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257部分在线阅读
但其实无法用水车灌溉所有的田亩,毕竟有一些烧田地近丘陵山脚,沿途很远没有溪流,引水过来距离太远效果不佳,不到灌溉地水力便不足继续流淌,渐渐阴干了去。
只能在这些田亩中间择址打出深井,挖深井并非难事,在古罗马等地,挖出几百米深井的记录都有,纯粹以人力来挖,并非难事。
困难的是持续不断的引水,而且要省时省力。
傅谦不愧是名工大匠,其令人挖出深井后,以龙骨水车配上轱辘,用毛驴转动引水。
这样的井水,也可以昼夜不停的出水,一眼井可灌溉过数百亩地,打上几十眼井,那些距离水源地较远的地块,也可以有充种的水利了。
更多的办法是没有了,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水利充足,土地肥沃,去除虫害,另外给官户佃农们较好的待遇和分成,他们必定会努力耕作,收获的多,则南安侯府获利也是极多。
马耕之法,被证明了相当有效。
眼前有几十匹肥壮的马儿被套在一处,由东至西数里地,最少有过百组这样的组织,正在荒地中乘风破浪。
两匹马由轭挽拴在一处,拉着铁犁不断向前,马耕地的速度远比牛要快的多,先秦时,中国也曾经以马耕地,后来改为牛耕,这里头有诸多因素,不必再讲,但以马耕的优点是远远高过牛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徐子先是后世人,也是历史系的学生,他清楚的知道,后世共和国建国后也是大规模的改用马耕,只是后来出了诸多问题,牛耕仍然是主流。
再后来就是以机械耕地了,很少有人力和以牛耕地,牛从劳力的地位掉落下来,成为人们肉食的主流之一,而不象在此之前拥有较高的地位。
甚至在建国初期,币制改革之前,人民币的一千元的币值就是双马耕田的景像。
以马耕地,加上充足的人力辅助,以两马套犁或单马套犁,人扶轭犁于其后,效率最高达到牛耕的五倍,更是人力的十几二十倍。
眼前的几百亩地,一眼看去茫茫无边,但百多匹马和几百个壮丁,经过半天时间也就犁了出来,其后是妇人们在后拾捡石子和草根,然后再复耕一次,第一次犁地便完成了。
再放水,投入石灰,整个地块都沸腾起来,处处冒起来白烟。
沿着环岛官道和各百户之间连接的道路,到处都是这般的景像。
还有一些地方仍在修路,男子们赶着骡马,拉动一人多高的石碾子,不停的把夯土路给夯实,道路两边的排水沟已经挖好,东藩多雨,所以道路排水犹为重要。
在道路两侧,柳榆等各种树木也种了下来,这些树标明道路,夏天遮阴,在路道两边种植树木也是汉人修路的传统,在一些百年官道上,柳树在上空将道路完全遮蔽住了,走在其中,犹如穿行在柳枝的甬道当中,盛夏时节,有别有洞天的感觉。
“再过五日,”林九四白发苍苍,虽是大匠,农事上也很有经验,他很笃定的对徐子先道:“这里再上肥肥田,播种之后,必能有大收获。”
“这样最好不过。”徐子先对傅谦道:“凡参加水车设计,定型,安装的匠人,各有奖赏,有成例在,你直接按例拟定赏赐名单和金额,然后报枢机房,给李公批复领钱吧。”
水车和水井都是大项目,匠作司一共有三百多合格的大小作匠人,在南安侯府的待遇都并不算低,这一次水车项目,囊括了匠人中的精英,傅谦领头,其余的匠人们也是出力不小。
若不得奖赏,各人的心都会懈怠,但傅谦自己有份,且家有贤妻,从来不伸手索要什么,越是这样,官还越做越大,钱也越领越多,乃信家有贤妻,不招横祸的道理。
徐子先道:“水车锻甲,水力榨油机,都如何了?”
“水力锻甲,还在摸索。”傅谦道:“水力榨油并不是难事,原理很简单,只是要耗钱不小,预算要五千贯,孔玄平没有批,没钱的话,就只能暂停。”
“孔玄平又在闹意气了?”
“也不是他闹……”傅谦笑了笑,说道:“这半个月,新至移民六千余人,还得再盖定居村舍,再安置他们。粮食来说,现在所有官户民户移民军人,一共是六万余人,每天消耗的粮食就是好几百石,现在灵一,灵二,福三,还有几十艘大哨船,每天都在往福州那边去买粮,据孔玄平说,因为咱们买粮太多,福州那边的粮价都涨了不少。若不俭省些,怕是撑不到收棉织布卖钱那天。”
徐子先叹了口气,虽然存钱还有好几十万贯,但当家的才知道柴米贵,水车打井烧荒开田,动用的人力物力俱是天文数字,有一些壮丁的力役都快满了,接下来力工费都要耗费大笔钱粮。
要知道这些官户做活,虽然力工折在侯府力役里头,但吃的粮却是免费供给。
加上大规模的建设,修船,造船,这些事俱没有停止,每天出去的钱太多,钱财简直是如泥沙般搬运出去,孔和是当家人,不心疼才怪了。
心疼只是情绪上的事,但如果弄到财政不支,那就怪当家主事的人有失谨慎,甚至麻痹大意了。
也正因如此,连傅谦这个大工官都能理解孔和的苦心,如果不是急务,比如水车榨油和锻甲机,虽然都知道是好东西,还包括筹划中的炼钢炉,还有徐子先提出来,傅谦正在设计研究的镗床,那是用来制造弩机的机簧所用,但如果不是急务,也只能暂缓。
现在侯府的日常收入太少,而支出太多,孔和也是要格外的谨慎小心。
人们等待的就是八月到九月间棉田收获,如果十几万亩的棉田产出不少,以每亩三百斤到四百斤的籽棉来算,可得百斤以上皮棉,每亩可获粗布三四匹,每匹布在大魏境内卖五六贯钱左右,到海外可值十余贯,去掉要分给昌文侯府的部份,每亩仍可获利近十贯,十余万亩棉田,便是百万贯的收益。
这其中当然是算上官户折债的部份,若不然,当没有这么大的利润。
若是三年之后,十来万亩的棉田可获得三四十万贯,利润也还是相当丰厚。
其实在此之前,南安侯府借债给官户,也是等于并没有免除开荒时的赋税,房舍,农具,粮食,俱是赊欠给官户,官户对此也并无意见疑义,毕竟东西太好,凭自己在福建路的本事也置办不来。
而数年之后,欠债还清,南安侯府则开始对境内官户征税,把此前的所谓官俸和进奉钱统一为夏秋两税,仿唐制征收租庸,还有四十天的力役,除此之外,所有杂税一律免除。
这样南安侯府可以对境内万户官户和一两万户的百姓按田亩征税,所获不菲,还能征收蚕桑税,扩大生丝收益,对百姓来说,虽然纳税要比普通的官户多些,但所有人都知道,各王府,公侯府邸不可能只收每月几十文的那么一点进献钱,增加多少看各宗室府邸主事人的风格,有酷烈贪婪的,官户征收负担几乎不在民户之下。
而清简俭朴的,几乎不多做征收,当年的南安侯徐应宾,就是这样的风格。
南安侯府风评甚佳,也是很多百姓愿为其官户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此后改为租税力役,形成制度,反而也会使人放心,也是一种郑重的承诺。
其实魏初也只征收工商税加田租,收的杂税越少,国家用度反而越多,最多时财政收入达到一亿六千万贯,这是一笔巨额收入,哪怕是天方这样的大国也远远不及。
而此后吏治越坏,富户隐税加征小民,税种越来越多,朝廷食言而肥,征税额度一年强过一年,收入却是年年下跌,到了崇德年间,收入已经只有一亿万贯,甚至犹有不足。
若棉田收入形成常态,加上大规模开荒的土地也有收入,南安侯府的收益达到一年二百万贯以上,孔和怕就是能真的松口气了。
在孔和等人的认知中,君侯徐子先太能折腾,怕是有千万贯也不够使,但总是要使收入增加,远在支出之上,这才能叫人安心。
“还是要开辟新财源才是……”徐子先叹口气,对傅谦道:“要本钱小,见利快,这样才能追得上眼下的都面。”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办法
傅谦哪有主意,也只能笑道:“若咱们能和朝廷学,盐酒专卖,怕是真的财源滚滚。”
大魏朝廷赚钱的本事也是真大,铁业因为采矿困难管理困难,官办铁场总是亏本,就索性改为卖执照,就是给富商开矿的资格,从中收取重税,官府反正得利,而私人办矿办铁厂,也是极少有亏本的。
至于盐和酒还有茶的专卖,更是替大魏朝廷赚的盆满钵满。
听到傅谦的话,徐子先倒是眼前一亮。
“君侯有主意了?”傅谦笑道:“我就说君侯一定会有办法。”
徐子先听了一笑,看来近来支出很大,在闽浙两广方少群还叫徐子先挂了几万贯的悬赏出去,当时感觉钱粮充足,现在看来还是太自信了。
底下的人定会时常议论,但以傅谦的话来说,估计还是对徐子先信任有加,没有太多的人怀疑这位君侯没有办法领众人走出泥沼低谷。
“晚上再说。”徐子先跨上战马,大青马嘶鸣一声,奋蹄一跃,他对傅谦道:“这里如常进行,晚间到别院来商议。”
傅谦当然是赶紧答应着,秘书阁的农房还没有确定下来主事者,很多人觉得厚重朴实的陈佐才很适合,司从曹给陈道坚来管就可以了,加上一些成熟的吏员,护卫上由林绍宗主持,应该没有大碍。
但实际情形来说,司从曹的责任越来越重了,承发公文,收录档案,追跟大工程进度,查看农田开辟,其下分为各处,目前最叫人瞩目的是廉政司,选用的都是精通算学,品格学识俱优的吏员,据说是司从曹之下负责查察官吏贪污,浪费,舞弊,还有权钱交易,以公肥私,甚至法吏不奉公守法诸事,皆由廉政司查察。
另外若成立新的公司,也是司从曹负责总体的运营管理,这也是相当重要。
陈道坚毕竟太年轻,而且十分聪明,徐子先原本是想陈道坚再走科举之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量后,感觉已经无此必要。
从十四年之后,大魏原本的军政体系遭遇极大的破坏,齐王之死就是明显的例证,从此之后一切都分崩离析。
治世时文官贵重,进士身份会加分不少。
乱世时则以文法吏治政足矣,武夫的地位会扶摇直上。
此次福一号去倭国,陈道坚就是奉命前去,将来司从曹主持公司事务,他不了解贸易情形,谈何掌控?
就算陈佐才也要轮流出外,徐子先身边的文吏并不多,每一个人他都要栽培出来,每一个都要能当大用。
……
从环岛官道飞驰而下,徐子先也并没有往码头官道的方向去。
他一路飞驰向西南方向走了很远,记忆中那里有一大片的荒滩。
这里在后世是台南区域,花溪一带在后世原本也是大片的港口区,是举世闻名的造船基地和贸易区域。
再往西南,也是曾经荷兰人驻足过的地方,荷兰人曾经在海边海滩高处建起了一座相当雄伟的城堡。
现在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城堡,只有大片的树林,到海滩区域的缓坡,灌木,还有大片的白色沙滩。
徐子先在一片山坡上停止了奔驰,林绍宗等人在他身后布成了一个扇形护卫圈。
半响过后,几个文吏才赶了过来。
徐子先跃下马,步行从山坡上下去。
披甲的护卫们有些狼狈,在松软的沙摊上披着几十斤的重甲行走,不是好主意。
这时徐子先做了一个手式,示意他们不必再跟随,这叫甲兵们松了口气。
只有林绍宗按刀跟随,根本无视徐子先的示意。
徐子先眼前只有大片的海,洁白的沙滩一眼看不到头,相对花溪和南安溪一带的景像,这里还是一片蛮荒之地。
这也很正常,如果从地图的视角来看,这里差不多是岛屿的最南端,高山在南处有一个明显的收束,这里平原区和高山区相隔很近,荷兰人在统治这一片区域时经常派兵进山扫荡,杀戮那些桀骜不驯的土人,同时捕获大量的土人为其服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