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80部分在线阅读
叔侄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听说惟功的顺字行已经开展钱庄业务,张元芳深深一叹气,摇头道:“看吧,要招来一群恶狼了。”
“小五,银子能赚多少,何必得罪这么多人?”
七婶倒是向来不大关注这些外头的事情,这一回叔侄二人说话叫她听见了,当下便是将她吓了一跳,忙上前来,劝着惟功道:“不如让几家店,再关两家,有这么一两家赚点体己银子就成了……我知道小五你想搬出去另立门户,其实我们也是一样的想法,当初进来是因为要顾大哥的脸面,其实我们自己自立比现在要好的多呢。”
“呵呵,七婶,说起来有样东西早就预备好了,来,给你瞧瞧。”
对付七婶,惟功早就有招数。
当下从夹袋中取出一张黄纸来,递了过去。
“地契?”
七婶果真是惊喜万分,手中拿着地契,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是个长相娟秀的女人,今年才三十来岁,搁几百年后没准还在家没出嫁,她却已经在眼角生了深深的鱼尾纹……每日辛苦操劳,两手也起了茧子,惟功知道,就算是想要庄园,七婶也是为了自己打算了,并不是自己贪婪。
如果七婶和七叔是那种贪财的性子,根本就不会过如今的这种日子。
果然,七婶拿了地契,高兴的眼中放光,十分喜悦的道:“开铺子到底是无根浮萍,有了田庄才是真正有了根底,这庄子有五千五百亩地,还有一幢几十间屋子的庄园,小五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产业,再过几年就能娶妻生子,我和你叔父哄上孙子,这一生也就可瞑目了。”
惟功听的好笑,但也是十分感动……七婶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能要求太多。
“咱爷俩喝两杯吧。”
张元芳也十分高兴,他为人耿介,但来之有道的银子和田地,当然也不会排斥。内心深处,其实他也是和七婶一样的想法,含饴弄孙,香烟有继,自己和妻子不会成为没有血食供养的孤魂野鬼,过继的这个儿子十分有出息,品性也很好,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要紧的呢。
“我去给你们爷俩炒几个菜。”
这段日子,许是张元德给张贵等大小管事许了什么好处,惟功一家在府里的日子越发难过,发下来的大小物件十件有九件不能用,大厨房的饭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经常来兴儿过去了,掌勺的厨子和厨娘就说“没有了”,或是说“今日又来晚了”,气的人发昏也是没法子,好在七婶厨艺总算慢慢变好,自家人吃饭倒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更加爽利的多。
“太好了,这两天我可饿坏了。”
惟功欢呼一声,笑道:“要吃红烧猪蹄!”
张元芳哭笑不得,警告道:“小心叫人听了去。”
正笑闹间,来兴来进来,禀道:“外头有个长随送帖子来,说是有个姓俞的请五哥儿出去饮酒叙话。”
“姓俞的?”张元芳皱眉不已,道:“想不出来勋旧中哪一家姓俞?”
“七叔糊涂了。”
惟功心情愉快,笑道:“七叔,俞帅你忘了?”
“是他?”
张元芳不胜震惊道:“你是怎么和他搭上线的?”
惟功笑道:“回头再说……我得现在就出去。”
“若是府中有变,怎么办?”
“这……”惟功一时犯了难,答道:“这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带着来兴儿吧,有什么事,或是去哪儿,叫他回来带个话,有什么,我好派他再去寻你。”
“也成。”
此时天色不早,俞大猷相邀估计是因为马芳已经将锤炼他射术的前后经过告诉了这个南方来的名帅,俞大猷因此而相邀,如果耽搁下来,俞大猷新命一下,必然有一个较为忙碌的时期,还真不知道下次再有机会请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当下惟功也不敢耽搁,带着来兴儿,到角门处和投帖子的俞府伴当一起会合,往着大时雍坊匆忙赶去。
……
“父亲大人,事情就这么定了?”
嘉乐堂中,一灯如豆,天刚一擦黑,里外间就点起了灯,按国公府的财力,再点一百支也稀松,只是张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耐不得火光,于是只点了一支,聊以照亮。
此时的张溶精神奕奕,一点儿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斜倚在床上,看着张元德和惟贤兄弟几人,居然是一点儿病容也没有。
但张溶自己和眼前的儿孙们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老头子已经命在顷刻,最多也不过是再拖一晚上而已。
“就这么定了吧。”张溶用慈爱的眼神打量着小哥儿几个,眼神是在张惟贤身上停留的最久:“惟贤,你以后要如我在的时候一样,对上恭谨,对人和善,多读书,养气,你年轻,气质亦好,见识也佳,是我的好孙儿,我是败给了成国公家,咱们家想复振家声,就靠你了。”
张惟贤忍住眼泪,重重叩下头去,却只不言语。
第100章
杀侄
张惟德心中的嫉妒感觉如熊熊野火般燃烧着,但也只敢用手扒着地,半声不吭。
惟平,惟思兄弟俩有点儿吓坏了的感觉,趴在地上,也不吭声。
今日之事,也是十分简单。
张元德不知道怎么通过人与抚宁侯搭了上线,诸家勋戚之中,抚宁侯朱岗是最凶残跋扈的一个,他家是景泰年间封的侯爵,但现在的权势远在一般的靖难功臣家族之上,第二代抚宁侯朱永立过大功,曾被封国保国公,又因为是国姓,虽然现在不是国公而是侯爵,其真正的权势,反而是不在英国公府这样的国公府之下。
张元德和朱岗当然是一拍即合,朱岗想要店,张元德想要的却是张惟功的性命!
张溶和张惟贤说过话,又转向自己向来宠爱的二儿子,问道:“杀侄的名声不好听,你真想好了?”
张元德一叩头,泣道:“父亲,不是儿子心狠,实在也是没法儿的事了。小五事事出挑,大哥现在不好说什么,十年二十年之后呢?那时候皇上也亲政了,你说皇上是向着小五,还是向着惟贤?”
这个答案是不言自明,张惟贤在宫中和朱鼎臣几个虽然也努力,但毕竟都是嫡长子出身的勋戚子弟,不论是心机手腕还是本事,都和张惟功差的远,在宫中两年多,张惟贤表现算是最好的一个了,但仍然是被惟功压的死死的。
如果真的出现张元德所说的那种情形……张溶长声叹息,说道:“只是对不住老大了。”
“大哥原本也不该有这个儿子。”
“我要进棺材的人,随你们去闹吧。”张溶叹口气,将身子一斜,再也不说话了。
“小五又出去了,派人盯着他,等时辰一到,就按商量好的办。”
今日计划,非得张溶赞同不可,既然老头子发话同意,张元德一瞬间就变的神采奕奕起来,立刻开始发号施令。
“父亲,儿子无论如何不能赞同杀了小五,小五到底是自己人,小小惩戒可以,大惩就过了。”
“嗯,你说的是……我就是要惩戒他一下,倒不一定要他的命。”
“请父亲万事小心。”
张惟贤深施一礼,却是转身便走。
“呸,伪君子!”
明知道张惟贤是要事前摘清自己,张元德也是欣然同意,张惟德恨的牙齿痒痒,隔着老远,冲着自己哥哥的背景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
俞大猷将邀请惟功喝酒的地点定在大时雍坊,这已经足够叫人意外,而喝酒的地方居然是一个普通的,邋遢的小馆子,这就更叫人惊奇了。
看到俞大猷端坐在背北朝南,望着酒馆门招的座子上,惟功便是对来兴儿道:“去吧,我就在这里了,要么就是直接回府,有事就到这里来找……不要贪玩,直接回去吧。”
来兴儿应诺一声,留下惟功的马匹,自顾去了。
“酒上两壶,炒一盘鸡胗和腰花的双脆,叫厨子用心些,爆不脆我不会给钱的……再要一盘白切羊肉,一盘牛肉,一盘卤蛋,剁几个卤猪耳朵上来,一卖烤鸭,再来个葱爆海参……先将就着上这些吧,菜要好,酒也要好,要烈!”
看到惟功进来,俞大猷就是开始点菜。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睛睛也是明亮有神,满头白发也并不能掩盖他的神采,甚至典型的闽人相貌也只能是使得他更令人注意和尊敬。
“俞帅,这里未必能做好爆双脆和葱爆海参啊。”
惟功坐到俞大猷的侧面,并没有使自己的背对着门口,看到他这样的举动,俞大猷赞许的点一点头,不过他没有赞同惟功的说法,而是微笑着道:“这馆子虽然小,但戚元敬曾经点评过,说是济南府或是临清州里最好的酒馆做出来的爆双脆和葱烧海参也不过如此了……”
“戚帅?”
四周都是在饮酒的食客,这种小馆子里当然不会有什么高雅的诗会联句,众人都是在攘臂挥拳,划拳划的不亦乐乎。
这样的环境中当然不怕被人听到,不过俞大猷还是警告式的竖起了自己的手指。
惟功歉意一笑,不再说话。
“嘉靖年间,当时的我,还有戚元敬,我们都是三十上下,都是刚刚做了参将,戚元敬做参将比我早半年,不过老夫好歹也追上了他……”
“当时他和我都分别统兵,全部都在胡总督麾下做战,我的部下有一百多少林棍兵,所以打起来比戚元敬要顺利的多,当时他的兵都是浙江的卫所兵,费了老鼻子的劲也练不好,就凭着少数勇士,那个朱冕,还有吴惟贤吴惟忠哥几个,靠他们和戚元敬的家丁亲兵来打,好不辛苦。”
“那会子老夫就嚣张的多,直说功名易取,吾辈好男儿定当博一个封妻荫子。”
“俱往矣……”
在俞大猷说话的时候,张惟功也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老头说话告一段落之后,他才拿起适才伙计送上来的酒壶,替俞大猷满满斟上了一杯。
一老一小,借着酒馆里昏黄的灯光,碰了一杯,互相一仰脖子,让酒顺着喉咙,一涌而下。
“哈……”
“他娘的,好辣,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