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校对)第19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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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鲁博罗特看着在场将领,神色担忧,大声道:“沈溪这个人很阴险,本以为他领兵深入草原,只是为了追击我们,但没想到他却先去了事前没有任何防备的牧场,把那些依附于我们的中小部族,还有我们的牲口和女人占为己有,逼迫我们就范……沈溪行事不讲原则,苏苏哈这个叛徒要投靠他,却被他设计杀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既不能投降,也不能跟他一战,不如另外找地方,东山再起!”
  “啊!?”
  在场将领都没料到,图鲁博罗特会对沈溪有如此大的恐惧心理,好像从未打算跟明军作战,宁可当逃兵。
  图鲁博罗特继续分析:“大汗现在何处,没人知道,不过以我的估量,可能大汗进入漠北了,若我们也循迹而去,或许大汗会追究我们坐视主战场战局恶化而没有选择在南岸想办法渡河配合作战的责任,加上我们阻击明军失利,兵马折损严重,或许手里的权力会被剥夺。既如此,我们不如西去,绕过明朝的哈密卫地区南下,就有很多牧场……至于女人和牛羊,我们可以一路劫掠,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发展壮大,为何非要跟明军硬碰硬?”
  “但是……大王子,这条路……是否太过艰辛?”一众鞑靼将领都有些担忧,“西区要翻越多座大山,还要穿越隔壁和沙漠,稍有不慎就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不如就此跟明军拼了。”
  图鲁博罗特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多大主见,在达延汗这个耀眼的父亲面前,图鲁博罗特以前从来没有自行做过决定,他从一种鲁莽的状态,逐渐变得沉稳和内敛,只是智计略显不足。
  最后图鲁博罗特断然道:“我要为你们的生命负责,为达延部的存续负责……连汗部主力都败得那么惨,现在跟明军一战,跟送死有什么差别?”
第二二四三章
开脱
  图鲁博罗特没有胆量跟沈溪决一死战。
  连他崇拜的父亲都失败了,苏苏哈又明显是落入沈溪圈套才被杀,以他手头这几千号人马,他更希望自己能到别处重建一个新部族,在草原上这种迁徙本来也是常见的事情,若是跟沈溪死战到底的话,大概率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图鲁博罗特跟麾下将领把他的计划说明后,自己也有些为难,便在于他这帮手下似乎对这个计划并不认可。
  阿武禄进帐篷时,图鲁博罗特并未察觉,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那女人已来到自己身边,两名侍卫紧张地盯着阿武禄,生怕阿武禄上前行刺。
  “你们退下吧。”
  图鲁博罗特对阿武禄的防备心理没那么高,他一摆手,两名随从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恭敬退下。
  等人出了帐篷,阿武禄不屑地道:“不敢跟沈溪交战,却又拒不投降……图鲁,你可真是特立独行,不愧是巴图蒙克的儿子。”
  尽管被阿武禄奚落,但图鲁博罗特并未生气,依然带着笑容说道:“这当口,换作任何人都不会选择跟沈溪死磕到底……现在不是跟明军决战的良机,沈溪带了精兵良将在官山一线驻扎,目的是追杀我和父汗,我有什么理由前去自投罗网?”
  “没胆子就说没胆子,为何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我说过了,只要你肯归降,沈溪为大局着想,一定会接受你的投诚,你也可以取代你的父亲成为草原大汗,这样有什么不好?你怕跟苏苏哈一样被沈溪设计陷害,还是说怕日后跟你父亲交兵?”阿武禄连续抛出多个问题。
  图鲁博罗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摇头道:“我要作何选择,不需你来过问。”
  阿武禄冷笑不已:“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会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你也不想想,这军中从千夫长、百夫长到普通一兵,他们的妻儿老小在哪里?你可以舍弃你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愿意吗?”
  “我阿武禄的儿子很可能落到沈溪手上了,若你想逃走,那先把我放了,我要回去见我的儿子。”
  图鲁博罗特瞪着阿武禄,神色狰狞:“想要离开我身边?你这是痴心妄想!”随即他走到阿武禄面前,伸出双手,似乎要用男人的武勇将一个用心阴险的女人制服。
  但阿武禄并没有跟以前一样做出发疯的姿态,闭上眼道:“你跟你父亲差远了。你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逃避,真让人看不起……如今恐怕你的部将已不再把你奉若神明,就算你要西逃,怕也没多少人愿意跟你一起走,很多人会背叛,选择加入沈溪的阵营……本来这些人可以跟你一起奋勇杀敌,效忠于你!”
  图鲁博罗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举在半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阿武禄转身往帐门外去了,“一个真正的枭雄,能审时度势,如果你连起码的面子都不肯放下,或者又不想去冒险,那你永远没资格登上汗位……你父亲错看你了,若他知道你临阵退缩的话,以后你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立足?身为黄金家族传人,居然这么窝囊,哈哈……巴图蒙克的儿子不过如此!”
  这边阿武禄嘲讽的言语说得极为犀利,却无法改变图鲁博罗特的决心。
  图鲁博罗特已经打定主意西逃,没人能阻止他。
  ……
  ……
  就在沈溪驻兵官山,召集周边草原部族人马举行汗部大会时,沈溪军中的情况终于传到延绥镇。
  王琼看过战报后,第一时间把情况告知谢迁,谢迁听说沈溪还在追击鞑靼人,脸上顿时涌起愤怒之色。
  “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杀了个鞑靼国师?达延汗在哪儿?还有巴图蒙克那几个儿子呢?难道他就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谢迁这些问题,不是王琼能回答的,沉思好一会儿,王琼才出言劝解:“谢阁老莫着急,以沈尚书反馈回来的讯息看,草原各部族已不再对达延汗效忠,如今各方都在倒戈,选择归顺大明,这真是朝廷的福气。”
  “沈尚书的意思,是重新确立草原秩序……现在传回的这些消息,终于可以确定沈尚书已成功控制草原局势,九边在今后几十年间都可以保证和平!”
  谢迁长长地舒了口气:“自行废立草原上的大汗,他想干什么?代大明天子行事吗?他有那资格?陛下那边都没决定的事情,他如此武断便定下来,不怕陛下事后追责?”
  王琼被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他本是来给谢迁送好消息的,却被当朝首辅接连问话,虽然王琼也明白谢迁未必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或者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免觉得别扭。
  王琼心道:“为何一提到之厚的事情,谢阁老便如此激动?看来谢阁老对之厚还是非常关心的,只是表达的方式与众不同罢了。”
  谢迁见王琼不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德华,此事张家口那边知道了吗?”
  王琼摇头:“暂时不知陛下是否已知晓,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司礼监张公公已被褫夺职位,再不敢有人欺瞒圣听……若沈尚书能及时派人传话张家口堡的话,陛下应该会知晓。在下已派人把消息抄录一份送了过去,也是防止草原上信息传报不畅,陛下不能及时知悉。”
  谢迁叹道:“这场预谋了两年多的战事,谁知道最后竟然发展到这地步?现在看着倒挺滑稽的,草原上那些不可一世的枭雄,现在居然变得如此落魄,为讨好之厚,居然把苏苏哈的脑袋给割掉了……还有达延汗,居然连自己的子民都不顾,独自跑到漠北去了,呵呵,真是讽刺啊!”
  王琼道:“达延汗遭遇一场可耻的失败,灰心意冷之下只顾着逃命,丝毫也不顾及家眷,让人耻笑。”
  谢迁轻捻颌下胡须,望向王琼,“请功奏疏,你已详细罗列并呈递到陛下跟前了?这边的统计数字,应该没出错吧?”
  “嗯。”
  王琼自信地点了点头,“谢阁老请放心,该跟陛下上奏的事情,在下一件不落都发往张家口堡了,只是现在朝廷似乎并没有论功请赏的意思,可能是在等沈尚书带兵回来,怕朝廷兵马在草原上出现什么变故,把功劳变成……”
  有些话王琼不好意思说出来。
  谢迁会意颔首,随即垂下脑袋,好似在思索什么,“既然沈之厚一意孤行,那所有的功劳或者罪责都由他一人承担,你别理会,他这会儿在草原腹地,官山距离张家口堡比我们更近,有什么事情让他直接去请示陛下,我们只需要随时了解他的进兵进展,不多掺和便可!”
  “是!”
  王琼站起身恭敬行礼。
  这种恭谨的态度,让谢迁有些不太适应。
  因为此时的谢迁,并不想主导三边军事,之前他一系列举措现在证明都是错的,大有无地自容之感,哪里想错上加错?
  可王琼就是把他捧得高高的,谢迁心里倍感无奈!
  ……
  ……
  沈溪的上奏,同时发往张家口堡,由于距离更近,确实如谢迁所言,还先延绥一步到达。
  上疏没人敢先拆阅,原原本本地呈递到朱厚照跟前,然后由小拧子拆封,拿出厚厚一叠文稿读给朱厚照听。
  朱厚照搓着手,好像个急躁的毛头小子,用差不多一刻钟听完沈溪的上奏后,整个人欢喜得上窜下跳,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沈先生说话就是清楚明了,他不喜欢把上奏弄得文绉绉的,简单易懂,而且把事情说得如此精彩,朕终于知道草原上发生什么了。”朱厚照听了沈溪的上奏后,非常高兴,兴冲冲地望向旁边的丽妃。
  在沈溪上奏中,故意隐晦了一些关键点,压根儿就没承认所有计划都是他提前设计好的。
  沈溪只是把草原上遭遇到的情况予以说明,包括如何利用永谢布部杀鞑靼二王子乌鲁斯博罗特,再包括沈溪撤兵榆溪河遇困,并未把过错归于援军没有及时到位上。
  沈溪甚至自责因为过黄河时搜集渡船耽误了时间,加之对草原地形不熟悉走了冤枉路,才最终被鞑靼人追上。
  沈溪最后将榆溪河三战的过程逐一说明。
  由始至终,沈溪都没有把责任归到朱厚照身上,甚至对榆林卫没有派出援军表示理解,认为在鞑靼骑兵在延绥一线边塞袭扰的情况下,派出援军相当于给鞑靼人添菜,他说是自己主动提出稳住阵地,看战况再决定是否有必要增派援军。
  如此一来,朱厚照心中的负罪感降到了最低点。
  沈溪对于正德皇帝的心态把握得相当不错,上疏中并没有为整个战局复盘,为某些人开脱。在这种时候上奏,朱厚照过了最初的冷静期,兴奋之余难免会觉得,自己在整件事中失误不大。
  丽妃跟朱厚照一起听了沈溪上奏的内容,笑着恭维道:“沈大人的本事,真让人惊叹,在被那么多鞑靼人围困的情况下,还能依靠稳固的防守和凌厉的反击取胜,想来从古自今都少有吧?”
  朱厚照哈哈大笑:“历史上好像只有霍去病,还有李靖等寥寥数人能跟沈先生并驾齐驱,且沈先生还有比他们高明的地方……”
  因为朱厚照很高兴,连小拧子和丽妃都不由附和地抚掌大笑,尽管他们未必真心觉得有多好笑。
  朱厚照道:“沈先生提出,以夷制夷,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我们打了胜仗而什么都不做,那不出二十年,鞑子又会卷土重来,不如设立一个由大明掌握的汗庭,连他们的大汗都要得到朕的册封才能号令草原,再派人监督他们的行为,防止变生不测!”
  丽妃本来并不认为沈溪的提议有多好,不过现在她既要迎合朱厚照,又要站在沈溪一边,只得笑了笑:“沈大人高瞻远瞩,臣妾认为此计可行。”
  朱厚照很高兴,不但因为得到沈溪的消息,更在于他终于解开心结。
  连沈溪都在为自己行军途中指挥调度失误而告罪,还把这次胜利归结为绝境求生,认为被困榆溪河北岸变相激励了士兵的斗志,才最终赢得胜利,算是错有错着。
  如此一来,朱厚照理所当然觉得就算他不征调各路人马前来宣府,或者自个儿领兵去了榆溪河边,也未必能达到如此奇效。
  这些劝说的话,其实旁人早就说过无数次,不管是最早提出此议的张苑,又或者小拧子、丽妃,或者领军的大臣,说的比沈溪还要多,但因都只是分析,朱厚照并不采信,只有沈溪说的话他才会完全信任。
  这场战争说到底是沈溪主导,就算朱厚照是皇帝且御驾亲征,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参与者罢了。
  “那就按照沈先生说的办。”
  朱厚照爽快地同意了沈溪的提议,“不过朕不能让沈先生在草原上停留太久时间,早些把兵马撤回来才是,军功也最后议定……让他把新可汗带来,到时候对朕称臣,朕留在张家口堡等他们,见到沈先生后朕就可以班师回朝了,这场战事可说大获全胜。”
  小拧子笑着恭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在您的英明领导下,这场战争我们终于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可以铭记于史册中。”
  朱厚照哈哈大笑:“对,正是出自朕的英明领导,才有一场大胜。现在一切都可以放心下来了,朕也终于可以缓口气,就等沈先生凯旋的好消息,不过若是能把巴图蒙克和他儿子都抓来,朕会更高兴……但朕不愿强人所难,鞑靼人一心逃跑,直接向北遁入大漠和戈壁,要追到他们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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