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校对)第13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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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溪看来,马九做事一丝不苟,又跟李频认识,去了后能说得上话。
  派出马九的第二天,沈溪得知刘瑾的举动,同时司礼监正式下文通知,京城很快就要举行庆祝宣府大捷的凯旋仪式,届时还要筑京观以威慑四夷,通知六部以及京城各衙所做好准备。
  谢迁问明情况立即赶到兵部,神色间满是不悦:“刘瑾既已知宣府地方战报中存在虚构成分,当立刻阻止,结果却置若罔闻,非要将这件事大肆张扬,若到时候拿不出那么人头,朝廷颜面何存?”
  这次跟谢迁一起来的,还有英国公张懋。
  显然张懋是被谢迁硬拉过来作说客的,但谢迁说话时,张懋却老神在在闭眼养神,一点儿都不配合。
  沈溪知道,谢迁想联合张懋,再加上沈溪,三人联名,以虚报战功之罪弹劾宣大总督孙秀成,再以此攻击刘瑾失察。
  沈溪道:“阁老能确定地方奏报上来的功劳一定是弄虚作假?”
  “你怎么这么说话?难道你调查后,还有别的结果不成?”
  谢迁打量沈溪,皱眉问道,“之厚,你这两日难道没派人调查么?这么大的事情,兵部全程不参与,老夫知道你明哲保身的心思,但未免做得太过了……若事情有变,你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着,谢迁打量张懋一眼。
  可惜此时张懋闭着眼优哉游哉,压根儿就没听到谢迁的话。
  沈溪瞟了张懋一下,然后向谢迁打眼色,意思是有些话不能当着张懋的面说。
  谢迁心领神会,当下对张懋道:“公爷现在已知宣府方面确实存在虚报战功的情况,回头一起上疏时,公爷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张懋睁开眼,爽朗一笑:“于乔说的是,若真查出宣大总督府虚报战功,老朽自然不会袖手,于乔你既然来见之厚,便跟他多说说,之厚上任兵部尚书不久,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你的指点。”
  沈溪显得很谦虚,站起身行礼道:“学生见识浅薄,向两位前辈学习的地方有很多。”
  张懋满意点头,笑容中虽然包含对沈溪的欣赏,但更多的却是敷衍和装糊涂。张懋人老成精,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当即表示五军都督府尚有要事,然后提出告辞。
  沈溪亲自出门相送,等他回来,待客厅内只剩下他跟谢迁,谢迁出言问道:“刚才你打眼色,有什么话说?”
  沈溪回答:“我刚得到消息,刘瑾派智囊张文冕去了宣府……阁老对此人可有了解?”
  谢迁恼火地道:“老夫怎能不知?此人跟孙聪乃刘瑾左右手,但凡刘瑾所做决定,十之七八都出自二人谋划,此二人可说是刘瑾最倚重的谋士……且这张文冕,科举屡试不第,不学无术,他此番去西北,多半要主持伪造战功!”
  沈溪点头:“既然阁老已清楚刘瑾下一步动向,那现在就弹劾意义何在?”
  “难道你真要让他弄虚作假不成?”谢迁厉喝,“之厚,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刘贼可以不顾纲常,胡作非为,但你乃朝廷柱梁,做的事情便是拨乱反正,而不是任由刘贼胡作非为。”
  沈溪微微一笑,宽慰道:“阁老不必着急,学生并非对刘瑾所做之事置若罔闻,而是另有打算。”
  谢迁皱眉:“就算你有谋划,也要先将这件事奏明圣上,这方是你兵部尚书所为。”
  沈溪对谢迁的咄咄逼人有些反感,但还是显得很耐心:“敢问阁老一句,现在便去弹劾孙秀成等人,且陛下最后也察觉到地方官员虚报战功,此事对刘瑾影响有多大?又会给刘瑾定个什么罪?”
  “失察吗!?我看未必……这件事原本就是地方奏报,刘瑾不过据此以呈,出了事,也该由地方官员担责,说刘瑾失察,但他一介阉人,陛下凭何将责任归到他身上?”
  谢迁黑着脸,一语不发。
  沈溪继续说道,“陛下反倒可能会将责任归到内阁和兵部,甚至是五军都督府,就算陛下不往这边想,刘瑾也会引导,栽赃嫁祸。”
  谢迁沉吟好一会儿,对沈溪说:“这便是你现在不主张弹劾刘瑾的主要原因?”
  “不仅仅如此……”
  沈溪心平气和,“就算现在去弹劾,也没有证据,且刘瑾可能跟孙秀成等宣府地方官员通力合作,以杀良冒功的方式将事情化解,那时你我便属诬告,陛下会对兵部失去信任,那时我要再做什么事情,如何能得到陛下支持?”
  谢迁吸了口凉气,低头思索,最后点了点头,显然觉得沈溪说得有些道理。
  沈溪再道:“既然现在弹劾意义不大,不如我们先装作为势所迫而不得不上奏,等刘瑾跟宣府地方官员有了详细计划,开始胡作非为,事情闹到不可开交时,我再以兵部名义上奏,揭发刘瑾杀良冒功之罪……”
  “不可!”
  谢迁直接抬手阻止沈溪说下去,“你这么做,是拿大明江山社稷开玩笑……刘瑾虽是奸邪之辈,但也不能为了将其扳倒便任由其作恶……孙秀成杀良冒功,会让许多无辜百姓送命,一旦传开,将会严重打击朝廷的威信。”
  “之厚,老夫知道你的心思,但很多事必须循序渐进,不能剑走偏锋,老夫绝对不能让你为了斗刘瑾而走上歧途,你可是朝廷正义力量的希望所在!”
  沈溪苦笑一下,对于谢迁的顽固无可奈何,垂首道:“学生多谢阁老赏识。”
  谢迁这下又不说话了,显然他对沈溪准备实施的计划,态度有些捉摸不定。
  沈溪再道:“阁老顾虑之事,学生自然考虑到了,刘瑾想杀良冒功,建立在这件事未能揭发上……若事情被揭破,他必然无心再继续执行计划,对地方的祸害便可以减少到最小。”
  谢迁老脸横皱:“不拿到杀良冒功的证据,如何让陛下相信刘瑾有罪?”
  沈溪道:“那就需要有人出来作证,若是孙秀成和李频证明,刘瑾威胁他们,让他们杀良冒功呢?”
  “越说越离谱了,根本不切实际,老夫不赞同……简直瞎胡闹!”
  谢迁有些生气,觉得沈溪所言根本不合逻辑,“先不说孙、李二人跟刘宇还有刘瑾的关系,单说作为当事者,他们公然指责刘瑾无异于打自己的脸,向朝廷认罪……他们可是始作俑者!”
  沈溪显得很自信:“阁老无需质疑,现在您只要做一件事便可,那就是对此不管不问,或者说……难得糊涂!”
  “嗯!?”
  谢迁抬头打量沈溪,神色复杂。
  沈溪道:“此战从策划出兵到获得胜利,再到地方虚报战功,我都了若指掌,其实这个坑就是专门给刘瑾挖的,即便不能让他彻底失势,也足以让陛下对其信任降低许多,将来内阁和六部做事,不会再被人指手画脚……这么说吧,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让这件事顺利收场!”
  谢迁冷笑不已:“你这小子,从来都自信满满,不许旁人指点,感情你做事不会有偏差,是吧?”
  沈溪道:“或许学生某些方面的确会有思虑不周的情况,但至少这次,学生认为不会出现问题,因为跟鞑靼人这场仗,才刚刚开打……有些事,学生说得不宜太多,只要阁老能理解学生一心为朝廷,并有把握斗倒刘瑾便可……阁老可高枕无忧,专等学生将这件事做成!”
  谢迁冷着脸,不想被沈溪牵着鼻子走。
  “你想让老夫放心,是吧?行,你把所有计划,还有你的真实想法,都告知老夫,只要你能把老夫说服,老夫绝对不会加以干涉,你想怎样都成,但若你只是一味推诿……你要明白,若你做事出了偏差,陛下和朝廷的名声就会被败坏,你觉得老夫能凭空相信你?”
  沈溪笑了笑,淡然自若:“那就请阁老坐下来,详细交谈,不要那么心急!”
  ……
  ……
  谢迁听沈溪将计划和盘托出后,挂口不谈上奏之事,施施然离开兵部衙门。
  沈溪和刘瑾的计划都在执行中,朱厚照把事情完全交给刘瑾,以他的年龄,阅历有限,根本想不到会有虚报军功这种事。
  这段时间朱厚照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建昌侯张延龄送给他一个女人,这女人虽然已二十多岁,但风姿绰约,将朱厚照迷得神魂颠倒。
  朱厚照为了体现自己对这女子的宠爱,特地提出将来回宫后要敕封此女为妃,平日在豹房以“花妃”相称,每天吃喝玩乐都将此女带在身边。
  之前刘瑾在朱厚照跟前见过的女子,正是“花妃”。
  因为朱厚照关心筑京观向天下人炫耀之事,这天出奇地没有召女人过夜。
  一直等到第二天入睡,才想起没有好好安慰“美人”,赶紧来到花妃的房间门口,特地整理一下妆容才敲门。
  “爱妃,朕来看你了。”
  朱厚照面对“花妃”时,好像初哥一样,每次相见心中都带着一种忐忑,可见一旦生出感情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连敲两次门,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门“吱嘎”一声打开,只见花妃梨花带雨出现在门后面,令朱厚照一阵心疼。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朕不过一日未见,你……你眼睛可都哭肿了。”
  朱厚照赶紧进门,手直接揽在花妃的纤腰上,将其带到圆桌旁的椅子边,坐下后让花妃直接坐在他腿上。
  见到朱厚照,女子越发楚楚可怜,道:“臣妾知自己命薄,本为不详之人,不该到此来见天颜。如今得到圣宠已是几世修来之福,不做他念,请圣主将臣妾打发出去,从此青灯古佛相伴终老。”
  朱厚照听得迷迷糊糊,完全没听明白“花妃”所言,当下问道:“爱妃作何要离开朕?难道就因为朕一日未来?”
  女子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臣妾不想做那祸水的红颜,陛下当以国事为重……臣妾不敢打扰陛下,自知命薄,无福消受君恩,只能以泪洗面。”
  朱厚照听了不由皱眉:“看看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朕不是幽王,你也不是褒姒,现在更不是乱世……不过是一些不识好歹的鞑子闹事,而我大明将士已取得决定性胜利,朕正准备将有功之臣召回京城,大加犒赏,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文治武功。”
  “你明明是朕的福星,怎能说红颜祸水这种话?”
  女子看着朱厚照,虽然不再哭泣,但脸上仍带着戚色。
  朱厚照越看女子越觉得喜欢,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知情识趣的女子?说话如此中听,真应该封她为后,只有她才会劝谏朕、让朕做一个英明圣主!”
  却说这花妃,做什么事都跟普通女子不同。
  普通女子喜欢巴结朱厚照,没事就拼命表现,阿谀奉承,一心争宠!
  花妃却不同。
  花妃每天都在朱厚照面前摆脸色,一旦朱厚照哪些事做得不好,花妃甚至会拂袖离席,就算挽留也无用。
  甚至朱厚照还不能说重话,一旦他拿出皇帝的派头,花妃就提出要离开豹房,不离开也要寻死寻活,甚至出家,每次都让朱厚照无计可施。
  这女子给朱厚照的感觉非常奇妙,以至于朱厚照在宠幸这女子半个多月后,到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想跟这女子在一起。
  朱厚照道:“军国大事,你别干涉,否则旁人会对你有所非议,朕理解你的苦心。朕现在累了,想要休息,你陪朕睡觉……朕有很多知心话想跟你说。”
  女子道:“君王当独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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