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88部分在线阅读
喝骂声此起彼伏,金抱一和吴畏三等人都是老资格的牙将,在岐州也经历过上万人的战事,眼前的这场面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小阵仗,倒是不怎么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喝骂下,倒是比统制韩炳德的鼓励还管用,浆手们继续向前,与此同时,各船上的床弩也开始拉动射发。
五十步左右的距离,需要两个壮年男子拉动的床弩的威力极大,第一支弩箭就直接射中了一艘小哨船的船头,除了打的木屑横飞,小儿手臂粗的弩箭继续向前,在小船前方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破洞,这船当然废了,水流狂涌上来,船上的人只得一个个跳下水去。
在冬天的闽江,气温也是很低了,入水的人穿着衣袍靴子,手中拿着兵器,下水后就狼狈不堪,只能尽力在水中扑腾,水性再佳的人,在浩浩汤汤的江水之中是不是能挣出性命,也是难说的很。
没有人顾及这些人的死活,高时来左手持盾,右手持障刀,大声喝令座船继续往前撞上去。
江防营的厢军还是头一次跟着这些悍勇的武夫与敌交战,再看自家统制,第一轮箭矢射过来的时候,韩炳德已经缩在低矮的座舱之中,再也不敢冒头。
两相对比,实在令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床弩陆续击发,十余支重箭带着恐怖的声响射向对面,由于距离太近,已经不到四十步的距离,对面的小船又蜂拥而至,排的太密,简直就是现成的靶子。
一支支重箭过去,被射中的小船几乎全部受损,并且在短时间内就沉没下去,更多的匪盗狼狈落水,在水中下饺子一般的挣扎扑腾着。
也有床弩射中人身,那场面就太过惨烈了,粗若无臂的重箭被重力弹射,直贯人体,被正面击中的人上身和下半身都几乎被射分裂开来,大片的血肉瞬间飞向半空,整个人断成两截,弩箭还有相当强的余力,继续射穿多人,都是死状凄惨,当最终一人被弩射射在船体上时,四周的人几乎都哑然无声,哪怕是发射弩射的侯府牙将也是有些楞征住了。
徐子先心中也是凛然,他曾经对弓箭有过偏见,毕竟在他过来的时代弓箭已经是小众非主流的运动,玩弓的人不少,多半是跟风,很多人买的弓箭直接放在家里吃灰,去弓箭社年轻人并不算多,和玩游戏的青年人相比,弓术等小众运动的参与者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在枪械面前,弓箭已经成了落伍的东西,除了少数用反曲弓打猎的深度爱好者,弓箭的实际用途已经为零,甚至可以说是小孩子的玩具。
事实上也确实有很多玩具弓箭,这给人的心理潜意识带来强烈的暗示。
最少在穿越之初,徐子先对弓箭的态度也是较为轻视,虽然他后来认识到弓箭还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兵器,开始奋起直追,但直到今天,他才认识到弓箭之威。
床弩的杀伤力,绝对不在早期的火器之下,甚至早期的火器还不如弓箭,火器能够推广开来,主要还是因为弓手的培养要好几年的时间,而一个农夫从第一天接触火绳枪到熟练使用,一个月时间就够了。
徐子先感慨的时间很短,短短时间后他开始屏息静气,头脑中去除掉所有的杂念。
缓缓拉开长弓,感觉着两臂施加给弓臂和弓弦的力量,十个力的制式强弓在徐子先手中已经真的如玩具弓一样,拉开的时候感觉相当的轻松,甚至感觉力道偏软。
如果他的劲力再进一步,徐子先会叫人制作十五个力甚至二十个力的真正的长大硬弓,但现在肯定还不是时候。
金简,金抱一,吴畏三等人也纷纷张开弓箭。
江防营的弓手也有样学样,开始搭箭张弓。
对面陆续还是有箭矢射过来,但已经不成章法,强弩单调的击发声已经催毁了他们的抵抗意志,和事前判断的一样,眼前这些无赖游侠就是一群混帐,欺负良善,以多欺少,以强欺弱这些事他们很擅长,遇到厉害的对手时,他们就很难坚持,稍有不顺,就会全盘崩溃。
徐子先终于将手指松开,一支三、棱箭尖的轻箭疾速飞掠而去。
以徐子先现在的箭术,四十步左右的距离,几乎没有射空的可能。
如果他能回到现代社会,凭着更优良的现代弓箭,百步之内。射
矿泉水瓶,五十步连珠射可乐瓶,这一类的表演,也是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他的射术和现代顶尖的弓箭运动员差距还是很大,可能在这个时代的射术强手在几百年后也会是运动员级别的强手,也可能还是差一些。
徐子先的箭矢在眨眼之后飞掠至四十步外的一艘小船上,将一个正划浆的浆手射了个对穿,四十步的距离,十个力的强弓,对方又没有披甲,简直是比打猎还要轻松的多。
三、棱尖刺穿过对方的喉咙,带出血雨和碎肉,徐子先眼看着那个三十来岁的贼众一脸愕然,两手捂着喉咙,似乎是没有考虑过自己要中箭的事,想拔,又想捂着伤口,在犹豫的短短时间里这人呼吸开始困难,脸色变得铁青,嘴里似乎在发出赫赫的声响,很快他站了起来,在小船船尾转了一圈,然后整个人栽倒在了水里,溅出大片的水花。
徐子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接着又拉开弓箭,短短时间的瞄准之后,他将第二只箭矢也射了出去。
所有侯府的牙将们都在射箭,大片的铁箭不断的如暴雨般的泼在对面,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对面最少被射死射伤百人,活下来的都拼命划动船浆逃跑了,有一些感觉跑不掉的,在原地晃动的船身中高举两手选择投降。
没有人理会他们,福船的尖端冲角包铁,直接冲入小船正中,徐子先等人继续开弓射箭,将那些活着的人一一射死。
面部,胸口,穿喉而过,射中肚腹。
无人可以幸免,不少小船被福船直接撞翻顶翻,未被弓箭射中的匪盗也全部落入水中,整面闽江的水面都沸腾起来,无数人在江面上扑腾着。
徐子先没有理会,继续搭弓射箭,这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实战检验箭术的机会。
还好,当福船触动到浅滩,不能再前行时,徐子先发出六箭,射中六人,无一落空。
看看身侧的高时来,这个少年牙将一脸沉毅之色,大将风范相当明显。
金简等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已经是第二次上战场,他们的表现已经比河口之战时要出色的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滩
徐子先长笑一声,将弓箭收起。
尽管杀死六人,他心中并无不适,毫无愧疚之意。
这些匪盗,平时就是作奸犯科,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所犯之事虽然没有死罪,但欺男霸女,多行不法,今次聚集来袭,死不足惜。
对杀这样的人,和杀鸡屠狗,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不觉间,徐子先的心态也是发生了转变,第一次河口之战时,看着人被斫头后的脖颈,身上沽沽流淌的鲜血,面色狰狞的首级时,徐子先还感觉相当不适,甚至有要呕吐的感觉……这并不是夸张,当一个从未见过那样场面的人初次经历时,有不适感才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事后十余天时间,徐子先每次吃饭时都仿佛能闻到血腥气,但他强忍不适,与所有人照样谈话说事,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到这一次时,尽管鼻间还是闻到强烈的血腥味道,徐子先已经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了。
徐子先从福船船头跳下,雨几乎已经停了,所有将士陆续下船,小心翼翼的用准备好的干布抹干净弓箭上沾上的雨水,然后把弓箭放入插袋,好生保管起来。
对武器的重视也是极为重要的课程,看起来身边的牙将们都学习的不错。
吴畏三和金抱一两人围了过来,金抱一脸上满是不屑之色,他指指身后,对徐子先道:“世子看,韩炳德吓惨了。”
江防营的人其实也差不多,现在那些浆手才站起来,一个个面无人色的看向四周。
江面上还有扑腾的人群,不少已经淹死了,尸体顺着江流往下飘浮着。
到处是破损的大小哨船,无主的小船也是顺流而下飘浮着。
流血的尸体还在沽沽流淌着鲜血,一缕缕鲜血流入江水中,将半个江面染红。
“韩统制。”徐子先笑一笑,说道:“淹死的贼众砍下首级,一颗脑袋值五贯钱,俘虏可以押到采石场,铁矿场换钱,那边的官吏会很高兴,还能得个不小的人情。”
韩炳德原本吓的发抖,徐子先这么一说,他立刻镇定下来,对那些发楞的厢军们道:“还在等什么?赶紧捞人,砍首级!”
厢军们也省悟过来,他们可能是从未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水战,对面的贼众无一战之力,这是很新奇的经验,他们一时都没有醒悟过来。
福船赶紧调头,浆手和弓手一起合作,将一具具尸体捞上来,把扑腾挣扎的贼众用挠勾给勾上来。
在骂声中,厢军们开始剁砍人头,甚至为了省事,还活着的也一并斩首,韩炳德在怒骂着,卖活人也是一笔大财富,不能轻易浪费了。
徐子先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不再理会这些人,大步向前而行。
江边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荡,浅水区也能停泊小船,很多贼众的小哨船原本就藏在漫长江岸边的芦苇荡里,涉过及膝深的浅水区后还得趟过淤泥区,最终踏上江滩,往岸上攀爬。
百余人都相当沉默,默默跟在徐子先身后往上攀爬。
金简等人则是一直护卫在徐子先身侧,高时来手中的盾牌一起高举在徐子先的身侧。
夕阳斜下,这个时候如果有暗中射来一支弩箭,对众人来说就是不可饶恕的疏忽。
徐子先本人倒不是很在意,那些无赖游侠要是有出息,刚刚在江上好歹要做出一些象样的抵抗,而且就算有悍勇之徒潜伏着,在昏黄的光线下想在几十步百步外射中徐子先,也几近于痴人说梦。
踏上江堤之后,鼻间就是迎来一阵焦糊的味道,这也是谷口镇特有的气味。
从谷口到南平一带,由于雪峰山脉有铁矿可采,四周十几个镇子到处都是炼铁的高炉,气味当然难闻。
靠近这些镇子的山脉几乎全部是光秃秃的,成型的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
镇上的人也不乏抱怨,因为炼铁业的关系,现在镇上的居民想砍伐一些树木来烧炭取暖也很困难,日常煮炊的木料也相当难得,主要都是靠稻草,在福建一些炼铁的地方,草束价格比别的地方要贵的多,一捆草居然能买好几个铜钱,在荆湖南路和浙西路都是不可想象的情形。
江堤边上杂草从生,灌木也是一从从的,都几乎有半人高。
从南安,水口两处延伸过来的官道在谷口这里变得凹凸不平,这是常年由马车碾压造成的情形。
昏黄的光线下,灌木边上有大群的骑士牵着马在等候着。
张虎臣大步迎上来,向徐子先行了个军礼,脸上露出十分高兴的神色。
张虎臣道:“适才江面上激战声很是响亮,属下心里也委实有些担心,还好有老金老吴他们跟着,料想不碍的……”
吴畏三笑道:“适才我们可是没出什么力,世子自己亲自射死了六个匪盗。”
金抱一脸上兴奋之情未消,挥了挥拳头,没有出声。
自打老南安侯逝世后,侯府的牙将普遍消沉下去,到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更远大更光辉的未来。
“闲话不多说。”徐子先道:“马匹都准备好了?”
张虎臣道:“多出一百匹马,提前向各大商家暗中求助,倒是都备好了。”
“有损伤的话,照价赔给他们就是。”徐子先微微皱眉,张虎臣身后有不少空着鞍的马匹,但只有十来匹算是合格的战马,其余的看起来健壮,其实都是杂马。
福建养马原本就少,只有大商家的护卫和镖师队伍需要好马,一般的百姓家就是养骡子或毛驴,能养的起大牲口的已经算家资不错的中产了。
战马和杂马完全不同,战马体格更大,腿更粗,承载能力更强,马也经过训练,不会在战场上轻易的造成混乱和成为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