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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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船来自大魏的货物就等于半船的白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们只是希望蒲家能把南安的团练给解决掉,好象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蒲家当然希望是能把徐子先连根拔除,选择动用武力只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在施加压力的前提下,使徐子先胆怯逃跑,那么蒲家能动员在福州和京师的政治上的盟友,大造声势,除了徐子先本人免不了被严惩之外,南安团练也会被证明毫无用处,当然会被直接取消。
“我决不会走。”徐子先看向众人,沉声道:“南安侯府的声誉,先父的名声,我本人的前途,还有南安各镇百姓的身家性命,当然也有诸位的前途,都在此战。胜则一飞冲天,福州再无任何人能压的住我们,败或逃,都是万劫不复。诸位还愿回到此前?如果不愿,就抛掉任何侥幸心思,随我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众人皆是目光沉毅,徐子先身边的人,在此之前都不得志,各有恶运缠身,哪怕还算得意的葛家兄弟,也是有家不能回,亲人离散,朝夕不保。现在招安之后,在徐子先麾下,生活安定,做的事也不违背良心,兄弟二人都是高兴部下有了归宿,现在如果放弃,等于是前功尽弃,一切都要回头再来。
“要是有酒就好了……”葛存忠原本焦黄的脸色变成了紫红色,虽然搓着手讨酒喝,但脸上已经是杀气弥漫。
……
“你们蒲家动员了多少人?”陈于泰坐在高处,身下垫的是虎皮,四周散乱的坐着几十个岐山盗的头目。
蒲家的代表当然是其家族中人,却是换下了标志性的白袍,穿着一身大魏百姓的短褐粗衣,目光冷冷的看着这个杀人如麻的海盗头目,虽然陈于泰一言不合就能杀人,这个蒲家的族人却并不畏惧。
海上五盗之一的风云盗蒲行风与蒲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岐山盗对大魏官府是个顽疾,无医可治,对蒲行风这样拥众过万人,横行南洋海面的巨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岐山盗就是五大盗放在福建路恶心大魏朝廷的一颗棋子,双方对此心知肚明。
“我们自己家养的武师有五百余人……”蒲家的人道:“都是历年寻访的好手,有实战的经验……”
“他们那实战还是不要说了。”陈于泰道:“乌合之众,打顺风仗行,真的遇到顶真的强敌,一口气力竭就打不动了。”
蒲家养的人中不乏积年巨寇,在外路成名的马匪山匪捻子杆子,都是蒲家暗中招致收罗的对象。
不说别的,五百多人中有西边的羌人,勇猛彪悍之至,有北虏,能站在马上骑射,有策凌人,契丹人,这些胡人有好几十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还有几十个南洋人,也是在那边横行的巨盗。
其余的就是在各地招收的大魏人,其中不乏官府画影图影追缉的要犯。
蒲家的不臣不轨之心,其实早就相当明显了。
这一次出动的五百多人,还是要隐秘行动,不能出动真正在明处的蒲家商行的镖师,护院的前提下。
保守估计,蒲家在船队,商行,家宅的护卫,最少有五六千人。
这是相当庞大的数字,不仅人数多,而且多半是积年的成名武师。这些人都是登记在册,是正式的镖师和护卫,蒲家这一次当然不便出动这些人,否则出动几千人的镖师加上暗中的力量,对徐子先和南安团练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当然蒲家抽调力量也并不容易,大量的船队都是按计划出发,或是在港口,或是在海上,或是在南洋和东洋各处,甚至远在天方。
这些海船都需要护卫,抽调起来需要耗时很久。
在大魏境内的商行也是有内陆的贸易往来,这些年来大魏并不太平,蒲家的商队也需要好手护卫,否则那些土匪杆子才不会管你蒲家还是官家,一样照抢不误。
“除了五百多武师,还有从各路暗中招来的一千二百多刀客……”蒲家的人盯着陈于泰道:“还有一千五百多各处的混混无赖,发给他们刀枪,叫他们去填刀头。”
“这么说有三千七百多人?”陈于泰拿小刀割着羊肉,把肥嫩的羊肉塞进嘴里,慢腾腾的道:“人家团练才一千五,你们拿三千人出手,还要我帮忙?”
“我们忌惮的是城中出动禁军。”蒲家的人道:“岐山这边不要真动手,出动一些人马到侯官对面的闽江边上,虚张声势,动静闹大些,把禁军吸住,不叫他们到南安去,这就是陈大当家帮了我们蒲家一个大忙,必有所报。”
“我不贪你们的金银。”陈于泰放下刀子,看着蒲家的人道:“蒲家的人也知道,徐子先杀了我兄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如果说请我岐山的人全部出队,打下南安全灭团练,我有这个把握,但这事上头的人不准,具体的情形,我不好说,就告诉你,你们要我打下手,最好把事情给我做好,不然你们请的人落到我手里,一个个全部点天灯,你听好了,告诉他们,我陈于泰说到做到。”
蒲家的人听着也不觉有些胆寒,上岸的时候他看到岸边立着几十个桩子,打听了人才知道是陈于泰平时用来杀人用的。
绑了人剖开肚子,取了心脏出来烤制下酒。
细细的剥皮,任人惨叫哀嚎,历经很长时间才会死去。
也有点天灯的酷刑,就是把引火物放在人的头部,点燃之后,一枚枚人体蜡烛在海边亮起,陈于泰欣赏着这样的景致,坐着慢慢饮酒。
这样的人,不可以用残酷和铁石心肠来形容,就是一个十足的变态。
当然陈于泰自己心里也清楚,有时候他杀人是有乐趣,更多的时候只是迫不得已。
他这样的首领,坐在这种位子上,部下全部是杀人不眨眼的强梁之辈,不拿点非常手段,怎么震的住这些杀人如麻的海盗?
只有用最残酷的办法,最凶恶的名声,这才能镇住群盗,牢牢坐在首领的位置之上。
对蒲家的人来说,眼前的海盗头目说的话管用就行,他沉声道:“这一两天内就会有人送信来,详细的计划,我们会用书信来通知大当家。”
“当然。”蒲家的人补充道:“不会有上下款,请大当家海涵。”
蒲家当然不会露出与海盗勾结的迹象,跑这么一次,也不光光是叫岐山盗去侯官那边生事捣乱,最要紧的就是借岐山盗的名义。
这件事定然会闹的很大,到时候当然是往岐山盗头上一推,蒲家的脏活,十次有九次都是推在陈于泰头上,事后当然会有一笔酬劳,加上蒲行风的面子,陈于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刚刚的警告也是因为如此,蒲家要借用岐山盗的名义,但如果请来的人太不中用,丢了岐山盗的脸面,陈于泰也不会不闻不问。
蒲家族人坐船离港的时候心中还是不乏气闷……陈于泰还是那种强梁模样,丝毫未变,但陈于泰却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的评价已经被降低了很多。
二百岐山盗打不过侯府世子的几十个牙将,这已经叫人大感意外,而陈于泰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展开报复,据说是五大盗那边派了人来警告,最近地方上不准海盗生事,前两个月有海盗冒用岐山名义在漳州生事,后来据说闹事的人全部被绑了手脚扔在大海里喂了鲨鱼。
对这些事蒲家的人不是很相信,他感觉可能是陈于泰怕了南安侯世子,岐山盗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强,陈于勇这样的悍盗都被南安侯世子所杀,可见岐山盗强不到哪儿去。
一个未上过战阵的世子,一群少年牙将,加上一千多没有打过仗的农夫团练……蒲家的族人坐在上下起浮的海船上,脸上露出冷笑来,他不觉得,徐子先还有什么机会,陈于泰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声
三三两两的可疑人物越来越多,风声也越来越紧。
距离过年不到十天,在这种当口海盗要惹事,当然是使得福州府四周的商民百姓都义愤填膺,愤恨不已。
可是众人也没有办法,闽江在福州这边的流域就有几百里长,江面有宽有窄,最窄的地方过江也得坐船半个小时左右,还得是老浆手加顺风的情形。
江面宽的地方,大小船只在江心上下飘浮着,犹如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特别是夏季涨水期,闽江的江面看起来和大海都没有太大区别,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边。
冬季要稍好一些,可江面宽阔的地方还是很多,在这些地方,有一些可疑的小船在江心漂荡的时候,给人的心理压力和打击就相当沉重了。
特别是侯官和闽清一带都有大量的小船突然涌现,过江的江渡有很多地方都直接停了,很多商民百姓不得不绕道几十里到南平那边过江,岁末之时,闹这么一出,福建路不管是大都督府和安抚使司,还有福州府,县的地方官员,当然是被骂到臭头。
被骂的最多的肯定是安抚使司,掌握禁军安抚地方原本就是林斗耀的职责,局面混乱成这样,直接影响的是千家万户,林斗耀原本形象就很一般,制置使韩炳中的形象更差,各地的诡异情形出现之后,市面大乱,林斗耀和韩炳中简直是被直接骂成猪头。
安抚使司也不是全无举措应对,江面可疑船只增多之后,福州水师被从泉州和福州港调了一些出来,主要是防患福州方向,还有几个对漳州和兴化军的重要的渡口,最少不能影响太坏,有禁军加水师的保护,骂声也逐渐小了许多。
这时有心人发现,江上的可疑船只逐渐往侯官和南安一带转移,同时开始威胁闽清。
到腊月二十二这天,江面上同时有不少渡船被抢,特别是上述这几个地方,尤为严重。
徐子先在傍晚时接到安抚使司的大令,着令南安团练酌派人员,至对岸闽江一带巡哨,驱赶可疑船只,对确定身份的贼众,可以格杀勿论。
大魏刑法慎重,三法司复核死刑案要驳回一半,但对战场上被擒的贼众,主官有临机处断权。
河口一战时,徐子先一阵杀了近七十人,呈报上去,只会得到一片赞扬声,而不会有人质疑徐子先滥杀。
匪盗案,向来是重中之重,被拿捕的确定身份的匪盗,只要不是新加入的,就算不被当场格杀,一般也会被判处斩刑。
就算这样,盗案也是越来越多,福建路的治安情形较为严峻,主要还是来自海上五大盗的威胁,若不然,福建还算是好的。
荆湖南路的山匪特别严重,从两广到京师要经过荆南,很少有客人敢单身上路的。
只要敢单身上路,能穿过荆南就算这人武艺高强,不是顶尖的武道高手,没有人敢这么做。
荆南的山民,蛮性未退,生性残忍,被他们抢掠的客商,十个有九个活不下来。
白天是山民,晚上就是贼众,白天扛着锄头下地干农活,晚上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绿林好汉,此山不是他开,却是山民的生活来源,一天总得弄死个把过路的人,才算完美收官,可以剥掉外来人的衣袍,拿走所有的钱财货物,安心睡觉。
在这些山民手里基本上是不留活口,当过路客商开始只在白天赶路,后来几十上百人结伴而行的时候,山民们也就抛掉伪装,成群结队的成为山匪。
这些地方抢掠财货,杀人灭口已经成了地方上的历史传承,荆湖南路的几十个县,几乎处处都有类似的情形。
加上内陆开发较晚,工商业不发达,贸易传统差,做生意根本比不上江南和福建等地,地方穷困,赋税沉重,抢掠已经成了一种生活手段。
江面上的小船,对于福建人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山匪。
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当然吃水。
码头上的工人已经不是很多,陈正志和从骑赶过来时,正好遇着徐子先在码头附近接到安抚使司的大令,看着徐子先将安抚使司的令札漫不经心的塞到靴页子里,陈正志先是想笑,接着还是面色凝重。
“大哥,年前这会子,你怎么有空出来?”徐子先脸上倒满是笑容,脸上的轻松神情简直看起来象是要去昌文侯府赴宴。
“近来府城风声很紧。”陈正志看着徐子先,缓缓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当然也担心南安团练。”
“哦,是不是有风声说有人要对我不利?”
“是已经听说了。”陈正志为人很方正老实,当下说道:“听人说是岐山盗陈于泰,他放话要在年前来打南安。”
“那是胡说,”徐子先道:“另有其人,大家也明白,只是都不说破。”
“是有人传言是蒲家。”陈正志道:“不过蒲家在福州府城和各家权贵都相与的很好,有陈正泰挡在前头,安抚使和制置使,巡察使,各家都不出声。上次府城各衙门召开年前会议,郑里奇提起这个话头,当场就被安抚使林大人给掐了。”
徐子先明白,陈正志现在当面说的这些话并没有详细说明前后,昌文侯府肯定也在其中出了力,但蒲家,安抚使林斗耀,制置使韩炳中,还有赵王等人,一个个都巴不得立刻弄死自己。昌文侯府不是陈笃敬一个人的,家族在后,陈笃敬也只能用自己的声望和能力来稍作缓和,但效果肯定相当一般。
郑里奇等人也不会真的出力,他们只是和齐王有些交结,算是齐王的盟友,其实也是抱团对抗赵王和林斗耀等势力,想叫他们真的拼掉官帽来保自己,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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