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73部分在线阅读
第120章
兵强马壮的模范营
次日上午九点,一军二师一万一千官兵再次开到出发前驻扎的湘军讲武堂,睹物思人,安毅颇为感慨。
想到当初自己的工兵三连被赶出这个舒服的老窝派到偏远的郊外自建营地,安毅身边的胡子和尹继南也频频叹息,深感如今扛着的全军“模范营”这杆大旗的确来之不易,获得的优厚待遇就连主力团的弟兄们也深深嫉妒了。
全营安顿完毕,遛马归来的胡子立刻下令:所有弟兄必须在晚饭之前剪短头发刮干净脸!
此令一下,营地里顿时一片忙碌,老常乐呵呵地搬出凳子,拿出推剪剃刀,准备大展身手。
大树底下等候的弟兄们迅速排起了长队,好在冬伢子也学会了理发手艺,两人一起埋头苦干,进度倒也不是太慢。
到了午饭时间,近三分之一的弟兄搞定了仪表,显得神采奕奕。
听到伙房传来开饭的声音,五百余弟兄们一哄而散,全都兴高采烈地来到简易棚子下的一溜溜长桌周围,看着辣椒回锅肉、猪肉粉条、排骨烧土豆等一道道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迅速按连排坐下,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刚开动没多久,一辆满是尘土的福特军用卡车从大营门口缓缓开了进来。眼尖的弟兄看清坐在满当当车厢顶上的夏俭,兴奋得连声大叫起来,百余名老兵弟兄兴冲冲放下饭碗,迅速围了上去。
汽车尚未完全停稳,功夫颇佳、满身尘土的夏俭从三米高的车顶一跃而下,前冲几步抓住迎面而来的鲁雄,高兴地向后一指:“老鲁、弟兄们,看看谁来了?”
众弟兄一听齐齐望去,只见壮实的吴立恒正在吆喝车箱上的十几个身穿军装的陌生弟兄下车。
吴立恒看到上百弟兄迎上来,激动地吩咐他带来的十几个弟兄稍等,几步小跑来到鲁雄、屈通源这些久别重逢的老弟兄们中间,这个捶一锤那个喊两声,显得亲热无比。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吩咐夏俭招呼两位辛苦开车的军部运输团弟兄吃饭,无意间看到鲁雄、屈通源、李顺平、苏铁名这几个老弟兄胸前的准尉胸牌,不由吓了一大跳:“这……这……你们几个狗日的,不会是自己弄上去的吧?在广州的时候,夏俭给老子中士胸牌老子都激动坏了,可现在你们……”
实在的李顺平刚要说出实情,就被满脸阴笑的老四川屈通源给拦住了,老四川转向吴立恒,慢慢扬起了下巴,牛逼哄哄地拉长音调打起了官腔:“吴立恒中士,见了长官为何不主动敬礼?你小子当了八年的兵,难道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看,看什么看?你要晓得,这里已经不是你原来的军阀部队了,这里是第一军第二师直属工兵营,是蒋总司令亲手竖起来的全军模范营!懂不懂……立正!稍息……立正!这还差不多,像养猪一样养了几个月,看样子你的脑子还没坏嘛,硬是要得……”
不情不愿勉强敬礼的吴立恒无比痛苦,心想老子也就养了三个月的病,要不是夏俭这狗日的离不开新婚老婆的奶子,硬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耽误了半个月,说不定老子也赶上几场大战也能立功晋衔了,当年老子哪点儿比你们这帮狗日的差了?当初你们一个个还听老子的呢!唉,如今竟让这群狗屁不是的东西捡到了便宜,个个都走在老子前面啊!
吴立恒沮丧地放下敬礼的手,弟兄们见了立刻哄然大笑,乐得差点跌坐到地上,老四川屈通源几年来好不容易赚了吴大个一次便宜,心里发虚,趁着暴虐的吴大个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悄悄地溜了,走向十二个羡慕注视吴立恒的陌生弟兄,热情地领着这些弟兄一起去吃饭。
十几个都是身穿小兵服装的陌生弟兄看到老四川这个准尉走来,连忙立正敬礼,老四川大度地摆摆手说自己弟兄别客气,你们是吴大个的弟兄就是我屈某的弟兄。
几个年轻连长在夏俭的引领下,带着一群弟兄卸车,鲁雄几个排长拥着吴立恒跑进了凉棚,恭恭敬敬地向正在吃饭的安毅三人报告。
吴立恒看到安毅负伤,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连长,你怎么受伤了?伤势重不重啊?”
“没大碍,过段时间就好了,来来来,一起坐,这桌就我们三个够宽敞。”
安毅乐呵呵地看着住院三个月身材微微发胖的吴大个,见他神情间显得颇为拘束,没有坐下的意思也不勉强,点点头和气地问道:“腿脚恢复得怎么样了?”
吴立恒感激地回答:“全好了……连长,不不!营长,属下早就痊愈了,只是得跟随夏俭那小子天天跑广州城采购军资,一切都办完了军校医院的那些医生又耽误了咱们一星期,直到昨晚上才跟随军部的卡车押运咱们的物资到长沙。本来司机不耐烦要让咱们卸货,夏俭得知队伍今天就到不想卸车添麻烦,便多给了些报酬,车子才等到今天早上的。营长、胡营副、尹参谋,属下对各位长官感激不尽,一点儿忙没帮、凭空提了两级军衔成了中士,每月的饷钱一分不少比一同住院的其他部队的尉官还要多,属下这心里……”
“不说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赔偿吧。”心情大好的胡子也开了句玩笑,惹来周围弟兄们的一片笑声。
安毅指指十米外正在屈通源陪同下吃饭的弟兄,好奇地问道:“大个,那群弟兄看样子不赖啊,一个个精气神十足,你是从哪儿领来的?”
吴立恒如实回答:“都是属下住院时认识的新弟兄,一共十二个,原来是三军和五军的弟兄,有河南的、安徽的还有江西的。东征结束后他们一直奉命在北江一带剿匪,受伤住院就认识了。三军那些人不怎么地道,把上百个受伤弟兄往医院一扔就不管不顾了,五军还好点儿,每个月还有个小官来看一看送点军饷。这些弟兄挺不容易的,看到属下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还领到这么高的军饷,他们整天唉声叹气,悄悄让属下领着来投奔长官。本来有五十多个弟兄想来的,属下不敢一下子带走那么多人,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硬着头皮带回这十二个。这些弟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兵,都有自己玩得转的绝活,所以属下和夏俭商量之后先斩后奏,咬咬牙带来了,请长官收下他们吧。”
“这是好事啊!你不但没错,还应该给你记上一功……老韩头,给那桌新来的弟兄送上两瓶酒!”
吩咐完火头军,安毅乐呵呵地转向吴立恒:“先去吃饭吧!我也不强留你在我这儿吃了,省得你别扭,还是陪你的新弟兄一起吃快活些。对了,先跟你说件事,明天咱们营就要开拔打江西了,所以注意控制酒量,不要让你和你的新弟兄喝个痛快,以后我再给你们补上。另外,就把这十二个弟兄安排在你的三排吧,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去吧!”
吴立恒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安毅:“我的三排?我……营长,我没有三排啊!要不是几位长官看得起属下,属下现在哪儿来这中士军衔啊?这……”
边上的一群弟兄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蒙在鼓里的吴大个再次大笑起来,李顺平和鲁雄强忍笑意,连忙向安毅三人告辞,转身把吴大个拉到远处一一向他解释,告诉他现在他也是准尉排长了,三排长这个位置一直写着他吴立恒的名字。
几个老弟兄解释完,还一再请求吴大个千万别和老四川那狗日的生气,要是真揍他一顿就不好看了,如今你我他个个都是准尉排长,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得注意影响!
不想几个老弟兄错误地估计了吴立恒的反应,吴立恒没有像从前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天空,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他重重地呼出口气,飞快抬起袖子猛然把脑门儿上的汗珠和快掉下的泪水一把擦去,哈哈一笑,大步走向自己的新弟兄,一屁股坐下抓起酒瓶给大家添酒,大大咧咧地说:弟兄们别客气,到这儿就等于到家了,明天咱们就得上江西战场,信得过大哥我的就留下,家里有事的就吱一声,大哥我给离开的弟兄送点盘缠表表心意。
此言一出,十二个弟兄全都站起来,端起酒碗立刻表态:只要吴大哥一句话,弟兄们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弟兄们都是死人堆里钻出来的还怕打仗?别说是祸害江西多年的孙传芳了,哪怕是旧日的长官站在面前老子也照打不误!
安毅看得过瘾,哈哈一笑:“奶奶的吴大个,住几天医院倒长进了,知道怎么笼络人心了,不错,不错!看来咱们哥仨没有信错他。”
胡子点点头表示满意,尹继南却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十二个弟兄都是从军校医院偷偷跑过来的,要是哪天与老部队碰面被认出,估计咱们得费些口舌。”
“继南你放一万个心,这民国比他娘的三国还要乱,这几仗下来,成千上万的官兵死的死逃的逃,谁又为此急眼了?就拿四军叶挺将军新编整的二十四师来说,我敢肯定里面至少有几百人是从各友军跑过去的,其他各军也大多如此。这种屁事正常得很,到现在也没见哪个着急,对吧?哈哈!”胡子夹起一块炖羊肉塞进嘴里潇洒得很。
尹继南想了想确实如此,释然地点点头:“这倒也是,看来是小弟多虑了,奶奶的!到现在还放不开……”
安毅和胡子哈哈大笑,看到夏俭走来,安毅招招手让他坐在对面:“随便吃点儿吧……那一百套一体式作战外挂弄回来了?”
夏俭连忙放下刚端起的碗:“弄回来了,欧先生叮嘱要是你再要就给他发电报,他将以最快速度给你生产。那天在欧先生仓库里把这一百套样品拿回仁济路家里,我按大哥的意思一说,二婶和我那岳母马上去买染料,第二天就给染好了。离开广州前一星期,欧先生还专程让人送来两千双最新式的厚底高帮野战胶鞋,还有两台手提式德国缝纫机,说这些咱们部队用得着。那野战鞋太好了,结实防滑,轻便护脚,我和老吴试了试差点不愿意脱下。另外,大哥委托阿彪帮忙定制的连接配件全齐了,十副德国产最新望远镜和三百把折叠铲这次全拉回来……”
说到这里,夏俭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大叠信封:“喏,这儿全都是大哥的信,有彪哥的、汉斯先生的,还有劳叔和冬子的,这封是欧小姐叮嘱我转交给大哥的……对了,大哥,冬子说他们第五期黄埔学员很可能在打下武汉之后全体北上,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安毅接过信顺手,顺手放进衣兜里:“冬子说的很有可能,如今各军都在拼命扩编,咱们也不例外。这次打江西你可有得忙的,吃完饭你立刻去找一连的几个排长,先挑二十个进入你的警通排,其他十个突击手我们已经从机炮排里给你挑选好了,都是综合能力很不错的老兵弟兄。下午三点,带领你的三十个人跟随二连弟兄一起去军需处领取新装备,回来后所有的装备包括营部武库里的装备你们先挑,只是轻机枪各连都需要,你们排五个小组暂时配五挺轻机枪。晚上全营列队接受师部长官的检阅,明天凌晨四点,全营就得乘坐四艘大气船赶赴浏阳西北二十五公里的永和镇,那里的两座小木桥无法让咱们主力团的火炮通过,必须在一天时间之内全部修好,所以你没有时间练兵了,上去就是真枪实弹的干,别给咱们丢脸。”
“是!”
当晚九点,二师驻地内外戒备森严,工兵营全体五百七十四名官兵结成四个整齐的方队,全身披挂、荷枪实弹肃立在师部楼前的操场上,一个个身躯站得笔直,一张张刚刮过的脸神色凝重,在星月和路灯照映下巍然不动,鸦雀无声,隐隐透出的杀气令排列在四周的三个主力团一万名官兵也为之一震。
检阅完毕,回到高台上的刘歭看着麾下这个精锐营非常满意,下午他看完了尹继南呈上的《工兵营警通排特训计划》惊讶不已,因此刚才他和徐庭瑶、蒋鼎文特别巡视了由三十二名官兵匆匆组建的工兵营警通排,对一个个脸色恭敬的精兵们彪悍独特的气质感慨不已。才看完一半人刘歭就敏锐地意识到,这支小小的精锐部队拥有巨大危害性和破坏力,与尹继南递上的那份措辞平淡、内容严谨的报告相比,这三十二名活生生、冷冰冰的官兵更让刘歭和他的两个助手感兴趣,尽管他们三人一直没有交流意见,但都感觉到对方身上生出的微微惊悸,这在刘歭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未有过,因此,他印象非常深刻,异常看好这支小小部队的未来。
三个老大先后进行一番勉励和鞭策之后,检阅结束,安毅营五百余官兵敬礼完毕几乎是毫无声息地整齐离去,与其他三个主力团官兵的嘈杂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仍然留在高台上的刘歭三人频频摇头叹气。
徐庭瑶收回目光,低声说道:“我一直忽视了他们的战斗力,总以为工兵营只是在专业方面具备领先全军的优势,今天我看到他们强横的一面,不知道这三个小子是怎么训出来的,除了重火力缺乏之外,他们无论是武器装备、训练水平、精神面貌都比几个主力团强很多,特别是他们拥有几乎一半以上的精悍老兵,整个营的战斗力无形中增加了几倍。看来我都被这三个小子平时的低调表象给欺骗了,从今天的检阅看,我感觉他们没有一天不在准备打仗!”
刘歭苦笑一下:“不单只你,我也一样忽视他们了。中午我送树森上车,他对我说他看好安毅营的战斗力,他预感到安毅营会给咱们整个师带来好战果、好运气,悄悄叮嘱我多给安毅三人一点支持和信任。如今看来,还是树森比咱们细心啊……铭三,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回去吧,明天凌晨咱们一起到上码头送送他们。”
蒋鼎文转过身,颇为恼火的摇摇头:“安毅这小子,竟然偷偷练出这等精兵,连老子他都敢瞒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他,惹恼咱们干脆把他的模范营给拆了,大不了再拨给他三五千人给他个团长当当,让这阴险的小子天天帮咱们各主力团练兵!”
刘歭和徐庭瑶听得有趣,开心地哈哈一笑,突然又双双止住笑声,齐齐转向蒋鼎文。徐庭瑶重重地点点头:“铭三,你这计策绝对高啊,多得你提醒,我差点儿忘了这一层了!”
刘歭也点点头:“值得一试,至少在工兵方面,安毅的两个工兵连随便拿出一个给任何一个主力团,都会让该团大为受益笑得嘴都合不拢。铭三,估计你早就惦记上了吧?”
蒋鼎文叹了口气:“其实工兵比武获胜那天我就打主意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四团、六团早就在暗中虎视眈眈了,想来想去最终我不敢动了,否则还不成了众矢之的啊……”
第121章
浏阳河上的歌声
凌晨四点,四艘时速十七公里的汽船离开长沙东山码头,保持间距三十米左右逆流而上。经过五小时的行驶于上午九点抵达浏阳县,短暂地停靠码头补给一番再次逆流而上,驶入九曲潆洄的浏阳河上游河段。
四艘船全都是总司令专门为二师的行动,从长沙湘江河运企业征调的新型客货两用运输船,这些能承载三百人之多的新船到了二师手里,刘歭又把这四艘船全部拨给为几个主力团的火炮辎重开路的工兵营,其他各团均从陆路出发尾随而来。
第二艘汽船上的安毅从天蒙蒙亮开始,一直在欣赏这条清澈河流的迤逦风光,翠屏延绵风光无限的两岸在金色朝阳下的美景令安毅为之倾倒。
过了浏阳县属于浏河的上游,河道逐渐变窄,进入了千沟万壑的湘东北地区,两岸茂密山岗间跌宕蜿蜒的支流层出不穷,有的自高而落如同飞瀑珠帘,有的娴静碧透安谧交汇如同婉约女子。此时白露已过中秋将至,位于九岭山脉西麓的湘东北葱郁逐渐退去,现出满山残红,清冽的河水因昼夜温差加大不时白雾冉冉,几乎每一段景致都让安毅有种美不胜收的愉悦感。
船上的弟兄们可就没有安毅的好心情了,所有的美景在他们面前都没有补个觉舒服,除了胡子率领的第一艘船上的警通排弟兄、最后一艘船上的机炮排弟兄担任警戒之外,几乎所有弟兄都在睡觉,此时已是上午十点秋阳高照,弟兄们陆续醒来,望着两岸不时出现的村子和牧童相互交谈起来。
一连长陈侃看到第一艘船上传令兵挥动令旗,连忙掏出昨晚才挂在胸前的漂亮望远镜观察左岸前方,看到岸上挥舞红旗、敲锣打鼓的几十人快速行走,连忙转到安毅背后:“营长,快到古港镇了,岸上的人估计是当地农会和妇女会的人,看样子是赶到镇上迎接咱们了。”
安毅顾不得欣赏右岸美景,示意冬伢子拿过望远镜,单手举起一看就乐了:“湖南地方党组织的革命工作做得好啊!各村各镇的乡亲们已经武装起来了,可惜武器装备差点儿,那些青壮几乎个个手拿梭镖,连大刀都少见,估计背大刀的都是队长之类的官。”
陈侃嘿嘿一笑:“营长,如果咱们招兵的话,估计收获不小。”
“不行!”
安毅毫不犹豫地否定。
“为什么啊?营长,岸上那些都是些吃苦耐劳的好兵苗子啊!个个都支持咱们革命军的。”
陈侃非常不解,在浏阳县码头停下时就有不少赤卫队员要求当兵,当时被营长乐呵呵婉拒了,这样的好事放到别的部队都是求之不得的。另外,出发前尹教导员足足领回了两千套新崭崭的军装鞋帽,每个弟兄除了自己的两套服装还都多带了两套旧军服,不是为了招兵为什么?
安毅听了这话立刻警惕起来,把望远镜交给乐呵呵的冬伢子,转念一想站起来转向困惑的陈侃:“你小子的一连快两百人了还嫌不够?咱们营就是全师的尖兵营,不单只走在前面修桥拓路,还随时准备打仗,哪儿有功夫干别的?哪怕咱们真要招人扩充实力,也得到战场上去招,否则一路打仗你哪儿来时间教会这些枪都没摸过的人?到时不但没有战斗力,弟兄们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这些新兵蛋子,你这战斗连连长真的愿意?还不如留给人多势众的后续部队为好。”
陈侃想了想确实也是,疑惑顿消,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岸上传来了一阵阵清亮好听的乡间小曲,唱的是送自己情哥哥当兵的事,显示出妇女会的动员工作确实做得很好。
船上的弟兄们听到歌声坐不住了,都知道这些湘东湘北的辣妹子个个长得水灵好看,大大方方性格泼辣还会唱歌,于是纷纷站起来眺望岸上,就连睡眼迷蒙的弟兄也急急爬起,一个个遥望岸上的女人,眼珠子都快飞过河了。
安毅看到弟兄们这副模样,大声开起了玩笑:“一个个口水都快流到鞋尖上了,哈哈!弟兄们啊,不是老子打击你们的信心,而是你们这帮孙子在找老婆这方面没出息,你们没一个比得上夏俭那小子的手段。看看人家夏俭,瞄准了就开炮绝不磨磨蹭蹭,凭着一身本事两天就把漂亮妹子抱回来了,你们呢?一个个有贼心没贼胆,老子看不起你们这些孙子,哈哈!”
弟兄们哄然大笑,中间的教导员黄应武大声笑问:“老大,你怎么也不给弟兄们露一手啊?”
弟兄们一听全都跟着起哄,安毅大大咧咧地回答:“老子那婆娘正赶去香港那个什么圣约翰读大学,学好了将来帮老子管家,哈哈!我那婆娘昨天托夏俭把信给捎来,足足写了满满五张纸,具体写什么老子不告诉你们,只能透露一句,就是我那婆娘对我说,她这辈子打死也离不开老子,哈哈!出发前老子才给她回信,怎么样?一个个眼红了吧,哈哈……”
弟兄们哈哈大笑羡慕不已,听到歌声再次传来全都转过脑袋,左岸上越来越近的几十个女人正扛着红旗同向而行,对船上的兵哥哥大大方方挥手,弟兄们一个个咧开大嘴举起脏兮兮的爪子迎合,心里恨不得马上跳下船游过去。
黄应武听到岸上的女人把那首民歌翻来覆去地唱,心念一动,望向眺望左岸的安毅大声说道:“老大,平时总听你哼哼一首首好听的歌,但我估计老大你不会唱乡间小曲,你听……哈哈,亲切啊!老大也来一首吧,让岸上的婆娘们不敢小瞧咱们弟兄,怎么样?”
弟兄们立刻起哄,大叫营长来一首。
安毅本就觉得岸上的歌非常好听,心里也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此刻让黄应武巧妙刺激一下,再看到满船弟兄们尽情吆喝,安毅立刻昂起脑袋:“狗日的黄应武,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挤兑老子?但看到弟兄们这么大的兴趣,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天老子就唱一首真正的民歌,就唱眼前这条河,让你这土包子长长见识,也让岸上的婆娘听听,让娘们儿知道咱们革命军没什么不会的!听着……”
安毅走近左舷昂首挺立,抱着自己受伤的左臂放开他洪亮的歌喉,一首浓郁湘韵的曲子脱口而出:“浏阳河哟,拐过了几道弯啊?几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什么县呐?出了个什么人啊领导人民得解放、啊咿呀咿子哟……”
安毅浑厚动人的歌声在群山碧水间回荡,这首问答式的优美曲子唱得岸上的姑娘媳妇儿心怀荡漾,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唱得船上的船工人人侧目,个个赞叹,唱得四条船上的弟兄们鸦雀无声,一脸憧憬。
满怀骄傲的安毅唱得投入,大脑也转的飞快,突然发现这个时候唱这首歌有些不对景,而且似乎也太过超前了,于是第一段最后的歌声还在群山回音袅袅,他的第二段歌声接踵而来,自豪地把前一段的提问,用他极富魅力的歌声把答案告诉所有惊呆了的听众:“浏阳河哟,拐过了九道弯啊,五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湘潭县呐,出了个什么人啊我就是不告诉你、啊咿呀咿子哟……”
安毅唱完嘿嘿一笑,回到椅子上坐下吩咐一脸陶醉的冬伢子点烟,搞得岸上河里的近千人钦佩之余郁闷不已,最关键的一个答案他竟然没说。
左岸上听呆了的婆娘们不知为什么,叽叽喳喳一阵,突然抬腿就向前跑,惹来几船弟兄们一阵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