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凛然(精校)第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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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益民兴奋地叫起来。
  杨庶堪连忙站起,挥舞双手,质问萧益民:“一鸣,你不革命也就算了,还来挖革命的墙脚,太不厚道了吧?”
  萧益民哈哈大笑,一把拉过杨庶堪,将他按在沙发上:
  “苍白兄,我可告诉你,不管同盟会今后有什么大买卖要做,你都得先给小弟通风报信,小弟自然不会少了你那份儿,如果不声不吭、悄悄地和别人做买卖,小心小弟给你把事情搅黄喽,哈哈!”
  杨庶堪用力挣扎起来,想打萧益民几下又没力气,只好冲着邹文翰大声嚷嚷:
  “邹老,你怎么也不管管这顽徒?整个人就一身江湖黑道的作风,亏我还在南京把他夸得像花一样,早知他这么无赖,我就躲得远远的了!”
  邹文翰眉飞色舞地说:
  “苍白啊,你说对了,一鸣在成都洪门一帮元老的支持下,已经正式开堂了,他如今是洪门‘义字辈’的瓢把子,手下除了几千官兵,还有五六千义字辈的江湖兄弟,你要是怕他,今后在街上看到就躲着点,知道吗……”
第099章
以退为进露杀机
  四川都督尹昌衡最近小日子过得非常痛苦,好不容易求得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出面,艰难地和萧益民达成了口头和解,盘踞城外虎视眈眈的老同学刘存厚,以及激进派枭雄熊克武接着双双发难,大有分不到一杯羹决不罢休之势。
  再加上刚刚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的袁世凯和陆军部派来的视察员,整天对都督府横眉竖眼挑毛病,尹昌衡连睡个安稳觉的机会都没有,高度紧张的神经日夜绷得紧紧的,这种日子熬到何时才能到头啊?
  窗外下起了第一场春雨,淅沥沥的雨点非常烦人,却挡不住一辆辆马车从四面八方向明远楼汇集。
  再过一个小时,春节后四川省政府的第一次军政会议就要召开,出席会议的除了重庆来的副都督张培爵、新编川军第一至第三师的三位师长、抢到川军第五师番号的熊克武、心满意足接过川军第四师番号的刘存厚之外,还有省议会议长张澜以及民政、交通、税务和警察等各厅局的负责人,大家要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恢复全省税收的问题,说白了就一句话:大半年没有分文税赋,苦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了。
  位于明远楼顶层的都督办公室前,川军新任参谋长孙兆鸾推开虚掩的大门,疾步进入,递给尹昌衡一份电文:“刚刚收到的上海急电。”
  “下次记得敲门!”
  尹昌衡放下手中毛笔,不悦地看了孙兆鸾一眼,接过电文缓缓查看,忽然间,尹昌衡跳起来,冲着孙兆鸾大声咆哮:
  “怎么这样?啊?!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萧益民顾全大局,不会再报复了吗?为什么他还不罢不休,连逃到上海躲起来的谢炯也不放过?为什么?!”
  “这……大人,谢炯当时也做得实在太出格了,连徐维岳怀孕六甲的小妾都不放过……”
  “闭嘴!”
  尹昌衡一脚踢飞椅子:“谢炯是有罪,萧益民杀谢炯我没任何意见,可他怎么连谢炯一家老老小小七八十口人全给杀了?杀完还不行,还把所有脑袋都挂在上海公共租界的电线杆上,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是禽兽!是疯子、是发疯的禽兽!”
  尹昌衡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瞬间传遍整座明远楼,吓得门口过往军官全都跑开了,谁都不愿意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孙兆鸾惨然一笑,擦去脸上的吐沫,后退一步,给尹昌衡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
  “大人,属下家中老母病重,不能继续从军了,孙某今日起解甲归田,回家尽个儿子的孝道。请大人保重,再见!”
  尹昌衡呆呆望着毫不犹豫离去的孙兆鸾,恼怒之下大叫一声,将硕大桌面上的所有东西狂扫一空,宽阔的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破碎声,飞舞的稿纸飘来飘去,久久不落。
  皇城之内的明远楼下,一双双眼睛惊愕地望向楼上,脸带笑容的刘存厚走到双眉紧皱的熊克武身边,示好地笑了笑,随即低声问道:
  “锦帆兄来得这么快?听说刚去了一趟北校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熊克武冷哼一声,随即自我解嘲地笑道:“人家不在家,故意躲着咱们,不愿来出席会议,兄弟我不赶紧回来,难道还坐在那里等着喝茶啊?”
  “哦!不过,刘某听说,一鸣老弟一大早就亲自把北京来的那帮大老爷送出东门,随行的一溜马车上装的全是蜀绣、羚羊皮这类的本地土特产,估计是送人耽误了,没时间过来开会吧……”刘存厚脸上全是温和的笑容。
  熊克武可能是脸上肌肉有点儿累了,收起笑容,奇怪地问道:“莫非积之兄也出席了昨晚萧公馆的送别盛宴?”
  刘存厚笑着摇摇头:“没那个福气啊!不过一鸣老弟也挺够意思啊,昨天下午卖给刘某五百支‘豹牌’驳壳枪和十万发子弹,对刘某的第四师弟兄还是非常支持的,这不,刘某砸锅卖铁,总算把手枪营组建起来了,哈哈!”
  熊克武眼角抽动几下,借口前面有老朋友招呼,匆匆做个揖转身离开,不知心中暗骂恶心他的刘存厚多少次娘。
  刘存厚得意洋洋,笑容分外欢畅,转向刚走过来的副都督张培爵:“都督大人,你怎么脸色不好?”
  消瘦的副都督张培爵扶扶近视眼镜,顺手摘下大盖帽,掏出手绢,边擦汗边叹气:
  “大都督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会议改到明天举行了……我得先回去看看,我住的那座破院子满是积水,再不回去今晚不用睡了。”
  张培爵说完,便大声宣布会议改期的消息,正在大厅里分成一堆堆交谈的百余官员惊愕不已,叽叽喳喳闹腾一阵,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陆续离开,宽广的大厅里很快人影一空,只留下满地的肮脏脚印和水渍。
  北门城墙上,拒绝部下撑伞的萧益民,正在与一个个守卫城门的官兵亲切交谈,从官兵们挺直的身躯和热切的目光中,很容易看到他们对司令萧益民的尊重与爱戴。
  萧益民是送走袁世凯和陆军部的特使之后返回的,进城后突然记起议会前天送来的通知,于是临时决定登上城墙看望自己的弟兄,从明天起,北门的防务就正式移交给成都警察局接管了。
  与官兵们交谈完毕,兴致盎然的萧益民沿着城墙向西走去,笑着说要走到西门才下去。身后一群军官很乐意走一走城墙,这样的机会毕竟不多,可以一面走一面欣赏绵绵春雨中的成都城。
  城墙外的景致非常迷人,烟雨迷蒙,引人入胜,可城墙内就不好看了,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南到城北,到处是挖开的道路和拆毁的墙垣,整座城市泥泞不堪,东门和西门之北、南门之西的城墙被挖开一段,同时增建三座新城门,而且名字都起好了。
  这个巨大的城市改造工程之所以获得民众的支持,原因是成都兵变之后造成的巨大损失所致,几十条繁华的街道烧没了,十几万民众居住在临时搭建的废墟上,巴不得政府快点儿改造城市,也好让他们通过出让地基扩建大街,来获得点建新房的补助,好好重建一个晚上睡觉不漏风不淌雨的新家。
  省政府和新上任的各级官员也需要一个大举措来获得民心,借以宣示政府的合法性和统治力,所以在春节前十天,由省政府、军政部和新成立的成都市政府联名上呈的提案,很容易就获得省议会超过半数议员的通过,紧接着第二天就开工了。
  萧益民走到振兴路北端上方的城墙上停下,遥望城内宽阔的柏油马路和两旁整齐排列的一栋栋高大楼宇,随行的十余名弟兄以为萧益民在欣赏自己的功绩,一个个满面春风地指着南边议论:学校那栋大楼很阔气,医院新建住院大楼比教堂好看等等不亦乐乎。
  唯有身材高大、满脸沧桑的边军新任参谋长包季卿不凑这份热闹,他仔细遥望城外的几座大工厂,再走到城墙边沿俯身往下看,观察良久,回到萧益民身边,半闭着深凹的双眼,指指脚下:“司令,从这儿挖!”
  众弟兄惊讶地回过头来,望着脸如刀削的参谋长,包季卿仍然望着南面笔直的振兴路,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萧益民开怀不已,指指周围的弟兄,大声说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参谋长目光高远之处,你们一个个走马观花,可曾注意到这个地方才是关系到我们安身立命的关键点?只要从我们脚下打开一条通道,再建起一座桥,城外的三个重要工厂,和城内的整个西北区域就能连成一片,加上我们买下的西城墙外紧邻大营的那片土地,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区,说得狂妄点儿,就是一个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众弟兄这才恍然大悟,看向包季卿的目光都不同了。
  “司令,没通过省议会行不行?”
  副官郑长泽低声问道,弟兄们关切地望向萧益民。
  萧益民刚要请包季卿解释,哪知包季卿不屑地哼了一声,紧紧英国军用雨衣领子,一言不发向西慢慢走去,似乎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值得他来解释。
  萧益民没有半点儿不快,反而一脸暧昧地反问郑长泽:“长泽啊,你说我们谁也不管,自己造一个城门,成都各界会有什么反应?”
  郑长泽和弟兄们都在思考,枟毅大咧咧说道:“谁敢有什么反应?挖了也就挖了,难道有人敢过来咬我们的卵泡啊?”
  众弟兄哄然大笑,萧益民忍不住笑骂起来,让大家自己想去。
  向西走出十几步的包季卿也乐了,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向枟毅招招手,枟毅连忙跑过去,陪着他一起慢走,低眉顺眼地请求参谋长给自己好好说说,看看除了硬干,还有其他什么好招数。
  包季卿非常喜欢勇猛干练、赤胆忠心的枟毅,当时包季卿的妻子就是枟毅从大火中背出来的,所以包季卿很耐心地向枟毅解释:
  “别以为司令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估计他早已胸手成竹,他之所以问你们,完全是希望你们能多开动脑子,一个优秀的将领除了冲锋陷阵之外,必须学会处理各种复杂的问题,包括与自身有关联的军政和民政事务,明白吗?”
  枟毅挠挠头:“明白一些,不是全明白,不知道司令会怎么去做?”
  包季卿笑道:“怎么做?不出三天他肯定要挖开城墙,谁也挡不住,这不是鲁莽,而是一种权力和威严的宣示!”
  “司令之所以在这次庞大的旧城改在中让出所有利益,不接下任何的工程,除了一眼就看到新政府外强中干之外,就是把力气用在这个地方,以及大营西面准备开工的骑兵大营。”
  “其次,用不着一个月,新政府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几十万两银子肯定用光,承包工程的商人们没有钱必定停工,被政府收去宅基地用于街道扩建的十几万民众得不到钱起房子,届时一定会联合起来闹事,到那个时候谁能解决这个大问题?”
  “当然是我们司令了!除了司令,我想不到有谁能扛起来……参谋长,你这么一说我彻底明白了!”枟毅佩服不已。
  包季卿笑道:“还有呢,这几天你也看到,新政府各级官员和成都各大商家都眼巴巴地来拜访司令,司令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和气,我琢磨,我们大营对面那片常平仓,很快就属于我们的了。”
  “枟毅,你小子别以为仅仅是开一座城门、霸占一块地这么简单,这里面非常复杂,不但牵涉到一场四川最高权力的角逐,还会影响到各个集团今后的前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枟毅顺着这思路一想,最终还是没有想到其中关键,张着大嘴巴道:“对啊!政府没钱只能靠卖地渡过难关!对了,这几天青羊宫和文殊院的两个主持也派人来了,而且都是入夜之后悄悄地来,不知道他们和司令商量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仔细留意满城的谣传,你就知道司令的深谋远虑了。”
  包季卿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停下步子,回头望望后方与弟兄们谈笑风生的萧益民,拉这枟毅的手臂,继续前行:
  “枟毅,从现在起,你要多学多想,紧跟司令学习,注意他怎么待人处事和作出决定的方式,学好了你将终身受用!说起来,我们两个都是有福之人啊,遇到了司令这样的经世之才,上天待我们不薄……”
第100章
天命所归
  萧益民的耐性根本没有首席军师包季卿说的那么好,所以第二天他的新建工兵营就全体出动,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到了振兴路北端的城墙角下,挥舞钢钎、铁锹和十字镐,开始大规模的拆墙。
  也许真的应了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成都城的“天命”,当工兵营长秦山奇一声令下的时候,阴沉沉的云层不知何时分开,射出一缕金色的阳光,将北城墙照得金光闪闪。不一会儿,东面的文殊院敲响了晨钟,上百和尚的唱经声悠扬飘渺,传遍四方。
  得知情况的成都市民目瞪口呆之后,大为惊叹——神了!
  为什么说神了呢?这和最近流传于成都的一则风水堪舆的消息息息相关:
  省议会通过再开三个城门的决议公布没两天,一个穿着邋遢的疯道人就在大街上胡言乱语,说成都之所以百年安稳,完全得益于呈“睡龟形”的一圈城墙,原本是延年益寿、安定繁荣之相,可要是再开三个城门,这个天赐的吉兆就要毁了,变成了“爬行乌龟”。
  这乌龟一爬行,脑袋肯定要伸出来的,脑袋伸出来就是挨刀的货,就此以后成都恐怕再也不会安稳了。
  这个传言非常有市场,刚开始谁也没注意,谁知流传得越来越广,几千年迷信过来的民众越来越担忧,等到新政府发现不妙想要辟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议员们纷纷说干脆不要管它就当没听到,否则越辟谣越像有这么回事,反而会弄得民众更加紧张。
  又过了几天,流言变得更为丰富,说是有个土生土长的贵人会干出一件大事来挽回危局,从而最大限度地减轻凶兆,最终能制止灾难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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