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校对)第18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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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有些话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明白,巴图蒙克道:“以本汗所知,明军往亦不剌部去了吧?”
  在场人等义愤填膺,叫嚣声四起。
  跟以前汗部大会不同,以前汗部大会由各部族的人聚集在一起共商大计,但在达延汗开始统一战争后,各部族头领已不敢再出席汗部大会,如今王庭基本只有达延部唱独角戏,把一切拒绝统一的部族当作仇敌看待。
  因此,当巴图蒙克提及亦不剌时,在场人立即站在达延部的立场,抨击这个不肯接受统一的“叛贼”。
  苏苏哈道:“大汗,之前两次我们跟亦不剌部交战,均获得胜利,现在亦不剌部已逃往云内周边,我们正好趁机掩杀过去,先灭明军,再灭亦不剌部,然后一举将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降服!”
  “对,歼灭明军,一统草原!”在场人等均振臂高呼。
  巴图蒙克对手下的反应不太满意,摇头道:“怎么,你们认为轻轻松松就可以消灭明军,铲平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亦不剌虽然两次战败,但依然保留一定实力,至少可以集结出五千骑兵,问题就在于其背后有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支持。亦不剌非常善于蛊惑人心,谁知道跟明军暗中是否与之有勾结?这次明军突然杀进草原,进入察哈尔腹地,然后往永谢布、土默特等部族的领地转移,这其中分明有鬼!”
  巴尔斯博罗特嘟着嘴道:“父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儿臣就不信这些跳梁小丑能阻挡孛儿只斤家族的铁骑!”
  就在此时,帐帘掀开,从外面进来一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三弟,难道父汗的用心你看不出来?父汗不希望你跟沈溪统领的兵马交战,此人阴险狡诈,如果他提前跟亦不剌勾连,再联合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等部族,在河套地区设下圈套,我们不察之下很可能会中计,届时候明朝皇帝带领兵马自宣府杀出,汗部将会非常危险!”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名满面胡渣的男子走过来,所有人都弯腰行礼:“大王子!”
  来人正是巴图蒙克的长子图鲁博罗特,也是汗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因为巴图蒙克本身不过四十出头,他的长子只有二十五岁,但以草原人短暂的寿命来说,二十五岁已算人到中年,图鲁博罗特在上次大明京师之战中负伤,这几年中身体一直不好,已基本不会再出来领兵,因此二王子乌鲁斯博罗特也就频频跳出来表现自己,现在连老三巴尔斯博罗特也想好好表现,作为巴图蒙克与满都海哈屯的儿子,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继承汗位,毕竟他们身上都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
  对于图鲁博罗特的出现,巴图蒙克似乎并不怎么高兴,有些事他不想说得那么明白,但现在大儿子却当着这么多达延部权贵的面把事情挑明。
  图鲁博罗特走到达延汗面前,恭敬行礼,巴图蒙克一摆手,图鲁博罗特站在了武将那一列的最前面,位置比苏苏哈还要靠前,苏苏哈自然而然往后退了两步,以示恭敬。
  巴图蒙克道:“乌鲁斯博罗特统领的人马,一直远远地缀着明军……之前传报说明军顺着伊克图尔根河(黑河)往西南方向走,他们的主帅,你们都记得,就是当初在榆溪河击败汗部与火筛部联军的年轻将领沈溪,现在他已是明朝有数的大官,深得明朝皇帝的信任,他领兵数量虽不多,但实力不容小觑,以我们自大明内部获得的情报看,他出塞主要承担着诱饵的作用,想吸引我们主动出兵攻打他,明军其余兵马则与之配合,形成包围圈,最终消灭我们汗部!”
  “啊!?”
  在场人等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草原人素来崇尚武力,此前沈溪一直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此刻听到沈溪出兵另有打算,心里都生起一股寒意。
  巴图蒙克继续道:“明朝人打仗全靠使诈,这个沈溪就是其代表人物,但无可否认他的军队战斗力很强,当年他领兵在土木堡击败逆贼亦思马因统领的兵马就是明证,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当然,本汗始终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汗部!”
  “胜利属于大汗!”
  所有人都赶紧出言附和。
  图鲁博罗特问道:“父汗准备派苏苏哈国师,或者是三弟去跟沈溪交战?”
  巴图蒙克摇了摇头:“本汗要亲自领兵剿灭沈溪这路人马!你们中间,部分人会跟我一起去与沈溪交战,顺带拿下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等部族,其余人等则分别领军阻挠明军援军到来!明朝试图设立包围圈,对我汗部实施分兵合击之策,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必须确保全程只跟沈溪一路人马,最多加上亦不剌部交战!”
  苏苏哈道:“大汗,微臣去何处?”
  巴图蒙克看了苏苏哈一眼,微微摇头:“国师,你的任务是领兵去宣府,阻挡明朝皇帝的军队,我拨给你一万人马,巴尔斯博罗特再领一万人马,加上察哈尔南边数千部族兵马,相信你们能阻挡明朝皇帝北上的路!”
  苏苏哈显得很不甘心:“大汗,当初微臣领兵败给沈溪,实在不甘心……我想亲自把仇报了!”
  巴图蒙克不喜欢手下顶撞,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图鲁博罗特见状喝斥道:“苏苏哈国师,大汗让你领兵阻挡大明皇帝,是对你最大的信任,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就你想消灭沈溪,我们都不想吗?如果不是这个人,我们或许已经进入大都,大汗重新做了中原之主!”
  “唉!”
  巴图蒙克微微叹了口气,抬起手臂,账内所有人全都安静下来。
  巴图蒙克道:“明军敢深入草原腹地,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次跟以往不同,那时他们只是想取得寸功回去振奋军心,但此番他们是想踏平草原,野心实在太大,如果我们不能做到上下一心,都想着报仇雪恨,建功立业,那这场战争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我们落败,草原就此不得安宁!”
  苏苏哈恭敬行礼:“大汗,微臣知错。”
  “知错就好。”
  巴图蒙克继续道,“汗部精锐都会征调出战,如果兀良哈人愿意听从调令,那就充分利用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敢暗中跟明朝人眉来眼去,就直接把他们的地盘给抢了……图鲁博罗特,现在划拨你一万精骑,前去援助你二弟,替本汗做好交战前的准备工作……记住,可以放明军往南走,但绝对不允许他们跟亦不剌部连成一体!”
  “是,父汗!”
  图鲁博罗特俯首领命。
第二一七五章
战情难测
  五月底,宣府周边形势迅速恶化。
  张家口堡等十余处城塞堡垒遭遇鞑靼人袭击,鞑靼出动的骑兵数量明显增多,而且有两次还出动了回回炮、云梯、井阑等器械,虽然只是试探性攻城,但这已经足以让大明朝廷紧张不已。
  没过多久连京城都已经知道宣府遭遇了严重危机。
  “……都说叫皇上别去了,你看结果如何?宣府如今烽烟四起,下一步怕是就要告急了,以前刘大夏那老家伙贸然出兵的教训没吃够?自以为兵强马壮,但其实也就能守个城,鞑子有过折服过?每次觉得已把鞑子打怕了,可一出塞照样落败……”
  寿宁侯府内,张延龄冲着兄长不断发表感慨。
  这些话幸灾乐祸,张鹤龄听到后很不满意,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听弟弟在那儿唠叨。
  张延龄说了半晌,最后总结了一下:“……只要战火别烧到京城来,别的什么事都好说。”
  张鹤龄板着脸喝问:“你怎么知道战火一定烧不到京城?”
  张延龄笑道:“这不皇上还在宣府么?如果战火真烧过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宣府出事了,你说谁来继承皇位?别到时候大明京城找不到皇储,还得那些外地藩王自封为皇帝……那时候才热闹呢!”
  说到这里,张延龄咧嘴直乐,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有好戏可瞧。
  张鹤龄喝斥道:“看你这鬼样子,怎么觉得你是在幸灾乐祸?莫不是你自己有当皇帝的野心?”
  “大哥,你这是数落我不是?这种话你平时老让我少说,怎么现在反倒自个儿说起来了?如果被朝廷知道,咱们兄弟吃不了兜着走!”张延龄笑着打趣。
  张鹤龄没想到有一天弟弟会教训自己,这让他更为不满,黑着脸道:“前方战事自有陛下和谢阁老,还有兵部那帮人操心……且问你,陛下离京这段日子,城里市面那些走私货,是自何处而来?”
  张延龄本来很高兴,突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迟疑一下,道:“兄长,你非要把什么事都问清楚么?”
  张鹤龄道:“之前已三令五申不让你做违纪犯法的事情,你却屡教不改,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能承担责任?”
  “能出什么事?不就走私些货物么?从外面运货进城,反而能互通有无,让京城百姓的生活更好些……这种事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责,反而要褒奖我呢!”张延龄覥着脸道。
  这让张鹤龄更加怒不可遏,站起来指着弟弟道:“你若只是运一些货物进城,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但你现在居然调动士兵公然侵占城里商家的货栈,私吞货物……你知道这些商家背后都站着谁吗?简直是猪脑子!”
  “这件事已有言官参劾,姐姐派人前来传话,我才知道你胡作非为……你赶紧收手,否则连姐姐都帮不了你!”
  “大哥,你说实话,不会是你去告诉姐姐的吧?不然怎么会有人前去向太后娘娘通风报信?”
  张延龄有些恼羞成怒,当即指责兄长。
  张鹤龄冷笑不已:“怎么,知道怕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姐姐每日都会询问朝廷事务,尤其关心军情。你以为姐姐跟平时一样养尊处优不问外事?如果京城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可是要姐姐来承担……”
  “你赶紧把侵吞的货物还回去,做点儿私货买卖尚不至于为陛下所恶,但现在你干的这些事情简直是无法无天,就算陛下不在,也很快就会知道你的罪行!”
  张延龄脸色阴晴不定,内心羞愤异常。
  张鹤龄继续道:“京城如果有人做私货买卖,你可以派人去抓捕,但切不可滥用职权……我已上疏朝廷,说京营为了维持城中治安,不得已对一些不法商贩采取行动,只要弄清楚没有犯罪,一律会发还货物!为兄已为你处理好一切,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出了什么事由你自己承担!”
  “大哥……”
  张延龄还想说什么,却被张鹤龄伸手阻止,根本就不想听这个弟弟任何解释。
  张鹤龄瞪着张延龄:“你可以回去了,我已经命令京营官兵不得掺和地方事务,尤其不得涉入关系民生的行当……如果你再想胡作非为,那些士兵也不会听从,你可别让为兄为难!”
  张延龄恼火地道:“兄长,你傻啊,有银子不赚,想当初咱张家何等奢富,现在呢?银子归了国库,你当我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张延龄大喊大叫,却发现兄长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只能起身愤愤然而去。
  张鹤龄看着消失在门背后的熟悉背影,恼火地道:“这个弟弟,我没跟他算账他倒先摆起架子来了!哼,张家迟早要毁在他手上!”
  ……
  ……
  宣府,关于京城建昌侯张延龄借掌京营之机大肆敛财的事情,传到张苑耳中。
  张苑本出自张氏外戚,但随着权力提升,他对张氏外戚的恨也与日俱增,就在于是张氏兄弟让他变成太监,失去享受正常生活的乐趣,他对张氏一门的骄横跋扈一直有怨言,此前是敢怒不敢言,但现在他执掌司礼监,位高权重,手上又有张氏外戚的把柄,便想好好利用一下。
  不过这会儿宣府上下最关注的事情,还是长城各关隘鞑靼犯境之事。鞑子兵马众多,各关隘频频告急,张苑把各处奏报的鞑子数量大概相加后,得出仅宣府之地就有鞑靼兵马三万上下的结论。
  其实在鞑靼主力未至的情况下,真正犯境的部族兵马可能连五千都不到,但由于各地守军胆怯,奏报中把犯境的鞑靼兵马尽可能往多的报,张苑不懂哪些是叠加计算的,只是简单进行汇总,便得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五月二十九晚上。
  夜色深沉,张苑琢磨是否要去给朱厚照奏报军情。
  这会儿正好京城御史言官弹劾张延龄作奸犯科的奏疏传来,张苑想一并奏报,于是把谋士臧贤找来详细问过,不想臧贤对此并不看好。
  “……公公,就算您不去跟陛下禀奏,陛下也断不会在明日出兵,何必多此一举?下午的时候,您不是已去过行宫?”
  臧贤的意思是让张苑隐忍不发,尽可能不去烦扰朱厚照,哪怕知道现在这个不靠谱的皇帝正在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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