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1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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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的夜近似于黎明,震人心肺难以分辨的炮声再一次震彻着天地,数十枚炮弹夹带着或尖锐或低沉的呼啸声,划破原本夜空的寂静,由远而近,冰雹般蜂拥撞向地面,接着便是起伏不绝的爆炸声,一团团菇状膨胀、有时冲升到数十米空中橘红色的烟云,硝烟弥漫的烟云汇聚成一整片和夜晚的黑幕一起,完全覆盖了整个买卖城。
  “你个后娘生的!他娘的,费了爷一袋烟。”依在战壕躺着的第七旅的一个老兵,一边抱着枪一边叭叭的吸着旱烟,突然吸憋了口,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块被炮弹炸飞的烂泥糊上旱烟锅子,于是磕了一下烟袋,大声的咒骂着。借着星光可以看到老兵肩膀上包裹着的白布,还在向外渗着血水,显然老兵已经麻木了,星光下老兵尽管有些愤怒,但是脸上却显得有些麻木,并没有什么表情,偶尔老兵会朝身边半窝靠在烂泥里闭着眼睛的兄弟看过去,随后又是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弄了一袋烟,用火镰点着后,接着叭叭的吸着。
  “正气充盈穷宇宙,英灵赫然几春秋。”那座百年前由山西商帮所修三层高的砖木结构关帝庙,已经完全毁于俄军的炮击,只剩下了门上那对山西药帮贡献的铁对联柱,还完好耸立在买卖城栅中,在炮火的闪光下,铁柱上的对联时而可现。在距离关帝庙不远处的一个野战工事内,昏暗的羊油灯光下,高在田满面忧意的皱着眉头,不到才只一天的功夫,就死伤了一千多号兄弟,外围阵地全丢了,老毛子可是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用敢死队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的想法,高在田不是没想过,可是想到那些正牌老毛子突破阵地后,依靠长步枪、大高头不顾一切的打法,高在田知道用敢死队偷袭不过是五五之数。现在对眼前的俄军,高在田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那些俄军至少分成两个部分,一部正牌黄头发、大鼻子的俄国士兵,就像那个德军总参谋长冯·史里芬说的那样,俄国士兵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之一,绝对服从、坚忍不拔和视死如归的精神。
  而另一部分就是布里亚特步兵,这些布里亚特人,既没有俄国人那种悍不畏死和绝对服从,也没有高原蒙古人的飚勇,尽管他们会按照长官的命令冲锋,但是即使其撕开了防线,七旅的兵用刺刀、手榴弹也能把他们顶回去。下午到傍晚的战斗中,只要那些正牌老毛子冲上来,阵地就很难守住。而俄国军队打法很简单,军官们驱使着布里亚特步兵冲上来,只要布里亚特步兵一旦撕开突破口,那些正牌老毛子,就立即提着步枪冲上来,沿战壕用刺刀、手榴弹扩大战果。
  打法很简单,但却很有效,外围阵地就是这么失去的。高在田朝一边仍然端坐着的李垣看过去,此时的李垣穿着他那身为了协调驻军,而由北方政府授予的少将军衔的军装,端坐在那里,那支勃朗宁手枪仍然放在他的手边,好像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徇国的准备一样。
  “旅长,主任电报!”就在这时机要员面带着喜色报告道,同时递过来一份电报。
  “三升兄,明日下午四时前,西北军航空队将出击轰炸入侵俄军,由你部抽调引导员,以信号弹引导航空队轰炸俄军!以避免误伤,望兄再坚守两日,两日后援军必到!弟司马。”
  “益之!通知告诉兄弟们,今个晚上打足精神!准备和老毛子拼命!当年在满洲,老毛子没少和小日本打夜战,到现在还没上来。肯定是在等时机!把那剩下来的几十枚跳雷,都给我布出去。”看着电报的内容,高在田随手把电报撕碎了,现在这个时候,对于任何“好消息”,高在田都是如此对待。
  只要看不到一丝希望,第七旅的兄弟们才能撑下去,在没实打实看到航空队飞机之前,高在田绝对不会相信,航空队能如约到来。直到现在俄军还没趁着夜色扑上来,在高在田看来显然有些不太正常,十多年前在满洲和日本人打时,老毛子是没少和日本打夜战,现在都到十一点多了,还没扑上来,显然有些不太对劲,虽然已经作了防止老毛子夜间偷袭的准备,但是心下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夜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轰鸣的炮声终于停止了,此时无论是人疲马乏俄军还是第七旅都需要时间休息。在炮击停止之后,笼罩在阵地上的硝烟开始慢慢散去,除去一些暗哨之外,置身于战壕之中的七旅官兵,此时大都窝在烂泥里睡着。
  而此时在俄军占领的第七旅原外围阵地战壕里,乌米达夫上尉拿着望远镜借着星光朝不足百米外的中国军队阵地望去,此时战场上如地狱一般死寂,两处阵地间被炮弹炸烂的草原上,浸湿的烂泥在星光下发出些许反光。乌米达夫看着身边依在战壕中,随时准备出击的几百名目光坚毅的士兵,他们像他们的祖辈一样悍不畏死。
  俄罗斯的地位和每一场胜利都是由这些被其它贵族军官眼中的“俄罗斯灰色牲口”所取得,就像今天下午一样,那里布里亚特人永远只是布里亚特人,他们变不成俄罗斯人,当然也没有俄罗斯士兵的武勇。当时针指向一点四十分的时候,早已等待多时的俄罗斯士兵,悄无声息地跃出了战壕,猫着腰踩着泥泞的土地,以散兵阵形接近中国军队战壕,这一段距离尚不足一百米。
  俄军士兵手中的莫辛纳干步枪的三棱刺刀,在星光映射下,可以隐约见一些反射出来的光芒,透着阴森的寒意,傍晚战斗中,这些俄军就是用三棱刺刀占领了他们出发的外围阵地。
  为了避开下午时那些专炸人下身的地雷,这些偷袭的俄军在死盯着战壕后动静的时候,同时还仔细打量着身前的泥地,谁知道会不会从地下再跳出一枚地雷。尽管已经观察的非常仔细,但是被抹成泥色的细棉线,在这种夜色下显然很难被发现,当前进的俄军带动了半贴着地面的细棉线的时候,伴着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一大团几乎将夜空照成白昼的橘色火焰,升到了天空之中,那些偷袭的俄军立即被照的清清楚楚。
  甚至于一些飞溅的橘色火团,溅到猫着腰的俄军士兵的身上。在月光与突如其来的火焰衬托下,偷袭的俄军身影轮廓被照的非常清晰,无所遁形,这些俄军甚至可以看清二十多米外,手持着步枪瞄准着他们的中国军队,近的可以看到月光、焰火反射在枪管上所产生的奇异光泽,和那些中国军人有些兴奋的面容。
  突然,这些枪口喷出愤怒的火焰,西北造五式马克沁重机枪和五式轻机枪和79毛瑟步枪,发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有些特别的枪声,密集而清脆的机枪声,沉闷而稀落的步枪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在城外的阵地间回响着。六零迫击炮炮弹与手榴弹,突然在俄军中间炸开,阵地前未来得及反应的数百名俄军,在飞窜的火舌和铸铁破片间哀嚎着,成片成片的倒下,一次本该是完美收场的偷袭,立即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乌米达夫身边的一个长满胡子的上士,被重机枪失稳的子弹撕裂了上半身,半页肺飞打在乌米达夫的脸上,惊恐的乌米达夫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把这半页肺从自己脸上扯去,只感觉到胸前被什么猛烈撞击了一下,鲜血从胸口往外飞溅而出,乌米达夫便重重摔倒在了泥沼之中,胸前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向外喷涌着鲜血。
  跳雷和其它地雷第七旅并没有多少,但是手榴弹第七旅却有不少,之前爆炸地雷,实际上是设了拌线的手榴弹,只不过手榴弹改制的拌线地雷旁,埋了一个装满了煤油的瓦罐,手榴弹爆炸后,被炸碎的瓦罐和煤油,除去炸飞的部分外,剩余的煤油被引燃后,就变成了一个将四周照的通明的火团。这是西北军班排战术操典中,阵地夜间防御中提到一个土办法,这种土办法实际上源自司马和一个打过越战亲人的聊天。
  在越南时,他们就依靠这种土办法的照明,不止一次打退了越南人的偷袭,在没有照明弹的时候,巨大的火团足以照亮数十米范围内的一切,虽然照明时间不过只有十来秒钟,但是在战场上,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中国人……”看到伴着爆炸的声响,在中国人阵地前先后燃爆的多个橘红色的焰火,看着焰火下如同被镰刀收割的士兵,谢德洛夫脑中完全被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所笼罩,在欧洲,当自己的同事们被德国人击败的时候,谢德洛夫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德国陆军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陆军。而现在看着那些在焰火下哀嚎的俄军,谢德洛夫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毕竟自己的对手是中国军队,十多年前俄军的军靴,在他们皇宫中响彻的余音还未散去。
  先前对于无名山包的攻击,中国人的悍勇狠狠的抽了谢德洛夫一个耳光。傍晚的战斗中,尽管最终夺取了中国人的外围阵地,但是面对着六百多人的伤亡,虽然伤亡数字中。大多数都是布里亚特人,但也足够让谢德洛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十七年前上千名清军面对一个连的俄军进攻,都会放下武器投降,而现在八千名中国士兵,竟然可以抵抗三个团俄军的攻击。
  “必须要在中国人援军到达之前,攻入买卖城,从而瓦解中国军队的抵抗意志,以迫使其投降或撤离买卖城!进而赢得这场战争!”俄罗斯拖不起,正是因为这一点,谢德洛夫才会命令部队对中国军队发起夜袭,以寻求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线,进而攻入买卖城,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快速解决眼前这支中国军队,为外交谈判创造机会,但是夜袭的失败,逼着自己明天还要驱使着部队和眼前这支绝不投降的中国军队作战。
  “阿列克谢团长,命令部队好好休息吧!明天又将是一场苦战!愿上帝保佑我们吧!”看着那些侥幸撤回来的伤兵,谢德洛夫感觉自己脸上被中国人又甩了一个耳光,但是谢德洛夫出奇的并没有愤怒,看着眼前这些伤兵,谢德洛夫有一种回到十二年前满洲战场的错觉,眼前这支中国军队,就像日军一样,尽管他们的素质并不及日军。
  “是!长官!”看着有些疲惫的长官阿列克谢开口应道,阿列克谢随后对身边传令兵重复着命令,作为第一九七团团长,阿列克谢知道这场该死的战争是为了什么,想着之前那些在枪口倒去的士兵们,阿列克谢内心深处不禁有些感慨,主动挑起一场战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重开一场谈判,维护一个虚无的利益,真的就有这个必要吗?这时顺着微风,阿列克谢甚至可以听到百米外中国军队阵地里,那些中国军人的笑声和欢呼声,显然他们在庆祝他们这一场几乎不费力的胜利。阿列克谢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拼命,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我们不也是吗?
  当成阵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天地间宁静的时候,哈拉河畔肥美牧场自从拉吉塔的祖先率部协助清军征讨后,这片牧场被清国皇帝赏给拉吉塔家族后,几百年来这里就成为了拉吉塔家族的牧场。
  “在下是拉吉塔家牧帐管事阿古达木,不知道长官们,星夜来到这里有何贵干?”听着远处的马蹄声后,提着手枪从帐篷里站出来的阿古达木管事,待看清来人是中国官军后,于是便面色平静地问道眼前骑在马上的官军,同时示意从帐里站出来,举着步枪或弯刀的牧民放下武器,在星光下可以看到这上百名头戴着钢帽、手拿武器的中国官军,面色显得很急。
  “你好!我是西北边防军阿尔泰旅军需官任贺之,奉长官命令,购买贵帐所有的马匹。希望你能够配合,边防军司令部会给予相应的补偿。”看着眼前这着拿着手枪的牧帐管事,任贺之一手握着马缰开口说道,借着星光任贺之看到随着自己话音一落,眼前这个蒙古管事面色立即一变,于是便握着手枪,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不知道长官有没有边防军司令部的文告!若是长官需要三、五匹马,我们定为献上,但是长官一开口就要全部的马,恕在下需要先请示我们贝勒爷方能决定。”听对方是来索马阿古达木便开口说道,活了五十多年的阿古达木,没少见索马的中国官军,无论是前清那会还是现在,中国官军都是一个样子。
  “不是三、五匹马,而是全部可骑马匹,包括马鞍,没有马鞍的也行,不是白征你们的马,每匹马按市价收购,这是阿尔泰旅军需处开的欠条,到金城银行就能提现,想来你们贝勒爷应该不会拒绝!”看着眼前的蒙古管事,任贺之不容置疑地开口说道,随着任贺之的话,跟在任贺之身后的战士,便将冲锋枪对准了眼前这些蒙古人,如果这些蒙古人不合作的话,他们不介意用手里的武器拿马。
  “长……长官。你……你这是!阿拉坦,给长官们提马!”见眼前这些中国官军这般模样,看着自己这边四十几个拿着老枪、弯刀的牧农,犹了数秒后,阿古达木对身边的一个蒙古汉子说道。和中国官军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这些中国官军什么时候讲过道理,这会如果自己不给马的话,指不定他们真的会开枪。
  “你放心,我们不是抢你的马,一共三百五十二匹马、六十五套马具,两天的草料,这是两千元的补偿金,这是两万元的欠条,凭此欠条可到巴彦金城银行提钱,你就放心吧!”看着一脸肉痛的蒙古管事,任贺之开口安慰道,尽管这用欠条购买是带着武力相威,但是毕竟这不是抢马,那边司令部来的电报,这些欠条都由金城银行代偿,这些牧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是……是!长官,不知道长官们是朝什么地方去?”看着几百匹驮着草料的马就要被牵走了,阿古达木不无肉痛的看着手中两千元银元券,还有这张盖着红章的欠条,虽然不知道这欠条能不能兑现,但是至少有这个东西,自己明天就能向贝勒有所交待,至于到十多里外的金城银行兑现的事情,还是交给贝勒府的管家吧!
  “买卖城!打俄国佬去!”一个来钟头后,见几百匹马被系好后,被草绳捆扎好的草料也被搭到马背上,于是骑在马上的任贺之便开口说道,现在算算自己这边已经征了两千多匹马,如果旅长派出的几个征马队都能征到这些马,估计到天明,这弄到的马就足够旅里的兄弟们用的了。
  “啊!打俄国佬?”听到眼前这个中国官军的回答,阿古达木不禁呆呆看着眼前这些中国官军,他们去打俄国佬?这是咋回事?
  而就在此时,在数里之外的草原上,上万名阿尔泰旅的官兵或是骑着马或是步行,排成几十列,列与列相隔数米,以强行军的速度向北挺进着,不时可以看到走累了的士兵和骑在马上的士兵替换着。
  “兄弟们向前走,兄弟们向前走,五千年历史的责任,已落到我们的肩头。俄国强盗要奴役我们的国家,奴役我们的民族,我们不愿作忘国奴,不愿做亡国奴,只有誓死奋斗。”这些已经以强行军速度行军近十个小时的阿尔泰旅官兵,一边喝着军歌鼓着劲,一边低着头咬着牙,加快脚步朝北方前进着,此时在这上万名官兵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买卖城!”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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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夜空深邃,静朗,点点繁星,像一粒粒宝石镶嵌在蓝绒幕上,从空中望去草原上片片大小湖泊,像水晶一般闪闪发光映着月亮的光辉,月亮洁白的余晖映在草原上,草原上的丘坡轮廓依稀可见。不过这种美景此时显然不能吸引鲁想,坐在有些狭窄的机舱中的鲁想,此时则是费尽全力操纵自己的飞机,保持与编队中其它飞机之间的距离,听着FH-1战斗机发动机传来的轰鸣,此时这种轰鸣和空中的低温,此时成了鲁想最佳的提神药。
  FH-1式战斗机是西北制造的最先进的战斗机、下单翼、六架79马克沁机翼机枪以及320马力星型发动机,赋予了FH-1战斗机在这个时代最快的速度、最强大的火力,但是他仍然只是一战技术水平的飞机。在四千米空中开放式座舱带来的低温,即便是鲁想此时头戴着飞行员皮帽,身上穿着飞行员皮质棉衣,脖间也系着厚实的围巾,但是鲁想仍然感觉到寒风袭扰着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只有双腿仍然可以感觉到温暖。
  “呼!”感觉着腿间传来的些许暖风,鲁想脑中甚至生出了把自己身体调一下个的念头,腿间之所以有些暖风,实际上是从发动机引出的少量加热空气,只是为了使飞行员在长时间飞行时,双腿不至于冻麻木而弄出的一个人性化的设计。
  “嗡、嗡、嗡”在尚未完工的张库公路边十七号工段的一个施工营地中,听着寂静的夜空中传出的巨大的轰鸣声,营地中数百名来自各省的筑路工人们,都纷纷从帐篷中跑了出来,抬着头朝传出轰鸣声的方向望去,想看看天上传说中会飞的机器到底是什么模样。在营地里几辆五轮车停在成45度的斜坡上,车头直对着天空。
  五轮车的柴油发动机轰鸣着,而打开的车灯则对着天空。在尚未完工刚铺设了厚实石子的张库公路上,九辆五轮车排成箭形开启着车灯,灯光冲着北方的库伦方向作出了一个指示灯标。这些都是为了保障西北军航空队远程夜航而作出的准备工作,分布在张库公路两侧每隔数公里的施工点,根据命令用汽车灯、焰火等等各种工具为航空队作出方向指示,以确保航空队能够平安到达库伦城。
  “来了!来了!”听着空中传来轰鸣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施工营中数百名筑路工人大声地呼喊着,尽管他们并无法看清天空中的飞机,但是如此轰鸣声仍然让他们确信,那些飞机来了,也许正在飞过自己的头顶。
  “看,天上的有小灯灯在动!”突然一个眼尖的工人指着天空大声喊道,工人们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可以看到夜空中有几十个小灯灯在动,看着空中小灯灯工人们用种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它的离开,那小灯灯也许就是飞机吧!虽然没有任何人看到飞机是什么模样的。
  “希望老天爷保佑他们平安吧!”在那些小灯灯飞过自己头顶后,一些筑路工人自语道,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休息了。明天以后就要拼命赶班加点干活了,那些技术员们不是说嘛,这条路事关几万大军的生死,关系到国家的兴亡,第一次这些筑路工人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之大。
  当清晨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进位于河畔地买卖城的时候,俄军已经沉寂了三、四个小时的炮兵阵地上,立刻闪现出一簇簇、一朵朵黑白色的爆烟,以及橘红色的炮口火焰。密集的炮声立即笼罩了天地,并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巨响,夹带着炮弹划空的尖啸,或是有些沉闷的呼啸声,大约见秒的功夫,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的买卖城栅外,立即炸起一片亮点和向空中升腾的硝烟。
  和昨日俄军覆盖式的炮击不同的是,今天俄军的炮火集中到了买卖城北栅附近,包括那座几十年前建成的军营。烟雾中只见无数红光不断闪动,足以震破耳膜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如同爆竹一般,在战壕中未来得及吃饭的七旅官兵被这突如其来强密炮火打得措手不及。顷刻之间,原本就已经在昨日炮击之中,被炸得有些面目全非的阵地,此时更是被炸得沟断壕裂,不少战士被埋入坍塌的战壕稀散的泥土之中,更多的战士感觉到耳膜被爆炸声震的生痛,脚下大地似乎也在急促地摇抖。
  随处可见一些战士被落入战壕的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与碎裂的内脏混杂着血色烂泥,一并被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抛向四周的空中,因爆炸而产生的冲击波,像洪水一般冲刷着北栅外阵地内的每一名官兵!北栅外阵地战壕中,猫着腰依着战壕躲避炮击的官兵,被惊雷般巨大轰鸣震得耳鼻出血,蜷缩在战壕各个角落,没人再敢抬头,更没人再敢走动,所有官兵都知道,在如此密集炮击之后,他们接下来将需要面对什么,幸存下来的官兵只是静静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阿列克谢团长,你们团现在可以出击了!”看着在如同暴风雨一般炮击中飘荡的北栅外中国军队的阵地,完全笼罩在爆裂硝烟和钢铁焰火之中后,谢德洛夫拿起野战电话命令道,五分钟集中炮击发挥出的威力远远超出谢德洛夫的想象,十二年前谢德洛夫在满洲时,曾经享受过日军类似的炮击。
  谢德洛夫一反常态没有使用俄国军队喜欢将部分火炮控制在手上当做预备队的做法,而是使用一直以来被俄军所排斥的德军炮兵集中使用的方法,将原本分散的四个野炮连四个臼炮连集中到一个点上全部摆上去,以集中火力去寻求在北栅外的突破。尽管谢德洛夫手中的三个野炮营,所辖的六个炮兵连,并不是传统的俄式八门制大炮兵连,而是四门制小炮兵连,但是六个炮兵连仍以每分钟150发炮弹的射速,对北栅外阵地发起史无前例的炮击,即便是射速较慢四个臼炮连,也以每分钟30发的射速向北栅倾倒着近四十公斤重的超口径榴弹。
  “为了伟大的尼……俄罗斯!冲啊!”当站在战壕里的阿列克谢看着眼前这些有些兴奋战士们的时候,便高举着军刀像过去一样呼喊着,但是话喊了一半,阿列克谢才意识到沙皇已经退位了,于是连忙改口道。
  “乌拉!”当随着长官的一声令下,这些被如惊涛骇浪般炮击给刺激的有些兴奋的俄军,立即高呼着和祖辈们一样的口号,跃出了如泥沼般的战壕,向百米外中国军队阵地冲去,他们身后掩护的重机枪,也同时喷吐着火舌射向中国军队阵地,此时密集的炮击开始向北栅内已经成为废墟的买卖城延伸。
  从炮击的震慑中反应过来的,石良听着硝烟后俄军地呼喊着,透过尚未散去的硝烟清楚地看到,那些挺着刺刀如潮水一般的俄军,向自己的阵地扑了过来。昨天从前沿撤回到这里之后,石良还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俄军,阵地上在之前炮击中幸存的战士们用步枪、机枪疯狂的向蜂拥而来的俄军射击,轻机枪枪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冲锋的俄军成片倒下。
  但是后面不断有挺着刺刀高呼着“乌拉!”的俄军冲上来,有些绊倒在同伴的尸体上,但仍然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就在这时,原本拼命扫射的轻机枪手突然停止射击,愤怒的机枪手大声吼叫着“快换弹匣!”
  旁边的副射手有些手忙脚乱,帮机枪手换着弹匣。连里的两架轻机枪机枪手和副射手都是新手,原本两名西北来的教官训练的轻机枪手和副射手,在昨天战斗中就已经牺牲了。
  看着远处被炸飞的重机枪工事,石良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在炮击中损失严重的三营,根本不可能阻止俄军的进攻。尽管自己的战士们以步枪与轻机枪拼命射击,轻机枪弹匣也很快就换上了,再度发出收割着生命的狂吼,阵地前形成了一道死亡线,但是一百二十米需要冲刺多长时间?十八秒或是二十秒?或是三十秒。
  当挺着刺刀的俄军终于冲破死亡和地狱的一百二十米的距离后,随着第一名俄军士兵跳入三营防御战壕之中,最残酷白刃战开始了,体弱的七旅官兵在拼刺刀上怎么也不是这些身强体壮俄军的对手,昨天外围阵地,就是被俄军用刺刀加手榴弹夺下的。
  “啊!”见俄军突入到了战壕,已经打空了子弹的轻机枪手,见再也没有机会换子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一把握着滚烫的枪管前端,大吼着狠狠甩着枪托挥向冲到眼前俄军的脑袋,十公斤重的轻机枪砸碎了那名俄军的脑袋。掌心肉被烫焦的机枪手,刚感觉到痛把枪甩下,紧跟在那名脑袋被砸碎俄军身后的俄军挥着刺刀在一米多以外,一边前冲着一边狠狠刺进了机枪手的胸膛,被巨大惯性冲倒在战壕中的轻机枪手,在倒在地上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力量拉动了吊在脖子上的手榴弹。
  二百六十多公里外的库伦前进机场,前进机场内超过一公里、宽50多米的水泥混凝土跑道,就是原西北商行在库伦新建的停车场、货场,刚刚投入使用不久,当初在规划时这座规模不菲的货场,就被作为标准前进机场进行规划、施工。机场跑道两侧每隔10米分布的,原本让所有人一头雾水的停车位,现在也成为了停机坪,而周围的仓库、办公楼此时也变成了航空队的油库、弹药库或是营房,随着第一批第一联队FH1式战斗机降落到这个座机场,这座被商行连夜腾空的停车场,立即成为西北军航空队最重要的前进机场。
  当多艘远比先前出现在库伦的客运飞艇要庞大数倍的大型运输飞艇出现在库伦城的时候,库伦城内外数万名旅蒙商号东家、伙计和那些蒙古牧民、王公们、喇嘛们都被惊呆了,尤其是当空中多艘比宫殿还大的飞艇停在空中的时候,几乎把阳光给完全遮挡住了,大半个库伦都被笼罩在一片飞艇的阴影之中。
  那些惊恐不安的蒙古牧民,尽管知道天空中这庞大如宫殿的东西,是中国人的飞船,但是此时他们仍然选择跪拜在地,口中喃喃祈祷着上天的保佑,七条大型货运飞艇同时出现在空中的确非常震人心魄。甚至于就是连日本领事馆中的小林领事看到这七条庞大飞艇的时候,都感觉到冷汗似乎在从背上滑落,这种飞艇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齐伯林飞艇,小林不止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过这种飞艇。
  “小林君,这……中国人有这么多飞艇?”看着空中飞艇硕大尾舵上红底白虎标志,松井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空中这七条庞大的飞艇,在松井的认知之中,全世界恐怕只有德国人有这么多大型飞艇,在亚洲强大的日本也没有飞艇,可是眼前的这一切颠覆了松井的认知。
  “松井群,明白了吗?这就是西北的不同之处。两年前帝国在工业科技和技术上完全超过中国,而现在我们已经远远落后于西北,不仅如此,西北的钢铁产量、机械产量已经超过帝国,这就是现实。现在甚至于在造船技术上,我们都落后于中国,中国船厂每一个月就能造出一般5000吨的商船,一个半月就能造成一万吨的商船,而反观帝国的造船企业,则需要半年、甚至更久。中国现在商船载重吨位,已不亚于帝国!长此以往下去,帝国早晚会被中国人远远甩在身后,这就是为什么帝国政府一反常态,变得全力支持俄国人军事行动,甚至于不惜从陆军仓库之中抽调大批武器、弹药,用于武装俄国人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的动员部队。只要俄国人击败了西北,中国的发展势头立即就会被打断。”看着空中的飞艇,小林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些飞艇代表着技术和工业实力,至少和外面昨夜降落的飞机一样,昨夜西北商行停车场整晚都被大灯照的通明,自从11点起,每隔数十分钟就会有一批飞机降落在那座庞大的停车场。从第一批飞机降落在那个怪异停车场上的时候,小林终于明白这个停车场是中国人铺设的机场,现在他经于发挥自己真正作用了,想到昨夜响彻了一夜的飞机轰鸣声,小林不禁好奇昨天到底降落了多少加飞机,一百架?两百架?或是更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飞机绝对比全日本的飞机都要多。
  “飞艇、飞机!”想到这两样飞行器,小林知道,现在在飞机器制造和设计上,日本远远落后于西北,如果说西北在这上面是个成年人的话,现在的日本航空制造业和设计力量,不过是个新生的婴儿而已。
  “快!快!别磨磨蹭蹭的!”在第一批飞艇降落机场后,商行从库伦车马行中调来的上千名力巴,便在随艇而来的勤人员的指挥下,把飞艇运来的油料、配件、武器弹药等各种物资从飞艇上卸下来。装着航空汽油的200升大容量油桶、装着15公斤、50公斤、100公斤、200公斤航弹的木箱、成箱的配件、弹药,被这上千名各个车马行里的力巴,用麻绳拌好了,两个人就扛下了飞艇,尽管卸货速度并不快,但是飞艇庞大的飞艇舱那十几扇门被打开之后,二十多吨物资不到半个钟头就被几十名身强体壮的力巴卸下了。
  而在一旁几十名库伦城的木匠,则拼命在那里干着活,用从城里木头行弄来的木料,搭建着高为十几米的航空塔楼,跑道两侧停机坪上,刚刚随飞艇飞抵库伦前进机场的地勤兵们,则在飞机旁检查着飞机发动机以及其它部件,刚刚被从飞艇上卸下成箱的航弹也被力巴人抬到了飞机后方。
  “嗡、嗡……”在位于蒙古高原北端巴彦城上空两个小黑点,带着发动机轰鸣高速使过,这是人类飞行器第一次飞经巴彦城的天空,尽管巴彦城内外的蒙古牧民和居住在城中公府中的辅国公、镇国公、贝子、贝勒们,虽然听到了天空传出的声音,但是并没有人会留意空中的怪异的“风声”,这种超乎他们意料的飞行器,远不是他们所能感受到的。
  “那里应该是困在路上的唐努乌梁海师了!”当邹家宁从空中俯视下去,看着在绿色的草原上,黄碣色泥泞商道上绵延数公里墨绿色车队的时候,于是便在脑中想道,然后挥手向身边僚机示意到,便俯冲了下去,倾斜着的机身在距离车队不足百米的空中掠过,飞机上带着自动相机,在泥泞道路上唐师官兵看到飞机后欢呼声中,邹家宁按动相机控制钮,拉起爬升的时候已经拍下了近百张照片。
  “是我们的飞机!他们到库伦了!”当那架机翼上涂有飞虎标志的飞机掠过陷入泥泞中唐师上空的时候,唐师数千名师属部队官兵大声欢呼着,向空中掠过飞机上的飞行员招着手,站在车上的冷御秋看着飞机掠过的场面,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看着深陷于泥泞之中的车队,冷御秋不禁摇了摇头。
  “难怪老板说未来谁掌握了空权,谁就掌握了胜利,若是刚才过去的是敌人的飞机,咱们师可就是这泥路上飞机的活靶子了。”看着空中掠过的这架飞机,查明山有些感叹地说道。
  看着眼前在泥沼中奋力前行的车队,查明山不禁摇摇头。如果刚才那架飞机是敌人的,现在被困于泥沼中的唐师车队,无疑就是那两架飞机的靶子,如果敌人派来的是上百架飞机,估计还没上战场,唐师就玩完了。
  “空权不是在我们手中吗?这应该是航空队的侦察机吧!”看着空中已经变成黑点消失的两架战斗机,冷御秋若有所思地说道,看着渐渐消失的黑点,冷御秋知道查明山所言不虚,别说就是现在陷入泥沼中的唐师,就是在行军路上的唐师,面对着突然如其来的空中打击,也只能被动挨打,正像主任所说的那般,未来的战争中谁掌握了空权,就掌握了通往胜利之门的钥匙。现在空权就在西北的手中,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至少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
  “嗡、嗡……”被炮弹震晕躺在夹道边的曹明风睁开眼后,试着摇摇头,想把脑中的轰鸣甩出脑袋,看着眼前夹道外露的阴沟中大小便,曹明风并没有感觉到恶心,躺在地上的他刚想站起来,就看到身边距离自己几米外的一个商号砖头墙被炸倒了,崩飞的砖土伴着浓密的黄烟,瞬间淹没了并不宽敞的街道。
  “还有个活人吗?”从身边拾起步枪依在路中央碎砖堆后,从小在买卖城长大的曹明风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南栅外商城,此时这里已经不是曹明风所熟悉的那个买卖城了。眯着眼睛、忍着夹道里呛人的烟土味,曹明风大声地喊着。
  作为买卖城商团兵,曹明风并不太乐意被编到第七旅中,那些没有改成西北军的商团兵,已经随着商号掌柜和伙计们南撤了,而自己却在这里和老毛子拼命,自从早晨一大早,俄军突破了北栅外防线,攻进了买卖城之后,本就不大的买卖城,就变成了血肉杀场,几个小时以来,栅北和栅南商城每条街道、房屋都成了双方争夺的阵地。
  “哒、哒、哒……”曹明风话音刚落,被炸起的土灰烟雾后就传出一阵机枪扫射声音,子弹大都击中曹明风依卧的碎砖堆,机枪声停下之后,双过了数秒,并没有任何人回答曹明风。看着不远处窄街上躺着几具满是血污的尸体,曹明风知道自己班完了。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几乎被子弹打碎尸体,那是自己的副班长,在试图逼近烟雾后这个俄军机枪阵地的时候,被机枪击中大腿,在跌倒的瞬间,俄军机枪生生将半空中的他击飞了一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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