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2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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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崇禧微微摇头:“这倒没关系,致电安毅北上阻击孙军的命令是蒋总司令下的,当时叶开鑫四十四军护翼安毅师侧背和南面,叶开鑫在接小弟撤退命令之前后,并不知道安毅师北上需要他策应,哪怕安毅真要追究,也是因为蒋总司令的左翼战败才迫使我右翼不得不全线后撤的,原本他尽可从东南方向的灵璧一线后撤,但顾祝同师与邓振荃师在孙传芳大军急攻之下自行后撤,才使得他后路全断。在这点上我放心得很,哪怕安毅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不能以此挑起争端,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执着于此自讨没趣,顶多是哑巴吃黄连怀恨在心罢了。”
  “嗯,这我就放心了。”
  李宗仁点点头:“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善后的问题了,此子经此大难,不知心智变得如何?令人担忧啊!”
  白崇禧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小弟心里的担忧啊!安毅从北上开始到逃回来为止,经过怎么样的战斗、行进的是哪一条线路,我们都不得而知,只能肯定震惊中外的滁州火车接连相撞事件是他所为,仅从这点分析,此子已经变得不择手段非常可怕,小弟真担心他丧心病狂啊!”
  李宗仁重重地点头:“要不……给前往常州一线巡查江防的何敬之打个电报,让他来收拾残局,怎么说独立师也是他麾下第一军的编制。如今老蒋下野了,何敬之醉心于总揽军权,老蒋尚未离去,他就急于前往各地巡视麾下第一路军各部,何不让他来处理这个本就属于他管辖之内的难题呢?”
  “小弟正是此想法,请兄长来就是要专门请示此事,由兄长致电何敬之,他必定火速返回,而小弟与他各掌一部几乎平级,名不正言不顺啊!”白崇禧笑道。
  李宗仁哈哈一笑:“健生切莫再说如此见外之言,你看……这石舫、那边的楼台轩榭,还有整个熙园,大部分都是洪杨(太平天国洪秀全、杨秀清)所建,他们历尽艰险,千难万苦才打到这六朝古都,我们从广西出发到占领武汉到席卷东南,才用了一年半时间,所占区域远远超出当年洪杨所占之地盘,不能不说是上天护佑和我等全力以赴的结果啊!如今壮志初酬百废待兴,正需你我兄弟同心协力百尺竿头更进一尺,何来如此谦恭之言、客套之语啊?”
  白崇禧会心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看到潘宜之匆匆而来连忙收起笑脸,接过递来的情报微微抬手示意他退下,打开看完含笑递给李宗仁:“原来安毅师竟有另一部脱困而归,这回我们就不用耗费心思去苦苦推测他们如何打回来的了。”
  李宗仁看完情报,双眉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这个率领麾下仅存的五百余官兵投奔我军的团长陈志标,健生可认识?”
  “我不仅认识,还很熟悉!此人祖籍湘中,出身于湖南讲武堂,是员难得的猛将,北伐开始就跟随安毅征讨,从区区工兵连长一步步升为上校团长,几乎经历了安毅师所有的战役,见证了安毅师壮大的每一过程,熟知安毅所部的练兵方式和作战特点,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白崇禧高兴地介绍,接着提醒李宗仁看看后面那个名字:“兄长请留意那个教导大队长陈侃,安毅所部教导大队相当于各军通常保有的教导团和军官团,据小弟所知,安毅的教导大队专门为各主力团培养连排长,该部士卒均从优秀士兵中挑选,军衔最低为下士,所用训练方法非常独特而又高效,我军有陈侃这个人才投诚,其意义非同一般啊!”
  李宗仁立即意识到了陈侃的价值,不假思索当即做出决定:“健生需抽出时间见一见这个陈侃,如果可以的话,我任命他为第七军教导团少将团长。”
  白崇禧会意一笑:“兄长果然礼贤下士,爱才如命啊!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宗仁开心畅笑,站起来拍了拍白崇禧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吧,一起吃个便饭,我们要为何敬之回来做些打算。”
  白崇禧欣然站起,与李宗仁并肩走向熙园,边走边低声商讨善后之事。
  ……
  第三天上午,周日。
  一阵悠扬的圣歌在风琴的伴奏下四处飘逸,升至尖尖的教堂钟楼顶上萦绕飞扬,昏迷了三天两夜的安毅眼球动了动,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他拼命想睁开沉重的眼皮,结痂的双唇微微蠕动,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伏在安毅腰部床沿上的女子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地梳理下凌乱的长发扑到安毅上方,一手撑着床头,一手颤抖地轻抚安毅的脸,急盼而担忧地低声呼唤:“小毅,听到姐的声音吗?你听到了吗……”
  房门被飞快打开,沈凤道示意身后的林耀东、陈勉和陈瑜站住,轻轻走到龚茜的身边,凝视床上的安毅,听到安毅均匀的呼吸声看到安毅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沈凤道对直起腰的龚茜微微一笑:“大姐,别担心,小毅很快就会睁眼了,别着急,他睡得太久眼睛一时睁不开,一会儿就好。小弟出去了,大姐坐吧。”
  双眼红肿的龚茜点点头,等沈凤道离立即坐到床沿上,捧起安毅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低声呼唤。
  沈凤道轻轻关上门,示意侍卫们离开远点儿,他对刚认识三天的龚茜非常尊敬,不只是因为龚茜是安毅的姐姐,更因为龚茜三天两夜对安毅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付出的深厚情感。
  从获知安毅晕倒赶来到刚才那一刻,龚茜一直流着泪陪在安毅身边,用蘸上清水的棉球为安毅滋润开裂的双唇,清洗每一处伤口,为毫无知觉、晕迷不醒的安毅接尿倒尿,并擦拭身子。
  每擦拭一个伤疤,她就痛哭一次,流出的凄婉之泪让医生、护士和教士们为之哀伤,她衣不解带天天侍候在安毅身旁,累了就趴在床沿上打个盹儿,安毅的每一声呻吟都让她焦虑万分,无比期待。
  沈凤道和医生们都知道,她在等,等自己的弟弟醒来,想听到自己的弟弟说话,看到弟弟睁开的眼睛。
  圣歌在渺渺而逝的伴奏声中远去,安毅艰难地睁开眼皮眨了几下又再次闭上,好一会儿重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苍白的满是泪迹的脸,安毅双唇颤动几下,发出声低哑的呼唤:“姐……我不是在梦里吧……”
  龚茜激动得失声而泣,捧着安毅蜡黄而消瘦的脸,连连摇头,哽咽回答:“小毅,小毅,你吓死姐姐了……”
  “姐,别哭……”
  安毅抬起满是结痂的左手,用指尖轻轻擦去龚茜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之不尽。
  龚茜把安毅的手捧在自己手心,吸几下鼻子忍住泪低声问道:“口渴吗?”
  安毅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看看陌生的房间和整面墙上的十字架,突然记起了什么,飞快抬脚下床,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龚茜惊呼一声连忙扶起他却被推开,安毅慌乱地站起来扑向墙壁双手撑住,身子摇摇晃晃,嘴里着急地呢喃:“我要回去!我要看看我的弟兄们,我要回去……”
  龚茜奋力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扶墙走向门口的安毅,用力扯过安毅的身子,飞起一掌重重打在安毅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安毅惊愕地望着龚茜,龚茜已经扑进安毅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嘶声哭诉:“小毅,你还伤得不够吗?你还要伤害自己、伤害所有人吗?你什么时候才学会冷静啊……”
  安毅颓然仰望上方屋子的彩色玻璃,猛然抱住龚茜颤抖的娇躯,嚎啕大哭……
第342章
无言的感激
  推开门的沈凤道,看到屋里的情景,连忙关上门,对闻声而至的三个侍卫长低声说了几句,林耀东三人长吁短叹地走到大树底下,掏出烟默默地吸起来。
  沈凤道看到高瘦的德国医生克鲁泽拿着药箱快步走来,连忙迎上前去低声解释,一头金发极富教养的克鲁泽含笑点头,站在花坛旁边与沈凤道低声聊了五分钟,这才一起走向齐格教士奉献给安毅养伤的小屋子。
  龚茜听到敲门声,连忙帮重新躺下的安毅擦去泪水,一边收拢长发,一边去开门。
  克鲁泽礼貌地点点头微微一笑,看到原本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龚茜那红肿的眼睛,他低声说了句“你该休息了”,走向安毅把药箱放在距离床头不远的桌面上,看着安毅的眼睛,客气地问道:“安将军,您醒来真令人高兴,比我预想的醒得早。”
  “谢谢你,医生,非常感谢!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有点儿广州那边的味道。”安毅已经平静下来,努力挤出笑容。
  克鲁泽哈哈一笑,随即给安毅检查一遍,最后坐在床前的方凳上揭开安毅左胸的纱布,看到缝了二十四针的十字伤口恢复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我建议您伤愈之后,寻找一位精于文身的巧匠,把你胸前的这个十字架修饰得漂亮一些。”
  安毅一愣,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几个咧嘴直笑,龚茜也忍俊不禁捂上小嘴,立刻明白这是开朗风趣的医生在和自己逗趣,也就点了点头,笑着风趣地回答:“这是非常好的建议,医生,你能不能用锋利的手术刀先在我这十字架周边画上一圈,我担心中国的文身师傅没见过十字架,到时让他弄成星星就麻烦了。”
  大家一听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龚茜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安毅的脚,沈凤道如释重负地微微点头,知道安毅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再次恢复原有的胸怀,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如此残酷的经历和结局打不倒安毅,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安毅击倒了。
  沈凤道情不自禁转向爱怜地凝视安毅的龚茜,不知道龚茜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安毅调整过来的,不由得对这位善良执着端庄美丽的女人满怀敬佩。
  克鲁泽笑完对安毅说道:“安将军,我是昨天才知道您的身份,知道你是当今中国最年轻最受人尊敬的将军,也是在昨天才知道,您对我们基督教会的鼎力支持和照顾。在此我想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老南昌的基督教堂主体建筑已经封顶,就在将军修建的医院旁边,位于风景秀丽的澄碧湖西北角,三位教职人员和十五位忠实的基督徒、拥有丰富经验的医生在一个月前已经进入将军的医院,我仅代表我的同行和教友们对将军的慷慨与爱心表示感谢!对将军的伤病恢复致以衷心祝福!”
  “谢谢!请问医生,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安毅礼貌地问道。
  “当然!我叫贝克曼,全名有点儿长,克鲁泽·冯·贝克曼,出生地是法兰克福,朋友们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将军如果愿意,就叫我克鲁泽吧。”克鲁泽非常热情坦率。
  安毅惊讶地说道:“怪不得你的长相这么富有贵族气息,原来你真的是出自德国著名的贝克曼家族,认识你非常高兴!”
  克鲁泽有些惊讶地问道:“将军是如何知道我们贝克曼家族的?”
  “叫我安毅吧。”安毅解释道:“我有个德国朋友兼生意伙伴,名叫汉斯·史蒂芬博格,是他告诉我的。”
  克鲁泽抬起手捂住额头:“哦!我差点儿忘了这事,告诉你将军,汉斯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已经调到上海的鲁麟远东总部任总经理了,估计明天他就会过来看望将军,昨天晚上我曾在格尔牧师那里看到汉斯发来的电报。”
  “明天?他怎么知道我的事?”安毅瞪大了眼睛。
  克鲁泽笑着解释:“将军一直在晕迷当中不了解,外界关于将军英勇作战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各大报纸和新闻传媒都在热烈讨论将军的事情,无数的南京市民和各界团体挤满了将军的下关军营门口,我刚才从军营出来就被数十名记者团团围住了,许多热情关切的市民都向我询问将军的伤势,送去很多的礼品和食物。根据龚小姐的要求以及将军病情恢复的需要,我们没有对外界公开将军在此养病,请见谅!哈哈……将军刚醒来身体仍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暂且告辞,有什么需要您忠实的卫士会替你找到我们的,再见将军!”
  “再见!谢谢你,克鲁泽。”
  安毅对克鲁泽感激地笑了笑,看他出去之后立即转向龚茜。
  龚茜来到凳子上坐下平静地说道:“是我吩咐这么做的,原因是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全社会的关注,你们才会获得更优厚的治疗和更安全的生存保障,在政局更迭环境恶劣、前景扑朔迷离的情况下,只有这么做才是最稳妥的,具体的我会慢慢向你解释。”
  安毅长叹一声,点点头示意沈凤道把另一个枕头递过来,沈凤道拿起床尾的枕头小心垫在安毅背后扶他斜靠着,看到安毅呼吸有点儿急促,低声吩咐别说得太久。
  安毅点点头接过龚茜递来的水喝下半杯,叫过林耀东、陈勉和陈瑜,询问弟兄们的情况,随后详细分配给各人任务。沈凤道作为副官,不得不赶往下关大营,陈瑜和陈勉也很快分头出去办事,只有侍卫长林耀东走到门口继续守护。
  龚茜接过安毅递来的茶杯,将蒋总司令十二号上午八点离开南京、十三号下午在上海发表《八·八之告国人书》的内容,以及南京政府和中央党部大幅度的人员变动、第一军及其他各军的近况、武汉方面出现的最新动向都详细地告诉安毅,接着低声叮嘱道:“在你的留守处主任陈瑜的帮助下,前天晚上我抽出两个小时悄悄会见了你的副师长尹继南、作战参谋詹焕琪和丁志诚上校,听完他们的介绍,我回来后仔细分析,连夜给叶青、何京打电话说明此事,叶青和何京以及新闻界的朋友正在南京捕捉政治新闻,于下半夜秘密进入军营采访了詹焕琪和十余名官兵,昨天下午他们的采访新闻纷纷见报,估计今天全国的报纸都会转载,这样一来,谁也不敢再动你们这个功勋部队了。陈瑜也与老南昌频繁通讯,老南昌那边已经做好了迎接你们回去的一切准备,在我的要求下,劳大叔没有向外透露你们的情况,更不会允许征募处和士官学校筹备处的一千多官兵开过来,但是估计今天很多人会知道。”
  安毅痴痴地望着龚茜的眼睛:“姐……”
  龚茜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绯红,站起来佯装没感觉地大声说道:“我得回去洗个澡,你这家伙害得我脏死了,我洗完澡跟吴妈一起过来,这几天都是她给你炖鸡汤鱼汤。好了,快睡会儿,否则晚上陈诚、蔡忠笏他们过来你没精神。”
  安毅默默看着龚茜出去带上门,眼中一片湿润,身子微微发抖,他无法表达心底对龚茜的无限感激和澎湃挚爱,无法表达在这份沉甸甸的关怀与睿智温暖的护翼下自己内心的激越与向往,在他昏迷的三天两夜里,龚茜为他默默地安排好一切奉献出这么多,让他如何能不为之感激流涕?就像大恩不言谢一样,大爱也是无法言语的,安毅不知道这辈子自己用什么来报答,又该如何报答?
  安毅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躺下,闭上眼将龚茜的话和目前纷乱复杂的时局重新思考了一遍,联系自己记忆深处的年轮脉络,细细捕捉一切表象背后的本质,详细分析感悟到的每一点认识、推敲每一个细节,他的脑子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晰,他的心灵从来没有此刻的敏锐,只觉得之前许多困扰自己的问题变得非常的简单了。
  此时的安毅并未觉察到,他的智力、心力和心理承受力已经上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他的眼睛、他的神采、他的气质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手投足间已经隐隐洋溢出浑雄的无形霸气,更为深幽的双眼里流露出坚毅而冷漠的神韵,整个人显得沉稳厚重而又从容自信。
  下午五点,能够小步走动的安毅在吴妈慈爱的目光下喝完一碗满满的鱼汤,搀着吴妈的手臂在院子里缓缓散步,低声私语,最后就像送别自己母亲一样,搀扶着吴妈送到轿车旁,擦去她眼角的泪花,扶着她钻进车厢随后小车缓缓启动。
  目睹轿车远去,安毅在龚茜的陪伴下,走到格尔牧师的办公室,向他表示内心真诚的感激。
  正是格尔牧师的慷慨帮助、百余名满怀爱心的医生、护士和众多国际友人的共同努力,下关大营里的伤病兄弟获得了及时而充分的最大程度的救治护理,三天来,数以百计奄奄一息的重伤员除了四十五名兄重伤不治之外,其他弟兄都从死亡线上救过来了,目前只有十一人尚未脱离危险,但是这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
  最令安毅安慰的是,路程光肺叶里的炎症迅速恢复能开口说话了,腹部缝了一百三十多针的胡子已经能咽下米汤,脑震荡的杨斌虽然时不时呕吐,但思路逐渐清晰,左腿上夹着夹板的尹继南能给远在安徽池州的段馨儿写情书了。
  轻伤的五百余弟兄也渐渐缓过劲来,在丁志诚和詹焕琪的率领下,担负起安全保卫和看护受伤生病弟兄的任务。
  还有,留在南京的陈瑜和麾下弟兄已经逐渐成熟起来,老道充实而来的八名高手让陈瑜兵强马壮,充满信心,他麾下的秘密情报小组已经颇具雏形……陈志标和陈侃投奔李宗仁第七军的情报,就是陈瑜率先搞到的。
第343章
迷乱纷杂暗流急
  深夜时分,南京城西安门内的龙盘路卫戍司令部里灯火不息,卫戍司令贺耀祖将军与十余位心腹将领一起闭门听取四十军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谷正伦的报告。
  谷正伦刚刚从圣保罗教堂返回,他与陈诚、蔡忠笏以及二十一师的李仙洲等四位黄埔毕业的团长与安毅交谈三个多小时,完全弄清楚了安毅师从北上阻击到返回为止的整个过程,谷正伦转述完毕,大为感叹:“当时满室将校无比愤怒,几个团长忧愤难当,当即落泪,就连好脾气的陈辞修也脸色铁青,双眼圆睁,蔡忠笏更是砸烂了一张椅子,结果把牧师们都惊动了,桂系这次彻底得罪了黄埔一系,估计明天上午所有第一军将士都会得知事情真相。”
  众将唏嘘不已,贺耀祖却摇了摇头,低声叹道:“未必如此!以野心勃勃的何敬之之手段,必定会严密控制军中消息传递,甚至有可能以军法相威胁。陈辞修他们心如明镜,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时刻,嘴里嚷嚷可以,但是真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做抗争,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况且,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明知安毅部遭受暗算,却毫无证据,而且独立师是奉蒋总司令命令北上的,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有苦难言,让人不得不佩服白健生高妙莫测的手段啊!如今,世人皆知蒋总司令黯然下野之后,由黄埔一系第二号人物何敬之接掌了军权,却不知何敬之早在十一日的军政会议上突然倒向了李徳邻,并以超出半数通过了蒋总司令的下野决议,彻底伤害了对其寄予厚望的蒋总司令。当时我看到蒋总司令绝望的眼神一闪而过,心中也是无比震惊啊!数日来我细细思量,并结合目前南京之诡异气氛,终于明白蒋总司令早在六日战败时已经决定下野,否则也不会有向全国宣告的《八·八之告国人书》出炉了。之所以在去意已定的情况下仍然恣意召开军政会议,很有可能是探测各方面的真实态度,结果却不幸看到自己最为信任的下属何敬之的背叛,其心情可想而知。蒋总司令此人也不简单,临行前突然以临阵脱逃和通敌之罪,枪毙了投靠李德邻正志得意满的第十军军长王天培,在很大程度是一种泄愤和警告,可何敬之手握兵权,对此似乎是毫无畏惧,至今仍在清洗异己而不寻求安抚体恤麾下将士,种种倒行逆施之举措,令人感慨万千,恐怕他日后在第一军十万将士以及数千黄埔师生心目中的地位将会严重受损!可能你们还不知道,今日下午,何敬之竟以酒后误事、军纪涣散为由,悍然解除了蔡诲臣炮兵司令部少将司令的职务,果断命令将蔡诲臣麾下四个团炮兵分入第一军各师,看来他在借机敲打一军将士和黄埔师生休要在安毅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并以巨大的利益笼络各师将领。此事与我部毫无关系,不说也罢,但是目前摆在大家面前的安毅师残部处理问题却是头等大事,安毅师孤悬江北日日血战,万余将士九死一生逃回南京仅剩一成,举国上下为之震动感佩,看得出白崇禧、李徳邻将军对安毅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成功逃出生天毫无思想准备,此次若是处理不好,将会举国哗然,骑虎难下,我等不得不慎啊!”
  众将听完频频点头,毛秉文想了想低声说道:“安毅此人智勇过人,挚诚豁达,对朋友慷慨坦荡,事事均以义气为先,想必各位通过台儿庄并肩作战深有感触,如此光明磊落至情至性之人落难至此,我等岂能听之任之?别的姑且不说,小弟麾下三师将士从见到安毅师残部起无不为之肃然起敬,总想做点儿什么来报答当日生死与共之友情,何况安毅如今虽然虎落平阳,但以其在军民中巨大的影响力和雄厚之财力背景,定会有东山再起之时,因此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说,我等都不应该袖手旁观,雪中送炭才会让人永远铭记恩德!”
  “此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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