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鉴(校对)第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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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莘南虽然一直跟着爷爷学习字画,但是对爷爷的生意并不是很了解,在接手这家文房四宝店之后,才知道了一些古玩街上外人所无法触及的秘密。
  在“文宝斋”重新开业的第二天,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人就闯进了店里,向莘南讲了一番规矩。
  规矩的大致内容就是,想在古玩街上安心开店,每个月就要向他们缴纳两千块钱,否则这店就甭想再开下去。
  莘南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肯受这些混混们的威胁?几句话没说完,双方就发生了争执。
  莘南的爷爷在这街上人面很广,有些店铺还受过老爷子的恩惠,这一吵闹,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后都围了过来。
  都是街面上的人,相互之间也有认识的,当下一劝解,那些混混们也就散去了,不过走的时候撂下了狠话,三天之内不交钱——砸店!
  莘南不缺钱,当年他父母车祸去世,对方就赔了三十多万,加上他爷爷身后也给他留下了五十多万,每个月两千块钱的保护费,对他的压力并不大。
  但莘南的性格却是有些较真,任凭那些街坊邻居们如何劝说,他就是不愿意交钱,宁愿将这家店给盘出去,那不愿意向那些敲诈勒索的混混们低头。
  古玩街上也不乏人头熟又有面子的人,当下有人把话递给了收保护费的那些人,介于中间人的面子,对方倒是没有来砸店,但限定莘南一月之内搬店走人,这也就是秦风看到门口贴着店铺转让的原因了。
  “妈的,每个月两千,干这个有前途啊?”听完莘南的讲诉后,李天远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两天一直跟在秦风在古玩街上晃悠,李天远多少对这里也有些了解。
  这条古玩街街面长近一公里,呈环形,两边尽是店铺,怕是最少有一两百个商家,如果每家都收取两千元保护费的话,那一个月就是三四十万的收入。
  原本以为秦风布局捞了二十万就是大手笔的李天远,这会嘴角都快流口水了。
  再想想自个儿以前勒索小学生,每天赚个二三十块钱的行径,李天远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和那些人之间的差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的不学,学这个干吗?”
  听到李天远脱口而出的话后,莘南看他的眼色顿时有些不对了,开口说道:“看你就不像是个好人,请你出去,我的店不欢迎你……”
  要说莘南还真没冤枉李天远,他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从小就打架勒索、坏事干尽,的确不是个好人。
  李天远听到对方这话,也是不乐意了,嚷嚷道:“哎,好人有什么好?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吗?老子就是坏人怎么了……”
  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受到港台电影的影响比较大,在那些影视里,好人就代表着被欺负。
  所以像李天远这么大的人,尤其是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都喜欢在自己身上贴个坏人的标签,说他是好人,那等于是骂人,李天远也是这样的奇葩之一。
  “远子,闭嘴,去门边待着去……”
  秦风眼睛一瞪,打断了李天远的胡言乱语,将他赶到门口后,苦笑着对莘南说道:“莘大哥,我这兄弟港台电影看多了,其实人不坏,你别怪他……”
  “都那么大的人了,没点是非观。”
  莘南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你还不错,这店也开不了几天了,你要点什么自己拿吧,反正也没特别值钱的。”
  “莘大哥,东西我不要……”秦风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说道:“我就是好奇,什么人这么厉害,说赶你走就赶你走,你不会报警啊?”
  “还不是姓袁的,解放那会怎么没把他们都给枪毙了啊。”
  得罪了地头蛇,往日门庭若市的“文宝斋”也变得冷清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莘南顿时竹筒倒豆子,将对方的来头说了出来。
  在解放前的时候,京城有天桥,金陵有夫子庙,而津天的“三不管”,都是解放前江湖人士的乐园,罪恶的渊薮。
  1900年义和团运动以前,津天市的繁华区在马头一带,所以清代人的诗文中就有“繁华要数估衣街,宫南宫北市亦佳”的说法。
  而侯家后一带,茶楼、戏院、酒馆、饭庄、澡堂、妓院密集,是当时津天的游乐场所,被称为“销金锅子”。
  而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大关河沿,侯家后、北门外的繁荣一落千丈,倒是东兴-市场也就是这条古玩街附近的一块百余亩的洼地兴旺了起来。
  时间长了,这片洼地就形成了一个集市,有卖大力丸和假药的,卖“折罗”(饭馆剩菜剩饭)的小吃的,剃头打辫子的,拉洋片的,摆茶摊的等等。
  久而久之,这个集市变得越来越大,被称为了津天的南市,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做“三不管”。
  而“三不管”这个名字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乱葬岗子(随便埋死人)没人管,打架斗殴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
  另一种说法则是因为这块大洼在中国城区以南,法、日租界的西北,三个国家对这块租界地发生的案件都推诿不管,因而叫“三不管”。
  南市地方不算大,却是三教九流、“耍巴人儿”的活跃的地方,集中了天津的茶园、戏院、饭馆、旅店、鞋帽服装、糕点糖果、大烟管等等店铺。
  同时也是江湖艺人“撂档子”的地方,像练武场、摔跤场、大力丸、卖羊肠、豆汁和说书清唱的,应有尽有。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像这种极尽繁华灯、红酒绿之地,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军警、特务、流氓们的影子。
  而在这“三不管”地带,势力最大,恶行最多的,就要数袁会文了,当时就流传着南有杜月笙,北有袁会文的说法。
  袁会文的父亲袁老先,本就是一个著名的混混,袁老先有点武功,手使一把特制铁锨,纠集弟兄及子侄十余人,在芦庄子一带形成一霸。
  民国初年袁老先弟兄相继死去,袁家也逐渐衰落,而袁会文生性粗野,不读书不求上进,整日在邻里间打架斗殴,终日游荡于“三不管”,后来拜在了青帮大佬白云生的门下。
  当时的津天江湖道上,势力最大的就白云生。
  那会津天军政工商文艺各界中的一些人,如沦陷时期商会会长刘静山、穆庄子天齐庙的大恶霸王海明、武县的土皇帝柳小五都是白云生的徒弟。
  除拜白云生为师加入青帮外,袁会文在30年代初更认了两个干爹,一个是军阀李景林部下的军长谢玉田,一个是日租界华捕侦缉队长刘寿岩,从而更增长了袁会文的嚣张气焰。
  靠着这些势力,袁会文在津天市是无恶不作,开设了多家赌场,并且贩卖烟土,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而且袁会文还曾经与土肥原系日特勾结,在津组织“便衣队”。
  在解放后的第二年,恶贯满盈的津门巨霸袁会文没能逃脱法网,于一九五零年被判处了死刑,但当时他的亲友爪牙公然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还闹出一场非常大的风波。
  而莘南口中的袁家,就是袁会文的后人,在过去了三十多年后,袁会文的孙子袁丙奇,又开始在津天市兴风作浪起来。
  袁丙奇的年龄并不大,今年也就是刚刚四十,不过他从八十年代初期,就纠集了一帮地痞流氓,用恐吓打砸的方式,在昔日的“三不管”,也就是如今崇仁宫站住了脚。
  袁丙奇继承了他爷爷袁会文的凶狠狡诈,名义上做着正当生意,但暗中实际控制着津天市的地下社会,并将其发展成了他的敛财工具。
  别的不说,仅是这古玩街一月的进项,就能达到数十万之多,加上袁丙奇垄断的一些物流货运的生意,他早就晋身到亿万富翁的行列之中了。
  莘南原本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但古玩街上一些叔伯怕他吃亏,才把这些告诉他的,此刻一股脑地全都倒给了秦风。
第0069章
地头蛇(下)
  “原来是袁会文?怪不得,这是家学渊源啊……”
  听完莘南讲的这番往事,秦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对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师父载昰,就曾经和其有过交集。
  当年载昰家人因为“张勋复辟”的事件受到了牵连,和一帮遗老遗少被赶到了津天市,载昰曾经在这里住了数年。
  那会的载昰,也曾经浪荡过一段时间,甚至差点就和袁会文一起拜入白云边的门下,只是后来遇到其师父,这才离开了津天市。
  后来载昰再回津天,想劝说袁会文退出江湖,但那时袁会文已经成了气候,对其劝说不以为然,当年载昰栽在弟子的手上,背后也无不有袁会文的推手。
  “咳,我和你说这些干吗啊,小兄弟,我这店你别久待,不然等会就有人来赶了,看上什么就拿走,算是我送你的,不过只能拿一样啊……”
  爷爷去世之后,莘南也没个亲人,平时没什么人说话,絮絮叨叨地和秦风发了半天的牢骚,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店铺只经营文房四宝,并不卖文玩,东西并不是很贵,最贵的毛笔也就是千把块钱,莘南倒是也送得起。
  秦风摇了摇头,说道:“莘大哥,送就算了,我想问问,你这店多少钱转让啊?”
  “你问这些干吗?”
  莘南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转了这店要回京城,所以连东西一块转,最少也要七八万,你想接手啊?”
  莘南知道自己得罪了袁丙奇,留在这里也怕他报复。
  所以除了店里的东西之外,库房里还有些宣纸砚台,他都要一起卖出去的,加上房子三年一续的租金,差不多要小十万块钱了。
  “这么贵啊?”秦风像个少年一样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可要不起,莘大哥,你还是转给别人吧。”
  “我倒是想转,可这别人也不敢接啊……”
  莘南脸上露出了苦色,那袁丙奇虽然没来砸店,但却是存了挤对他的心思,放出去话之后,古玩街上的人居然没一家敢接手他的店。
  “是这么回事啊?”秦风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似乎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就在秦风准备出去的时候,“文宝斋”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哎,我说你两个小子,在这干吗呢?”
  “干吗要你管?”秦风尚未搭话,蹲在门口的李天远却是不爽地站了起来,说道:“你喊谁小子呢?没挨过打是吧?”
  蹲在地上的李天远不怎么显眼,但这一站起来,那近一米九的个子,都快要顶到店铺大门的横槛了。
  再加李天远那凶恶的相貌,理着小平头的右边脑袋,还有一道疤痕,居然将那已经走上台阶的两人吓得脚底一软,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靠,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混?”
  看到两人的模样,李天远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是那种三天不打架就手痒的人,就算在货站扛大包的时候,有事没事的都会和那些装卸工干上一架。
  可是自从秦风出狱,李天远就再没惹是生非的机会了,眼下见到有人找茬,顿时兴奋了起来。
  “小子,混哪的啊?听口音不是津天人,想要做过江龙?”
  听到李天远的嘲笑声,被吓退了的两人面色一下涨红了起来,目光阴冷地从李天远身上扫过,像是要把他给看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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