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4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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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防着流寇方向,对福州方向的刺探也是一样的防患,众人久在岐州港口,对各种防患情形和力度,都是看在眼里,见的分明。
这样的组织和调度,也就只有中山王府做的出来,
其余的各方势力,相差极远。
此时整整一个军的府军将士下船完毕,排列整齐,开始向营房的方向开拔。
长矟如林,将士行路时发出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响,确实如商人们所说,新军将士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步伐队列和老府军相差不多,但论起真正在行军时的表现,老府军仍然胜过新府军多矣。
在行军之时,所有的将士都是面无表情,靠近些看,一张张脸庞都相当的冷静沉稳,甚至是有些漠然。
眼神亦是如此,漠然,冷静,从容,没有太过多的感情色彩。
这支军队,犹如一只蠕动的长蛇,冷静的表面之下,藏着令人胆寒,足可以使人致死的剧毒!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是百战不死之老兵构成的强兵。
不会暴燥,不会过于激动,当然也不会胆怯。
有一些情绪波动,但在群体之中,个人的情绪很快就消解掉了,融化在群体之中。
持矟的矟手,持弩或弓的弓、弩手,还有那些穿重甲的刀盾手,纯操控床弩的床弩手,这些老府军将士,经历过若干次激战,方有眼下的风采。
他们的举手投足,并不刻意,但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抬脚,再同时落下。他们的手臂摆动也是一样的旋律幅度,离远了看,几乎就象是一副世间最优美的画面。
待他们抵近营房时,旗帜招展,所有人猛然定步,然后便再无分毫动作,整只军队,犹如是浑铁所铸,而散发出的气息,又如同一只荒野里的凶兽,令人胆战心惊。
一群商人都是为这只军队的气势所慑服,一时嗫嚅不敢复语。
更多的辎重兵跟着下船来,军下各都的物资,骡马,军需等都由辎重兵负责搬运下船。
几艘大船的物资并没有完全腾空,大半是将杂马和骡驴给带下了船,这些牧畜短途坐船还好,长途坐船容易生病,非得下大精力照料,不如将它们都带下船安置的好。
很多工具,粮食,药材,布匹等军需物资,直接便是留在了船上。
秦东阳,刘益,葛家兄弟等人并没有被引到港口中的临时王府,而是被引到码头的西侧,徐子先正在那里,他穿着短袍,袍角下摆只到腰间,裤子下方则是打了行缠,勒紧了裤角,并没有穿靴,而是穿着一双绑了细绳的麻鞋,这样的打扫,当然是从岐山上攀山刚下来。
“见过王上。”
“见过殿下。”
“见过大王。”
中山王府规则不重,徐子先更不是以名爵压人的性格,对外人都如此,何况是自己的心腹部下们。所以虽然颇久不见,诸多大将们也并没有刻意摆开队列,正经拜礼问侯,而是纷纷行着军礼,乱七八糟的向徐子先致敬问好。
“各人都到齐了,很好。”徐子先脸上显露高兴之色,又看了看海边,说道:“咱们近期能抽调的大船,大体上也到齐了?”
这话当然是刘益来答,他上前一步,笑着道:“殿下,是差不多到齐了,其中还有一部份是澎湖民船,这得益于
魏燕客这个澎湖令的鼎力支持。”
刘益说话,不知不觉间竟也是颇有章法了,徐子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些部下,是徐子先从山泽草野人刻意寻觅而来,他们能在数年之内纷纷冒头,出自草莽之中却纷纷做出一番事业,可见时势与运数都超过常人,只要稍加点拨任用,其犹如被抹拭过的明珠,放射出原本就拥有的光芒。
“你们看这江水与海水。”徐子先看着眼前,原本清澈的闽江水到了海口,不知怎地变成了黑灰色,看起来十分浑浊,而其与蔚蓝的海水相争,彼此缠斗,待到了下游出海口时,更是江面宽阔为黑灰色,再往前方,浊流便是猛然消失,只剩下蔚蓝一色的海水了。
众将不知徐子先何意,只得茫然看着江海汇流之处。
“若经营好大势,便如眼前之茫茫之大海,管你气势汹汹,涛涛而下,只管张开胸怀,任你施为,则最后江水为海水所融,这便是得大势!”
众将听闻,有人脸上显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而多半的人,却是不得要领,毕竟眼前这位王上刚从岐山下来,又对着眼前的海水和江水发感慨,这思绪有点叫人追不上了。
刘益拱手道:“殿下,可是去见李安远了?”
徐子先点点头,说道:“大军将要离港上岸,时间不远了,辎重营和工兵营随时准备前期出发,大量的军需物资需从水上走,我令李安远早做准备,征调一些有经验的船夫,水手,纤夫,预备随大军一并起行。”
岐州港口内其实不太缺人手,最少还有过万民夫和新军将士驻在岛上,还有一个军的警备士预备随行入建州,这些都是现成的人手。
但船行江上,溯流而上,不是蛮力就能解决操船和拉纤的问题,没有经验,只会使蛮力,不知道适应水流环境的,不仅是事倍功半,还很有可能损伤船体。
此次大战,除了少数水师官兵操持战舰巡行海上,防止被人从海上突袭之外,大半的水师官兵都弃舰上陆,参与此战,此时的岐州岛上,聚集着三个军的府军陆师,还有一个军的水师官兵,此外便是张虎臣高时来的骑营官兵。
而船只更有百艘以上,战舰,福船,灵船,不分官船私船,俱是在港口待命。
整个中山王府都因为此次战事而如一张崩紧的步弓,引势待发,只待徐子先这个操弓之人,随时撒开手指了。
事关水运,刘益不得不关心,又叉手道:“李安远答应了?”
“嗯,答应了。”徐子先笑了笑,说道:“我约李安远见面之前,魏益便以岐州防御使名义和他打过交道,言语之间,已经略知他的想法了。其见厢军军纪败坏,又见禁军饷,械,钱粮俱不足,士气不振,其心早就在我。此次翻山见面,掩人耳目是我的意思,其实要按他的意思,他本人倒是想坐船直接来岐州港口的。”
徐子先也是哑然失笑,自己摇头笑了起来。
刘益却是不觉一晒:“李安远这厮,居然和君侯一样的想法?”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心
“殿下所谋深远至大。”刘益叉手一礼,退向一边。
徐子先冷哼一声,这厮真的是可恶,明显是摆出一副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依从的嘴脸。
在中下层武官或将士们面前,这些重将是定然维护中山王的权威,令行禁至,凛然遵从军令,绝不敢违抗丝毫半点。
傅谦就因为技术上的问题与徐子先争执,甚至弄到两人各自吐了对方一脸的唾沫,如果不是碍着身份地位之差,傅谦怕是要吐三字经出来了。
就算如此,吵完了,丝帕一抹脸,照样去办事,中山王在下正式决断之前,与部下商议之时,就是有这种肚量,吵归吵,就看谁能说服谁,一旦行成了决议,那就是不管想的通,想不通,都得老老实实的遵照办理,不得有违了。
此番事情,对于徐子先的判断,大将之中,就有很多颇不以为然的人存在。并且多次有人求见密谈……当然是害怕伤徐子先的脸面。
各人敢于畅所欲言,这是徐子先刻意培养出来的风气,不过事涉大局,又关系中山王的面子,这些心腹大将,真正反对的并没有当面说出,而是背地里苦苦劝谏。
刘益便是其中一个,只是这厮是唯一一个敢于当面表达意见和不满的大将,倒也是符合其一惯以来的禀赋个性。
“刘益你不必多言。”徐子先瞟了刘益一眼,断然道:“我那王叔必败,胜负就在这几天之内,我军要随时准备出发,不可拖延时日,贻误战机。从即日起,全军随时准备出征,将士枕戈以待,武官居于营中,静候军令。”
“是,”秦东阳和刘益在内,所有武官俱是行着军礼,均是道:“谨遵大王之令。”
……
“厢军又鼓噪了?”赵王眼中有些血丝,连续多日宴饮,白天虽然过了辰时才出发,对这位享乐无度,在福州经常睡到午时才起床的亲王来说,眼下的局面还是件苦事。
听到禀报之后,赵王眼中闪烁厉芒,当下解下自己所佩的仪刀,对刘杰等厢都指挥道:“现在就给本王去弹压,为首者一律斩首,从者以军棍责罚,若再复鼓噪,则有多少,杀多少!”
对这样的事,赵王处置起来倒是明快果决,显示了非常的铁碗和决心。
一旁的徐子威面色凝重的接连点头,有一些老成的幕僚知道不妥,却也不好当众劝阻,刘杰等人面露苦色,却也只得接刀而去。
厢军由于根本没有颁赏,甚至原本的军饷都发放不足,士气极差,连续行军多日之后,每天行军的速度降到了不足二十里。
出谷口后,距建阳县治不过百里,连续四天走下来,还是未曾看到建阳县城的踪迹。
禁军此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水运不利,禁军派出少量的骑兵和步卒,四处搜寻百姓来搬抬粮草军需,怎奈建阳一带是受祸最重的地方,大量的矿工不是逃亡,就是从贼,要么也是连同家属一起早就在南安投了中山府军,地方空虚,到处是断壁残垣,村落几乎都被焚毁,几成白地。
道路两边的田野,几乎全部是抛荒了,因为一个多月前建阳这里就已经乱起来,李开明竖旗早期安抚地方,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诛杀民心所怨的大户,向普通的大户征粮助战。待到福州出兵前后,李开明将主力移至建阳一带,面对福州的边境地方,则是用坚壁清野之策。
大户和百姓俱是迁走,村落焚毁,仓储一空,甚至如果不是溪流众多,怕是连水井都会扔一些猪羊尸体,将井水脏污。
百里之地,说起来并不远,但在近十万人的大军行军之时,百里空地,足够造成后勤补给的沉重压力,以及防御空虚。
因为四野寂寂,周遭无人,对贼势部署势必会有茫然无措之感,军情谍报来源完全一空,等若是在敌境打仗了。
越是这般,如历史名将,比如卫青,霍去病,窦宪,还有李靖之流,率精骑深入草原数千里,四周千里之地俱无补给,四面皆敌,失期或是被围困才是正常之事,汉武之时,诸将军讨北,失期不至,迷路,或是被围都是常有的事,而名将能审时度势,于敌境之中寻得胜机,并且有手段保持威望,使军令通达……
这些素质,赵王自是一样也没有。
大量的厢军枵腹从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每日均有大量厢军鼓噪闹饷,请求粮饷,赵王只从禁军中少量拨付,使这些厢军不至于真的粒米不进赶路,但所拨有限,很多厢军只能是用稀粥野菜果腹,而禁军却一日三餐,赵王和他的从人,护卫们,却是每天酒宴不断,两相对比,人心之不平,自不待多言。
李谷面色阴沉,看着刘杰等人率护卫,精骑冲入鼓噪的厢军队中,军棍皮鞭挥打而下,打的那些厢军将士四散奔逃。
接着逮着十余名未及逃走的,也不审问,直接押解在闽江一侧,用横刀加颈,直接斩首,尸体抛在荒野之中,丢弃在杂草之内。
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道边树干之上,大量的厢军将士沉默以对,却并没有太多的畏惧情绪,很多厢军抿嘴持矟而过,多半人毫无表情,少数人则面露激愤。
“这一仗得赶紧打了。”赵王也是心乱如麻,说道:“厢军太不成器,太不成体统。此战过后,我要痛加整治不可!”
“大王说的极是。”刘广泗骑马随侍在不远处,闻言大为赞同,说道:“彼辈毫无用处,虚张声势罢了,硬仗还是要咱们禁军去打。”
“诸将军一至,流贼必灰飞烟灭。”赵王大为高兴,对禁军诸将道:“今日还要赶一赶路才是,尽快打完这一仗。”
一众禁军将领也是面面相觑,自闽江到建州后就变窄,水运不利,此前也没有准备多少骡马大车,四周几十里并无人烟,民夫极少,搬运粮草极为困难,况且准备的粮草原本也是不多,只能保持禁军将士不断粮而已。
而事前颁赐的钱财,禁军每人不过两三贯钱,所得相当有限,上阵搏杀拼命,不给十几二十贯,当成几年的安家费,哪个禁军将士又愿意真的上阵拼命?
只是国法军法在上,将士们不得不听令前行,然而与厢军一样,禁军的士气也委实不高,勉力行军也罢了,要是加急赶路,搞不好禁军也得哗变。
但王令在上,各将也不得违抗,当下便是都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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