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师(校对)第116部分在线阅读

　　“哦，你以为我的计划如此粗疏吗？”曲回岚摇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颅，“引灵符只是引导战死的鬼族灵魂进入你的体内。使魔总要有灵魂来喂养才能茁壮嘛。自从你从卓清绝手中夺过鲸吞古图，并决定重现鲸吞之时，附在古图上的使魔之魂已经拥有了进入你灵魂的通道。这是你潜意识中自愿为它开启的。因为你坚信鲸吞可以把鬼魅世界的念毒置换到荼洲，从而让鬼族摆脱鬼魅缠身的厄运。”
　　“这……这是因为，你对我说……”横川猛颤声说。
　　“当然，这是我作为太魔番时对你说过的话，但却是你自己选择了相信我，而不是相信自己，对吗？”曲回岚微笑着说，“因为你没有信心率领本族来对抗鬼魅世界，所以你希望将厄运转嫁给别人。我只是利用了你心中那个隐藏的愿望，将自己的谎言做了一点轻微的调整。你就象一只贪婪的鲶鱼一样疯狂咬钩，死也不肯放。”
　　“你是说，你是说……鲸吞也会吞吃鬼界？”横川猛的下巴上露出闪亮的泪痕，在面具遮挡之下，这个鬼族英豪已经泪流满面。
　　“不止如此，鲸吞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扭头一口吞掉鬼界。因为老对手，自然要优先照顾。”曲回岚笑嘻嘻地说。
　　“……”横川猛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身子一点点瘫伏在地。
　　曲回岚笑着站起身，掸了掸衣襟，朝命定七人组微微一笑：“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他信步走到横川猛的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张漆黑的绸布，小心翼翼地将这位鬼族末路的英杰全身盖住。然后朝目瞪口呆的命定七人彬彬有礼行了一个弯腰礼：“现在请各位观赏在下穷尽千年时间饲养的鲸吞使魔。”说完这句话，他抬手拉住黑布的一角，用力向身后一抽。
　　绸布翩然从横川猛身上翻飞而起，他的身子在黑布被掀起的刹那突然爆炸，化为了一天淋漓的血雾。一团纯黑色的魔影在血雾中呼啸着盘旋升起，直窜入高天。本来已经略见清明的天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乌黑的穹隆瘟疫一般一直蔓延到天边。一只巨大的纯黑色躯体缓缓从天而降。
　　鬼啸声在躯壳的表皮上此起彼伏地响起，命定七人凝目细看，只见这只恐怖怪兽身上布满了龙鳞一般的鳞片，每一枚黑色的鳞片都是一枚鬼头的形状。从那些鬼头上所带的盔形能够清晰地看出，这些都是鲸吞之内八百獠师的面容。八百个獠师，八百个鬼头形成了这只魔兽身上八百枚恐怖的鬼鳞。
　　“不可能的，我听到了胡三叹的琴声，那些不是致命的琴音，那是隔断横川猛控尸术的清音。他不可能一口气杀死八百獠师，应该还有很多活口，但是这里……”鱼飞帘忍不住失声说。
　　“没错，这里是所有八百獠师的亡魂。他们有些是在清醒之后，听从了横川猛的嘱托，自杀而死。有些则是昏迷在阵中，被我入阵之时，随手杀死。”曲回岚依次拍了拍这只怪兽表皮上嚎叫的鬼头，指明那些是他杀，那些是自杀，仿佛展示战利品的猎人，一点也不在意这些鬼头脸上怨毒的目光。介绍完毕，他扬起手指，遥遥一指怪兽疙疙瘩瘩的脖颈，高声说：“看，那就是鬼府八杰。”
　　命定七人顺着他的手指仰头望去。在怪兽的脖颈之处，赫然悬着八枚犹如肉瘤一般的人头，其中赫然有横川猛戴鬼笑面具的首级。依次类推，其他的人头必然属于八獠。
　　“横川猛……岛清雄……夜行灯……玖十斤……地菩萨……峨眉……虎尔鸠……麻山玉！”曲回岚如数家珍，一个个地指点着这些鬼府英豪的人头，大声说出他们生前的显赫名字。看着那八个不停挣扎，不停哀号的鬼族枭雄，命定七人的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的凄然之色。
　　“吼——”这只恐怖鲸吞使魔发出了出生之后第一声鸣叫，整个大地都因为这声魔吼而瑟瑟发抖，似乎风云都为之变色。它的声音像一只猛虎被人踩到尾巴才会发出的愤怒嚎叫，即使英雄豪杰，闻之亦不禁胆寒魂丧。随着它的鸣叫，七道模糊的金红色纹路在它身上闪烁生辉。
　　四道红纹蜿蜒蜷曲，从它的四肢开始蔓延，沿着它的腹部一路向上，在它的胸前汇聚成一朵四瓣祥云的形状，布满了它的整个前身。两道红纹沿着它的身侧蜿蜒盘旋，最后犹如一对凭空长出的翅膀，突破了它表皮的桎梏，飞扬到它的肩膀外侧，在空中成密集的之字形展开，如大鹏的双翅。最后一道红纹从它的尾骨生发，沿着它的脊椎一路上行到它的头盖骨处，最后盘绕蜷曲在它的脸上。
　　随着红纹的生发，怪兽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铜铃一般的狮眼凶残地扫视着命定七人，露出贪婪和渴望的神情。看到一只怪兽露出这种人才会拥有的恶毒神情，众人无不感到既恶心又胆寒。
　　强忍住恶心，见多识广的鱼飞帘反复打量了一番这只怪兽的造型和五官特征，忽然浑身汗毛下意识地一乍，身子连退了三步，脸色变得仿佛墙纸一样煞白。
第217章
龙舞天星灭鲸吞（二）
　　“师姐，你看出了什么？”陆飞蠓关切地问。
　　“这是……这是搜魂犼。古志上曾经记载过的搜魂犼！”鱼飞帘的声音已经发叉。
　　“搜魂犼？！那种喜欢吃龙魂的搜魂犼？”陆飞蠓行镖天下，对于搜魂犼的传说也略知一二。此时听到师姐的话，他的身子也凉了。
　　犼本身就是一种喜欢吃龙的恶物。传说人间养尸地中出来的飞尸，在吸纳了数百年世间精魄之后，化身为兽，青皮獠牙，罗刹面容，如狮如狗，旱地屠龙，无恶不作，人们称之为犼。而这种搜魂犼，不但喜欢吞吃活龙，便是龙之魂魄也是它猎杀吞噬的目标。它对龙的渴望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猎食范围，似乎与龙族有刻骨的仇恨。
　　“鱼姑娘和陆先生果然见识广博，没错鲸吞使魔的雏形，就是搜魂犼。现在各位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千挑万选，把各位选入破击阵之中了吧？”曲回岚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得意。
　　“你……你要把我们身上的龙魂喂给这只搜魂犼！”顾沧海顿时明白了过来，失声说。
　　“全中！”曲回岚潇洒地扬手一击掌，仰天大笑，“各位身上的龙魂，或壮志未酬，或孤愤难挡，各个都带着吸引搜魂犼的怨毒之魂气，是它最热爱的食物。大家一定看到它身上这七道红纹了吧？”
　　就仿佛一位博物馆的向导，曲回岚兴致勃勃来到搜魂犼的正前方，张开右臂，高高指向它的全身：“四肢四道，双翅两道，还有脊柱上的那一道。这七道红纹实际上正是七道龙纹，需要七条龙魂来填补！”
　　“你刚才说，这只是鲸吞使魔的雏形，这么说它还能进一步进化？”顾天骄忽然开口问。
　　“嘶……啧啧啧，”他的话令曲回岚浑身微震。他偏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顾天骄，半带赞赏半带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顾公子思维倒也敏锐，居然一下子看出了关键。我本来想要把这个秘密保守到各位升天之后，以免各位心存负疚饮恨离世。不过既然顾公子提了出来。为了对他的机智表示赞赏，我不在意提前剧透。”他说到这里嘴角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仿佛他将要说到的，是自己最得意的事，“各位可知道搜魂犼为什么如此渴望吞噬龙魂？或者为什么所有的犼，都如此热衷于吃龙？”
　　命定者们纷纷沉默了下来，他们想不出其中的理由。
　　“哦，得了，人类难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吗？吃掉敌人首领的心脏，就能拥有他的勇敢？吃掉敌人首脑的脑浆，就能拥有他的智慧？这样的事情，在人类历史上难道发生得还少吗？”曲回岚冷笑着问。
　　“它想要变成龙？！”众人异口同声地惊道。
　　“中！”曲回岚用力击掌朗笑道，“不过不是普通的龙。而是可以吞噬整个天地的万龙之王——天诛。”说到这里，转过头去，面对雄壮高大的搜魂犼仰头伸开双臂，感慨万千地高声说：“七龙聚顶，成龙天诛，这一刻我已经等待了千年。天诛成龙之时，它的身上将聚集天地间最强的念毒，无论是人族的荼洲，还是鬼族的西界，都要落入天诛的腹中。天诛会将这些食物转化成念能，利用这一份强大的能量，鬼魅世界将会从灵体变为实体，真真正正成为可以呼吸的生灵，而再也不是纠结于世间的残念。从此这个世界没有了荼洲，没有了西界，只有鬼魅世界形成的魔界。也就是我们残念之灵的世界。”
　　“住口！”顾沧海仓啷一声抽出天翼剑，剑锋戟指曲回岚，“想要杀人夺魂，先问过顾某人的天翼剑。”
　　“正是！我等岂是轻易屈服之辈，今日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我等亦要和鲸吞使魔誓死周旋！”狼主蓝啸月第一个响应顾沧海，驰光刀嗡地一声横在了他的胸前。鱼飞帘、陆飞蠓、萧如意和顾天骄经二人激励，终于从深深的战栗中醒悟过来，纷纷撤出兵刃，每一把成名兵刃的锋头都指向了他的要害。
　　“真是傻得可爱。”曲回岚猛然转回身来，摇头笑道，“时至今日，各位还以为自己有反抗的机会？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自从搜魂犼出现之后，你们的身子已经无法移动了吗？”
　　顾沧海下意识地运力双腿，想要朝前踏一步，但是运到双腿经脉中的力道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无影无踪。“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他不禁怒喝道。
　　“我并没有做任何事。这要问一问你们体内养大的龙魂都做了什么。”曲回岚悠然笑道，“这些龙魂意识到了即将被吞噬的危机，现在它们正在不顾一切侵蚀你们的魂魄，试图汲取更多的力量。因为它们已经感受到了搜魂犼的魔威，它们想要不顾一切地破茧而出，用一切力量逃亡，逃得越远越好。你们虚弱的灵魂根本无法控制这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吸取了命定七人灵魂力量的龙魂，正是搜魂犼完成最终进化的关键。很遗憾，你们并不是荼洲的救星，而是终结荼洲的帮凶，这才是你们的命运。”
　　“胡说八道，我顾沧海……”顾沧海还想要继续说话，但是他的身子突然仿佛抽风一般疯狂颤动起来，一只奇丑无比的癞皮肥龙之魂长啸着从他体内奔腾而出，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黑气，朝着远方逃逸而去。
　　搜魂犼发出一声喜悦之极的狂啸，身子闪电般腾空而起，飞起一抓，将这条噬念龙的龙魂从空中一直拍落地上，接着兽头一撩，它那张大嘴已经一口将噬念龙魂吞入腹中。它肩膀上向外伸展的飞翅状红纹忽然变成了奇异的黑水晶色。一条通体纯黑的肥龙之形痛苦地扭曲着，沿着红纹伸展开来，形成了搜魂犼背上一只乌黑的翅膀。
　　惨呼声再次传来，蓝啸月第二个跪倒在地，头无助地朝后仰起，赤红色的烟雾从他的五官中渗出来，聚成恐怖的血妖龙魂之形，在空中妖娆地一摆身子。搜魂犼的头已经高高扬起，血盆大口一张，一股奇异的吸力从它的嘴中传来，这条血妖龙魂还没来得及展开身形，就被它一口吞掉。它的另一只由红纹构成的翅膀顿时被一条扭曲的血龙形填满，形成了赤红色的翅膀。
　　鱼飞帘、陆飞蠓、折别和萧如意同时颓然跪倒在地。冰蓝色的雪原龙魂，纯黑色的幽冥母猪龙魂，灰黑色的鬼龙魂和红蓝两色的双头夜恸龙魂同时冒了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惊慌逃窜。“嗡——”地一声恐怖的巨响，搜魂犼扇动着新得的黑红两色龙翼倏然飞入苍穹，在空中一个轻灵的回旋，大口一张，四条龙魂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就被依次吞入了它的口中。搜魂犼身上的四道红纹被四条呻吟的龙形填充，失去了岩浆一般的血红色，化为和它的体色一致的纯黑。
　　它躯体忽然朝着前后延展了开来，短小的尾巴一点点伸长了，形成了一条模糊的龙尾，它的脖颈也开始变长，形状变得纤细，显示出龙一般的优雅威严。它粗壮的四肢变得颀长而健美，宛如龙爪一般强悍。只有它的兽头仍然是如狮如狗一般的臃肿形状，还没有产生最后的变化。
　　“轰”地一声齐响，顾沧海、蓝啸月、折别、陆飞蠓、鱼飞帘、萧如意同时栽倒在地，再也无声无息。
　　随着六人的倒地，所有的人声都从顾天骄的世界里消失，在他的眼前只有狞笑的曲回岚和贪婪望着他的搜魂犼。一股冰冷而强大的能量在他的体内躁动不安地翻腾，疯狂地攻击着他任督二脉，他感到体内修炼的念功和自己的意志被一把冰寒的利刃一刀刀地切割殆尽。他的武功和他的神智在一点点地远离他，在这个世界他留恋的一切都变得荒谬可笑。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顾天骄的视线，也让这个世界一点点淡出了他的视野。
　　“我这一生，到底完成了什么？”他的神思不受控制地飞扬万里，将自己一生的轨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的一生打败了无数学院中的同门，也打败过江湖道上一些成名的豪杰。但是在击败他们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必胜的命运。因为他是顾沧海的儿子，是继承了染金的人。从一开始，他已经获得了称霸人间的力量。
　　没必要再去学别的武功，没必要在崎岖的武道之路上求索，他已经从捷径走到了巅峰。剩下的人生，他只要照着必胜的剧本一直表演下去就好了，他永远是顾家的公子，名枪的继承者。他有没有打败过实力超过自己的敌手，他有没有战胜过无法扭转的命运，他有没有做过一件只有相忘师才能做到的事？没有，一件都没有。他所做的一切，只要有他继承的武功，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他一生唯一的成就，大概就是继承了父亲从海底获得的名枪和枪谱。他这一生最大的荣耀，也许就是身为天下第一剑顾沧海的儿子。而现在，这个成就却变成了他一生最大的祸害。染金枪内的妖龙沉舟之魂，正不顾一切地侵蚀他的灵魂，试图从他躯壳之内破茧而出。而父亲对他无止境的溺爱，却导致妖龙沉舟附身他的灵魂深处，成为带给他厄运的祸首。他一生的荣耀变成了一场哭笑不得的荒唐。
第218章
龙舞天星灭鲸吞（三）
　　“今日之后，荼洲的笔师，会如何描述鲸吞之战？会如何描述我的战斗，会如何描述黄金龙？”
　　黄金龙？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黄金龙？顾天骄艰难地用双手扶住染金枪：“他杀死了戒欲兽王不是吗？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面对横扫命定七人的魔兽，他无畏地发起了冲锋，第一剑雪花盖顶，第二剑一杆钓起满天星，第三剑沉星洗空，剑华如雨。那瑰丽如流星雨一般的剑法，将武学和美学融合到极致，在气势和意志积蓄到巅峰的瞬间，一口气将自己的力量、才华、灵感和激情暴发出来……”
　　“……这一瞬间他不再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杂兵，而是一个神力加身的超人。那种将自己的潜能加倍激发出来的豪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也许，这才是相忘师存在的意义。默默地忍受着无名的一生，等待的只是惊鸿一瞬的爆发，在最关键的时刻将自己的价值全部发挥出来，在世间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之后粉身碎骨，无疾而终。”
　　“……也许这才是大灾难之后，荼洲能够开出最后一朵荼花的原因。”
　　“他的生命已经闪烁出了最灿烂的光华。我呢？我顾天骄的光华现在在哪里？”顾天骄浑身瑟瑟发抖，他感到体内的冰冷已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连舌尖都透出了苦艾一般的苦涩，“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作为祸乱荼洲的帮凶，带着屈辱死去！在他的光华之下，这样的死亡显得多么可悲！”
　　“喔……”曲回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果然不是亲手杀死的龙魂，很难入侵宿主的魂魄。你居然还能支撑到现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不用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沉舟之龙魂根本不是你这样的二世祖能够抗衡的，它迟早会吸尽你的精魄，破茧而出，你这样的苦苦挣扎，只是延长了临死之前的痛楚罢了。”
　　“我绝不……”顾天骄咬紧牙关，颤抖地开口。但是他的语音却如秋虫一般微弱低沉。
　　“嘿嘿嘿……”曲回岚充满恶意地狞笑了起来，“真是看着都替你辛苦，不过既然你愿意自己作践自己，我也不在意多欣赏一下你临死前的挣扎，就当是正剧登场之前的余兴表演吧。可惜你不能看到天诛最终的粉墨登场，这一场吞噬天地的压轴戏，我只能一个人观看……”
　　就在他洋洋自得地大发感慨的时候，一道金光忽然从远方急飞而至，飒然落在顾天骄的身前。
　　“顾公子——，曲回岚是坏人！小心防备……天啊，出了什么事？”熟悉的声音在金光中响起，却是之前在戒欲之战中奄奄一息的黄金龙。这个家伙居然完好如初地重新杀了回来。
　　“黄金龙……小心，那是搜魂犼，它……它要吃了我，它吃了他们……”顾天骄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扬声说。
　　“曲回岚！这只魔物和你是什么关系？！”黄金龙飞快地从鹏仔身上爬下来，拔出手中的天星剑，对准曲回岚遥遥一指。
　　曲回岚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似乎黄金龙的到来让他感到了不应有的变数：“你怎么来的？你应该已经……”
　　“哼！你这个大骗子，你大少我岂是轻与之辈，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才不是牺牲品，我是破击鲸吞的关键，对不对？”黄金龙的声音充满了飞扬的信心和滔天的豪情，好像眼前已经吞吃了六条龙魂的搜魂犼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妖，而曲回岚也只是注定要被他一脚踏在地上的小反派。整个世界，似乎在他到来之后，重新透出了一线光华，仿佛繁星一般的淡金色光华。
　　“吼——”搜魂犼发出凄厉而暴躁的怒吼，就要朝着黄金龙凶猛地扑来。
　　“不要！看好顾天骄！”看到搜魂犼的妄动，曲回岚急切地大声吼道。妖龙沉舟之魂随时都回破茧而出。这是千年的龙魂，一旦出窍，瞬息间就能飞扬万里，搜魂犼想要吃它，只能全神贯注地严阵以待，绝不能分神干别的事。
　　“顾公子，这只妖怪动弹不了！咱们两个联手，先干掉了姓曲的，然后再和它纠缠！”黄金龙凑近顾天骄身边小声说。
　　“我……我……”顾天骄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命定七人其实是养龙魂的七个容器，其他六人体内的龙魂已经和他们的精魄合体，被搜魂犼吞吃，自己的魂魄也即将被沉舟所占据，眼看它就要被搜魂犼的魔威逼迫出窍，成为使魔化龙的关键食物。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被沉舟冰寒的龙魂彻底占据，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动手！”黄金龙用力一拍身边的鹏仔，抖手一振剑刃，连绵的剑势仿佛迎风抖开的锦缎，扑啦啦一声展开，化为一片星华的瀑布，对准曲回岚兜头罩脸地泼去。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剑式和其中显示出的坚强斗志，无不让顾天骄心生艳羡。
　　“吖——”鹏仔悲鸣一声，双翅一展，越过黄金龙的头顶，朝着曲回岚猛扑而来。
　　“坐！”曲回岚一掸衣袖，断喝一声。
　　“啪”地一声巨响，向他头顶俯冲的鹏仔狠狠砸落在地，灿烂的火羽散了一天一地。在它的身后，黄金龙咚地一声双膝跪地，天星剑狠狠插入身前的土地之中，卷起一天的泥沙。
　　“曲回岚的言灵咒好厉害，难怪在鬼界人们称他为九鬼灵师。能让鹏仔这样的大鹏鸟威服在地，恐怕真的需要九鬼压身才能做到。黄金龙就算再有志气……”顾天骄颤抖地抿住嘴唇。
　　“坐你大姨妈——”铮地一声剑鸣混合着黄金龙的怒骂震耳欲聋，他的身形仿佛遨游九天的青龙冲天而起，顶着九鬼压身的言灵咒，抖手一剑狠狠贯向曲回岚的胸膛。
　　“嗯？”曲回岚的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黄金龙的意志如此强大，居然能够抗住自己例不虚发的言灵咒。震惊之余，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挥袖，青灰色的袖角裹着一股强猛之极的罡风，宛如大铁锤一般狠狠撞入黄金龙的剑影。将他象一只苍蝇一般拍飞了出去。
　　“嗡嗡嗡”的衣袍震空之音源源不绝地传来。黄金龙在空中狼狈地打着空心跟头，七扭八歪地向后滑翔了片刻，咚地一声头朝下砸在地上，接着高高弹起，在空中再翻了一个别扭之极的跟头，双腿大劈叉地狠狠噌在地上，接着再次弹起，一个前滚翻，四仰八叉地仰面躺倒，身子犹如脱轴飞翔的风车叶片，边旋转边平滑，咚地一声撞在顾天骄的腿边方才停止了转动。
　　令顾天骄震惊的是，这样沉重的打击并没有拖延黄金龙的行动，他艰难地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扭过头去，想也不想，抬剑继续发起了冲锋。
　　“傻瓜，你打不过他的！”顾天骄想要脱口喊出来，但是他知道黄金龙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