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4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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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计划要求,进攻发起后,东西两路大军必须在六小时之内同时抵达武庙集以南,否则就达不到迅速、隐蔽、相互策应的预期目的,就有被共军提前发现,致使其主力快速转移的危险。请问各位,六小时的行军时间,可能实现吗?要是第七师耽误个三小时,而第十二师从东面按计划开往预定地点,会不会被共军集结兵力予以迎头痛击?打不赢共军主力可以从从容容选择撤退,届时只需派出两个团骚扰性地进攻半小时,十二师还敢继续前进吗?”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将纷纷议论起来,相互询问担任地形勘察任务的是谁,为什么连沼泽这么明显的地形都不知道?王均和第七师副师长李文彬相视一眼,后怕不已,三个德国顾问连连摇头,直呼怎么会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安毅却不给大家喘息的机会,不依不饶继续发难:“诸位再看北路方面,按照这个作战计划,陈继承将军同时指挥第一师、第三师分进合击,秘密移动到泉河铺之南地区,随后立即全速前进,第一师经东石桥、古井直逼武庙以北,行程二十一公里,率先对共军发起强攻以吸引对方注意力,从而对南路的第三军形成有效支持。”
  “这一进军路线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几个沿河谷地都得到了充分考虑,有问题的是担任绕击作战任务的第三师……大家看,第三师走的是这条十八公里的捷径,看起来似乎能起到出其不意的良好效果,可大家发现没有,这条捷径在十三公里处有个形同漏斗状的山谷,第三师需要进入山谷再翻越高度为一百七十米的最狭窄处,计划中是第三师特务营提前出发,从东面爬上山势陡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的白鹤岭,一举控制这个险要隘口,保障第三师顺利通过,以便在第一师发起猛攻之后,出其不意打击对方侧翼,从而一举摧毁共军的防线,最终与南面赶来的第三军两个师形成合击之势,将共军二十五军予以全歼。”
  安毅故意停顿一下,非常陶醉地啧啧赞了几句,紧接着泼下一大桶冷水:“想法非常好,整个计划正奇相辅,非常巧妙,可惜根本行不通,更给我一种一厢情愿的感觉。可能大家要问为什么?因为我非常忌惮我的黄埔一期师兄徐向前,他的敏锐细腻与周全算计、飘浮灵动和坚毅果断的风格,一年多来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在共军内部运动不断人人自危的这九个月里,徐向前师兄与我军十数次上规模作战也都取得了骄人的战绩,上一次巨大的失败还是邝世勋在张国焘错误的指导思想之下发生的,共党中央已经撤销了邝世勋的职务,换上了敢打敢拼却又非常狡猾的蔡申熙,并责令徐向前重整二十五军,以二十五军数年来无数次在这一地区兜圈子的经历,以及众多本地籍官兵和当地赤卫队对地形的熟悉,他们能不时刻提防我们通过这条羊肠小道吗?说得难听点儿,这条道路上不知道掉下了多少他们的脚毛,而且只需一个几十公斤的炸药包,就能将宽近四米五、长达十六米的狭窄隘口堵死,让第三师站在下方这个漏斗形的峡谷里寸步难行,如果他们早有准备的话,只需在两边山上滚下几千块石头,就能让第三师损失惨重,铩羽而归,留给第一师自己攻坚去吧!”
  安毅说完,直接将指挥棒扔在沙盘上,棒头正巧敲下关隘两边微缩山顶的石膏,破碎的小块石膏和粉末沙沙落下,非常像从山上滚下的石头,看得李玉堂、胡宗南和他们的军长陈继承心中一片冰凉,好久才能把目光从被打碎的地方挣脱开来。
  议论声嗡嗡响起,众将校交头接耳,纷纷表示自己的担忧,三个德国顾问身后的翻译累得不行,顾问们的眼睛在手上的德文作战计划和沙盘之间来回转悠,卫立煌脸色非常难看,连连摇头低声叹息,这时安毅已经接过身后林耀东递来的茶水,非常惬意地喝了起来。
  “胡说八道,这完全就是主观臆断!我很怀疑安将军的意图,片面地将敌人的能力夸大,把自己的能力贬得一无是处。这里我想问一下,如果安将军也和我们的对手一样,对我们的作战计划一无所知,安将军还能做出这么精彩地推演吗?安将军是否每一次都以这种方式考虑问题的?”休斯非常生气地大声质问,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咬字也不准了。
  众人全都停止了交谈,担忧地注视着安毅和休斯。安毅根本就不理睬休斯,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喝茶,气得休斯脸色通红,差点儿暴走。
  “安毅将军,我提醒你猪意(注意),你们的军队拥有先进的武器,有严格的训练,有德国步枪和姐克(捷克)轻机枪、妈个逼(马克沁)重机枪,而对手只有少得可怜的陈九(陈旧)步枪、用树干挖成的土包(土炮),剩下全是很多缺口的长矛大刀,你们打击这样装备简陋的敌人,就像当年大英帝国的军队轻松打击那些赤裸上身高呼刀枪不入的义和团一样轻松,你竟然说出这样泄气的话来,真令人难以置信,由此而让我对你的尊重大打折扣,真不明白你的那些胜仗是怎么取得的!”休斯被激怒得口不择言了。
  胡宗南看到安毅眼中寒光一闪,立刻知道要坏事了,安毅果然没有辜负胡宗南的期望,当着数十中外将校的面反唇相讥:“怪不得休斯先生制定出这样蹩脚可笑漏洞百出的计划来,原来思维还停留在几十年前,难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休斯先生,你为何不索性建议蒋委员长和何应钦将军,让我们的军队全都穿上苏格兰格子裙,排着整齐的队伍敲着鼓吹着风笛,迎着对手的旧枪和土炮前进?”
  “你……你太没有教养了,你严重侮辱了一个大英帝国的军人,我……我要和你决斗……”
  情绪失控的休斯刚要爆发,就被助手白朗特和几个德国顾问团团抱住,白朗特紧紧捂住休斯的枪套,嘴里蹦出一大串急促的英语。
  安毅推开上前劝阻的卫立煌,朝着沙盘对面被四个白种大汉紧紧抱住仍在大吼挣扎的休斯哈哈大笑:“就你?无论是开枪对射还是徒手搏击,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正好我练了几年‘踹你死功夫’,还没修理过人,你上来正好合适……”“够了!够了!小毅,你住嘴,你想到恶劣的后果了吗?你快给老子住嘴!”
  陈继承吓得脸色大变,用力把安毅推了出去,第一军的七八个黄埔将校见势不妙也上来帮忙,七手八脚一下就把安毅弄出门外。
  站在墙边的林耀东看见这种情形,担心安毅吃亏,正想要冲过去帮忙就被沈凤道一把拉住了,在林耀东耳边低语了两句,林耀东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凤道,沈凤道抬手给了林耀东脑袋轻轻一掌,非常从容地跟了出去。
  一个极为严肃也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竟然以这样一种场面结束,让卫立煌频频摇头哭笑不得,王均则非常仗义地说谁让英国佬污蔑我们,不提义和团还好,一提起义和团老子就想起鸦片战争,想起英国佬给中国带来的无尽耻辱,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光。
  卫立煌吓得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这才低声告诫王均,说你身为一军之长又是右路军副帅,这个态度不怕影响不好啊?王均恼火地说怕个屁,要不是小毅分析,恐怕真让那个自以为是、纸上谈兵的英国佬害死了。
  卫立煌和陈继承等人担忧的严重后果很快到来,休斯第一时间分别致电顾问团团长魏采儿、中国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剿总副总司令何应钦,愤然辞去顾问团副团长兼英国顾问组组长职务,明确表示立刻返回南京,随后返回英国。
  蒋介石接到电报后大吃一惊,何应钦、魏采儿等人也都涌到蒋介石的办公室,询问究竟蚌埠出了什么事,竟让休斯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蒋介石当即命令葛敬恩致电右路军王均、卫立煌、陈继承等人,责令他们立刻将详情上报。
  右路军几个将领不敢怠慢,避重就轻地将安毅和休斯在军事会议上的分歧电告蒋介石,没想到中央党部派驻右路军指挥部的政训处长,已经将整个过程以及安毅与休斯的对话一字不漏地电告蒋介石。
  蒋介石看完长达两千多字的密电,勃然大怒,迅速做出决定:撤销安毅一切职务,责令他离开右路军,返回南京向政治部报到,做出深刻检查,并等候中央军委的进一步处理。
  傍晚六点,蚌埠火车站,安毅向众多送行的将校礼貌告别,又嘱咐了冬子一番,这才率领自己的参谋团队,踏上南下的列车,连夜返回南京。
  列车远去,站台上的卫立煌仍然没有离开,对身边询问自己感受的陈继承低声说道:“真是可惜了!要是安将军留下来的话,以他的韬略和眼光,右路军很快就能打开局面,至少能避免许多无谓的牺牲……如果我所料不错,安将军压根儿就不想当这个代理总指挥,不过,他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还是让我深感意外。”
  陈继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笑得那么轻松,这家伙可真够狠的……”
  蚌埠火车站外半新旧的道奇吉普车里,丁德隆在一脸郁郁之色的胡宗南耳边说了一大通分析加感想,胡宗南立刻吩咐停车,盯着丁德隆的眼睛,严肃问道:“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安师弟可真够阴损的,竟然以这一手惹来校长发脾气赶他离开……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检查什么停职,给他升官他还不稀罕呢!师兄,小弟还有个看法,就是安师弟不愿意和徐向前拼命,否则林彪、卢德铭等人几次袭扰他的南昌地区和湘西基地,他都像没事人一样忍住了,皖军、直系、桂系、西北军和小日本他都打了个遍,怎么会担心打不过徐向前?他这是不愿意同室操戈啊!他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达到逃跑的目的,太阴险太狡猾了……不过明知道这样,谁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不是他不愿打,而是校长生气了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到南京,一面抱着美人喝着美酒,一面乐呵呵看着我们在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拼死拼活,可恶啊!”丁德隆垂头丧气连连甩头。
  胡宗南终于想明白了,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狗日的安毅,害得老子为他担惊受怕,送他上车时,还殚心竭虑想着怎么帮他向校长求情,这孙子……真真气死我了!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嘘……”
  丁德隆制止恼羞成怒的胡宗南:“师兄狠狠痛骂他一顿,让他快点儿把答应送给师兄的两辆改装中吉普和十七座运输机送上,这样的话师兄去哪里都不用求航空署那帮孙子了,咱们弟兄也能跟着沾光,想想就舒坦啊!”
  胡宗南没好气地瞪了丁德隆一眼:“你以为他舍不得?我就是开口问他要一百万他都不会拒绝,加装无线电的越野吉普车他已经放在南京兵站等我去取了,飞机下个月就送到,他还问我敢不敢光明正大地飞?我想想也是,得私下请示过校长同意才敢用,虽然说不花一分钱公款,但是影响太大,而且如今我们身处江淮腹地,不像当初在西北驻防时那么迫切需要,我正在为此头痛呢!可狗日的安毅决不会头痛,他巴不得我和他一样腐败,这家伙真他娘的阴险,越来越阴险了……”
第744章
尾大不掉
  美国西海岸靠近墨西哥的圣地亚哥是美国西海岸天然良港和加州南部唯一天然良港,扼控太平洋东部海域,是拉美国家移民和货物进入美国的一条重要通道。城市西北部几乎占整个城市面积一半的加州政府新规划的唐人生活区里,到处都是繁忙的工地,白人、黑人、黄种人掺杂其间,你挑我扛,开机器的开机器,砌墙的砌墙,携手合作,蔚为壮观。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许多建设工程都停顿下来,唯有美国西海岸的各大城市的唐人生活区建设却一刻没有放缓脚步,从美加边境城市西雅图,到美墨国境线以北的圣地亚哥,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这些建设除了给华盛顿州、俄勒冈州和加州政府带来大量就业机会,还带动了水泥、钢铁、装饰材料等相关行业的复苏,为此各州政府都大力配合,并没有人为地设置障碍。
  以前华人没地位,在美国能有一条聚居同胞的街道就很不错了,现在随着华人地位的不断改变,每一个城市开始有大片街区为华人所拥有,到现在发展到大量购买土地自行规划建设,可以说短短的几年时间,情况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这些改变引来种族主义者的强烈不满,但现在普通民众连肚子都吃不饱,有人能提供一个工作的机会已属不易,哪里还愿意参合到无聊的抗议中去?
  圣地亚哥唐人区中心街道旁的一个在建的高楼顶上,林旭东戴着安全帽,指着远近的工地,自豪地说道:“这里建成后,至少可以满足二十万人的生活和居住要求,一旦西海岸的城市都建成这样的唐人生活区,将极大地改变美国西部华人的人口比例。”
  站在林旭东右手边的男子三十来岁,身材瘦高,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显得极有气势……他就是马志远,安毅模范营时的警卫员,曾经得到安毅倾力指点,不管是学识谋略还是武功枪法,都极为不凡。后来沈凤道到安毅身边后,马志远便调到了教导连,再后来又随着黄应武一起回到老南昌创建士官基地,成为首批教官。二七年安毅江北失利后回到老南昌,派遣马志远作为第三批留学生到达美国,学成后马志远并没有归国,而是作为安毅的代表,加入到“华青社”的组建和训练中,是现在“华青社”的二号人物。
  马志远点点头:“没错,这一连串投资确实是大手笔。要想华人更好地融入美国社会,除了加大华人华侨的引入、适当改变华人在美国社会中的人口比例外,在经济和实业中也需要掌握足够的话语权。现在全球都开始反犹太人,美国也不例外,但为什么犹太人中的佼佼者却没有受波及呢?那就是他们掌握了大量的资产和资源,一旦他们出问题,美国的经济就要感冒发烧,现在我们华青社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当做好这些后,我们还要在政治上有所抱负,这西部各州的议员名额咱们得尽量争取,再过几年,希望会有华人州长出现,这样我们才算是真正在美国站住了脚。”
  钟芷斋站在林旭东的左手边,脸上除了兴奋与满足之外,更多的却是一丝忧虑:“现在的摊子铺得太大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国内的川南也在大力发展建设,张先生和欧先生他们收购的机械设备源源不断地送往中国,可以说每一天川南的土地上都会出现一座座新的工厂。如今国内在资金上完全援助不了咱们,甚至还需要我们不断补贴,我真担心有一天,这种发展会戛然而止,不但不会给咱们华人的地位带来改善和进步,反倒会滋生许多新的问题。”
  钟芷斋曾是安毅购买的南京厚载巷那栋房子的房主,二七年举家迁往美国,在加州理工学院担任讲师,全权负责安毅派遣的留学生教育安置问题,到后来随着留学生人数日益庞大,又组建了专门的公司负责,在留学生和华侨、华人中间拥有很高的声望。“华青社”组建后,聘请钟芷斋担任顾问职务,对社团的发展和建设拥有咨询和建议权,同时由于与张熹和欧耀庭良好的关系,对于华青社的资金流向也有一定的决策权力,所以林旭东对其非常尊重。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去年我们从走私的毒品、酒类、洗发水和沐浴露等洗浴用品,还有磺胺和阿司匹林等药品中赚取的利润高达上亿美元,除了有力地支持了张熹的收购行动外,我们自己手头也很宽裕,我相信几年内完全不用为资金发愁。”林旭东自信地说道。
  二十二岁的林晓冉是林旭东师傅……林村老族长的宝贝孙女,和她的双胞胎姐姐林晓彤一起,于二九年来到美国,就读于新成立的加州科技学院商学院,今年刚刚毕业,暂时出任华青社的会计。听了林旭东的话,她青春靓丽的脸上浮现一丝凝重:“四叔,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获得张叔叔资助、在民主党内的选举中节节获胜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先生提出的其中一个竞选口号就是他上任后会废除禁酒令,照现在的趋势看,他最终赢得美国大选的可能正在加大,这也就是说,一旦他当选,很可能美国自1920年1月17日实行的伏尔斯泰得法案正式作废,我们在酒类这一块获得的巨大利润将完全丧失。”
  林旭东吃了一惊:“什么?罗斯福要废除禁酒令,难道张熹先生不知道这一块给我们华青社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利润吗?为什么他不阻止?”
  张熹派驻华青社的全权代表、已经取得美国国籍的白俄经济专家布尔切诺夫解释道:“这件事我听张熹先生说过了,罗斯福州长要在竞选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必须得做出一些迎合选民的改变。禁酒令实施以来,给美国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区区一条法令,根本就无法消除人们喝酒的欲望和需求,在正规市场被禁的同时,地下黑市却得到了飞速的发展,种种非法制造和买卖酒类制品带来的暴利深度挖掘了黑市贸易的潜力。尤为严重的是,在禁酒令实施之前,因为没有财政依据,美国的黑社会波澜不兴,而在实施禁酒令之后,依靠私酒贸易带来的暴利,美国各地的黑社会开始发展壮大。与此同时,警察队伍也日益腐败,犯罪率不断上升,民众对此非常不满,所以罗斯福先生才会下决心废除这条法令。”
  马志远冷笑一声:“这分明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谁是黑社会?咱们华青社就是!现在是谁在这条法令中获取最大利益?不就是我们华青社吗?每年高达四千多万的利润,谁不眼红?我怀疑张熹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会荒谬地赞同罗斯福的意见?不行,这件事不能由着他们,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这条赚钱的路子就这么没了。”
  林旭东也非常不满:“现在酒类走私一块就我们华青社做得最大,意大利和爱尔兰黑帮已经被咱们打怕了,都是从咱们手里接酒来卖,如果禁酒令一废除,咱们还赚个屁钱啊?”
  “还有,我听说南美黑帮眼红这笔利润,从日本矮子和欧洲黑帮手里购买了大量的军火,想和咱们大干一场,争做毒品和酒类走私的地下主宰。我正琢磨着要怎么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却突然出了这事儿,不是影响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吗?要是大家都知道再过半年禁酒令就废除了,谁还舍得拼命啊?”
  马志远道:“军心和士气倒是没问题,社团的兄弟几乎都是我带着老弟兄手把手教出来的,都接受的是安家军模范营的教育,不合格的早就踢出去当工人了,不存在战斗力衰弱的问题。现在的关键是张熹这家伙突然想断咱们华青社的财路,而西海岸的建设和老大那边都非常需要钱,我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一直冷静倾听的李晓彤理了理耳边的长发,突然建议道:“马叔,四叔,现在各大传媒不是先后从张熹的名下剥离出来单独经营了吗?小毅哥哥虽然在钱财方面看得很开,任由张熹操作,但对收购下来的传媒企业却很重视,一直要咱们控制好这块阵地。一直以来,咱们的社团和各留学生组织都对张熹的各项举措全力支持,从来没有过二话,但这次咱们面临巨大的损失,就不能不作出反击了。我想是不是让各大报纸和广播电台统一口径,对罗斯福解除禁酒令的竞选策略口诛笔伐?我们可都知道,禁酒令是深受广大妇女和清教徒欢迎的,而美国本身又是一个基督徒国家,我相信在这方面着手,掀起巨大的舆论攻势,肯定会让罗斯福先生慎重考虑的,至少不会拿这个作为噱头来竞选总统。”
  李晓彤在加州科技大学学的是传媒专业,现在全权负责福克斯广播网的运营工作,因此一出口,就点到了问题的关键。
  钟芷斋眼睛一亮:“没错,美国人之所以会对酒宣战,早始于他们立国之初。许多早期移民是出于宗教原因而抛弃欧洲故土、奔赴这片蛮荒的,那些被称为‘清教徒’的美国创始者,把他们的一腔宗教热情带过了大西洋,使之成为美国民族形成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清教徒’们力主敬畏上帝、清廉度日,反对放纵自我,纵情声色,而酒更是被誉为万恶之源。到上世纪中期,美国一些地方的居民开始诉之于法律手段约束贪杯之人,这个民间运动时起时伏,绵延不绝,终于在十二年前掀起大潮,通过了正式法案。这就说明美国社会的大多数人,还是反对酒的,尤其是占据国民数量一大半的妇女儿童。我们在这个方面大做文章,我就不信罗斯福不考虑一下他的影响。”
  布尔切诺夫苦笑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这样会开罪张熹先生,开罪富兰克林州长的。现在美国社会中的一些民族主义者正想办法寻找华人的过失予以攻讦,我觉得先生们女士们还是要多考虑一下。”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迟疑了。毕竟经过三年多的积累,原本籍籍无名的张熹,现在已经操纵了安毅集团太多的资金,大量收购并组的资产迫于美国的现状,名头上都是美国人的名字,在法律上与安毅集团之间并无联系,更为严重的是,张熹知道安毅集团和华青社太多的秘密,要是他一怒之下反水,其损失之大,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林旭东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可惜欧先生不在,现在张熹羽翼已成,还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的,想想就觉得丧气。这种以个人忠诚维系相互间合作的方法太过危险,一旦当事人出问题,咱们这些人都只能干瞪眼,可悲可叹啊!”
  钟芷斋想了想:“其实也未必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去年二十七名白俄兄弟姐妹被派到美国来,取得美国公民身份后分散进入张熹掌管的各大公司,我们一部分留学生毕业后安将军也并没有让他们回国报效,而是有计划地分流到张熹掌管的各大公司中,这些不都说明了一个清楚的问题……安将军早有所预见,并开始逐渐削弱张熹的控制和影响吗?当初安将军预见到美国乃至全球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经济危机,把张熹派到美国来,负责大笔资金的操作,到现在早已经获得丰厚的回报,再其后发生的是事情,谁也无法预见。不过华青社的建立,不正是安将军制衡的一步棋吗?这几年华青社逐步发展壮大,从走私贸易中获得的源源不断的资金,有力支撑了张熹的收购行动,同时也把他的利益和我们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华青社真要出个什么问题,他也会有麻烦的,严重的话甚至会被关押一辈子。从这一点上讲,张熹是不敢做得太过分的。不过为了安全稳妥起见,咱们还是把这事向安将军禀告一下,看看他会如何选择?”
  林旭东和马志远对视了一下,一起点了点头,随后一份请示电报便发到了安毅的案头上。
第745章
困难重重
  “呜……”
  列车在夜幕中缓缓减速,在滁州站停车半个小时后,又再次启动,继续开往浦口方向。
  赵瑞一身戎装,眉头微蹙,久久站立在车厢入口处,望向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村子轮廓和偶尔出现的一点亮光,默默地吸着烟,连续抽了三支,赵瑞深吸了口气,借着列车连接处的灯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吩咐站在一旁尽心尽职的侍卫长自行去休息。
  赵瑞独自走进前面的车厢,发现安毅和弟兄们已经醒来了,大家在两个卡座之间或坐或站,低声交谈。
  林耀东正在与沈凤道小声交谈,看到赵瑞到来,连忙站起来让座,赵瑞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展到身边,向对面的安毅露出个微笑。
  “还有两小时就到浦口车站了,估计在上午八点左右。”
  赵瑞说完,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杯,轻轻放在面前的案板上,笑问安毅:“看到大家有说有笑的,在谈些什么呢?”
  安毅的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颇为怀念地回答:“路过这段铁路,弟兄们情不自禁想起当年江北逃亡的那段日子,咱们曾在这条线上袭击过火车,很多模范营的老弟兄就是在那段最艰苦的岁月永远离开我们的,活下来的如今几乎都在各部带兵,不然就在咱们兵工厂和军需厂里继续穿着这身军装,也有像老韩头那样开店做老板的。刚才小九提起这事儿,弟兄们想起来都说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不胜感慨啊!”
  赵瑞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徐州情报站在上一期的报告上说,徐向前麾下战斗力最强的独立团团长名叫吴清河,所部人马大多为骆马湖沿岸民众,我记得司令当年率领弟兄们突围过程中,给骆马湖北岸帮助咱们的沙湾渔民吴兆林、吴清河叔侄留下一笔钱,还有数千支包括轻重机枪在内的武器。两年前,一个名字叫‘苏北苏维埃独立大队’的首领,就叫吴清河,这支部队一度占领邳州至沭阳数县百余个乡镇,后来在陈调元将军部、陈仪将军部四个师的通力围剿之下,仍然坚持了半年才溃散,我听说两部进剿部队先后损失了四千余人,现在回忆起来依旧心悸不已。司令你说说,这个吴清河与徐向前麾下猛将吴清河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安毅幽幽叹了口气:“没错,他们是同一个人,前天视察第一师的时候,老沈就从孙德胜深入敌后发回的电报中确定了。老沈,你来给大家说说吧。”
  负责安毅最高机要事务的沈凤道平静地介绍:“两年前我们就知道这个纵横苏北的共产党独立大队,还清楚当家人就是二七年秋舍生忘死帮助我独立师经骆马湖逃出包围圈的吴家叔侄,我曾经两次派人前去联络,想收编他们……但是我们的人到那儿一看就知道不可能了,共产党江苏省委已经先我们半年收编了这支部队,吴清河亲自对第二次秘密前去联络的老丁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还以各种理由力劝老丁回来转告司令,不要再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老丁他们不为所动,吴清河当即便下了逐客令。老丁气得扭头就走,到了湖边码头还没上船,担任独立大队副大队长的吴兆林前辈赶上来致歉,说吴清河年轻脾气倔,让老丁不要往心里去,但是吴兆林前辈的立场很坚定,明确表示这辈子跟共产党走了,还说他们独立大队三千子弟兵都一样,绝对不会向只知道收取苛捐杂税、不顾人民死活的国民党军队屈服,老丁无奈之下只好回来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与吴家叔侄联系……”
  赵瑞越听越惊,摇头不住叹息,展到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些事情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啊?司令部档案里也没有正式记录,是不是司令故意没有留下这次秘密联络的相关消息?”
  “有记录的,我部所有的行动和对外联络都有文字记录存档,不过三级以上的绝密文件都不在军、师一级,也不在咱们司令部,而是存放在杜易管辖的情报部档案室里,要是你想了解我部从北伐之初的广州走到今天的每一个历程,哪天回到川南我给你写个手谕,你可以进去详细查阅。”安毅解释完,向沈凤道摆摆手示意继续。
  沈凤道接着介绍:“诸位记得年初共产党中央委员顾顺章被武汉行营意外抓捕的事吧?当天晚上,被捕的顾顺章担心宪兵司令部将他当成一般的共产党特务枪毙,为了保住性命,他第一个供出的就是位于武汉的共产党湖北省委所在地,以及鄂豫皖共军驻武汉情报联络站位置,两小时后宪兵队就捣毁了这两个机构,打死十余人逮捕数十人,接着顺藤摸瓜,一举摧毁了共产党在武汉的大大小小十几个机构。徐向前麾下的武汉情报联络处被打死的四个人中,就有曾经帮助咱们逃命的吴兆林前辈,当时吴兆林前辈已经是徐向前军团的后勤部副部长了,他与咱们设在汉口的江西商会负责人席聘先生也认识,大家做过不少买卖,结果被俘的共产党中有个软骨头扛不住打,供出咱们的江西商会曾向他们红军卖过很多次违禁物资和药品,武汉宪兵司令部立即把席聘先生抓了进去,咱们的情报员及时将事情急电南昌本部。当时我们正在淞沪战场和小日本拼命,接到道叔的告急电报很惊讶,司令一个电报打到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将军那里,说席聘先生是我们的人,十分钟后何主任回电已经下令释放。这个时候咱们仍然不知道吴兆林前辈被严刑逼供而死,直到第三天中央党部调查局的人来到前线指挥部,求见司令并出示相关文件,我们才知道具体事情。司令当即发火,赶走了想询问吴兆林前辈与席聘先生关系的党部调查科科长,接着给陈立夫先生去了个电报,此后再也没人提起此事。”
  众人得知事情原委后,一时间感叹不已,为吴家叔侄的坚持钦佩之余,又为彼此分属不同阵营而扼腕。
  赵瑞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司令,属下觉得司令心里有事瞒着大家……这次咱们司令部各处百余人以及特务团一千余弟兄从川南出来,马不停蹄一路赶到蚌埠,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离开了前线,弟兄们感到很突然,也很疑惑。能不去与徐向前、蔡申熙等师兄撕破脸拼命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么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南京,还是让属下没有一点儿准备。”
  “哈哈,是你感到突然和疑惑吧?”安毅点燃支烟,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
  弟兄们都笑了,赵瑞嘿嘿一笑:“是的,属下确实没想明白……跟随司令从庐山脚下上船不久,司令和我就从葛次长交给咱们的系列情报和文件中,看到了顾问团副团长休斯先生的那份作战计划,虽然是誊件但很详细,包括那张作战计划示意图,司令也都亲眼看过了,严格来说,休斯的计划其实还是个蛮不错的计划,只需对其中几个小环节加以修改,就是一个较为完善的战役级别的计划。比如,梅村北部那片沼泽地是过不了炮营,但完全可以用一个迫击炮营取代,如果需要,咱们特务团的机炮营随时都能顶上去。还有,一到蚌埠,司令就命令孙德胜特务团秘密派出十二个侦察小组,携带小型无线电深入共军根据地实施侦察,孙德胜亲自率领的小组也在第二天晚上发回了宝贵情报,证实了白鹤岭南面的山腰只住了三户人家,以打猎和采集草药维持生计,他们经常走后山那条小道,要是以特务团一个突击连发起偷袭,只需两个半小时就能穿过那条极为陡峭狭小没几个人知道的路径,出现在白鹤岭险关后方数百米的地方,对长期守卫在那里的一个连共军实施突袭,从而保证李玉堂师兄的第三师顺利通过……可以说,几处瑕疵只要略微纠正一下,战役计划就能获得顺利实施。属下感到惊讶与不解的是,司令怎么还把休斯的计划批得一钱不值?如果不想留在前线当那个什么代理总指挥,司令完全可以有多种办法达到离开前线的目的啊!何必冒着校长和军委委员们生气的危险开罪顾问团呢?”
  众弟兄深感有理,都齐刷刷地望向安毅寻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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