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4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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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作相微微一愣,转头望了一眼寝宫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不由暗自叹息,少帅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和秘密到来的安毅把酒夜谈弹琴唱曲了。自从大帅张作霖过世之后,少帅再也没有如此歌舞升平彻夜不眠的坏习惯,如今竟然与刚到几天的安毅一见如故相处甚欢,令张作相颇为惊讶,也深思不已。
  张作相深深地知道,今日的少帅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风流倜傥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也知道年纪轻轻的安毅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一南一北素未谋面的两个俊杰碰到一起就连续三夜不眠不休,绝对不会只是唱唱曲子喝喝小酒那么简单。
  张作相想了想,把郭维城拉到亭廊边坐下,和气地问道:“维城,这几个晚上小六子和安将军都谈些什么?不会只是吟诗作赋把酒言欢那么简单吧?”
  郭维城略微犹豫一下,看到张作相期待中带着威严的目光,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在少帅敬之如父的张作相面前,郭维城不敢有太多隐瞒:“天南地北什么都谈……前天晚上,少帅从安将军的江南和湘西两个兵工厂谈到安将军的新式训练方法,再谈到目前中国军队现状和军队改革等具体问题。安将军非常坦率,每一个都解释得很清晰很透彻,并答应将中央陆军士官学校的工兵科、山地科等教材尽快赠送咱们的讲武堂,还慷慨答允把中正二式冲锋枪全套技术图纸送给咱们新建的兵工厂;昨晚他们俩先是一起喝酒,四小姐和府中几个小姐也一块儿参加了,闹腾到一点多钟安将军告辞,少帅想了想还是强留住他,挥退几位小姐和一干左右,向安将军询问南京中央政府和军委的派系情况,属下有幸参与记录,参谋处说安将军提供的情况很全面,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这个我刚知道了,你接着说。”张作相点点头。
  “是……他们半夜谈话的时候,既没吟诗作赋也没喝酒,改喝茶了,安将军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现在国难当头,更应该保重身体。少帅后来征求安将军的意见,是否接受蒋委员长委任的山东调解委员会主任一职……”
  张作相一听急了,连忙问道:“安将军是怎么说的?”
  郭维城回答:“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安将军不赞成少帅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他非常坦诚地说,韩复榘背后的势力极为复杂,有冯焕章将军的影子,也有阎百川晋绥军的影子,弄不好还有中央政府某个人的影子,背景非常繁复,接下这个调解重任虽然能对少帅的声誉和地位有所帮助,但是带来的隐患难以估计,还是推让了好一些。”
  “咦,安将军真的是这么说的?照理他是蒋委员长的说客,不应该有这番言论才是……”张作相非常惊讶,说完眉头紧锁,显得很困惑。
  郭维城重重点头:“真是这么说的,接下去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安将军说刘珍年盘踞胶东数年,与日本人之间肯定有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目前在韩复榘的全线进攻下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去趟这潭浑水,不但会得罪胜利在望的韩复榘,恐怕杀得眼红的刘珍年也不买账,不出意外的话,中央政府为了安定团结的局面,很可能会在江南某个地方给刘珍年部腾出块地盘来,把战败在即的刘珍年部调到南面以化解内部矛盾。这个时候要是少帅去斡旋,很可能会是个出力不讨好的结局,到头来功劳苦劳都没有,恐怕还招人记恨,实在是得不偿失。少帅非常感谢安将军的意见,正准备醒来后与辅帅商量一番,看看怎么回绝蒋委员长才好。”
  张作相频频点头,脸上情不自禁地涌上一丝笑意,再次望向张学良的寝宫,站起来低声吩咐:“维城,你去叫正操到安将军院内看看,要是安将军醒过来了,就说我想前去拜访。据我所知,安将军可比小六子精神好很多,指挥作战常常几天几夜不睡,我估计他也是个练家子。”
  “是!”
  一切都让张作相猜着了,安毅回到自己的客房后并没有睡,而是与沈凤道、赵瑞、刘卿等心腹坐在院子里的小亭中品茶密谈,林耀东率领的十八铁卫一半人在四周赏花游走,看似悠闲,实则警备森严。
  安毅放下手中的情报,沉思了一会儿,让大家聚拢来,低声吩咐道:“如此一来,恐怕整个北平城的情况更为复杂了,既然日本特务和汉奸细作大肆出动,晋绥军和西北军旧部也来趟这浑水,就让五亮他们暂时收敛一下,确定一两个较为重要的目标,悄悄做掉,争取把纷争挑大,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热闹。从各方的反应和行动中,肯定能寻出日本人的破绽来,进而方便咱们各部正式开来北平之后,一举发力铲除掉日本特务机关和那些卖国求荣的汉奸组织,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众人冷静思考片刻,纷纷点头,刘卿低声询问:“司令离开南京没有几个人知道,日本人反应如此迅速,属下估计问题很可能出自少帅麾下,司令是否将此情况和少帅打个招呼?”
  安毅摆了摆手,断然拒绝,并严肃地告诫麾下弟兄:“不行,千万别打什么招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咱们远来是客,切忌干涉东北军内部事务。诸位记住,我们的敌人是日寇,始终要牢记精诚团结以诚相待的宗旨,尽可能快的形成强有力的抗日统一阵线,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
  “是!”众弟兄低声回答。
  林耀东匆匆而来,低声告诉安毅张作相前辈前来拜访,安毅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吩咐弟兄们各忙各的去,然后扣上西装扣子,与沈凤道一起迎向院门,对含笑到来的张作相恭敬行礼。
  张作相看到安毅后非常高兴,抓住安毅的手使劲握了握:“安将军太客气了,哈哈……这西苑的风景不错,我平日很少到这儿来欣赏美景,要是将军有兴趣,咱们随便走走吧。”
  “任凭前辈吩咐。”
  安毅听出张作相这是有话要说,示意沈凤道暂时离开一会儿,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张作相身边,走向明媚阳光下的小花园。
  走出一段聊了几句客气话,张作相不再拐弯抹角:“我想知道将军为何向少帅提出婉拒出任山东调解委员会主任一职?别的暂且不说,难道你就不担心蒋委员长会怪罪于你吗?”
  安毅没有丝毫犹豫,低声回答道:“这几年中央做出的此类‘拍脑子的决定’很多,朝令夕改的也不在少数,在我看来,这次委任少帅为调解委员会主任的决定,无疑是非常欠缺考虑的,晚辈估计这不是出自委座的本意,而是侍从室参谋处那几个参谋弄出来的。作为中央军委的特派员,晚辈本就有根据具体情况对某个决定提出异议的权利,相信委座明白其中利害得失之后,不会有任何的怪罪。”
  “再者,少帅身为华北军政首脑,却得不到中央政府和行政院的支持,汪院长和立法院那几个所谓党国元老一而再再而三地拆少帅的台,好像定要掀掉少帅的位置而后快,这让晚辈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强敌压境,内患丛生,他们这么纠缠旧怨自毁长城,到底是为什么呢?”
  张作相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安毅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欣慰地说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如此胸怀、如此见识,还有如此胆略和气概,天下几人能比?老朽托大,叫你声安贤侄吧。”
  “晚辈荣幸之至!”安毅高兴地笑了。
  张作相示意安毅继续走走:“贤侄在到来的第二次会议上,就坦率直言此行是为了团结抗日而来,虽然我军中部分将领仍然对贤侄的到来尚存有疑虑,但我知道贤侄说的是真心话,也明白贤侄这几天为了汉卿的声誉和地位,慷慨提出不少诚恳的宝贵意见。对此,我非常感谢,也很欣慰,虽然前几年你在北伐期间没少公开批评咱们张大帅、汉卿和咱们东北军,但是当时各为其主处于敌对状态,大家都能理解的,一些对此还有意见的将领也在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批评下,放下了心中的这点儿小事,拿出诚意来对待贤侄。希望贤侄不要为此感到不快,某些个将校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也别和他们计较。”
  安毅咧嘴一笑,颇为歉意地说道:“北伐那会儿,小侄刚出道不久,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想起那时口无遮拦的轻狂,就后悔不已,但是我却从不为反对日本人的任何言行感到脸红。”
  张作相眉开眼笑:“我就喜欢你这直爽性子,哈哈!很多话虽然你说得很委婉,但是我们都清楚你话里的那层意思,也就是只有奋起抗日,才能洗刷我东北军身上的耻辱,才能让东北军在压力下面再次团结一致,同心同德,以换取未来良好的生存发展空间。”
  “我认同你这话,也知道洗刷耻辱重振雄风唯此一途,但是,目前军中仍然存在分歧,反对轻率决定的将领们说,你的到来,以及你在后两次会议上的意见,是蒋委员长利用抗日为借口消灭我东北军的天大阴谋,也有人说,派你这个抗日名将过来只是做做样子,到时候赴汤蹈火的还不是咱们东北军?这些意见虽然有些过激,但也有他们的道理,毕竟这个乱世给咱们带来的教训实在太多了,希望贤侄能原谅,咱们一起慢慢商议,慢慢说服。”
  安毅终于明白张作相的立场了,当即停下脚步,重重握住张作相的手:“前辈,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如果你老人家信得过,东北军弟兄们信得过,晚辈立即就把麾下三个主力师调到北平来,所有军饷、所有后勤物资供应不用麻烦东北军弟兄,相互尊重真诚以待,就像亲兄弟那样并肩战斗,你意下如何?如果还信不过的话,一旦打起来,东北军弟兄们认为那里最艰苦,晚辈就率领麾下将士开往那里。”
  张作相也很激动,拍着安毅的手背,连声赞道:“贤侄果然是个信人啊!好,这份情谊我领了……这样吧,下午的密会贤侄亲自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让与会将帅都听听,怎么样?”
  “晚辈遵命!”安毅笑着回答。
  张作相心情大好,告辞之前低声问道:“贤侄今晚还约了少帅一起把酒赏月吗?”
  “没有啊……前辈有何差遣,恳请直言。”安毅不解地回答。
  张作相摇头一笑:“没有什么差遣,老朽怎么敢差遣你这个钦差大臣?哈哈!那么说好了,晚上我请客,吃鹿肉熊掌,咱们司令部那个厨子手艺不错,叫上你那几个副官和参谋长,一起好好品尝一下正宗的东北菜吧,咱们不醉不归……”
第757章
北平的冬季(一)
  北平的冬天今年来得特别早,自十月二十三日农历的霜降开始,早晚劲吹的凛冽寒风和越来越大的昼夜温差,就预示着古老的北平城进入初冬季节。至十一月七日农历的立冬到来,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裹着棉袄的身影了。
  安毅到达北平已经足足十天,在这不长也不短的十天时间里,东北军将帅对安毅从客气、防备、猜疑,直到如今的接受和欣赏,整个过程看似简单顺利,其实非常艰难,安毅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只有他和他的心腹弟兄心知肚明,实在不足以向外人道。但是有一点非常明白,从蒋委员长连续两个嘉勉密电可以看出,安毅做出的努力和达成的成果,远不是金钱和名誉能够衡量的,何况安毅从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名誉和金钱,但是他获得了少帅和东北军大多数将校的认同,能够做到这一步,安毅已经非常安慰了。
  临近午时,刘卿拿着份密电来到安毅身边:“司令,胡宗南将军来电致谢,并通报第一师已将徐向前部主力追到陇东,正在按照委座的密令,将红军驱赶进川北地区。”
  安毅揭下捂在脑袋上的湿毛巾,长长呼出一口充满酒精的气息,费力地撑着床沿转过身挣扎坐起:“唉哟……王以哲这家伙,可把我给害苦了,还有那个参谋处上校副处长李寒松……狗日的,现在老子才知道东北人的酒量不是吹的……咝咝……”
  沈凤道递给安毅一杯自己调制的醒酒茶:“接着,喝完好受些,刘卿问你事情呢,喝完洗漱干净吃点儿东西,完了快处理正事,千头百绪都得你拿个主意。”
  安毅接过茶杯,抬起头颇为呆滞地望着刘卿:“对了,刚才你说什么?”
  刘卿摇摇头,笑着说道:“胡宗南将军来电致谢,并告诉司令,他已经把徐向前部赶到陕南,并继续向川北一线驱赶。电报挺长的,有几日来第一师和友邻两个师的作战过程,但主要意思是这个……要不,司令看看电文吧。”
  “不看了,脑袋都要炸了……”
  安毅喝完一大杯略带苦涩味道的醒酒茶,把空杯子递给沈凤道,突然醒悟过来,转向刘卿:“等等!老胡凭什么谢我?我们都半个多月没联系了,他谢我什么啊?”
  刘卿惊讶地看看哭笑不得的沈凤道,眉头微蹙,转向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司令,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什么?你倒是直说啊,吞吞吐吐的,小心我揍你!”安毅不耐烦地瞪了刘卿一眼。
  刘卿无奈一笑:“大前天晚上十点四十分,咱们一起从张前辈举行的酒宴中回到这儿,当时你还很清醒,接到李参谋呈交的电报立刻批示,让属下给向司令请求意见的胡宗南将军回电,原话是‘苦攻不下撤兵不就解决难题了吗’,属下想了想就以司令名义给胡将军回电,只有‘以退为进’四个字。”
  “从今天胡将军发来的密电看,他完全领会了司令的意图,徐向前部断后的主力部队看到强攻三天的第一师突然后撤,估计是深怕有何大阴谋,于是很快放弃了战略要地郧西漫川关西逃,胡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占领险关,随即率第一师奋起直追,一举将仓皇逃跑的共军主力击溃,并秉承委座旨意,与相邻友军一起将徐向前部赶向川北。胡将军得到了委座的通电嘉奖,就立即来电感谢司令给他出的妙计。”
  “我的老天爷啊……我那是不想让老胡再死追徐向前师兄他们猛打,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大家还要见面的,估计是糊涂之下顺口胡说八道一句,意思是老胡不愿意攻坚的话索性把队伍撤下来静观其变,关我屁事啊?没想到你这家伙也理解错了,老胡那孙子竟然这么理解,歪打正着……”安毅痛苦地抱着脑袋呻吟。
  沈凤道和刘卿惊得面面相觑,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小时后,喝下三碗肉粥、沐浴更衣完毕的安毅再次神采奕奕地坐在偏殿太师椅上,翻阅厚厚一沓文件,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的赵瑞、展到、刘卿等人看到安毅这滑稽样想笑又不敢笑,坐在周围的几个参谋更是不敢放肆,可听到安毅少有地用京剧唱腔惬意地低哼报告内容,听起来别扭怪异,可竟然抑扬顿挫,非常顺畅,每个弟兄乐得不行却都忍得很辛苦。
  “司令,帅府机要副官吕正操中校通报,有两位故友请求面见司令,询问司令愿不愿见。来人属下也熟悉,一个是王诚钧先生,一个是纳兰小姐。”侍卫长林耀东来到安毅面前报告。
  安毅微微吃了一惊,眼睛不由自主望向书桌边沿的两张报纸:《大公报》和《京华日报》,心里揣测两人的来意。
  本月五日上午,蒋介石收到少帅明确表示将服从中央军委领导、服从蒋委员长指挥的电报,大喜之下,很快给少帅发来嘉勉电报,并密电安毅转告少帅,将会在一个月之内筹集五百万军费,以解决东北军的备战需要。当天下午三点,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在南京联合发表通告,中央代表团将在一周之内组成并前往北平,与北平地方政府和各驻军将帅举行会议,重整北平军政,维护华北安宁和民生发展。
  军政部次长曹浩森在回答记者提问时,第一次非常明确地表示,中央军委和蒋委员长已经任命安毅将军为特派专员,率领特派小组对华北各省和北平各驻军进行“例行”视察慰问。
  消息一经公布,满场惊呼,所有人才知道没有出现在上月底授勋仪式上的安毅,原来已经悄悄前往北平。
  当中外记者高声询问曹浩森:安毅将军何时北上、如今又身处何处、肩负何等使命时,老江湖的曹浩森深韵厚黑哲学之精髓,竟然满脸微笑非常诚恳地宣读目前的剿共进展如何如何,几个重要的战事经他嘴里说出,一下子就分散了满堂记者的注意力,尽管不少记者不罢不休地询问关于安毅的问题,但曹浩森仿佛突然患上随机性失聪疾病一样,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进剿大业和伟大意义,足足说了二十余分钟,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等记者们想要再次询问关于安毅问题的时候,主持人已经走上前台,郑重宣布会议结束。
  曹浩森亲切挥手礼貌告别之后,就迈着方步下场,弄得一帮中外记者恼火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但也因此让很多记者下定决心立即赶赴北平,伺机采访安毅,并弄清楚他此次北上的意义。
  通过南京中央政府、中央军委联合派出代表团,以及安毅已经被任命为军委特派专员北上这两个重大消息,每一个人都预感到,华北地区将要发生重大事件了。
  次日,几乎所有的中国报纸都刊登了这两个重要消息,京津地区许多报社的记者几乎倾巢而出,四处打探安毅的下落,拥到张学良帅府的对外联络处,询问东北军对中央两个重大决议的态度,并询问安毅将军是否已经与少帅进行了会晤。
  诚实的少帅经过与安毅连日来的磋商,此时已经成竹在胸,非常坦然地给予肯定性回答,并直言已经与安毅将军举行过会晤,并就华北军政等问题进行了充分而深入的讨论,唯独没有正面确认安毅一行就住在他的帅府西苑。
  如此一来,整个北平和华北各省民众均知道安毅已经到来并且就住在北平城内,纷纷对华北局势和将来展开报道和讨论。
  此时安毅听到王诚钧、纳兰飘雪来访的消息,之所以感到吃惊,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行踪已经公之天下,而是在暗中揣测北平共产党组织与少帅之间的关系,如果来者没有一定的门路和面子,帅府的值星官根本就不予搭理,少帅更不会派自己的机要副官前来通报并征求安毅的意见。
  沉思片刻,安毅决定和二人见上一面,吩咐侍从准备好香茗点心送到院中小亭,自己走到门边,对着一人高的雅致穿衣镜整理了一下仪表,脸带微笑缓缓走向院门。
  安毅尚未到达,远远就看到身穿灰蓝色长衫、脖子上围着一根白色针织围巾的王诚钧正在向引领自己的中校副官道谢,一身淡蓝色长裙、外罩一件精致翻毛马甲的纳兰飘雪向少校副官殷殷致礼。两人看到中校副官突然双腿并拢向院门内端正敬礼,立即随着副官尊敬的眼神望了过来,当看到风度翩翩笑容可掬的安毅时,情不自禁低声欢呼起来。
  “哈哈……王兄这手上可是越来越有劲了,一别经年,王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安毅向颇为激动紧紧握住自己手掌的王诚钧打了个哈哈,随后转向纳兰飘雪,笑得更为灿烂:“纳兰,怎么嘟着个嘴?还生我的气啊?哈哈,当时正值淞沪抗战的紧要关头,没能好好送送你,你可千万不要见怪,来来来,里面请,喝杯茶慢慢聊。”
  安毅转向吕正操,客气地询问是否愿意一起坐坐?吕正操客气地回答正在值班尚请原谅,随后敬了个礼,迈着标准的步伐转身离去。
  安毅根本就不知道吕正操是谁,只知道他是少帅颇为器重的年轻校官,与李寒松同属少帅的机要部门,因此也没有过多留意,回了个礼就殷勤地把王诚钧和纳兰领到园中小亭。
  “坐吧,喝杯茶,这可是我从川南带来的好茶叶,虽然没什么名气可实实在在,并不比那些名声在外的名茶逊色多少……随便吃点儿,这是少帅送的松仁,产自白山黑水的地道上品,颗粒饱满,香脆可口,吃完很久仍然满嘴留香,少帅看我喜欢就天天差人送来,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安毅热情地招呼两位老朋友。
  王诚钧并没有动,满脸感慨而又感激地望着安毅:“将军高义,诚钧时时铭记在心!”
  “咱们是老朋友了,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诺诺,又多礼了,要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果然是大学教授,不是一般的酸腐,你看看纳兰,比你自然多了!”
  安毅转向俏脸嫣红,星目中闪现异样光彩的纳兰飘雪:“纳兰,你看起来好像瘦多了,这可不行,还是胖点儿好,这大冷天的,不积蓄点热量也不好过冬啊!”
  纳兰佯装生气,纤指指着安毅笑骂起来:“你说什么呢?把我当成黑瞎子了,是吧?都当上中央要员了还这样,也不怕传出去有损威名啊?”
  王诚钧和安毅齐声大笑,过了一会儿,王诚钧叹道:“将军一来,整个北平就一片沸腾,满大街都传言要和日本人打仗了,学校里学生们群情激动,都想从军报效祖国,个个信心十足,踌躇满志,而且很多优秀学子都想加入安将军的麾下,若是将军登高一呼,恐怕一日之内就有数万青年追随啊!”
  安毅谦逊地摆摆手:“王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此来并非有何重要军务,而是例行的军事视察,打仗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小弟来做决定,过奖了……对了,纳兰,倩萍呢?她在北平吗?”
  纳兰飘雪的手突然停在碟子上方,接着满脸哀伤,双眼涌出泪花,颤抖的手指间,那颗黄澄澄的松子跌落碟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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