满载从上海等地日租界逮捕的数千名漏网日侨,日侨在先前大都躲到公共租界,为逮捕他们,上海国民警卫队奉命切断对租界内的一切供应,最终迫使公共租界同意将9536名从日租界逃到公共租界的日侨移交给中国当局。每一节火车车厢里都像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着数百名日侨,男人、女人、老人、儿童,车厢内弥漫着酸酸汗味和浓烈的尿臊味,像这种闷罐车原来只是运载煤炭、木材和动物的货车,没有厕所,没有供水,没有座位。
  长途运行,囚犯们随地大小便,以致车厢内浊臭难闻,令人窒息。一些幸运的人屈着双腿坐在车厢地板上,另一些人则要侧着身子站在那里。几十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只得到两杯饮用水和几个杂面馍。此时这些日本人又累又怕,饥渴不停的折磨,对未卜命运的恐惧,使人心里憔悴。战争之前,他们大都住在日租界内,享受着丰富多样的食品和舒适的生活,而现在却要为未知的命运祈祷。
  在列车尾客车车厢内,乘坐一个连的上海国民警卫队官兵,他们奉命将日侨押送到西北省鄂尔多斯地区集中看守营。国民警卫队的星期天士兵,此时大都坐在座位上打牌或是闲聊旅顺战局,以打发漫长的“旅行”,只是一次旅行而已。
  端坐在座位上的宋铭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静静望着车窗外,距离铁路不远处的中国第三大钢铁厂包头钢铁联合企业的高炉冒着浓烟,宋铭仁可以想象从这里运出的钢铁在兵工厂铸成炮弹、武器被倾洒在日本军队和日本本土。
  “不知道樱子和老师……”自从报纸上提到东京被炸成废墟后,宋铭仁心中总是牵挂着那个女孩。就在这时火车缓缓驶入火车台附近一处货场,隔着窗户,宋铭仁看到一队穿国民警卫队军装的士兵站在月台上,一名中尉在月台上来回渡步,他们是来接受日侨的,根据命令宋铭仁的任务就是把日侨押送到包头。
  “……车上一共搭载9536名日侨,途中有2人因病死亡,在郑州进行处理,请您签收!”宋铭仁留意到提到死亡数字时,中尉奇怪地看着自己。
  “你在日本留过学?”中尉接过接收单时,反问了一句。中尉的问题让宋铭仁一愣,他怎么知道?
  “……啊!战前我在东京……”
  话未说完,中尉的回答让宋铭仁心头一颤,“难怪路上只死了2个!”
  或许注意到这名上海国民警卫队准尉脸色不对,中尉便拍拍宋铭仁的肩膀,“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说你是亲日派,你要知道他们欠下太多血债,而且……我本人也在日本留过学,长崎工业专门学校。”
  此时货车车厢已经被打开,西北省国民警卫队士兵在清点人数,一个车厢清点完人数后便开始分食物和水,早已饥渴难难耐的车厢内立即发生哄抢,男人的喧嚣声,女人的争吵声,儿童的哭声顿时在车厢内响彻,但没有人敢挤出车厢半步。看到车厢内的哄抢,中尉眉头一皱。
  “这群畜牲,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秩序吗?”此时货车站台上因日侨喧嚣变成如市场般嘈杂之地,中尉随手把接收单甩给身旁的四级军士长,快步朝列车走过去。
  “保持肃静!”中尉的命令并没有起到作用,车厢内依然专心哄抢并不多的食物。命令无效后,一脸冰冷的中尉迅速掏出铮亮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车厢门旁的一个日本男人的额头上,车厢内空气瞬间凝固,静得落下一根绣花针也能听见声音。
  望着取出枪的中尉宋铭仁一下呆住了,中尉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慢慢收起枪,看了一眼车厢内被吓呆的日侨。
  “肃静!”中尉放下持枪的右手,宋铭仁才放下心来,而满车日本人同样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
  然而,就在满车日侨为从地狱重返人间暗自高兴的时候,一脸冰冷的中尉突然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那个日本人,随后冲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像针锥一样扎向所有人的耳膜,半秒前还庆幸捡回一条命的日本人颤抖一下,一头扎倒在月台上,快步冲上前去的宋铭仁,看到他的额头上炸开一个乌黑的洞眼。
  出奇的是车厢内并没有响起哭喊,宋铭仁注意到车厢内的人都吓得浑身颤抖,无法接受的宋铭仁望着杀人后,面无表情把手枪装回枪套中尉,“长官,你……我会向宪兵队和军事犯罪调查处反应此事!”
  “请便,我叫李文照,还有……我是旅顺人!”转过身的中尉随口回了句。
  “我是旅顺人!”听到这几个字,宋铭仁心头一颤,不可思议看着冰冷无情的中尉,看着他的背影,宋铭仁可以想象他心中对日本人的仇恨。
  旅顺,“……王家院内外尸体,密集无法让人立足,只须走动,就会踩到尸体,日军第6师团撤退途中马店、鸡窝屯、肖堡、王家院一带,被惨杀军民同胞,数万人以上,其中以王家店为最。该地同胞均全部杀光无任何幸存,村旁河水为赤,迄今死尸仍未能全部掩埋,河内浮尸,无从估计数目。此即中古时代所谓‘血洗’,今日亲现于王家院。旅顺惨案堪比‘扬州十日’,王家院一地,惨遭屠杀同胞达两千七百六十三人,惨绝人寰……虽未见旅顺之消息,但想及当年旅顺大屠杀及今日旅顺诸村镇之惨状……念及此,我等无不日夜为旅顺遇难胞祈祷……”
  第6师团撤退途中的屠杀改变了国人对战争的态度,国会紧急修改“战时监视日侨令”,通过决议将国内日侨逮捕并收押于集中看守营。即便曾经觉得空军轰炸日本城市使用燃烧弹过于残忍的国人,也呼吁把日本彻底荑为平地,杀光日本人报仇。国际上曾经指责中国“暴行”的舆论随之禁声,轰炸结果虽残酷,但绝不及有组织屠杀之寸毫。
  甚至在国会之中,一部分国会议员要求通过决议让国防军不得接受任何一支关东派遣军投降,当然这并未获得通过。国会议员们要求,显然得到军方响应,现在为止,在辽东作战的国防军还未能俘虏一名日俘,哪怕是武装侨民。
  对于集中监管日侨,西方国家也只不过是希望中国政府遵守人道主义精神而已。
  望着远去的列车,宋铭仁心中五味杂陈,日军屠杀让宋铭仁恨不得杀死所有日本兵,但当脑中浮现出被押往集中看守营的日本侨民时,宋铭仁却又觉得战争和他们并无关系,而他们……但联想到在日本被残杀的华侨和旅顺被屠杀的同胞,宋铭仁又感觉他们罪有应得,种种情绪在宋铭仁心头萦绕。
  站在月台上的上海国民警卫队官兵,望着沉思的长官,“长官,我们……”
  “走吧!坐下班火车,回上海。”宋铭仁摇摇头,在离开货台时,无意撇见货台上一摊猩红的鲜血,宋铭仁决定忘记一切,或许李文照的行为看起来残忍,但和日军相比,无疑是仁慈的,就像国家对待日侨一样,仅只是集中看守而不是屠杀。国人都有仁慈之心,而日人却大都是一群野兽,有时对待野兽,一味仁慈并不是办法,还需要铁腕。
  随着一声长长汽笛,满载日侨的列车开进东胜车站。天色黑下来,站台上,牵着军犬的国民警卫队把整个列车团团围住。在军犬“汪汪”的狂吠声中,国民警卫队战士驱赶、吆喝“杂碎”在昏黄路灯下排成一排。
  提心吊胆的日本人排着队,在全副武装国民警卫队押解下,登上卡车,卡车驶出车站后沿铺碎石的小路行进,路越走越荒凉,渐渐车队驶离碎石公路,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车轮扬起的黄土呛得车上日本人不时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驶入一处被铁丝网笼罩的营房,疲惫不堪的日本人被赶下车,排着队在武装警卫押送下穿过一座座简易帐篷,朝着集中营内一间大木房走去。铺着碎石的小路边上,冒出点点绿色杂草。望着越来越近的木房,一个日本女孩紧张地抓住身边的母亲。
  “妈妈,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穿和服的日本妇女尽量平静下来,但眼中充满的恐惧。
  “不要怕,美子,坚强一些。”
  一个粗通日语的警卫听见她们谈,开口道:“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和你们一样的禽兽,至少不会把你们拉到大街上砍头。”
  女孩子听到警卫的话后,可怜巴巴看了一眼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国人,“长、长官,送我们去哪,你?”
  女孩生硬的中国话让警卫一愣,“去你们睡觉的地方,今天晚上好好睡,天亮后,你们得完成任务,否则没有吃食。”
  从全国各地收押而来的日本侨民之所以被押送到的这里,实际上是为了服劳役,他们工作非常简单,在遍布沟壑的黄土高坡上修筑横堰,进而依靠淤地坝防止水土流失,建于沟壑中的淤地坝最终会成为湖泊。
  自共和八年,时任西北边防公署主任的司马和西北商会出资成立“黄河基金会”,治黄就成为政府和民间一个重要工程,而根据水利专家李仪祉的建议治黄又以治理黄土高原为先,西北省和陕西省黄土高原地带,丘陵起伏、沟壑纵横、树木稀少、干旱少雨、土质疏松、水土流失严重,这里是黄河中下游地区河害根源所在,根治黄河灾害必须先根治黄土高原。
  几年来参与治理黄土高坡的专家,一直都在摸索中前进,最初治水治沟的方法是修梯田,层层拦蓄水土,沟底打坝,拦洪淤地。但是,辛辛苦苦修起来的梯田和土坝却在几场突如其来的山洪中很快支离破碎纷。教训让专家学者明白,光治沟不行,光治坡也不行,必须坡沟兼治。除了尽量将居民从不适合生存的地区迁出外,同时还在部分地区推行“三三制”,所谓三三制,即农林牧综合发展,林地、草地各占三分之一,“三三制”的核心内容在于退耕还林还草,扩大绿化面积。
  几年下来,治黄委员会会长李仪祉为首的专家们,逐渐摸索出一条综合治理的新路子,梁、沟、坡全面规划,山水田林综合治理,工程措施与生物措施同时并举。沟底打坝,坡上植树种草。在黄河基金充足经费支持下。
  共和十年,治黄委员会投入超过五千部汽车、挖掘机以及其它机械设备以及六万余名劳工再加上当地农闲,参与民众数百万,治黄河可以说是中国投入劳力最多的一项大工程,但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所需要的时间和金钱都是一笔巨大投资,也正因如此,旗民上层谋乱后,既有超过五十万旗民移居黄土高坡,参与治黄施工。
  效率最高的却是监狱囚犯!囚犯没有自由,只需要定下指标就行,尽管全国绝大多数囚犯都已经被押于此地,参加治黄工程,但囚犯数量总是有限。自然,当国会通过决议同意设立日侨集中营后,治黄委员会人力资源部门,第一时间提出接手管理“敌侨”,不需支付工资、只需两顿简单的伙食,甚至不需要提供药品,有比这更好的廉价劳动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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