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校对)第7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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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熏火燎,再加上佛郎机炮和“无良心炮”,多方打击下,这会儿城寨里的匪寇生不如死,正被烟雾呛得找不到北,就见身旁的人不时被落下的炮弹炸死炸飞,许多同伴支离破碎,捂着残值断臂在那儿惨嚎。
  而原本城头上负责守城的匪寇,在“无良心炮”的直接打击下,大多数内脏被震碎,口鼻喷血而死,剩下的则晕头晕脑,纷纷跳下城墙,侥幸没摔死的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跑乱撞。
  逃跑仿佛传染病,一旦有人带头,剩下的人就不愿意留下来当枉死鬼。
  开战一个多时辰后,土堡东侧唯一那座城门便从里面打开,随着梯子放下,残留的盗匪从里面鱼贯而出,因为围攻用的是围三阕一,使得土匪都往城门汇聚,出去后黑灯瞎火,他们自以为能逃到海边,然后用藏在海边洞穴或者草丛中的小船离开硇洲岛。
  但他们却不知道,沈溪老早就派了大批人设伏,路上还有各种绊马索和陷阱,就好像捉野兽一样,这些盗匪逃出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当场斩杀,要么被生擒。
  夜色深沉,随着土堡内的盗匪大规模外逃,主战场从土堡周围变成硇洲岛东侧,到处都能见到火光,时时刻刻都有拼杀声传来,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岛上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会儿城堡四周的柴禾堆已经扑灭,官军顺利攻进土堡内,将里面残留的伤病员或者是老弱妇孺抓了出来,再就是马九组织人手,将里面贮存的金银财宝和粮食物资等运回海边。
  沈溪一直没睡,到黎明时,他站在硇洲岛西北岸边的一块岩石上,眺望岛上中心地带。
  荆越等人相继回来,带回最新信息,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这次战果无比辉煌。
  荆越笑道:“大人,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在先后遭遇烟攻、火攻以及火炮打击后,里面的盗匪果然从城门处外逃,这一路上兄弟们就好似在捡功劳一样,来一个剁一个,太轻松写意了……嘿嘿,让他们守着山寨当缩头的乌龟王八,这回傻眼了吧!”
  沈溪有些困倦:“把战果清点好,我回帐休息,等午后论功请赏!”
  荆越一听瞪大眼睛,问道:“大人,这就论功请赏?”
  沈溪点头:“只是论功,一时无法加官进爵,把功劳记下来回广州府后再说,不过缴获的财货,可以按照一定比率先赏赐下去。”
  荆越眉开眼笑:“大人说的是,这打仗,不就为了财货和女人?大人不许我们碰女人,就只能贪财了,话说……这硇洲岛城寨内财货可不少,弟兄们看了都眼红,里面光是银锞子就有上万两之巨,碎银子和铜板更多……”
  既然硇洲岛的匪寇拥有如此坚固的城寨,那就经营不止三年五载,很可能是十几年甚至是一两代人,这些盗匪跟雷州府的同道都有联系,可能还有秘密渠道跟人做货物和人口买卖,有这么大的收获不足为奇。
  沈溪没等回帐篷休息,朱鸿已带着人回来,这次押解的却是岛上的妇孺。
  之前攻打山寨,盗匪中的成年男丁要么身死,要么逃走,少有坐以待毙的,而官兵在黑灯瞎火下要抓俘虏不容易,基本是见一个砍一个。
  一场战事下来,盗匪中的男丁几乎被一网打尽,少数活口,可能也被人斩了脑袋分功劳。
  在军功的厘算中,或者的俘虏计算功劳肯定要比一颗盗匪首级高,但就怕最后算军功,把俘虏算到别人头上,或者是最后考证那俘虏其实只是奴隶。
  现在把人砍了,没人证实身份,功劳全都是自己的,省去不少麻烦。
  沈溪尽管对这种杀俘的事情非常厌恶,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这时代军户的脾性,要改变非朝夕可成,自己这个三省督抚在地方干不了几年,人走政熄,没必要费那心神练兵,只能听之任之,只要他们别对妇孺动手就好。
  要培养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需要倾注巨大的心力,沈溪自问没法做到同吃同睡同甘共苦,所以练兵这种事情,等以后身体定型了再说。
  在目前的情况下,利益比威严更有效,只能充分利用人的贪婪,而不是对权势的惧怕。贪婪是永远的,惧怕只是一时的,孰轻孰重,沈溪分得清楚。
  “大人。”
  马九不知何时来到沈溪身边,他跟朱鸿一样,由于烟熏火燎加上熬夜,眼睛呈赤红色。
  一宿忙碌,把盗匪杀得片甲不留,看似牢不可破的堡垒轻松便攻陷,既有成就感,又对功劳和赏赐充满期待,正是豪情满怀的时候。
  沈溪笑着点头:“做的好,先去把战利品清点清楚,再分开审问俘虏,看看这伙人的来历,查明他们有无隐匿的财物。行百里者半九十,切不可懈怠,务必克奏肤功!”
  马九领命:“大人,您先去歇着,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朱兄弟,走!”
  经此一战,马九对朱鸿亲热不少,除了因之前战场上通力合作外,也是因属于同一个派系需要一致对外。
  如今军中分为两派,其中一派是自三省抽调的卫所官兵,另一派则由督抚衙门和车马帮弟兄组成,马九和朱鸿正是后者中较有影响力的人物。
  对于有军职的人来说,战后厘定军功非常容易,照章办事即可,但对于马九和朱鸿他们来说,赏赐需要沈溪首肯,就算沈溪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也不能破坏规矩,将他们提调为军职。
第八八八章
大丰收
  沈溪睡醒时,俘虏的审讯以及战果的清点工作已经基本结束。
  根据得到的口供,这伙匪寇盘踞硇洲岛竟然有三十年之久。正统和成化年间,桂平发生民乱,叛军在其领袖侯大狗率领下,转战粤桂之地,一度攻占梧州府城得手,并侵入肇庆府和罗定州,声势浩大。
  成化年初,叛军被官军重兵剿灭,其中一部分人马突出重围,流窜南下,自容县、陆川进入粤省高州府,于云开大山南麓落草。
  成化五年贼人分裂,其中一部自五里山港出海,先是在南三岛安营扎寨,没过多久就被宁川所官兵进剿,于是不得不再次南窜,抵达硇洲岛后发现岛上的南宋行宫遗址,贼人大喜过望,于是利用原址建立起坚固的营寨。
  此后,这伙匪寇几次打退官军进剿,势力越发壮大,成为雷州湾附近首屈一指的海匪,一直到今天才被沈溪带兵剿灭。
  硇洲岛一战,官军共斩杀盗匪四百二十九人,其中有一百六十六人死于土堡内的烟熏、佛郎机炮和无良心炮的轰炸以及慌不择路跳墙和相互践踏而亡,其余二百六十三人则是逃出城后,被官兵斩杀。
  俘虏八百四十二人,多数是妇孺,其中又以伤病号居多。
  此役缴获黄金六千余两,银子合计三万四千九百余两,铜钱二万九千多贯,牛八十九头,羊三百四十七只,还有鸡鸭鹅等等,另有香料、珠宝玉器、药材、丝绸、绢布、麻布、茶叶、粮食、盐等等,所有货物加起来,差不多价值五六万贯。
  可以说这伙盗匪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被沈溪连根拔起。
  沈溪心想,还是当土匪和海盗好啊,干的是无本买卖,在陆地上就抢了无数富户,等当上海盗更不得了,守着航线赚大钱。
  难怪岛上的女人比男人多,有了钱就可以去买女人回来,小小的海岛被经营成一个封闭的独立王国,有相当于国王的首领,有一套简单的行政和军事体系,有管理行政的军师,有统兵的将领,还有买来的奴隶干活,出去抢劫时更是分工明确,所以无往而不利。
  为稳定军心,沈溪当场派发八千余贯铜钱的赏钱,平均下来一个官兵有四贯钱,几乎相当于军户一家好几个月的收入,一时间现场欢声雷动。此外,沈溪又给了随同出征的两位副千户黄金各百两、十个百户黄金各二十两、四十个总旗黄金各十两的奖励,另分别赏赐纹银两百两到二十两不等,把他们的嘴牢牢堵住。
  羊和家禽,沈溪宣布将悉数作为犒赏官兵的奖励,但需要返回陆地后才能宰杀一批。耕牛运回广州府充公……在这时代,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并非猪羊这些牲畜可以相提并论。那些货物,沈溪则准备一口吞下,回去后全部交给惠娘的商会,反正他的队伍没有监军,此次剿匪自己这个三省督抚最大,负责清理财物的又都是自己人,只需要在上报朝廷的账册中把相应的缴获删去即可。
  从硇洲岛到雷州府府治海康县县城并不远,不管怎么说沈溪都得去露个脸,表示我这个三省督抚来过此地。
  第一批运输船队等财货装载好就出发,第二批要等到明天才走,一方面是继续搜索城寨,掘地三尺,看看这伙匪寇有没有在地下埋藏有东西,同时防止岛上有漏网之鱼。
  沈溪自然是跟随第一批人马出发,主要是这些天在海船上晃得他七晕八素,想赶紧到陆地上睡个踏实的安稳觉,另外便是大量金银和缴获物资需要他看管,由不得半点马虎。
  当天中午船队离开硇洲岛,一路顺风顺水,入夜前已抵达双溪河口,在南浦津埠停靠。
  南浦津埠为雷州府主要河流南渡河上的最大港口,它位于南渡河与花桥河的汇合处,港口长五千余米,最宽处两千余米,最窄处一千米,弘治年间该港口的水深在十米左右,完全可以容纳舰队停靠。
  自唐初开埠以来,南浦津埠便一直是雷州府城海上进出的咽喉、雷州半岛海上交通枢钮和对外贸易重要港口。
  沈溪先派人登岸,在巡检司的巡检陪同下,到海康县城传报雷州知府衙门,大军随后登岸,在港口附近安营扎寨。
  之前雷州府衙已经知晓三省督抚正在雷州湾剿匪,知府胡滨听闻沈溪亲自统兵到来,连夜带人出城到港区迎接,同时带来大量犒劳物品,包括粮食和鸡鸭鱼肉等。
  胡滨抵达时,军中的犒劳宴已在进行,仅仅大肥羊就宰了二十只,既有用来烤制的,也有用来炖汤的,再加上航海时捕捞的鱼获,食物无比丰富。只因驻扎在城外,为安全考虑,依然不许饮酒,而且换作两班吃,一班负责警戒守卫,另一班则大快朵颐。
  这天已是冬月二十一,正值隆冬时节,小冰河期的雷州半岛晚上气温居然只有五六度,沈溪不得不给自己添上厚厚的冬衣。
  中军大帐内,沈溪见到了胡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进士,虽然书读得多,但人并不迂腐,礼数上很周到,一来便给沈溪准备了份“薄礼”,却是一方锦盒,里面不是很沉,沈溪没打开就知道多半是珠宝玉器等名贵东西。
  胡滨笑道:“沈大人统兵扫荡匪寇,方来雷州府便令贼子闻风丧胆,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明日大人进城,下官召集城中士绅百姓迎接,同时会在向朝廷的奏本中,赞扬大人您平匪的功绩!”
  沈溪有些不耐烦,真是有什么样的官,地方上就会有什么样的表现,雷州府匪寇横行,百业凋敝,和胡滨的不作为有很大关系。
  胡滨绝对不是清官,但要说他是赃官也不对,因为即便他要贪,在雷州府这种地方,也刮不了多少地皮。这种庸碌的官员在大明一抓一大把,平日道貌岸然,想抓他们的小辫子不易,可一旦让他们巴结上司,或者是为了仕途奔走,那他们就会原形毕露,丑态尽现。
  沈溪笑了笑,道:“胡知府抬举了,本官不过是奉皇命办差。胡知府带来之物,给将士们的,本官替三军将士谢过,给本官的,胡知府请拿回去吧,本官不想知道里面是何物!”
  对沈溪来说,此次出征收获已经足够,没必要在收受钱财上被人诟病。
  胡滨稍微迟疑了一下,这种单独的会面,送了财礼神不知鬼不觉,不收的人真不多见,没想到此番竟然遇到沈溪这样一个“油盐不进”之人。
  胡滨不敢胡来,赶紧把木匣重新抱回怀中,此时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是将士们请沈溪一同出去庆祝。
  沈溪笑道:“胡知府,可否与将士同乐?”
  胡滨作为文人,一向看不起武夫,但沈溪说要与将士同乐,他不能出言拒绝。无奈之下,只得跟在沈溪身后,来到官兵中间,随便找了个篝火堆坐下,心中感觉无比的别扭。
  因为不能饮酒,士兵拿刚炖好的羊肉汤代替酒水,喝起来倒是畅快。沈溪也忍不住喝了几碗,不是他对这没有经过处理膻味极重的羊肉汤有多欣赏,只是这鬼天气实在太冷,必须要喝点热汤来暖暖身子。
  ……
  ……
  所谓庆功宴,不过是让将士们大口喝汤,大口吃肉,由于没有酒水,官兵的兴致普遍不高,不到两个时辰庆功宴就宣告结束。
  沈溪回到中军大帐,六丫端着热茶和点心进来,放在桌上,然后站在一旁看着沈溪,以沈溪对她目光的解读,这丫头又馋了。
  “想吃,自己拿到一边吃去,不过吃完记得擦嘴!”沈溪道,“吃饱了回自己的帐篷去睡!”
  “知道了。”
  六丫对沈溪没之前那么胆怯,眉开眼笑地抱着点心盘子到了一边,“吧嗒”“吧嗒”吃起来。
  点心是府衙送来的,除了沈溪外别人可享受不到新鲜的雷州特产叶搭饼和糖白饼,六丫从小到大,根本不知道点心为何物,吃到甜食只觉是珍馐百味,胃口大开。
  沈溪不禁想到朱山,两个人在吃相很相似,但块头却大相径庭。
  自从在海里把马九救上来后,六丫在军中地位飙升,当然主要还是她平日里能自由进出沈溪的大帐,旁人见了她不敢轻视,那些官职低的小校甚至还要行礼,但每次六丫都是快速跑开,对她而言,军中上下除了沈溪和马九外,其余都是很危险的人物。
  之前她只信任沈溪一人,自从救了马九之后,马九对她的态度变得恭敬有加,她对马九也就没了那么多戒备,但她清楚马九对她更类似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在六丫心目中,还是沈溪最可靠。
  沈溪没理会六丫,继续写他的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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