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校对)第4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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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后既然孝义无双,为了弟弟一死都甘愿,现在不用你死,只是削掉你两阶名位,这样的话国法也得以保全,张将军也可以免去一死了。”
  崔王女的这话说得真的是风轻云淡,可是在王后的耳边,却顿时就像是个晴天霹雳也似的炸了下来!就连群臣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这一次王后当真是上了个恶当,原来预先埋的机关竟是在这里啊!
  王后之下是贵妃,贵妃之下是嫔妃,也就是说张王后被削掉两阶名位的话,从此就是张嫔妃了……
  这才是真真切切的釜底抽薪!!
  王后先前一直都在拿着“孝义”来标榜自己的高尚,让人抓不到自己撒泼的痛脚,可是转瞬间,这“孝义”就成了崔王女手中致命的武器!很显然,倘若王后拒绝的话,崔王女便立即就能拿孝义来对付她了,之前王后占领这道德的制高点越高,那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此时大臣们也是才恍然大悟,崔王女哪里是想杀张振灏?这个草包废物,有什么好杀的,她的真正目标,便是王后!扳倒了王后,国君都仿佛是被断掉了一条臂膀也似的。
  身为君王,总是有些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做的事情,这就需要中间人,还有什么比王后更好的?身份也是尊贵,说的话也有说服力,更是可以降服对方的呢?
  事实上,此时的王党当中,却是起码有一大半都是由王后说服,拉拢过来的。
  这张王后一旦被削掉了两阶名位,不,不要说是两阶,就算是只降到了一阶,成为贵妃,立即就泯然于众人了,不说崔王女在宫中能一手遮天,单是其余的三名贵妃争宠斗势,也是要够她喝一壶的,何况是降成普通的嫔妃?那就是数百人一起争宠!
  王后显然也是在瞬间理清了其中的关系,顿时浑身发寒,尖叫一声道:
  “不!!”
  崔王女淡淡地道:
  “王后不是自许孝义为先的么?什么为了孝义,为了弟弟死都甘愿的吗?怎的这时候又把名位看得如此之重要?不过就是区区两层名位罢了,你标榜的孝义连这么两层名位都不及?那说起来你就是假孝假义了?你身为王后,要母仪天下,却是品行如此龌蹉,怎么还有脸呆在这个位置上?如何教化万民?”
  这时候,礼部的郑尚书上前一步,淡淡地道:
  “王后失德,放纵家人,祸乱家国,视礼仪为权术,胡作非为,德行已经不堪于位。”
  这郑尚书本来也是中立的,奈何前些日子王党得势的时候,便看中了他的这个位置,几乎要把他逼得喘不过气来,倘若今日不出这档子事,搞不好今天就要讨论他的去位让他滚蛋了,此时眼见得对方跳坑,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而张振灏这废材更是平白代替王后拉了不少的仇恨,之前只要弹劾过他的人本来心中就有些顾忌王后的报复,此时赶狗入穷巷,正是墙倒众人推,反正都结下了死仇,今日不把你整下去,明日难道等你来一一清算盘点弄死我?
  所以纷纷有大臣出列,都在支持郑尚书,为他的说法连点三十二个赞。这些大臣也是有好友,有党派,有利益,不少人就算是想要中立,但是——大家都是一起吃喝嫖赌贪污受贿过的好兄弟,今日你不站出来,明日他也就默不作声了,所以也是被拉下了水。
  此时朝堂大势,王女党为先锋,此时中立一派的人也是倒戈,朝堂当中几乎是超过了七成的官员都在赞同废后,大势已成。并且这些赞成废后的官员也是深深知道,与王后结下来了不死不休的仇怨,所以说是志在必得。
  眼见得朝堂汹涌,国君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一拍龙椅就怒吼了出声:
  “够了,朕还没死,你们这是要造反?废后废后,你们有问过朕吗?”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崔王女却是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不慌不忙的道:
  “君上,如今朝议若沸,难道君上都置若罔闻吗?”
第044章
讲和
  崔疆怒吼道:
  “朕就是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出声询问,若不多问两句,朕岂不是无立锥之地了?连朕的王后,也是说废就废?!”
  崔王女淡淡地道:
  “王后若是德行贤淑,那么天下没有人能动得了她,但她若是才德平庸,性情阴险,自是不能母仪天下,倘若是君王一意孤行,任用奸人,胡作非为,要败坏祖宗基业,也未必不能另寻贤能!”
  崔王女说的十分平淡,但是,袍袖当中却已经是露出隐隐一角褐色,崔疆却是没有留意,怒道: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这天下是我崔家的,你一个女人迟早要外嫁,是别家的人……”
  忽然之间,崔疆的话戛然而止,崔王女已经是站立起身,雍容而立,冷声道:
  “请先王遗旨!”
  说话间,崔王女已经是将一张看起来已经是颇为陈旧的卷轴遗旨拿了出来,这遗旨端的是非同小可,一拿出来,整个殿中的灯烛都在摇曳,连廊下的一百零八颗铃铛都在迅速的奏鸣着,就连王座上也是隐隐有龙气蒸腾而出。
  这张遗旨绝非等闲,乃是先王死前咬破中指,用全身上下的精血混合龙气写成,十分潦草:
  “朕寿尽矣,仅有孤儿寡女孑遗,着长女崔若英辅国登基,若此子秉性不堪,可备神香,史笔记载,由国师祭告列祖列宗,若果然顽劣,祖宗自有灵验,便从别宗择优即位,先祖苦心打下来的江山,总不能败坏在朕这一支……”
  这张遗旨,也就是崔王女的护身符,她能监国的法律程序!
  一见遗旨,崔疆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整个人仿佛是被抽空了气的皮球那样瘫倒在了王座上。崔王女也不理会他,对着旁边的史官道:
  “班史官。”
  这班史官的来头也是不小,和孔子的家族那样源远流长,乃是上古的时候就绵延下来的家族,家教极严,历朝历代,都是由班家出任史官,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角色,将君王的一言一行都要如实的记录在案,名为起居注。
  这东西有个特点,当代的君王是不能观看自己的起居注,也不能自行修纂的。
  当然,也有暴君昏君要肆意妄为,史官这时候就得顶得住压力,自然也有不少班家人因此忤逆龙颜惨死的,可是,班家的家教甚严,从未屈服过,正因为这些惨死的人,所以到了后世,也奠定了班家高大上的形象。
  时至今日,只要不是班家的史官记载的东西,文人们都是不认可的,都认为你是“伪史,赝品”,甚至连王朝的合法性都会被质询,也形成了对王权,君权的制约。
  到了现在,擅杀班家的史官更是被认为是昏君暴君出现,乃是亡国破家之兆,十分不祥,为万人唾弃,所以也都默认适应了这一点,就连是大卫亡国的时候,几位史官都是在战火当中安然无恙。
  听得崔王女呼唤,那班史官便躬身道:
  “殿下有什么吩咐?”
  崔王女道:
  “今日上朝所有人的对答言行,先生应该有记录了下来吧。”
  班史官面无表情的道:
  “一字不漏,一字未删。”
  崔王女道:
  “你再抄写一份副本吧,本宫要你记载的原本,你要记得用印落名,这是拿去天坛祭告列祖列宗的,不会被君王所看到。”
  班史官想了想,慢慢的点了点头。
  崔疆此时的心都是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怎不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出来?六万大军,只剩了六百回来,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再加上张振灏也是劣迹斑斑,证据确凿,一旦真的是将史笔所书焚在天坛上,祭告祖宗,很可能会真的废立啊!!
  一念及此,崔疆的脸色更是青白了起来,听着那班史官誊抄的沙沙声音,心中更是犹豫不决,等到崔王女再次站起来淡淡地道,去请国师,预备主祭的时候,崔疆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这国君的位置坐着怎么会不爽?
  而且崔王女和他之间也是姐弟,也没有什么像曹操凌辱汉献帝那样的欺压他,依然是在慢慢放权,此时一旦感觉到了要失去,顿时就感觉到了加倍的珍惜,还有恐惧。
  这时候,王党当中还是有好几个明白人的,知道今日被拿捏住了痛脚,已经是一败涂地,一旦真的君王被废,那就是万事俱空。
  在此之前,王党势大,兵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已经被王党占据,此时兵部尚书已经被贬为侍郎,能说话的便是户部尚书卢方了,他长叹一声,出列道:
  “殿下请息怒,君上也只是一时糊涂,虽然前方溃了六万兵,但其中精兵也只有三万余,更何况刚刚郝侍郎也承诺可以带回被俘的将士,因此折损也不算太大,根本没有动摇我大夏国本。张振灏贪渎之罪证据确凿,不过可以令其加倍吐出赃款,好好抚慰兵变余众就是了。”
  崔王女顿时怒道:
  “那卢尚书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了?你是没听到刚刚君上说要御驾亲征吗?卢尚书,你解释一下给本宫听,御驾亲征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张振灏贪渎之罪证据确凿,那为什么现在都定不了他的罪,当祖先留下来的规矩法律是放屁吗?”
  卢尚书苦笑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王上和王后做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都是我们臣下做得不好,所以说有什么过错都处罚我们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夏国本也没有动摇,就要去祭天告祭祖宗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崔王女冷笑道:
  “刚刚本宫被人指着鼻子直呼姓名的时候,怎么没人跳出来说什么过错?”
  这时候,刚刚被贬成了兵部侍郎的何尚书也是站出来惨然道:
  “千错万错,都是老夫不应该好大喜功怂恿王上出兵,殿下息怒啊。殿下,就算是臣等人一时糊涂,你也要看在先王的名下啊,你也是先王的亲生女儿,难道就忍心先王苦心经营的大好社稷落到支脉手中么?”
  最后那一句话却貌似将崔王女说动了,忍不住珠泪盈盈,怒声道:
  “是啊,所以有人就仗着自己有先王的血脉,胡作非为,要将这祖宗好好打下来的江山糟蹋得一塌糊涂,本宫本来不想多争什么,也就将权放了出来,更是步步忍让,可是今日眼见得真是丧心病狂,连是非对错黑白都不分了,本宫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疆我告诉你,你自以为雄才大略,身边都是张良李斯一般的人物,我告诉你,你大错特错,治国之道若烹小鲜,岂是你臆想就能得来的,之前要逼迫我嫁人是你谋士给你出的点子吧,自以为很得意是不是?我是真心不愿意和你争,才步步退让!”
  “父亲死前就要我终身不嫁,为什么?我今日就把话给你讲明白了,倘若我嫁人以后,先王的血脉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我生的儿子,也一样是我们崔家的血脉!!你就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这样的话,无风不起浪,没有事情都要生出无数事情来,对我来说,若真有那一天,一个是我的亲生弟弟,一个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叫我怎么做?你却是半点都不明白本宫的苦心,把本宫的退让当成是软弱!”
  崔王女这句话说出来,端的是在崔疆的耳朵旁边响起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他越是深想越是惶恐,越是深想越是害怕,此时恨不得将出这馊主意的王后狠狠的唾弃几百遍再说,崔疆本来就是个少年心性,此时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惊慌,甚至还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竟是一下子都不顾身份体面跪倒在地大哭道:
  “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
  群臣面面相觑,眼见得这么一跪一哭,之后国君必然在王女面前若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唯唯诺诺,不敢反抗了,帝党无不面若死灰,王女党则是抚掌微笑,国君这一跪一哭,至少又是十来年的消停日子。
  崔王女冷哼一声道:
  “国师说准备祭告天坛祖先的仪式要五个时辰,本宫先下去歇息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群臣都是面面相觑,却是知道所谓的准备仪式要五个时辰自然是托词,留出来这么多的缓冲时间,自然是要王党一方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样才能把崔王女的怒气平复下来,让她满意呢,那么这仪式估计就可以消停了,但是若她老人家不满意,那就搞不好真的要考虑立新君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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