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368部分在线阅读
就在此时,四十四师一三一旅机炮营将士完成阵地构建和发射准备,二十四门八一迫击炮齐声怒吼起来,原先因保存实力诱敌追击而没有发射的轻重机枪尽数吐出串串火舌,将狂妄冲锋的日军打得一片片倒下。
日军联队长被守军突然出现的强大火力惊得面无人色,在他眼里,中国军队一个团不会超过二十四挺轻重机枪,可如今守军阵地的火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部队,特别是杀伤力强大的密集迫击跑,给予他的部队带来的损失迅速增加。
联队长见势不妙,一面急报指挥部,一面派人把离开战场北上围攻吴淞炮台的第四大队叫回来,谁知刚刚放下电话,北面就传来阵阵激烈的交火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经验丰富的联队长仅凭传来的声音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第四大队已经与突然杀出的敌军遭遇了,而且还是最为艰险的夜间近战。
弄浅桥西段的战壕里,一三一旅旅长方步青听到北面传来的震天杀声,精神大振,跳出战壕拔出信号枪,向天上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占尽火力优势,将敌军逼得步步后退的一三一旅将士在通红的光照中跳出阵地,愤然发起冲锋。
随着红色信号弹一发接一发冲上天空,方圆三公里阵地被照得一片血红,同样是双眼通红的将士们奋不顾身,冲进全线溃败的日军之中,用轻机枪、机关枪、步枪、刺刀和工兵铲展开无情的杀戮。
训练有素的日军在危急关头,自动组成一个个防御小组,企图用锋利的刺刀和肉搏战与对手抗衡,无奈一三一旅将士根本不吃这一套,统统用子弹招呼面对的日军,下发到班长一级的仿柯尔特手枪此时发挥巨大作用,日军往往匆匆结阵亮出刺刀就横尸当场,没有手枪的将士们拥上去就用刺刀乱捅,用枪托猛砸。
一三二旅四千余将士在旅长傅冠捷指挥下,与半路遭遇的敌军展开猛烈对攻,二六四团将士在副旅长的率领下不管不顾,用二十余挺轻机枪开路,奋勇冲击,直插敌军背后,一个营的弟兄沿着淞浦河西岸架设火力点,布置阵地,掩护工兵连弟兄炸毁能够看到的桥梁和浮桥,两个营的弟兄猛然转身向西,与一三一旅弟兄前后夹击,对敌展开猛烈打击,近三千日军在八千余中国军队将士的迅猛打击下,越战越少,黎明时分仅剩三百余人冲出重围,跳进冰冷的淞浦河侥幸逃生,硝烟弥漫红光四起的阵地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成片的枯草和被烤干的树木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哨声四起,口令声声,四十四师将士抬起自己兄弟的尸体和伤员,捡起地上所能看到的一切武器,迅速向西撤退。
旅长傅冠捷在通信员的急报下集中一个团的兵力,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水和硝烟,拔出烫手的配枪怒吼一声,率先向仍在激烈交战的北面炮台奔去。
第668章
碧血丹心保家国(十八)
黎明时分,得到急报的野村中将急令海军战舰迅速增援吴淞口,对正在激烈交战的三座炮台区域展开狂轰滥炸,久留米旅团第一联队残余两千余人迅速脱离战场,撤回江滩,杀红了眼的四十四师将士紧追不舍,近似疯狂,却在敌军重炮轰击下成片倒下,副师长颜耀寰见势不妙,立刻下达撤退命令,激战了三个多小时的吴淞炮台枪声渐稀,四千余具双方官兵尸体和苟延残喘的伤员布满了焦土之上,哀号声遍野皆是,浓烈的硝烟和草木燃烧的火光仍在盘旋摇曳,腾腾而起。
衣衫褴褛的旅长王叙伦少将站在血腥刺鼻的地下掩体入口处,向开战以来一直坚守炮台至今仍不愿撤离的十九路军七十八师谭启秀副师长麾下残存的弟兄们庄重敬礼,吩咐麾下二五九团弟兄将随身食物和一批枪支弹药留下,率领旅部十余弟兄扭头就走,向西撤退。
四十四师将士从心底里钦佩武器落后却是赤胆忠心的十九路军将士,在四十四师到来之前,曾经的黄埔教官、中央军资深将领邓振铨担任要塞司令,这位被安毅怒骂成胆小如鼠的将领看到日军陆续开来,立刻走何应钦的后门顺利地辞职不干,七十八师副师长谭启秀临危接任要塞司令,在淞沪警备司令戴戟将军的支持下,数度与登陆的日军陆战队进行生死决战,以血肉之躯和简陋武器顽强拼搏,硬是没有让要塞沦陷,还通过巧妙的伪装与斗智,利用仅存的两门产自一八八零年的德制三零五口径要塞炮,击沉日军运输舰一艘、击伤驱逐舰三艘,并在敌机和舰炮日复一日的狂轰滥炸之下,顽强地坚持下来,今日协助四十四师弟兄打完这次大战,仍然不下火线,告诉一三零旅旅长王叙伦的理由是:我们是要塞部队,没有上峰的撤退命令,我们死也不会离开。
长兴岛东面水域,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战列舰停在阴沉沉的海面,指挥舱里的野村坐在高靠椅上,一言不发,周围将佐低垂脑袋,神色沮丧:处心积虑制定的占领吴淞计划彻底失败,八千余人的久留米旅团在激战中伤亡惨重,若不是海军舰队迅速驰援接应,恐怕第一联队两个大队也和第二联队那样几乎全军覆没,十不存一。虽然久留米旅团第一联队在海军猛烈炮火的掩护下,成功逃出中国军队优势兵力的两面夹击,但是两个主力大队战损过半,整个旅团如今只剩下三千八百余官兵,而且其中还有两千余名伤员,剩下的全是炮队和后勤部队,战斗力仅次于日本军队六大主力的久留米旅团至此失去战力,不堪再战,孤注一掷进攻闸北等地的六千余临时拼凑的部队也大败而归,幸存官兵人数不到三千。
野村现在才确信石川浩一的判断,确信隐藏在炮台少量守军身后的一个师军队,并不是什么匆匆拼凑、连枪都没摸过几天的“十九路军补充师”,而是安毅麾下某个精锐主力师,否则绝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和应变能力,更不会拥有这么出色的指挥和坚定的执行能力。
此时的野村中将无比沮丧,这位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与麾下那些身材矮小满脸横肉形成鲜明对比、曾担任过很长一段驻美武官的儒将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随着这一次惨重失败而摇摇欲坠,离开司令的宝座只是个时间问题。
“石川君到了吗?”野村打破沉默问道。
“刚到,就在外面恭候。”
“诸君回去吧,暂停所有军事行动,所有事务交由村上君全权处理,此时需要等待援军的到来,需要外交斡旋,争取时间。”
野村打起精神一脸平静地吩咐,向告辞的众将佐点头回礼,吩咐副官把石川请进来,拒绝任何人打扰。
石川进门恭敬致礼,在野村礼貌的招呼下笔直坐下,望着神色沮丧满脸悔恨的野村,微微叹息。
上午八点,黄镇野战医院。
安毅、顾长风、尹继南等将校一起来到医院,慰问受伤将士,此战虽然取得巨大胜利,重创不可一世的日本陆军精锐久留米旅团,取得歼敌五千五百余人、伤敌两千三百余人的辉煌战绩,但四十四师也为此付出战死一千八百余人、负伤三千六百余人的惨重代价,两线转战的傅冠捷一三二旅伤亡过半,已不堪再战,训练有素战力最强的王叙伦旅也减员三分之一。这一巨大胜利与十九路军在江湾、闸北一线取得的歼敌三千余人、伤敌无数的战绩一起,获得蒋委员长的大力褒奖,也会获得全国军民由衷的歌颂与崇敬,但是所有荣誉都与英勇的四十四师无缘,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头上仍然顶着十九路军补充师的名号。但值此国难当头,安毅没有任何的怨言,平时特立独行、神采飞扬的顾长风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大家一起巡视重病房,默默注视支援前线的青年学子抬着一个个重伤不治的官兵,含泪远去,没有一句话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进入轻伤员区域,安毅和顾长风走到一位位熟悉或陌生的弟兄床前,含笑注视,低声安慰,费了很长时间才结束探视,走出满是血腥和药水味道的病房,来到空旷处驻足轻叹。
“大哥,让四十四师弟兄撤下来喘口气吧,小弟率十六师进驻前沿各阵地。”尹继南低声请求。
顾长风低哼一声:“那不行,我师仍有八千余完好无损的弟兄,特种大队和师属各部毫发无伤,兼之需要收敛阵亡弟兄尸首,打击日军可能出动的小股侦察力量,必须留在如今的阵地上,以振军心。还有,敌军援兵未至,在数日内其军力难以动摇我师分毫,还是让我们暂时留下吧,要是顶不住,你们再顶上去也不迟。”
安毅点点头:“继南,这个时候需要照顾四十四师将士情绪,让将士们抱着自豪感和悲愤心情坚持下去,才能让将士们增添更多的大战经验。另外,通过此战,四十四师将士更为熟悉防区,增加了许多对敌作战经验,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还是让他们暂时留下吧,你可以派出中低级官兵甚至班排长前往四十四师各部阵地,虚心学习,多做了解,对十六师即将的征战应该有所助益。”
尹继南沉思片刻:“好吧,小弟遵命。”
顾长风微微一笑,转向安毅问道:“胡子那边进展如何?”
“特种大队五百弟兄已经成功潜入崇明岛中部,新一旅顺利避过敌军耳目,开赴东面濒海区域,将对敌军设立在江北沿岸的警戒哨和小股部队实施打击。”
安毅回答时眼睛仍望着四周脚步匆匆的医生护士和担架队。
“老大,江北沿岸距离长兴岛最近都有七公里左右,新一旅没有携带野炮,无法奇袭啊!”顾长风不解地问道。
安毅摇摇头,低声开解:“要是你在长兴岛驻扎,你的大小船只经过这段水域,时不时遭到北岸的迫击炮甚至机枪袭击,哪怕没什么损失,你会好受吗?”
顾长风恍然大悟:“明白了,胡子这是钓鱼,加上潜入崇明岛的特种大队这么一闹,敌人想不管都不行了,要收拾崇明岛上的特种部队,就得收拾江北一线的新一旅,而其他两个旅和三个直属团近万弟兄就有事情干了。老大,这招是你的主意,还是继南的主意?”
“我和大哥只是说出个可能性,一切都是胡子和杨冠师兄操办的,要是弄得好,恐怕产生的作用将会很大,敌军如果不理睬,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敌军要是恼羞成怒分兵进剿,正好随了我们的心愿,不但在军事上我们将会获得更多机会,在政治上也能对日军造成更为消极的影响,至少欧美各国会坐不住,列强在长江流域的利益将会因为战争扩大而进一步受损,由不得他们不急;再者,日军举兵进犯江北,将会激起我国军民更大的愤怒,这也是胡子数次请缨而被大哥拒绝的原因,独立师在江北更能发挥作用,而且以独立师一万八千官兵的实力,几乎等同于日军一个师团,很容易造成日军的误判,日军去少了绝对吃亏,去多了又不能兼顾淞沪战场,一举数得啊!”尹继南耐心解释。
顾长风长眉一震,心悦诚服地长叹一声:“老大,我不如你啊!”
安毅莞尔一笑:“怎么,想超过我?你小子想篡权啊?哈哈!多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估计不出三天,你又要头疼了。”
“我这就回去,非得把小日本弄得发疯才行,否则这几天估计闲得慌。”顾长风说完敬个礼,带上副官和侍卫匆匆离去。
尹继南目送顾长风等人风风火火离去,沉思片刻,向安毅问道:“大哥,虎头刚才说把小日本弄得发疯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主动出击?”
安毅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具体怎么干那是他的事情,堂堂师长在前线作战完全有权展开不超出总体战略要求的任何行动,这就是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不过,由于隔着宽阔的淞浦河,虎头又没有船只和空军的掩护,没有办法对沿海之敌发动什么大规模进攻,估计最大的可能是……”
安毅四下看看,贴在尹继南耳边低语了几句,尹继南微微吃惊,随即释然地点点头:“换了十六师弟兄,估计也会这么干!可是,大哥想到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吗?”
安毅哈哈一笑:“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怕什么负面影响?打个比方,强盗冲进你家院子杀人放火了,你还用跟他讲道义吗?是否还要先解说一番做人的道理?”
尹继南哑然一笑,摇摇头跟随安毅走向刚刚到来的十九路军诸将。
第669章
碧血丹心保家国(十九)
一九三二年二月八日上午十点,随着国民政府的通电嘉奖和南京、川南、南昌等地广播电台的不间断报道,继“二·七大捷”之后,上海“二·八大捷”的喜讯再次传遍了神州大地,全国各地军民举行了规模盛大的庆祝游行,坚决抗日、从军报国的呼声空前高涨。《东方新闻报》在上午十一时发行了号外,详细地报道了“二·八战役”的经过,从军事和政治角度详加分析,认为这是中国军队开战以来的第一个具有战役性质的决定性胜利,是继“二·七大捷”之后的又一伟大胜利。英美各国和社会各界纷纷发表评论,对英勇顽强的十九路军将士给予了高度评价,第一次从较为现实和客观的立场,分析了此战对今后局势的影响。
十点刚过,吴淞口炮台周围和陈家巷东侧的四十四师阵地出现了令人惊讶的异常情况,高举着红十字旗、头戴画上红十字白帽的一队队官兵缓慢走出战壕,向尸横遍地仍然冒出缕缕烟雾和残存火苗的战场前进。
河对岸战壕和渡口工事中的日军陆战队见状急忙上报,陆战队最高指挥官田中大佐接到急报立刻叫来左右,紧张商议之后认为战场上留下的皇军英勇官兵更多,麾下各部也需做好打扫战场、运回尸体的准备,既然中国军队率先行动,而且是徒手进入表明其善意,那么就没有必要打击他们挑起战火,以便于收回自己人的遗体。
如若双方都这样保持克制,就不会出现什么冲突,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都需要舔舐伤口,尤其是日军可以借此良机,等待大连、青岛和国内的援兵,囤积优势兵力,然后在飞机和舰炮的掩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垮对手。可是,一个中国士兵小小的举动和日军警戒哨兵的不理智行为,使得这一对双方看起来都极有好处的人道主义行动转变成一场上万人参与的大战,而且历时一天一夜之久。
十一点三十分,四十四师工兵团和辎重运输连弟兄组成的救援小队基本上完成了尸体收敛工作,大部分已经抬着最后一批弟兄的尸体返回阵地,负责搜寻检查的最后一个小队走到距离日军前哨一河之隔的淞浦河西岸,简单商量片刻,也扛着红十字旗陆续撤离。
十九岁的河南籍上等兵赵根发偷偷望了一眼东岸正在张望准备渡河收尸的百余名日军,转向副团长苏峻峰,神色紧张地问道:“副团长,这就要去啊……要是俺胸口上的铁板扛不住三八大盖的子弹怎么办?”
“去去去,别瞎操心,之前老子亲自试过,用狙击步枪二十米射击都无法打穿,你慌什么慌?要不是你小子第一个踊跃报名,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还轮不到你呢!只要打不死你,老子就升你为准尉,送你到士官学校进修,出来至少也会干上排长。”
苏峻峰背对引颈观望的日军,压低声音,狠狠地教训憨厚老实的赵根发。
“那要是小日本真的开枪了,不打我胸口,只打脑袋怎么办?我可没戴钢盔……”赵根发还是很紧张。
“笨蛋!对方距离你至少有一百六十余米,你以为小日本鬼子个个都是神枪手啊?枪一响你就乖乖躺下,老子和你们连长一起抬着你逃回去就行了,说不定还打不中你,你只要一听到枪声就倒下,瞎紧张什么?”
苏峻峰咬牙切齿地瞪着赵根发,边上的工兵连长也低声骂了几句,还不忘观察河对面打着红十字白旗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百余日军。
“那要是打中俺老二,这辈子不能传宗接代了咋办?”赵根发还是害怕。
五大三粗的连长再也忍不住了,靠上来狠狠地骂道:“滚回去!老子来干,你他娘的这辈子就这点儿出息了……”
“俺干!马上干!连长别生气,俺……豁出去了!”
赵根发努力振作精神,三步两步走到岸边土坎上,一面发抖,一面解下裤头,战战兢兢掏出黑乎乎的老二,对着东岸的日军亮出来,因为太过紧张,好一会儿挤不出尿来。
对面日军看到赵根发如此羞辱自己,顿时破口大骂起来,赵根发情急之下闭上眼睛,不管不顾仰天吼出句家乡民谣,尿路随之畅通,对着惊愕的日军飞流直下,出发前为了这一刻特意喝下的两大瓢水终于激射而出,对岸日军看得仔细,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地震天谩骂。
赵根发吓得牙齿咯咯撞击,又不能拉到一半关紧阀门逃跑,晃晃悠悠直哆嗦,落在日军眼里,却成了用尿水画圈的绝大侮辱,怒火万丈的日军伍长终于失控,端起步枪飞快上膛,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准确地撞在赵根发厚棉袄里面的铁板上,早已腿软的赵根发惨叫着猛然后仰,重重地摔在土坎之后,走出数米的团副苏峻峰和老连长立刻转身跑到他身边,抬手抬脚扛起来就往回跑。
谁知道这时日军伍长对准苏峻峰又再开了一枪,子弹从苏峻峰后腰进入左腹穿出,顿时将苏峻峰打倒在地,随之重重摔倒在地的赵根发也吓醒了,大声呼喊团长,与老连长一起,抬起龇牙咧嘴的苏峻峰发足狂奔,对日军阵地上大声呵斥和开枪伍长被长官扇耳光发出的清亮声音毫不知觉。
陈家巷前沿观察哨,顾长风放下望远镜,不住摇头,颜耀寰感叹地说怎么鬼使神差把团副也给搭进去了?唯有特种大队长齐修平、队副安晋兴奋不已,还没等顾长风下令,就顺着战壕两端飞奔而去。
二十五分钟后,小心戒备的日军看到四十四师阵地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报复的迹象,随微微松了口气,随即通知从吴淞口到淞浦河一线的各日军小队高举红十字旗,分批渡河,缓慢进入战场,日军各小队谨慎地爬上西岸,大着胆子走近尸横遍地的焦土战场,发现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报复,胆子也就慢慢大起来,在三三两两持枪士兵的警戒下,开始搬运尸体。
“咻……咻咻……轰……”
悄悄前进到弄浅河西岸密林中的炮兵营十六门七五火炮齐声发射,高爆炸弹强大的爆炸力,将战场上惊慌失措的日军官兵炸得鬼哭狼嚎,支离破碎,与此同时,安晋率领的狙击分队、机枪分队与坚守要塞的十九路军将士突然奋起,对一队队正在打扫战场、搬运尸体的日军展开猛烈射击,十五分钟之后一切停止,侥幸幸存下来的两百余日军仓惶逃跑,负伤挣扎的日军在狙击手精准的打击下先后丧命,一具尸体没能带回去,反而在交火的中心地带再次留下三百一十五具新尸体。
日军接到急报,勃然大怒,田中大佐再也顾不上什么休整命令和正在举行的两个和平谈判,将分布于三地的五千余名陆战队官兵尽数调入战场,向中国军队阵地压迫过去,久留米旅团长下元接到义愤填膺的下属报告,无异于火上浇油,立刻命令炮兵大队火速行动,对淞浦河西面的四十四师阵地展开猛烈炮击。
正在英国领事馆里与中国政府官员黄郛、吴铁城等人谈判的日本总领事村上、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野村等人接到急报,惊愕莫名,立刻中止谈判,摔门而去,返回日领事馆指挥战事。
眼看大战再起,犹豫不决的野村悄悄征询石川的意见该怎么办?石川微微叹息一声,低声劝告:两个师团、一个旅团的陆军援兵转眼即到,更大规模的战事一触即发,我们的谈判只不过是拖延时间做个样子而已,这个时候将军如果不表现得强硬一些,愤怒的陆军很可能会对将军进行弹劾,将军自己考虑吧!
知道此前系列糟糕表现使得自己驻沪最高指挥官职务摇摇欲坠的野村中将当下不再犹豫,为了名誉,也为了不被粗鲁的陆军将佐蔑视和指责,立刻下令麾下第三舰队对吴淞炮台和宝山两镇展开猛烈炮击,刚刚铩羽而归的久留米旅团长下元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命令麾下残存的三千余陆军官兵加入战场,与陆战队将士一起全力击破四十四师淞浦河西岸阵地,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大战自此骤然打响。
对重燃战火毫无思想准备的黄郛、吴铁城、罗文干等人垂头丧气离开租界,立刻赶赴十九路军司令部,看到蒋光鼎、蔡廷锴、安毅、戴戟等人全都在忙忙碌碌,紧张应对,连忙询问是什么原因导致和平努力失败?
早已和安毅私下通气的七十八师师长区寿年愤怒地说道:“我军补充师弟兄打着红十字旗进入战场收敛战死弟兄尸体,谁知道残忍暴虐的日军竟然毫无道义可言,枪击我救援小队,将我军工兵团团副和另一名士兵打成重伤,至今仍在抢救,生命垂危,补充师将士愤怒之下予以还击,谁知道日军早有挑衅之预谋,突然违背停火协议,一举出动近万兵力猛攻我弄浅河至陈家巷阵地,并派出十余艘大小战舰对我吴淞镇、宝山镇和炮台一线展开疯狂的炮击,如今战事激烈已成胶着状态,我军四个旅被迫投入战斗,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啊!我怀疑是日本国内的援兵到了,所以他们才悍然撕破脸皮,想在战场上挽回颜面,以避免日本军队无敌的神话破产。”
经验老辣的吴铁城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存疑惑,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上午受了日本人一肚子鸟气的黄郛恼火地大叫起来:“立即发表公告,指责日军暴行,控诉他们违反人道主义,违反国际法,枉顾中国军民的良好和平意愿和善良情感,再三违背停火协议,对我军进行疯狂挑衅!”
外交经验丰富的罗文干低声说道:“虽然之前两军并没有什么打扫战场、救死扶伤的约定,但我们只能按照国际通行的办法处理,不管如何,日军开枪在先,就是挑衅,就是违反协定、并对国际通用准则的无耻践踏!我们先占个‘理’字再说,建议将此情况立刻呈报国府林主席、蒋委员长、汪院长,以中央政府的名义尽快发表谴责声明,至于战事……就仰仗诸位将军了。”
蔡廷锴自信地回答:“放心吧!目前闸北一线的日军已无力再战,北线有我军重兵驻扎,就算敌人新获补充,没有两三天的调整,也无法对我军产生实质性的威胁,怎么打也不会让日军占到便宜。不过随着日军援兵到达,我们现在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向何敬之将军发去几次电报请求援军毫无音讯,还希望吴市长、膺白兄(黄郛字)、钧任兄(罗文干字)向中央建言,立刻增派援兵,否则战局发展下去,前途堪忧啊!好了,我们现在就以十九路军全体将士的名义发表声明,通电全国,控诉日军之无耻暴行,呼吁国际社会共讨之!”
众人齐齐点头,分头行动,吴铁城突然发现刚才还和自己握手的安毅不见了,想了想询问淞沪卫戍司令戴戟:“安将军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