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御风记(精校)第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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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洛阳看到这招剑法,急得双拳紧紧握在一起。“二十四宿凌东君”本来的确是抢攻的绝佳剑法,夜落星河剑本就是快剑,这一招更是快中之快,无论应对任何急攻,都有反败为胜的本钱。但是,这一招剑法却需要一口气进攻十二处以上的要害才能够迫敌回救,撕碎敌人的防线,长驱直入,否则的话,敌人只要稍加闪避,这招抢攻剑法就会徒劳无功,反而将自身的破绽全部暴露了出来。而波修贤已经练成天魔大法,浑身刀枪不入,只有双眼和头顶数处以骨针刺穴处方才是破绽,他只需稍一闪身,接下来祖菁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
  “洛阳哥?”鱼韶也看出了祖菁的危险,手心冷汗淋漓,低声向风洛阳示警。
  “再等等。”风洛阳的眼睛死死盯着波修贤的腰眼,嘴唇紧绷,紧张得一张脸化为阴灿灿的铁青色。
  波修贤的脸上露出狞恶的笑意,脚上倒踩九宫方位,轻描淡写地一仰身,闪开祖菁二十四宿凌东君中功向面门的数招剑法,手中关刀刮动烈风,成一个四十五度斜角对准祖菁的肩头斩下,竟然想要将祖菁由肩到腰切成两片。
  “菁儿小心!”风洛阳和鱼韶同时惊呼道。
  “飒——”在此生死关头,祖菁吐气开声,用天山三清功特有的吐纳法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宛若一朵风中荷叶,衣带生风,飞旋如舞,双腿一盘,整个人如卧巧云,半伏在地,青虹剑寒光一闪,从“二十四宿凌东君”化为“星光烂漫袖生尘”,一带朦胧的剑光宛若洛水丽人迎风飘举的舞裙,轻灵地扫向波修贤的腰眼。
  波修贤的关刀擦着祖菁的头顶劈在空处,只发出一声空空洞洞的破风声,而祖菁的剑却将他腰眼处的衣服割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令人吃惊的是,波修贤的肩膀处猛然爆出一彪乌黑的血光,整个人从肩到腰断裂开来,腥臭乌黑的鲜血满空喷洒,祖菁躲之不及,一张俏脸溅满了血点。“扑通”“扑通”两声,波修贤上下两截身躯先后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两声。所有观战的人,无论是唐门伙计,乘风风媒,还是新魔人都双眼圆睁,张口结舌。祖菁拼命抹掉脸上的血迹,抬眼看去,一看到波修贤惨不忍睹的死状,不禁吓得惨叫一声,从地上窜起来,一头扎到风洛阳怀中,浑身瑟瑟发抖。
  “妖女!你对波修贤做了什么?!”“妖女,你定是使了妖法!”“妖女纳命来!”那几个新魔人半晌才恍过神来,对着祖菁戟指大骂。
  “你们说她是妖女?你们算什么?”听到几个魔人的话,鱼韶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不是妖女,波修贤怎会无缘无故变为两截,他分明已经刀枪不入!”龙门张掖分舵舵主黄刚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着祖菁,仿佛她真的成了赤法青面的夜叉鬼怪。
  
  第三部
第十三章
小师叔的师叔
  
  接下来的几天里,梧桐岭中出现了更多的金眼魔人。他们三五成群地躲藏在南山绵密的林莽之中,时不时地朝着梧桐岭上窥探。自从祖菁一人力杀三大魔人的消息传遍江湖,那些后到的金眼魔人对梧桐岭望而止步,没有魔人再愿意白白付出珍贵的性命去尝试挑战风洛阳,或者祖菁。但是他们也不想就此下山离去。毕竟他们抛家弃子,叛出师门,舍身饮药,苦修成魔,为的就是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他们谁也不甘心继续让一个从来没有练过魔功的普通人霸占天下第一剑之名。他们迫切希望重排天下第一录,让魔人同类登名上榜,从此开启魔人一统江湖的格局。
  到了魔人大举的一个月后,南山漫漫林莽之中已经聚集了过百个从大唐诸道赶来的金眼魔人。每天每夜,丛林中都会传出魔人凶猛的咆哮和暴躁的吵闹声。林中的飞禽走兽也会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显然很多饥饿的魔人对它们开始下毒手。凤凰客栈中,唐门伙计和从各地赶来乘风会好手每日轮班看守门户,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这一日,鱼韶依例巡查完凤凰客栈和凤凰赌场的门户,回到凤凰客栈大堂里和各地前来的风媒交换消息。在翻看面前堆积如山的资料时,突然发现了一封来自剑南的飞鸽传书。她心中一阵极度的紧张,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颤抖地将信纸一层层打开,心里暗暗咒骂发信的风媒为何把消息叠得繁复。当她好不容易将信纸摊开,上面的信息却让她忍不住再次屏住呼吸:“唐门与叛众在汉州醉香搂一场混战,双方死伤惨重。唐斗麾下五大副将八百健儿全数失踪。唐万壑麾下唐万山,唐万荣,上千尸王龙,成百狂魔人一战俱毁。唐斗虽然生离战场,却在之后下落不明。剑南彩翎正在全力召唤人手搜集消息。”
  鱼韶用力将这封飞鸽传书揉成一团,心口烦闷得几乎想要张口呕吐,只感到一生中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烦意乱,茫然失措,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祖菁推门进堂,满脸焦急地来到鱼韶身边,低声说:“阿韶姐,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情形非常不妥?”
  鱼韶宛若木雕泥塑一般愣在那里,对于祖菁的话半点没听见。
  “今天南山林中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些魔人没有叫唤吵闹,连飞禽走兽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静悄悄得让人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祖菁一边说一边坐到鱼韶对面,朝她的脸上望去,不禁吓了一跳。今天的鱼韶满脸苍白,嘴唇铁青,双眼失神,就仿佛化成了一个白日现形的女鬼,只将祖菁惊得六神无主。在她心目中,鱼韶从来都是成竹在胸,从容不迫,仿佛天塌下来可以做披帛,从未有过惊慌失措的时候。如今鱼韶的模样给她的冲击无异于晴天霹雳。
  “阿韶姐,出什么大事了?”祖菁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嗯?”鱼韶茫然看了一眼祖菁,连忙将手里的消息握紧了收入袖中,支吾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凤凰客栈的门再次轰然打开,风洛阳一脸欢笑,一步三跳地冲进门,手里高高扬着一张信纸,大声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事儿?”祖菁站起身,兴奋地问道。
  风洛阳将信纸丢到桌上,激动地说:“大少在蜀中力挽狂澜,益州祖园毒杀唐万壑,救出了五大副将和八百中原弟子,唐门叛众土崩瓦解,剑南被他平定了。”
  “真的!”鱼韶和祖菁同时兴奋地大叫了起来。鱼韶一把抢过风洛阳丢在桌上的消息,上上下下仔细观看了一番,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阿斗果然不负众望。按照上面的记载,他应该在五日之后就会带领人马回中原。这下我们有援兵了。”
  “那,那个很了不起的唐钉会不会和他一起回来。”祖菁好奇地问道。
  “这个……”风洛阳和鱼韶互望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祖菁一把抢过消息,仔细看了一眼,不禁惊道:“糟了,唐钉大哥不幸战死了。阿斗还是没有能够救下他,他一定伤心死了。”
  风洛阳和鱼韶默然点点头,都为唐斗感到一阵由衷的惋惜。
  “呼——”鱼韶手掌伸入袖中,迅速将刚才自己看到的纸条运力化为碎粉,随手掸掉,淡淡一笑,“阿斗真是能人所不能,唐万壑毒功如神,我本以为能够毒死他的只有阎王老子,没想到阿斗竟然有这个本事。”
  “是啊。这下子他可威风了,你们就等着他回来吹牛吧。我是准备洗好耳朵了。”风洛阳轻松地笑道。
  祖菁盯着鱼韶脸上重新春暖花开的笑容,好奇地问道:“喂,阿韶姐,刚才你是怎么了,好像接到什么噩耗似的,脸白得像墙纸一样。”
  “没什么,没什么!”鱼韶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只不过做了一个嫁错人的噩梦,刚才忽然想了起来。”
  “哦——,女人最怕嫁错人,难怪你会吓成那样。”祖菁天真烂漫地笑道。
  “话说回来,你们今天有没有发觉情形有些不对?”风洛阳忽然想起,开口问道。
  “是啊,我刚才正和阿韶姐说起这事儿,今天南山林子太静了,简直像墓地一样,我路过林边都会打哆嗦。”祖菁连忙应道。
  “嗯,我在巡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些天我整理过各地传来的消息,发现魔人自从入魔以后对于其他魔人的气息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当他们发现比自己修为更深湛的魔人时,会下意识的掩藏形迹,以求自保。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有一个比逗留此地的魔人都强大得多的人物即将来到梧桐岭。”鱼韶沉声道。
  “我现在只能想到两个人,”风洛阳深色凝重地说。
  “岳环,或者柳青原。”鱼韶和祖菁同声说。话一出口,二女互望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看来,决一胜负的日子终于到了。”风洛阳沉沉地吐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
  “这些日子,你都在看柳青原和离台的剑法,不知你可有何发现?”鱼韶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特别可行的方法,到最后还是要随机应变。但是以前我曾经战胜过柳青原一次,心里有优势,而且他并不清楚我们已经知道他是新魔人首领,这让我暗中占了点便宜,情形也许还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风洛阳自信地说。
  “记住,打不过就跑。性命还是最重要。”鱼韶急切地说。
  “我知道。”风洛阳笑道。
  “小师叔,加把劲儿,再把他打败一次。”祖菁乐观地说。
  正在众人谈笑间,乘风会在山下巡逻的一个风媒此刻猛地推开凤凰客栈大门,快步来到鱼韶身边,低头一揖,沉声道:“大当家,有外人上山,不知是敌是友。”
  “笑话。”鱼韶皱着眉头转身往向他,“这梧桐岭上,不是风媒就是魔人,还会有别人吗?”
  令人吃惊的是,在鱼韶训话之时,那巡逻的风媒竟然没有全神贯注去听,反而扭过头去,对着风洛阳上上下下地打量。
  “喂,我和你说话呢!”鱼韶又是奇怪又是气恼,双手一摊,提高了嗓音。
  “呃,对不起,大当家,山下的来人似乎和魔人是一路,但是我……我又不太确定。”风媒支支吾吾地说。
  “为什么不太确定?”鱼韶问道。
  “因,因为,他的模样,和,和风公子很像,简直就是第二个风公子,绝不像是坏人。”巡逻的风媒紧紧盯着风洛阳的打扮冲口而出。
  “第二个风公子?”祖菁和鱼韶都感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好奇。
  只有风洛阳思路严谨地说道:“像我也不能证明他不是坏人啊。”说完这句话后,他才感到这话有些不妥,脸色微微一红,而一旁的两位姑娘却已经轰然笑了起来。
  “这位风媒大哥,来人长得真和小师叔这么像吗?”祖菁问道。
  “祖姑娘,你看过一定也……”那风媒笑嘻嘻地禀告。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穿堂风忽然横掠过凤凰客栈的大堂,原本虚掩的客栈大门“吱”地一声随风打开。门外一个瘦长笔挺的身影顿时映入众人的眼帘。此人同样穿了一身已经洗成灰白色的武士衫,衣衫的双袖高高挽在肘上。两条筋骨如铁的上臂从衣袖中裸露出来,任凭晨风吹拂。他的裤腿上打着高高的绑腿,脚上踏着绑扎结实的草鞋。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并用头绳扎住,只留半捋披散在面门上,半遮住他的双眼。浑身上下,紧衬利落,没有一处布片可以令他在运剑之时受到阻碍。在他的腰间斜挎着一把青色剑鞘,金色剑柄的长剑。
  鱼韶和祖菁惊得同时站起身,神智一阵恍惚,仿佛感到刚才和她们坐在一起的风洛阳此刻忽然移形换影,神奇地出现在门口,但是转头一看,却发现风洛阳仍然呆坐在原地。
  “荆师叔?!”风洛阳看到这个人的模样,惊喜交集地喊了出来,整个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来人面前,一头扑到在地,对他纳头就拜:“师叔,弟子风洛阳给您行礼,多年未见,可想死弟子了。”
  荆师叔弯下腰,木讷地一笑,抬手拍了拍风洛阳的肩膀:“起来说话。”
  “荆师叔?”鱼韶和祖菁互望一眼,都是肃然起敬。风洛阳剑出岭南哀牢山,眼前这位几乎和他一样打扮的人一定是剑门里面的前辈。虽然哀牢山剑门人丁不旺,但是每出一个弟子,都是绝对的剑法精英,显然哀牢山剑门的前辈们教授弟子的功力比起江湖上许多门派都深湛得多,而这样的人在江湖上甚至比那些自身才华横溢,但是所收弟子却其蠢如猪的江湖前辈更受人尊敬。
  “来人啊,摆桌,上茶!”鱼韶转回身去,高声吩咐道。
  “是,是。”旁边同样看傻了眼的唐门伙计们纷纷忙不迭答应着,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师叔,这边情,这边情!”风洛阳也从兴奋激动中回过神来,拉住这位神秘的荆师叔朝着大堂雅座里让。
  ※※※
  当荆师叔,风洛阳,鱼韶和祖菁等四人在雅座上坐定,风洛阳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叔,您千里迢迢赶来梧桐岭,是我娘出了事吗?”
  “放心,你娘身体安康得很,有的时候会想儿子,但听说你最近在江湖上出息得很,心中别提多高兴了。”荆师叔温颜一笑。
  “谢天谢地,那我就放心了。那么门中上下一切安好吗?”风洛阳又迫切地问道。
  “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荆师叔侧头瞧了两旁的鱼韶和祖菁,微微一笑,抬手一指两人,“洛阳,你还没有介绍这两位是谁?”
  “哦,哦,对对,我真糊涂!”风洛阳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一指鱼韶,“荆师叔,这位是乘风会的大当家鱼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接着他又拍了拍身旁祖菁的肩膀:“这位是我在天山认的师侄,姓祖名菁,很是乖巧听话,尊师重道,呃,对了,她……”风洛阳支吾了一下,终于还是勇敢地开口道:“是这样,她对于本门的剑法也很感兴趣,所以我……自作主张,代父收徒,教了她本门的剑法。”
  “哦——”荆师叔点了点头,忽然皱了皱眉,“这样啊,那我应该叫她师侄,还是侄孙呢?”
  “这个……”风洛阳和这位荆师叔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对这个问题苦恼不已,一时想不出解决的方法。鱼韶和祖菁虽然满肚子心思,但是却轻易不敢对于哀牢山剑门的事务插嘴,无不紧紧抿着嘴唇,尴尬地等着这两个人做出决定。
  这位荆师叔和风洛阳对视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样吧。天山派的辈分咱们就不要排了,咱们按照本门的辈分排。”
  “是,是。这样很好,很清楚。”风洛阳连连称是。
  “那么……算起来,这位祖菁姑娘应该算是咱们哀牢山剑门的弟子,和你一个辈分,”荆师叔转过头去,朝祖菁笑道,“那应该叫我师叔。”
  祖菁见到自己正式成为了风洛阳的师妹,顿时心花怒放,满脸带笑,迫不及待地起身行礼,亲热地唤了一声:“师叔!弟子祖菁有礼!”
  “好好,坐坐。”荆师叔很是兴奋,对祖菁连连点头,仿佛对她一百分的满意。
  风洛阳伸掌一指荆师叔向祖菁和鱼韶介绍道:“荆师叔是我剑门的前辈,姓荆,名讳上笑下侯,是剑门除家父之外剑法最高的一位。家父多年绵延病榻,我的大部分剑法都是师叔代为传授,等同我的恩师。我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都拜师叔所赐。”
  “荆世伯您好。”鱼韶躬身万福道。祖菁也跟着再次鞠了个躬。
  “呵呵,你学会的又岂止是我的剑法?”荆笑侯摇头笑道。
  鱼韶和祖菁看着二人如出一辙的衣着打扮,神态语气,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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