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3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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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先生,我们现在之所以压着贿选和拳头选不作表态,就是为了将来失败用的,选举只是我们的一个选择不是吗?”从来只是将自己视为先生智囊的杨永泰,从未反驳过先生做的种种承诺,在杨永泰看来那些承诺都有一个前提,复兴党赢得大选进而组阁才有可能会兑现承诺。至于如果……那么贿选和拳头选的存在,就代表此次大选并不是一次合法选举,既然如此,西北当然也没有义务承认受人“操纵”的国会选举,到那时西北还有其它的选择。
  杨永泰的话让司马一愣,诧异地看着杨永泰,随即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笑容无比的苦涩。
  后世在评论共和初期宪政失败时,总是将其失败的根源归咎为“人民的觉悟不够”,就像历史上中山坚持在实行宪政之前必须经历“训政”阶段,就是因为他坚信中国人民奴性已深,他埋怨他们只会盼望出现真命天子,而不是奋起革命,争取自己当主人,因此要由“先知先觉”的革命者对他们加以指导,强迫他们做主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去点明一个事实,因为受历史条件局限,共和中国初年的革命者不但在民主宪政的理论上准备严重不足,更谈不上共和宪政的实际运作经验,受历史条件局限,革命领袖缺乏这样的素质。
  他们更加直观的认识是,分割政府权力则导致混乱和无政府状况,因此,集权是他们的共同思想。就像现在这样,在竞选尚未有定论之时,当考虑到失败之后,无论是杨永泰或是自己,首先考虑到的就是否定大选的合法性,然后选择用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是什么方式?武力!或许和历史上不同的是,自己尽管和他们一样仍然保留强力统一的思想,但至少并不像历史上的革命者一样没有想到利用宪法解决问题,至少自己已经在尝试,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努力了。
  “乡亲们,在投票之前,你们要考虑到一点,谁能带给你们好日子?谁能免除苛捐杂税?谁能给你们土地?两年前,秀岩不过是夏禹镇上衣食无着,甚至连老婆都养不起的饭店伙计,甚至连俺家的婆娘都是俺娘拿俺妹和别人换亲换回的媳妇……投复兴党徐子茂一票,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夏禹镇有一天能像西北的乡里那样,家家仓里有余粮,家家盖上新房,孩子都能读书上学堂,大的能娶着新嫁娘。记住了!是徐子茂!在他的名后有华字龙文徽,就是和党旗上一样的图案!”
  站在禹帝碑前的夏秀岩大声呼喊,不断用自身做例向眼前乡亲们宣传选择复兴党候选人的好处,临了指着自己过去做活的饭店前那十几面红色的复兴党旗,要众人记住那个标志,毕竟乡亲大都不识字。自从二十五天前回到夏禹镇后,看着镇上大多数乡亲家里依然是破屋烂墙,还有乡亲亲戚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裳,夏秀岩的心情非常沉重,在没有任何苛捐杂税的西北农村,几乎很难看到家乡的破屋烂墙,也看不到破旧不堪的衣裳,似乎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时代总是由少数精英引领前进!”
  “‘精英’是国家发展的中坚力量!而你们就是这个时代的精英!”
  站在鲁山县城竞选总部内来回踱着步子的徐子茂脑中浮现出西北党代会上先生的讲话。
  自己是精英吗?或许吧!被推选为河洛道选区复兴党候选人后,徐子茂就一直处于惶恐不安之中,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落选。成为选区候选人并没有让徐子茂感觉有什么值得庆幸,尽管这象征着“党对自己的信任”,但是这同样也是“党对自己的考验”,信任与考验!两者意味着什么?
  “要是万一……”看着曾热闹无比,现在却空荡荡的竞选委员会办公室,徐子茂知道那些人跑去各个投票点做最后的努力。想到中央党部对这次选举的期望和付出,徐子茂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自己没能当选,到那时是不是应该自杀以谢党人。
  “大山!快!快备车!”想到这徐子茂连忙喊自己的司机,无论如何都不能落选,否则恐怕只能那么做了!在这个重要的时候,自己竟然呆在竞选委员会内静等消息,实在愚蠢至极。想到当时自己从投票点离开时,总部派来的宣传委员对自己说的话,算算时间自己已经浪费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要是在投票点拉选票的话……
  与此同时,远在上千公里外的广西省一个偏远山区的某一个乡公所,被乡长招来的几个老秀才,瞅着县上送来名单上的广东省四十三个国会候选议员的名字,正在犯愁:“扬年兄,选票上到底填哪个名字好嘛?”
  “这里头有复兴党,还有中华革命党、国民党、进步党、共和党,复兴党是实心为咱们百姓的,可中华革命党孙先生,是咱们粤省人,选谁倒是一个难题。我看要不这样,其它党咱们就不填了,就填复兴党和中华革命党的人,一张选票填一个,咱们就给它来个顺着填。”
  “好好好,这么做咱们就是谁都不得罪,管他是什么复兴党,什么革命党,反正……”乡公所内的老秀才们点着头,开始分别在选票堆上抓过一张选票,毛笔也开始在砚台上润着……
  尽管这里的选票是按照在册登记的选民数从县里数来的,但是却并没有像其它地方那样,展开正规的选举,而是像过去一样,由乡长喊乡里几个识文断字的秀才填上名字,就像第一届国会一样。对于现在的这种国会议员选举,早在六年前,他们也曾经历过一样的选举,也有选票,只是那个时候,没几个人能明白选举是怎么回事,也不如何填写那些彩色的纸片,因为选票上要填上自己的名字,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不仅要写上自己的名字,还要按上自己的指印。
  和六年前的那次一样,除了选举的时候发选票,大多数老百姓一般都不清楚选举结果什么的,也没有人有兴趣关心这些,对于靠天吃饭的老百姓而言,他们关心的都是地里的庄稼,今天吃什么好饭,过年穿什么新衣服,能不能给孩子取房新媳妇,谁会在意这呢?
  所以,一切还和过去一样,只需要找几个老秀才,然后按照选民登记名册上的名字写上就行,然后再由老秀才们自己按上指印,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选举的结果反而就不重要了。
第213章
东印度
  随司马一声令下,警备舰队主力几乎倾巢而出,尽管泗水土著叛乱在当天就因舰队炮击、陆战队登陆,迅速平息,但是为配合不久之后的全面谈判,警备舰队的后继舰队仍按照司令部的命令,高速驶向泗水。
  此时的泗水港和附近海面几乎云集了警备舰队全部的精锐,自北洋水师之后,中国海军已经长达二十四年未曾集结派出如此庞大的舰队。但此时泗水港内却并非只有警备舰队一支舰队,在泗水叛乱发生后,日军几乎是第一时间派出,刚刚从地中海驶到新加坡由两艘装甲巡洋舰组成的帝国地中海派遣舰队前往泗水“护侨”,随后英国、法国以及美国海军都根据来自本土的命令,向泗水派出巡洋舰。
  如果说中国和日本舰队是为了“护侨”,那么英、法、美三国派来的五艘老爷舰,却是为了监视和威慑中日两国,无论是英国还是法国或是美国在东南亚都享有特殊的殖民地利益,无论是日英盟友关系或是中美盟友都无法让三国牺牲东南亚的殖民地利益。一时之间,泗水港内各国战舰云集,泗水港似乎变成了展示各国旗帜的港口,警备舰队的军旗是红底白虎波涛旗,日本舰队旭日旗、英国的米字旗、美军的星条旗、法国、荷兰的三色旗。
  停泊在泗水港区日本海军地中海派遣舰队的旗舰“出云号”,双联装八寸大口径舰炮傲慢地翘起,指向不远处早已在警备舰队炮击下变成一片废墟的泗水市区,“出云号”巡洋舰是日舰中的“头狼”。
  在“出云号”从新加坡高速驶抵泗水后,尽管当时叛乱已经平息,但是其和“八云号”装甲巡洋舰,依然用大炮猛烈轰击泗水城郊的一些土著村落,以掩护日军海军陆战队登陆泗水,似乎在他们看来,如果不像中国人一样用大炮轰击泗水,就不能显示自己的到来一般,甚至还炮击了城区的一些位置、学校及民房等。
  “出云号”由英国制造,参加过日俄战争,在辛亥革命时曾驶入长江试图干涉中国革命,并担任过日本天皇的座舰。排水量9750吨,舰长121.92米,宽20米,吃水7.37米,主机功率14500马力,航速20.75节,编制672,装备203毫米炮4门,150毫米炮14门,12磅速射炮12门,2.5米鱼雷4发,它虽然服役年龄长,但装甲坚固,火力凶悍,……
  站在舰桥上的陈昔忆望着不到百米外的日军舰队旗舰,在脑中浮出“出云号”装甲巡洋舰的资料。自两天前随驱逐舰队驶入泗水港后,看到港内的“出云号”和“八云号”两艘装甲巡洋舰,还有那刺目的旭日旗和舰艏的天皇菊徽,陈昔忆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作为北洋舰队后人的子弟,对日本海军有着刻骨的仇恨。
  “雪甲午耻!”对于陈昔忆身边的许多同学、战友和部下而言是激励他们训练的口号,而对陈昔忆而言,却是为了洗刷父辈的遗憾和耻辱。
  “目标!日巡洋舰舰八云号,速度21节,定深5方位……”
  “威海号”驱逐舰舰尾左舷的1号鱼雷长大声吼喝着,随着鱼雷长的口令,三联装的5.33米鱼雷发射管随着操雷兵摇动,转向百米外的“八云号”,“放!”伴随鱼雷长的喝令,鱼雷射管内的压缩空气随着操雷手按下射纽,无色的压缩空气随即在爆音伴奏下,喷出鱼雷射管。
  “嗵!”听着百米外传来有音爆,站于舰桥原敢二朗大佐眉头一皱。两天来支那海军“威海”号驱逐舰左舷鱼雷射管爆音至少响了近百次,支那海军鱼雷兵不断拿自己的战舰作“训练靶”,进行鱼雷模拟发射,让出云号上的官兵从最初的愤怒,演变到现在的麻木,但原敢二郎却觉得这种爆音就像苍蝇一样讨厌。
  “该死的!”听着爆音再次响起,原敢二郎无奈的在心中骂了一句。尽管他在五年前担任海军军事秘书署职员驻荷兰期间就得到了“日本海军绅士”的赞称,但是现在却丝毫看不到风度翩翩的模样。
  第一天时,原敢二郎还曾命令用同样的鱼雷模拟射回应支那人,但只不过回击了20余次之后,原敢二郎就发现自己陷入无耻支那人的圈套之中,支那人的鱼雷发射管用的是压缩空气,只要空气压缩机正常工作,就能射无数次。但“出云号”上的鱼雷发射管用的是火药包,舰上鱼雷发射火药包数量有限,竟然被支那人的游戏白白浪费了二十多个,舰上的火药包在经历了两天前的那个下午后,只剩下不到十几个。
  “中日海军十年后再战!”原敢二郎在转身时瞥了一眼威海号上迎风飘荡的支那海军的军旗,想起在新加坡看到《海峡时报》上的社论,社论毫不掩饰的点明了中日两国间的浓浓敌意,还有中国海军强烈的复仇心理。二十四年前的海战,让中国海军一蹶不振,海军悉数被歼灭,割地赔款,似乎一切都是海军的罪责。而现在“雪甲午耻!”成为中国海军的目标和军校的校训,“我们要出征樱之国”成为海军军歌,包括训练时模拟敌舰皆是日舰,无一不是中国海军对日本强烈敌意的直接表现。中国海军渴望一战雪耻,强烈的复仇心理支持着他们用最严酷的训练,为将来雪耻的一战做着准备。
  “或许战争不久之后就会爆发吧!”原敢二郎在心中如此想到。但心中对支那海军却没有任何惧意,现在帝国海军已不再是二十四年前“弱小”的海军,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和日俄战争辉煌胜利后,强大的帝国海军击败支那海军的所谓“大”舰队,甚至根本不需要出动联合舰队!
  “但愿水兵们会保持克制!”虽然对支那海军没有任何惧意,但想到今天上岸休假的三百多名帝国水兵以及城内的中国水兵,原敢二郎忍不住担忧起来,尽管自己已经以地中海派遣舰队司令长官的名义命令上岸水兵不得擅自挑起和支那海军的冲突,禁止他们携带武器上岸,但是桀骜不驯的水兵会遵从这个命令吗?
  九天前训练舰队的炮击将大半个泗水城变成了废墟,上万名土著在炮击中死亡,随后荷兰殖民政府为威慑土著人,公开处决了近两万名15岁以上的男性土著“乱民”,使得泗水这座曾经无比繁荣的热带城市变得的冷清起来。随处可见的废墟和坑坑洼洼的道路,让这座曾洋溢着水果香味的热带城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战场,但随着九天前暴乱的平息,这里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尽管城市的废墟仍未清理完毕,但是街道上已经可以看到摆出生意的侨商。
  如果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城内曾经猖狂的土著人在看到华人时,都会纷纷绕道而行,甚至碰到左臂带有“华区自卫队”的武装华人时,会恭敬而温顺的鞠躬行礼。
  九天前暴乱时中国舰队的炮击,让土著人明白,华侨和欧洲人一样,属于碰不得的上等公民,再不是过去任人勒索、欺负的二等公民。
  炮击之后,见证泗水城曾经繁荣的恐怕只有未曾遭受炮击的华区,街道两侧带着中国南方特色的木楼、欧式的石楼无不印证华区的繁华和财富,尽管泗水华区举行的国会议员选举早已结束,但街道两侧的建筑上到处悬挂着五色国旗。
  只有祖国强大了,海外侨民才能挺起腰杆来,这句曾听说过无数次的话语,此时得到了印证,曾畏缩做人达百年的泗水侨民,此时像日俄战争后的日本侨民一样,挺起了自己的腰杆儿,甚至就是看到白人警察时,也变得趾高气扬起来,港内唐山舰队的大炮就是他们腰板儿。
  “巴达维亚的谈判一天不结束,我们就一天不交苛税!一分没有!”饱受欺压的华侨在暴乱平息后,面对侥幸从暴乱中逃脱,前来征税的税务官时,用异常强硬的语气回答。过去苛税他们绝不会再交一分,要交税也要和荷兰人一样,像过去华商倍税甚至十倍税,绝不交一分!
  “我们今天放声高唱,痛饮那冰凉的佳酿,我马上将要离去,就让酒杯碰出轻脆的声响,让我再握住你的手,握你那白皙的手,再会,我的心上人,再会,我的心上人,出征,我们要出征,我们要出征樱之国,樱之国!……”依然保持繁华的街道上,不时可以听到少年们在高唱《我们要出征樱之国》这首海军的军歌。
  在泗水华侨少年看来如果说什么人最威风,恐怕就是唐山舰队的水兵,最初吸引他们的是水兵身上漂亮的军装,而现在却是因为唐山炮舰对泗水“野蛮而粗鲁又低俗”土著人毫不犹豫的轰炸。
  九天前,隆隆的炮声引得少年们对水兵们投以崇敬的目光,无数泗水青少年此时只有一个梦想,快快长大,加入唐山的舰队,成为像水兵一样的英雄。尽管这些少年此时还未到参军年龄,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学着唐山水兵高唱着战歌。
  “战旗已在桅杆上飘扬,象征着我们无敌的力量,我们将旗开得胜,不会让小日本肆意嚣张!让我再握住你的手,握你那白皙的手,再会,我的心上人,再会,我的心上人,出征,我们要出征,我们要向日本出征,向日本!”
  一队从酒馆里喝的酒足饭饱准备去泡澡的日本水兵,一出酒馆就听到十几名八九岁的男孩、女孩在酒馆旁唱着这首让他们痛恨无比的《我们要出征樱之国》,这些天在泗水港内,中日两国的水兵经常举行“拉歌比赛”,每当数千名中国水兵唱起《我们要出征樱之国》时,帝国海军的声威总会被他们压了下去,现在竟然连支那小孩也在唱这歌。
  不仅如此,当日本水兵看到支那水兵身上闪亮的白色短袖热带礼服时,再看看自己身上满是皱纹的水兵服,尽管长官们用“华而不实”形容支那士兵,但是总觉矮人一头,更何况支那水兵的个头本就高大,这时听到小孩的歌声,只觉这是支那人在刻意羞辱自己!
  “八嘎!”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日本水兵骂了一句,摇晃着步子走上前去,对着小孩伸腿就是一脚,八九岁的少年顿时被踢飞到数米外。
  “啊……”吃痛的少年惨叫一声,在被踢飞时看到踢自己的人是日本鬼子!原本要哭喊出来的少年强忍着泪趴在地怒视着眼前的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是唐山的第一大敌,日本鬼子是唐山舰队血海仇敌,在他们面前绝不能哭出声来,日本鬼子这个词是少年们从唐山舰队的水兵那里学到的。
  “操你老母,你个小鬼子!”……周围的少年同时骂出声来,少年们用潮州话、广东话、福建话各种各样的方言骂着眼前的日本鬼子。
  “八嘎!”尽管听不明白少年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是在骂自己,几个日本兵作势就要冲上去教训、教训支那杂种。
  “他妈的日本鬼子打人了!”
  “干死这帮杂种!”街道上突然响起了商贩们的高喊声,原本平静的街道顿时喧嚣了起来,在附近摆摊做生意的商贩同时抄起了家伙,纷纷提着木棍、菜刀、砍刀扑了过来。经过唐山炮舰对泗水的炮击和炮击后土著杂种的温顺、谦卑,让原本信奉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华侨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不让被人斯负只有大家抱成团儿、人家打过来,那就往死里打回去。
  “打小鬼子!”望着群情鼎沸的街道,看着提着木棍、菜刀、砍刀围来的支那百姓,这几名日本兵的醉意随之消散,握着拳头不安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支那百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支那人的不是一群性格懦弱的散沙吗?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还是支那人吗?”被吓呆的日本水兵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意思,几名水兵望着逼近的支那人,脚下不自主的向后退,莫名的恐惧在心中漫延。此时在这几名水兵身上,已经看不到所谓的“帝国勇士战死不退的武士道精神”。
  对于警备舰队大多数未婚军官而言,这一次泗水之行,除了让他们得到荣誉之外,更多的海军军官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泗水和南洋各地华侨的女儿,这些年轻的女孩大都接受过正统的西式教育,良好的教育加上不菲的嫁妆,对大多数海军军官而言可谓是人财两得。
  陪着未婚妻在河边凉亭内歇脚的陈庆捷,不断向自己的未婚妻介绍葫芦岛以及西北,那里将是她未来的家,尽管这个女孩的父母只是泗水最普通的商贩,但在一周前的舞会上,当陈庆捷第一眼看到这个娇小可人的女孩时,就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一切都很顺利,在征得对方家人同意后,他们开始交往。此时看着身边面带羞色的女孩,陈庆捷不禁庆幸老天对自己的恩赐。
  “如果……”正当陈庆捷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远处传来阵阵喧嚣声。
  “……打鬼子!”隐约听到喊声的陈庆捷脸色随即一变,本能反应的冲了过去。
  “阿云,你赶紧回去,要出事了。”陈庆捷对未婚妻喊道,心知恐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一周前日本舰队到达泗水后,训练舰队就每天开一次会,要求官兵保持克制,现在还不是时候,绝不能擅挑争端。
  那身雪白的海军制服是陈庆捷的通行证,当人们看到狂奔而来的陈庆捷,都会主动让出道路,现在泗水华侨发自内心的对唐山海军军人感到尊重。
  见被群情激愤的百姓逼到墙角的五名日本水兵并没有受伤,原本紧张的心情随之一松,于是连忙转身向百姓挥起了手:“大家都住手!”
  陈庆捷的阻止让群情激愤的百姓很诧异,看着面前愤怒的同胞们并不理解的眼神,陈庆捷这位康济号战列舰上的大副,心情显得有些沉重,如果……
  “同胞们!让他们走吧……”陈庆捷依然说出了这句话。
  “……即便是贵国的《巴城寄荷文牍案卷》上不也是记载着‘如果没有华侨,而要使东印度获得辉煌的成就,提供丰富的物资,创造幸福的生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贵国的弗列格先生不也是说过,巴达维亚如果没有华侨,将几乎不可能存在。几百年来,在东印度群岛我们华侨披荆斩棘,流汗洒血,进行开发和建设,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在总督府会议厅内,穿浅灰色中山装的李阳前掰着指头冲面前范穆克讲述三百年来,华侨对荷属东印度的贡献与付出,临了才将话锋一转。
  “是课以重税,是限制人身自由,整个南洋以东印度的赋税名目最多,税率亦最高,在荷属殖民地外国人都不征收人头税,惟有华人不但征以重税,甚至比当地的土著居民还要加数倍,华人日常生活的任何举动,诸如升旗、祭祀、宰牲,以及婚嫁、埋葬、修屋、开市等皆须向殖民地官员请示,甚至在清理街道时,遇到华人住宅,也常横加挑剔,若小有违犯,则课以重罚,其他的公共机关也对华人肆意谩骂歧视,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总督阁下!试问这公平吗?”
  在历数东印度华侨所遭受的种种不公时,李阳前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东印度殖民地当局对华侨的种种的不公正,李阳前自幼就亲身经历。
  “特使先生,对于您提到的不公正与歧视,我的回答是早在六年前,泗水事件后,根据我国政府和贵国政府达成的善后协议,荷兰政府对荷属华侨与荷兰人同等看待,您口中的不公与歧视已经成为历史!”对李阳前的责问,范穆克直接用六年前“泗水事件”交涉结果做了回答,当年中国人不是曾欢呼过“外交胜利”了吗?现在竟然旧事重提。
  “历史?你们对华侨的不公和歧视直到现在都没有废除。”范穆克的回答让李阳前怒上心头,差点没骂出来,但想到特使身份李阳前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同等看待?1690年颁布的《华人新客入境限额》,限制华入境数量;1808年颁布的《禁止中国人在农村租赁或拥有土地和对农作物付给贷款的条例》,禁止华侨拥有土地,还禁止华人开办中华学校,禁止华人进入荷属学校,这一切都停止了吗?这不是歧视吗?这就是所谓的同等看待吗?就在两年前,在巴达维亚本邦裁判所内,你们不同样喝令要求我蹲于地板上吗?同时还剥夺我上诉的权利,这就是阁下所谓的同等看待吗?你们何时这般‘同等看待’过欧洲人,日本人,当真是欺我国的舰炮锈蚀、刺刀不利吗?”
  在驳斥范穆克所谓的“同等看待”时,想起自己在巴达维亚本邦人民裁判所受到的不平待遇,怒极的李阳前怒吼出声,临了时甚至言语之中带出威胁之意。舰炮锈蚀、刺刀不利曾经列强国家对中国的威胁,此时从李阳前口中说出时,使得议会内众人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五十多岁、看似温文儒雅的老者竟会说出如此强硬之语。
  “李先生,这些问题都是历史遗留下的问题,相信我们一定会慢慢的解决。”范穆克愣愣地看着怒气冲天的中国特使。在谈判刚一开始,就以武力相威胁,这打乱了范穆克的阵脚,毕竟这并不符合“外交礼节”,于是便开口搪塞道。
  “慢慢解决?东印度华侨已经等了快三百年!可是我们还是没有等到同等对待,我们已经等不急了,同样再也不愿意等下去了,再等下次,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上演红溪惨祸。我国政府要求贵方立即废除包括《华人新客入境的限额》在内的113项歧视华侨法案、条令、条例!立即!”李阳前悲愤地说道。这一次从西北来南洋时,一路上李阳前已经设想了可能会面对的种种搪塞,李阳前只坚持一个原则,所有辱华、歧华法案、条令立即废除,此问题绝不容任何妥协!
  此时谈判似乎是要陷入僵局,但显然相比于中国人的愤怒,并没有太多筹码的荷兰并不像一个列强国家那般,当谈判陷入僵局时,他们会以停止谈判为要胁,毕竟对荷兰并不是英国亦不法国,更何况现在的荷兰本土不可能给东印度任何可能的支持。即便是英美法三国也不过是承诺将维持荷兰人在东印度的统治,对于华人地位谈判,并不愿意涉及过多,毕竟整个东南亚仍坚持对华人歧视政策的只有东印度。
  “……几百年来一方面,历界东印度总督政府出于开发东印度群岛的需要,不断通过各种途径引诱、拐骗甚至掳掠大量的契约华工到印度尼西亚的爪哇、苏门答腊、邦加、勿里洞、日里等地的种植园和矿场充当奴工,利用华人对东印度进行原始开发,榨取他们的劳动。另一方面,却依然在政治、经济、文化、法律、教育等诸多方面对华侨实行限制、排挤和打击,在种植园和矿场工作的契约华工被强制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还被剥夺了最基本的政治权利,不许集会结社、不许罢工等等,契约华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牢笼式的监禁、虐待、甚至杀害,人身安全得不到丝毫保障……总督阁下,现在是二十世纪,你们自诩为来自文明社会,难道这些是自称为绅士的先生们所为吗?……”
  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整场谈判几乎是一场列数荷兰人罪责的控诉会,李阳前和代表团的成员不断的用荷兰人的法案和暴行控诉,似乎是在为几百年来的华人争取一个公道,此时谈判只不过刚刚开始。
  “他们没有底气!”望着面色越显煞白的范穆克,李阳前在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在得到调查部转交的范穆克同英法美三国东南亚殖民地总督达成协议后,李阳前最担心的就是四国联盟会不会对谈判造成影响,但是此时范穆克的虚弱而无力的反驳让李阳前相信,四国联盟绝对不会对华人地位谈判造成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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