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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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间,徐子威也是感觉有些嫉妒起来。
“我之后,这些都是你的。”赵王看了看徐子威,说道:“你一向重武,武艺也过的去,能镇服那些强梁悍将,等你年后去了京师为羽林郎卫,一定要交结宫中和讲武堂中擅武知兵的大将之才,你兄长为汉文帝,你就是梁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梁王可是希望天子之位不得,差点犯法被杀的下场,赵王的话隐含警告,至此徐子威完全能够确定,在父亲心里,其余诸兄弟都远不能和大哥相比,相差太远了。
但他心中隐隐还是有希望,赵王说话向来缜密,提起梁王虽然有些警告的意思,但可能也是一种提醒?
要知道汉文帝有景帝诸子,而自己的天子大哥,到现在还是膝下无子,虽然年不到三十,将来还有机会,可若是一直无子呢?
徐子威心砰砰直跳,更是想到了更深远之处,赵王殚精竭虑的在福建经营牢固的势力,积累实力,怕也是到了十几二十年后,皇帝无子时,不管是兄终弟及,还是从徐子威诸兄弟中抱一个侄儿进宫封为皇子,到时候赵王府都得有压制天下宗室的实力才是!
这一下,皇帝一直打压宗室,更是借酌金一事横扫天下宗室的用意也就相当明显了。
皇帝无子,是比从外藩进宫还要致命的缺陷,若是继续无子,宗室中岂能没有人觊觎皇位?凭什么皇子就都得从赵王府一脉中选取?
赵王的积累实力,天子的压制宗室,怕是都为了十年之后皇帝仍然无子在做更深远的打算了。而这些事,在京师的官家和眼前的父王,怕是都有密信往还,这才能决疑定计,一应大事,怕是连自己也蒙在鼓里。
原本有些委屈,不过转念一想,这般要紧大事,官家和父王当然是要密之再密,能透露眼下这么多,还是因为自己嫡子的身份,现下徐子威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都生的白白胖胖,健壮可爱。
若十来年后官家还是无子,又听说官家身子骨一向不是很好,时不时的有咳喘之疾,眼下这大事,父王只与自己说,而不曾告诉六弟,别的庶出兄弟就更加别想,若是将来官家真的无子且体衰,抱入王子入宫中为皇子准备嗣位,非自己的儿子,还能是谁?
这么一想,徐子威的心突突跳起来,一种难言的兴奋之情,涌上心头。
“父王放心。”徐子威强压住兴奋的情绪,很沉稳的道:“蒲家这一次铲除明达,定能成功,福建就是我们赵王府的天下。儿子请父王示下,想微服至蒲家人马队中,当面瞧一瞧打仗的情形,这样将来有机会带兵出战,儿子也不至于受至于人。”
徐子威见赵王有些犹豫,赶紧又道:“儿子当然会多加小心,也不会亲临战阵,但是能在战场上观摩一回,也多少会有进益。”
赵王道:“这件事,我们不好牵扯进去,你带着人过去,将来传扬开来,又如何了局?”
“儿子轻装简从,只带最信的几个牙将护卫,另外和蒲家说明,我们就是离远了旁观,绝不参与其中。”
“这也罢了,我叫李先生陪着一同去。”赵王森然道:“你自己多加些小心,若是泄了底,露了事,我不会护着你。”
天家之间,最不讲的就是亲情,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实在大位面前,绝没有什么亲情可讲。
赵王府虽然现在只是寻常亲王藩邸,但将来很有可能再出一位天子,赵王的警告,可不是没有份量。
徐子威知道厉害,垂手答是,心里却不是太紧张,眼下这场战事,不过是以大欺小,以蒲家的财力和暗中潜藏的力量,对付不了徐子先才是咄咄怪事。
……
“矟五千,障刀一千五,仪刀三百,盾牌一千五,另应世子图样,试打造陌刀三十把,纹眉大刀三十,大斧三十,”杨英明坐在孔和对面,一一报帐道:“矟一把五贯,是两万五千贯,障刀千五,一把十贯,一万五千,仪刀一把十五贯,四千五,盾牌一面八贯,一万二,陌刀,纹眉刀,大斧,数量少,何家说明了是报效,不要钱。”
孔和听了,大为皱眉。
当下掩住帐本,说道:“一下子近六万贯支出,这笔大数我可当不了家,总得向世子回过了,再验看过货物,然后再说其它。”
杨英明道:“这都是世子要的紧要物事,营中操练,兵器常有损坏,时坏时补,武库里不能不存着刀矟等物。大斧,陌刀,大刀,都是世子要演练其是否比长矟更适合,所以也是十分要紧。钱的事,何揖唐说了,知道近来支出颇多,可以先付零头,六万贯钱,以后每月一万贯,分六个月付清。”
孔和冷冷一笑,说道:“何揖唐倒是大方,这一笔看来他是赚的多了。你不要急,总得按一按,再看看刀矟的样子,试一试,才能把这事定下来。我们这些人是世子的辅佐,不尽心尽力办事,凡事都要靠世子决断,那要我们做什么?”
一番话夹枪带棒,杨英明事前也知道这事不是这么容易定局,六万多贯的大买卖,虽然是为了团练支出,并不是侯府私帐,但这事也不会这么顺利达成交易,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下在孔和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此人耿介之名,名不虚传。
当下也不和孔和多说,杨英明转身就走,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先去见傅谦再说。
……
傅谦却正和徐子先在一起,还有李仪,陈佐才几人一起,众人在高时来率的一队牙将的护卫下,赶到甲字庄上。
镇上有颇多变化,有大片的流民居住区,兴修的港口和码头,还有大片的仓储区,看起来到处在动工,颇有兴旺气象。
当然还有大片的军营区,每天操练的团练军人,川流不息的商人一如既往,不同的就是江滩河边多了好几万只鸭子,还有放鸭人,成片的鸭棚和人住的窝棚都在江边,大片的鸭群在落日下的江水里游动之时,鸭掌拨动江水上的日落余晖,看起来已经成了南安一景。
至于大片的猪栏菜园鸡舍,也是明显的兴旺景像了。
人都传言,侯府世子,擅点石成金,什么事情在世子的操持下都会很快与以往不同……
但在徐子先眼前,沿途的村落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第一百章
民生多艰
可容一辆大车进出的狭窄道路,两侧的灌木和树木已经凋敝了,落叶铺满了道路两旁,不少腐叶被车轮陷在泥泞的道路之上,两侧民间,依然是破旧草房为主,只有少量的瓦房,多半是经商做买卖的富户。
大魏很少有什么大地主,有钱的人多半投在工商贸易上,以钱生钱,来钱最快,天下人都有这样的共识,所以工商贸易最为发达。
这也造成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有钱人的钱多半投到商行,工厂上去,而不是拿去买地。
这样一来,土地的价格一直不贵,百姓只要愿意也就有地可耕,越是不禁田亩兼并,随意买卖的制度之下,却是没有什么阡陌相连万亩以上的大地主。
而眼下的庄园,六个村庄和几个隐户组成的庄子,犹如一朵开放的梅花,花瓣相连,土地都是朝廷赐给徐子先的官庄,当然也就谈不上买卖变化,好过的就是聪明些的官户,干些小买卖逐渐起家,在庄上能盖的起瓦屋砖房的,多半都是这一类人。
而在徐子先眼里,这一片地方毕竟太过穷困了。
而犹记得前几天看的朝廷官报邸抄,有荆湖南路的御史上奏,连年军兴,赋税沉重,荆湖南路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少百姓丢弃了土地,不再耕作,甘为无依无靠的流民。
大片的土地抛荒了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所为的就是因为各种正赋杂税实在令百姓无可负担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荆湖地方特殊,原本开发较晚,所赖土地肥沃,出产不差,加上地处内陆,不必如云南,贵州和秦凤,福建等各路受到照顾,特别是云南贵州两地,生苗西南夷杂处,隔几年必定生一场乱子,朝廷有鉴于此,对这两路的正赋减免颇多,也严令地方官不得随意添加杂支赋税,所以这些地方的百姓反过的去。
就以福建这样工商发达的地方来说,百姓犹是如此过日子,荆湖南路和北路,这些地方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徐子先倒不是为大魏感觉难过,他是后世人的灵魂为主,一直曾以穷大学生自居,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以为的穷就是笑话而已,眼前的这些人,才是生活煎熬,一生从降生到离世,都过的甚是苦楚。
“世子倒不必太过忧心。”李仪听到徐子先的感慨,说道:“各处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情形,好歹都还有一碗饱饭吃。我家乡是河北东路,那里连续二十年多次受到兵灾骚扰,百姓失去房舍田亩,沦为流民,妻离子散的情形不知道有多少。福建这里,若没有海匪为患,恐怕还是要好过很多。”
徐子先发自内心的道:“我为官后,当以军务为重,剿灭海匪的事,我一定要做好。”
李仪和傅谦等人都是抱拳道:“我等一定襄助世子。”
徐子先点头,转眼就到甲字庄,各人纷纷下马。
庄头何福早就得了报,带着几个人迎在村口,见了徐子先下马过来,便是赶紧上去抱拳长揖问好。
“不必添这个麻烦。”徐子先道:“不相关的人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何管庄带着我去有纺车的人家转一转就好。”
“是,世子。”何福相当恭谨,自李诚倒了之后,侯府的各般举措都令人满意,现在世子的声望极高。
当下指一指村口的几家,何福道:“这几户人家都有坊车,世子可以去看。”
徐子先点点头,先进了村口一户人家。
三间夯土的草房正堂,两间偏房,茅房在屋后,这是典型的农家民居。
门前有几只鸡在地上漫步,见到大股人群过来,慌忙飞走了。
有两个小脏孩儿在院里玩耍,倒是不怕人,四双眼睛盯着当先走过来的徐子先看。
可能是感觉眼前的人和普通人不同,到底眼神深处有一点惶怕。
徐子先穿着白色武服,戴折上巾,腰间是素金皮带,挂着一柄障刀。
经过半年多的苦练,尤其近来学武渐窥堂奥,他的仪表,精气神,都远较常人出色的多,特别是挺拔的仪态,脸上从容不迫的笑容,更添几分风采。
“拿糖给他们吃。”
这倒是早就预备了的,陈大眼陈佐才笑着走过去,从褡裢里掏出一把糖递给两个小脏孩。
“娘,来客人了。”
“贵客,贵客。”
两个孩童大呼小叫起来,却并不回家,带着刚得的糖豆,跑到邻居处找同伴炫耀分享去了。
见此情形,徐子先倒是微笑起来,眼前一切,除了房舍太过简陋之外,倒是和自己的童年没有太多区别。
堂房中却并没有人答腔,可能是不信孩子的话,徐子先也不在意,偏厢是厨房,瞥了一眼,见屯粮的柜子里放着精米和糙米口袋,都鼓鼓囊囊的装了大半下的粮食,檐下挂着几串鱼,这在福建地方的百姓家里,已经算是相当的富庶了。
当下走到堂房门前,这家看样没有当家的男子在家,先停在门前,拿眼望里看了看。
但见一个妇人,三十来岁年龄,神色倒是还好,正是从容不迫的坐在踏机坊车之前,两手不停,右脚不断踏动坊车,将棉花纺挂成一根根棉纱出来。
徐子先看了一会儿,见妇人坊的极快,坊车四周堆满了坊好的棉纱。
屋角也是堆放极多,整间房子里,已经堆满了。
徐子先不出声,转头又走回来,对傅谦道:“坊车这样一直用,要多久修一回?”
傅谦道:“小毛病可能天天有,不过这些妇人自己摆弄一下就好。大毛病,半个月到一个月一次,我派了几个木作匠人在这里,遇到坏损就直接修。”
“得多久报废一台?”
“总能用一年左右。”
“坊车两个月就回本,剩下十个月算是赚的,也不错了。”
“世子说的是,正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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