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校对)第15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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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朱起竖起耳朵倾听,神色紧张,他听出来现在问题严重,有很大的可能沈溪会官位不保。
  沈溪耸耸肩:“就算阁老让我去兵部衙门,也该等我更衣后……这一身直裰太过随便,到哪儿都不方便。”
  谢迁黑着老脸道:“事急从权,何来是否方便一说?你只管跟着老夫走便是……老夫总归不会害你!若你不去的话,这辈子都会后悔!”
  沈溪摇头苦笑一下,终归没有再拒绝,跟着谢迁一起出得门来,但见沈府大门外还有一位,却是刑部尚书王鉴之。
  以沈溪判断,二位风尘仆仆,似乎要做什么大事。
  “王尚书有礼了。”
  沈溪走到王鉴之跟前,恭谨行礼。
  谢迁没好气地道:“这会儿了还有心思见礼?快走快走,吾等立即去豹房,有什么事路上再说……这一路恐怕得快马加鞭才行,切不可让阉贼得逞。”
  沈溪无奈地笑了笑,跟谢迁、王鉴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起行,三人挤在狭窄的车厢里,沈溪感觉无比糟糕,尤其面对谢迁那张似乎随时都会喷火的橘皮老脸,只有心理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熟视无睹。
  ……
  ……
  路上,谢迁把大致情况跟沈溪说明。之前他已从吏部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刘瑾先斩后奏,代天子拟定诏书,外放沈溪为南京户部侍郎,等于说让沈溪就此远离京城官场,而且官秩连降两级。
  如此一来,朝廷没答应沈溪请辞,而是将之外放,定罪的意图非常明显。
  从道理上讲,沈溪在朝堂上对皇帝不敬,仅仅降职了事似乎是朝廷法外开恩,但实际上对于文官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因为朝廷正式定罪意味着名声毁了,自尊心强一点的恐怕就要以死抗争。
  “……你小子,别说这官职无关紧要,若你外放,官声可就毁了,将来如何还朝执政?怕是要在南京任上终老了!”谢迁用威吓的口吻道。
  这话吓唬别人还行,但对沈溪来说,基本不起作用,因为他知道正德朝被贬斥出京后来官复原职的人实在太多了,比如杨廷和就曾被贬斥南京任吏部左侍郎,后来不照样回京当上首辅?
  沈溪若有所思:“以我如今年岁,便说终老之事,未免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吧?”
  一句话,让谢迁为之气结,恼火地道:“你没把这当回事是吧?还是说你小子已铁了心要离开朝堂,甚至连南京六部的部堂都不想当了?”
  沈溪摊摊手,意思是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既然被定罪降职,那这官还有什么好当的?不如直接离朝当个闲人,这不正是你谢余姚以前的想法?
  王鉴之劝道:“于乔莫心急,这件事始终要过陛下一关。陛下跟沈尚书毕竟有师生之谊,焉能坐视不理?”
  谢迁道:“以陛下如今的情况,恐怕之厚离京他都不知晓。退一步说,就算他知道又如何?陛下对刘瑾太过纵容,且他好面子,涉及君王体统,他愿意承认这件事乃是为刘瑾所做伪诏?总之今日必须得见到陛下,最好跟刘瑾当面对质!”
  这边谢迁义正词严,好像已把事情决定下来,不用跟沈溪和王鉴之再商量。但实际上事情能不能成存在很大变数,因为豹房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由始至终沈溪都神色淡然,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马车一路到了豹房门口,谢迁先一步下车,随后是沈溪搀扶着王鉴之一起下来,没等站定,便有侍卫气势汹汹往这边过来赶人。
  “作何?”
  谢迁怒气冲冲朝那些手持刀柄大声吆喝的侍卫发火。
  侍卫们可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家伙,居然敢在豹房门口撒野,等看清楚是谁,这些侍卫顿时释然。
  谢首辅虽然平时看起来和颜悦色好说话,但不代表就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大明内阁首辅,文官翘楚,就算谢迁到豹房来不那么合适,也只能客气劝离,要是动用武力的话,就算谢迁本人不怎么样,他那些门生故旧也会帮忙出气,前途堪忧啊。
  “老夫此来是为面圣!”谢迁把话挑明,“一位阁臣,外加两位部堂,难道没资格在这儿站着?”
  这话说出来,侍卫很为难,这件事跟他们没多大关系,要赶谢迁离开没那么容易,而眼前尚有赫赫有名的兵部尚书沈之厚,旁边一人则是刑部尚书……
  哪个都不好惹。
  大明朝文官到弘治朝中后期已全面压制武将,这跟成化帝和弘治帝对文官日益礼重密不可分。
  就在谢迁大为光火时,但见远处又有马车前来,这次来的人却是刘瑾。
  刘瑾从马车上下来,侍卫见到刘瑾更为恭谨,因为对他们来说,刘瑾不但是司礼监掌印,直接管着他们的顶头上司,更是“衣食父母”……平时刘瑾为了拉拢人心可是在这些侍卫身上花了不少钱。
  “刘公公,您……”
  侍卫面对刘瑾虽然客气,但没有圣旨也不能随便放行。
  刘瑾斜着看了眼旁边侍立的谢迁等三人,不屑地一扁嘴,然后对侍卫道:“咱家奉旨前来面圣,小拧子没跟你们说吗?”
  “拧公公?”
  侍卫可不敢像刘瑾那么称呼,听到这话,他们神色慌张,其中一人道,“请容小人进去通传,等拧公公准允,刘公公方能入内……公公先担待,小人去去就回!”
  刘瑾在外等候时,谢迁双目喷火地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
  不过侍卫早有防备,赶紧让刘瑾进到门房等候,这下可把谢迁气坏了,指着拦住他的侍卫破口大骂:“这阉人能进内,而我等朝廷干臣却要在外等候,这是何处规矩?”
  那些侍卫充耳不闻,只是赔笑着站在那儿,用人墙挡住谢迁去路。
  谢迁气愤难平,却拿这些御前侍卫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刘瑾进去,而王鉴之一边拉着他一边劝说。
  沈溪反倒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那儿,不管谢迁做出如何出格的举动,都没有乱分寸。
  王鉴之宽慰道:“于乔,现在跟刘瑾计较没有任何意义,不若先想办法进内,面圣为妥。”
  谢迁转头看着沈溪,问道:“你有办法进去吗?”
  迎着谢迁期盼的目光,沈溪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就算谢迁暴跳如雷,但终归还是保持一定克制,一咬牙:“既然都没办法进去,只能等了,但无论如何都要闹腾点儿动静,让陛下知晓我等在外才行。”
  王鉴之连忙道:“于乔,克制,克制啊!这不刘瑾已被陛下叫去问话了么?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迁气恼地一跺脚,侧身看向豹房大门,眼里满是担忧。
  ……
  ……
  刘瑾在门房等候不多时,小拧子便亲自来请,随后二人一起去见朱厚照。
  这一路上,刘瑾没心思琢磨到底是谁给朱厚照通风报信,而是反复思索孙聪和张文冕所提建议。
  “若陛下追究下来,怕是咱家要遭殃啊!”
  刘瑾心头发怵,开始后悔听从张彩的意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很快两人便到后堂门前,小拧子躬身道:“刘公公请进,陛下等候多时了。”
  “有劳!”
  刘瑾此时对小拧子多了几分客气,毕竟如今他和张苑、钱宁都失势,唯有小拧子能随侍君前,是当之无愧的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不敢轻易得罪。
  刘瑾跨进房门,没等他站定,便有风声传来,他来不及躲闪,便被一个竹制的笔筒砸在脑门儿上。
  “狗东西,你还知道来啊?”
  朱厚照的怒斥随即传来。
  刘瑾没敢抬头去看,不顾额头传来的剧痛,走上前两步,跪在地上,磕头不迭:“老奴给陛下请安。”
  朱厚照怒道:“请你娘的安啊……朕都快被你给气死了,你居然还敢在朕面前惺惺作态?朕问你,兵部沈尚书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哼哼,你居然敢假传朕的圣旨,把朕的老师给外调?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刘瑾不停磕头:“陛下,老奴确实这么做了……但老奴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你个狗东西,还敢在朕面前狡辩,看朕不宰了你!”朱厚照怒喝道,“来人,把这狗东西拖出去斩了!”
  刘瑾一听急了,磕头的速度加快,每下都很重,“砰砰”声清晰可闻,几乎是哭嚎道:“陛下,您听老奴把话说完,再把老奴斩了也不迟……”
  小拧子听到朱厚照的吩咐带着侍卫进来,此时他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显然没想到朱厚照居然这么直接,刚一见面要把刘瑾斩了。不过,虽然皇帝下了命令,他依然有些迟疑,偷偷看朱厚照的反应,免得自己落入陷阱事后被刘瑾报复。
  朱厚照怒不可遏:“难怪那些文臣要参劾你,说你组建阉党,欺上瞒下,权擅天下,就连沈尚书这样的老好人也忍不住要弹劾你……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建议朕把你从宣府调回来,又是谁让你重归司礼监掌印之位……你倒好,哼哼,直接以朕的名义打压异己,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朕!”
  说着,朱厚照再次喝令:“拖出去斩了!绝不留情!”
  “陛下,老奴有苦衷啊。”
  刘瑾连滚带爬上前,抱着朱厚照的腿哭喊。
  小拧子和他身后的侍卫瞠目结舌,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可不敢轻易上前去拿人,一方面是怕刘瑾伤害朱厚照,另一方面则是怕朱厚照只是出言恐吓,本意并不是要杀人,毕竟刘瑾一直是朱厚照身边最宠信的太监,这会儿喊打喊杀,有很大的可能是震怒之言,等之后气消又会后悔。
  朱厚照一脚把刘瑾踹翻,然后回到座椅坐下,顺手将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往地上一推,怒冲冲地道:“你个狗东西还想狡辩?那你说,为何要假传圣旨?”
  刘瑾感觉事情似乎有所缓和,微微喘了口气,这才把话说下去,擦擦鼻涕和眼泪道:“陛下,老奴之前请示过您,可您一直未予接见……如今民间对沈尚书非议实在太多……还有朝中诸位大臣参奏,说沈尚书仗势欺人,甚至有他作奸犯科跟狄夷私相授受的奏本……”
  说着,刘瑾把怀里厚厚一叠奏本拿出来,双手捧到头顶,道:“陛下,这是老奴整理的一些参奏沈尚书的奏本,请您过目!”
  朱厚照一把掀翻到地,冷笑不已:“这些都是参奏沈尚书的奏本?有了它们你就敢假传圣旨?你这是要上天啊!朝中参奏你的奏本更多,你要不要看看!?”
  说到最后,朱厚照几乎是咬着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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