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604部分在线阅读
这一船船的全部是皮货,在这个小冰期已经开始肆虐的时代,江南也是一年得下十来场雪,而且因为是水乡,冬天的湿气要比辽阳那边重的多,又湿又冷,经常是下着雨就下起雪来,整棵树上全是冰挂,路上也是又冰又滑,比起纯粹的雪路要难走百倍。
在这个年头,不要说赤贫的家庭,就是普通的中产之家,冬天被冻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有这些源源不断送过来的皮货,最少可以保障不少人在这难捱的季节里不被冻死。
宋家的仓库之中,也是堆满了这些皮货,因为和辽阳的关系最为密切,宋家在辽阳那边直接有自己的收货点,受到很不错的照顾,成本控制的很好。象江南这边普通的商家就是从唐家和李家等辽阳商家手中拿货,当然更多的是从顺字行手里进货,价格较为透明,就是按购买的量来计价,这样利润当然有限,和宋家这种直接收货的大商家没得比。
“宋瑞,还有几船?”
虽然在问着话,宋钱度的眼中却没有什么欣喜之色,相反,却是有重重隐忧。
叫宋瑞的汉子大声答道:“回老爷的话,最多再搬运十个船次,也就够了。”
宋钱度披着一件玄狐皮的大毛衣服,三十来岁的人,看起还象一个青年,但脸上的气质却是明明白白上位者的气息,透着精明和长期主事者才有的特别气质,现在已经是万历十九年的初春,但天气还是一天冷过一天,看样子短期内还没有和暖的迹象,皮货在年前已经感觉囤积的够多,但实际卖起来,仍然是感觉远远不够。
现在的宋家已经是他掌舵,老太爷前几年过了世,剩下的叔伯辈都服了气,任凭他指派做事。宋钱度原本事事称心,但从去年年尾开始京里往江南派税监和矿使,矿使主要集中在北方,只有马鞍山一带派了一个,但税监就多了,松江苏州常州到处都有,江南税监最大的那位就驻在苏州,年前年后,闹的鸡飞狗跳,已经逼死了不少人命。
宋家是大家族,一时半会的倒也不怕,家里这些年经商顺利,钱财充裕,在族学上也下了不少功夫,族中子弟已经有十来个当官的,虽然京官只有两位,但有一个是监察御史,一般这样的家族,就算是太监也会留一点情面,毕竟弄到和文官死嗑也不是什么好事,但别的人家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据宋钱度所知,光是苏州城里就在年前摊派了四十来万两的加税,这些税说起来对苏州商人也不算什么,一座茶楼里聚一群商人,云淡风轻的就能把银子凑起来,这几年拜辽阳所赐,苏州的各项行当也发展起来了,原本用百来个织工就算大老板,现在也就是马马虎虎刚入行的水平,用工过千人的也是有不少家了,宋家自己的丝厂就用了五千来人,产口直接就由辽阳运到日本和吕宋还有马六甲各地贩卖。
到马六甲是和葡萄牙人打交道,吕宋是西班牙人,只有和在后世印尼的荷兰人,辽阳处于一直的敌对状态,当然也就做不起生意来。
海外市场渐渐打开,出货量自然也大量增加,其实这个时代原本就是隆万大开海后井喷式的发展期,一直到崇祯年间,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涌入中国,这个贸易量可不是虚的,现在也不过就是刚刚开始,只是辽阳因为惟功的关系,恰逢其后,有效的推动了一把而已。
就是这样,苏常等地已经是富裕的不行,但再肥的肥肉,也架不住一群狼来啃。据宋钱度所知,不仅是各地有税监太监,还带着大量的锦衣卫和府军前卫等御前亲军充任的副使,帮手,这些人身后又是勋贵亲臣,这帮人原本就人多势众,到了江南,就开始招兵买马,将地方打行里的那些游手无赖,地方上的恶棍全部招纳至旗下,这些家伙原本就是坏到流脓的恶人,此时自然是如苍蝇见了屎般,嗡嗡几声便是投效其下,宋钱度在年上已经和不少世交的大家族打过招呼,各家要谨守门户,加强戒备,如果在可接受范围内的摊派就交上去,如果税监真的把大家往死路上逼,自然就是要设法反抗。
宋钱度心里的隐忧不在于此,而是在各地的书香世家的态度上。
说来也怪,这些大世家也是有着生意和大量的土地,财富极多,税监之事,对他们也有莫大的影响,但这些大世家,包括顾家夏家徐家申家王家等最顶级的大世家在内,全部都在税监一事上失声,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一下苦的还是那些中小商家,第一拨摊派就是放在他们头上,跳井的有,全家出门避祸的也有,整个江南都因为这事没过好年,偏那些大世家却成了哑巴聋子,要知道若是别的事,早就有这些家族的人出来说话了。
江南这地方,向来被称为“鬼国”,皇帝的诏令也不一定有这些世家发话管用,向来是关起门来自成一统的地方,这一次皇帝派了税监来抢钱,他们倒是老实了?
宋钱度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对,其中必有蹊跷,但江南真正的权门世家还不是宋家能接触到的……论财富宋家是头一份了,田亩在江南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有好几万亩,这还是顾忌着叫人眼红不大敢买了,而且辽阳的理念是钱来用做更大的投资,投给土地是成本大见效的投法,并不合算,在这种理念影响下,宋家也没有拼命买地,而是把大量的现银再投入到工厂和商行中去,生意滚雪球般的越做越大,现在最少也有三百万左右的家私,对一个十年前只有几十万家产的商家来说,这样的发展简直是可以用奇迹来形象。
但论起政治权力来,宋家就提不上把了,就象太仓王家,那是世代簪缨的大家族,有几个世家,自前宋开始就科举入仕,北宋,南宋,前元,一直是官宦世家,到本朝为止五六百年一直是江南的望族,这样的人家,本身的官可能没有几个,甚至一个也没有,但对江南政局的影响却是十分深远的,因为这些家族是用姻亲和故交来彼此结交,彼此配合,只有到了一定的层次,符合他们的标准了,才会被纳入他们的圈子之内。
宋家其实实力也差不多了,但始终没有进入核心圈子,人家就是不带宋家玩,这里头的原因宋钱度也打听到了,根子还是出在宋家和辽阳的关系过于密切之上。
这些年江南虽然和辽阳保持着十分热火的商业往来,但很明显,两边的政治圈子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顾宪成的事情虽然是个例,而且因为辽阳的凌厉反击没有哪一个家族继续跟进,但各大家族对顾宪成的同情和帮助也是很明显的……不然的话,东林书院是说开就能开的起来的?一上来就是大修书院,大造声势,以一个黜落回乡的普通官员的能量,能造出这般大的动静来?
很明显,东林书院就是江南势力组成的东林党放在江南的一颗重要的棋子,造声势,拉人进入东林的圈子,都是出在这个书院上,而各大世家也是后头下棋的人,他们将顾宪成这样与辽阳有深仇大恨的人推在前台,对辽阳心底里的观感和想法,也就不问可知了。
虽然眼前的情形如烈火烹油,但危机就在眼前,宋钱度的眼中有重重隐忧,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爷,税监到我们家门口了。”
就在宋钱度心思不宁的时候,一个家中长随快马加鞭的赶了来,不及下马,就是在马上大声喊叫,而说出来的消息,也是令宋钱度浑身一震,继而面色大变!
第887章
堵门
“说清楚些,来了多少人?”
“怕有三四百人呢,已经堵了路,四周人家都吓的关了门,街上人也跑了,不过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有不少人是从苏州打行里出来的,我能认得。”
宋钱度家是松江府上海县,距离苏州长洲不过六十里不到,距离吴中不过百来里路,两边都是水路相联,平时往来十分的方便,这几年因为商业十分发达,两边往来当然也是极多,苏州那边的打行是最发达的,这些年因为争市场,打行业更是火爆了十倍,只是这些打行的人再厉害,顺字行的分行他们是不敢碰的,顺字行的伙计一律是辽阳军训司训练出来的,而且敢下手,打的也狠,就算打死打残,船一送回辽阳了,地方官想找人都没地方找去,宋家和李家这样的和辽阳关系密切的商行也是,普通的打行根本就不敢碰,今日看来是这些家伙仗着税监的威风,打上门来了。
“回家去看看。”
事到临头,最坏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宋钱度反而是镇定了下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惊慌的呢?
宋家在上海县也是望族了,上海这边根基较浅,是原本的华亭县划了几个乡镇出来,组成一县,不过上海近海,整个松江府东西一百六十里,南北一百五十二里,去大海一百里,至京师三千八百二十里,距南京八百里,这个府不要说和南北两京相比,就是象扬州苏州也是没得比的,比起地广人稀的辽东都司更是在面积上差了老远,可以说在后世松江府是一个不大出名的府,人们只是知道上海县后来发展出来的大上海,对上海的前身松江府就所知不多了,上海还是从华亭分出来的,松江的精华还是留在华亭,象是赫赫有名的徐华亭就是当年黯然下野的徐阶徐阁老就是华亭人,华亭的夏家,陈家,都是江南有名的世家,现在已经在辽阳效力的徐光启,也是松江府出的有名的大佬级的名人,虽说是名人辈出,不过多半在松江府治和华亭县内,包括在崇祯年间成立的东林分支“几社”也是在华亭成立,上海这里,文气相对就要淡薄的多了。
文气淡薄,世家自是少了许多,宋钱度赶到上海县城自己家宅外的时候,但见整个城区都是寥落无人,街道上到处都是乱丢的东西,一群鸡在跑上乱跑,柴火混沌的摊子也翻了,碗碎了一地,丢在地上的破鞋有好几十双,也不知道是谁慌乱中掉落下来的……这样的情形,十足是闹兵灾时逃难的情形……宋钱度少时曾经有过隐约的记忆,当时倭寇来到上海,一声倭寇来了,城里也是这样的情形,人人逃难,鸡飞狗跳。后来是俞大猷将军领兵到了松江,驱走倭寇,最终保了一方平安。
他没有想到,现在没有外敌,天下还算太平的情形下,朗朗乾坤之下,自己居然又一次见到了少年时梦魇般的情形。
离的近些了,就能看到大队的人马正聚集在自家门前,宋家已经发达了,整条街都只是他一家,牌坊就立了好几十个,这年头,中了举人就有资格立牌坊,不过那是科举不怎么发达的家族才会干这没成色的事,真正是进士及第之后,牌坊是一定要立的,然后就是加官进爵,或是被赐给荣衔之后,大修牌坊,以鄣显自己和家族的地位。
这些牌坊,一座联一座的,就是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实力。
宋家牌坊已经成型,只是含金量稍低,最高的不过是一个知府,多半是二甲末尾和三甲的进士,如果有几个一甲进士,部堂大臣,想来今日在宋家门前就不会是这般模样了。
最少有近四百人将宋家四周围的水泄不通,其中一多半是苏州和松江一带的恶棍无赖,原本这些家伙都是青衣小帽,袒胸露腹横穿过市,靠打架斗殴开赌场敲诈勒索过活,反正除了好事,这些家伙是什么坏事都干,大明中期正气犹在时,曾经有高官在江南整肃过这些无赖,一次斩了数十人之多,流刑徒刑更多,但一时的严刑峻法毫无用处,强力人物一走,立刻就是故态重萌,毫无用处。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这些家伙居然都脱了青衣小帽,换上了崭新的鸳鸯战袄,头顶也是戴着饰着红缨的笠帽……宋钱度看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松江府距离金山卫不过几十里地,这金山卫原本就是负责海上防御,中期之后卫所制度崩坏,金山卫的官兵怕是十不存一,只剩下几百老弱病残勉强撑个卫所的架子,那里的官兵的鸳鸯战袄说是五年一换,十五年也不知道有没得换,不少都是父传子,子再传子,一领棉袄可能已经穿了一个甲子,缝缝补补,连原本的颜色也看不出来,偶然金山卫奉命做什么事出来时,那个形容就别提了,就象是一群叫花子扛着枪就出来了。
可眼前的这一伙是什么人,全是一些坏到骨子里的流氓恶棍,这伙人居然也打扮成了大明官兵的模样,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宋府门前。
更往里的就是一些穿着京营亲卫服饰的官兵,大约也有近百人,每个税监都带着多则数百,少则几十人的从京里出来,全部是京师各卫或三大营里跟出来的伴当,这里头有相当多的是指挥或千户一级的武官,都是勋臣或亲臣家里的根脚,能得这种差事,想必也是和自己根脚府邸里说好了怎么分成……就象太监一样,管你怎么胡作非为,只要把大捧的金银带回去就没事,这种派太监到江南搜刮的事,本朝早就开始了,不过大规模带着亲勋武臣的势力出来为恶,这倒还真是头一回,以前就算是锦衣卫奉命外出,也是事毕返京,不比本朝太监势力强大,在全国各处原本就驻有不少太监,一直到嘉靖年间,因为世宗厌恶太监,数十年间将各地镇守和织造太监调回京城大半,直到嘉靖之后,隆庆朝太监势力复炽,一直到冯保到一个顶峰,冯保之处,原本以为太监势力会进入一个低谷期,谁料现在看来竟又是增强了不少了。
这些念头,在宋钱度心里只是一闪念而过,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愤怒,在自己家人的簇拥下,缓步向前。
宋瑞等码头上的人也跟了来,小不言的也有百来口子,而且全是做惯了力气活的,一个个膀大圆腰,有不少人手里拿着扁担等物,以防一会谈崩了要打架时好方便动手。
所谓江南是“鬼国”也不是吹的,别的地方,一看到这些做官兵打扮的,还有锦衣卫,旗手卫,府军前卫这上三卫打扮的禁军,加上那些个明显是太监的人物,怕是没有说话腿就软了三分,气也虚了,哪还有什么胆量上去理论,更不要说想着和这些人打架了。江南这里倒是格外不同,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真有理说理,说不通就敢开打,几次大规模的民变,包括万历二十七年几万人罢市殴打驱赶税监,打死几十个无赖随员,天启年间锦衣卫到苏州拿捕东林党人,苏州市民被东林党撺掇着打死了缇骑,后来五义士从容就义,算是给别人从容当了枪使,宋家这里当然不同,这些人就是吃着宋家的饭,要是家主有事往后缩,不要说宋家这碗饭吃不成了,就是别家也不会用这样的人,关键时刻掉链子,谁还信的过。
看着这些壮汉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些无赖随员也知道厉害,别看他们穿的光鲜,真打起来,那边一半人就能把这边收拾了,他们斗殴经验丰富,一般人不是对手,但得看和谁比,成天背着几百斤麻包在船上跳来跳去的人,那是自己这身子骨惹的起的么?
“霍,这位就是宋家的家主吧,好大威风啊。”
巷子里头,宋府宅门的对面还绑着不少人,都是些面团团商人模样的,这一次税监突至,看来是打了城中不少商人一个措手不及,宋钱度放眼看去,十个有九个都是上海县城里身家过得去的大商人,最不济也是个中等身家,能随时拿出几万两的那种水平,现在一长溜的绑了好几十个,脚下还砸了铁镣铐,看样子是长远路走过来的,衣服被扯烂了不少,脚踝处被磨烂了不少,地上是一摊一摊的血迹,每个人脸上都是痛苦不堪的表情。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暖轿中的太监,三山帽,大红蟒袍,这身份一看就非比寻常,倒三角眉,面白无须,两眼中是明显的不怀好意的光芒。
要不说相由心生,也由不得奸人总是找一些面部表情特别的人来演,眼前这位,活脱脱就是一个后世影世作品里的大奸大恶的太监形象了。
第888章
威胁
宋钱度看这太监,这太监自然也是在看他,两人视线一交,那太监微微一笑,竟然还探了探身子,笑问道:“张平虏还好吗?”
“半月前通过一信,平虏一切均好。”
宋钱度和张惟功的交往和交情,整个江南无人不知,他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隐瞒,当下坦然而答。
“咱家叫高淮,咱家的干爹就是冯双林冯公公,原本咱家也有机会入司礼监的,干爹托你家张平虏的福倒了台,皇上不待见咱这些人,好在咱也算努力巴结,这一次放了出来,到苏州当税监,这一切,可都是托了张平虏的福啊。”
宋钱度一听说,便是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这税监原来是冯保旗下的余孽,当日之事,冯保主持废立之事,几近成功,后来功败垂成的关键就在于被惟功带兵入了皇城,陈劲兵于午门之前,成功的左右了朝局的发展,后来事情急转而下,太后退缩,皇帝翻盘,冯保彻底被黜落下去,也就是种种权衡之下万历没有要他的命,不然的话,凌迟都是该的。
冯保当然是把惟功恨之入骨,连去南京种菜掏粪之前还奏了惟功一本,在万历和惟功撕破脸之前,冯保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选秀女被顶,要银子被顶,万历和惟功的一点点君臣之间的情谊早就荡然无存了,根子除了是功高震主之外,冯保那一本奏的也是很关键的。
两人之间早就没有调和的可能,眼前高太监已经是摆明了车马,非得替自己干爹扳回一城了。
“高公公,别的话不必多说,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总得要给在下一个理由。否则,宋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却也不会叫人凭白欺了而不出声。”
宋钱度深吸口气,说话仍然是不卑不亢。
这个时候,软一下腰也没有用,还凭白叫人瞧不起,不如维持自己的体面。
再者说,不提和辽阳的那一层关系,宋家眼前的这几十个牌坊毕竟也不是虚的。这些镇守太监再凶,也不能随意侮辱有文官的家族,否则也必定会招致一定的反弹。
万历年间,各地的镇守太监其实也是把握了一个度,而且最起码的是和当地的巡抚一类的地方官员勾结起来,彼此分赃,那些世家大族也分一杯羹,否则的话,分分钟就会有“民变”出来。
高淮狞声一笑,看看左右,笑道:“他要咱家给他一个交待?左右,将那两个牌打出来!”
他的左右,俱是皇城禁军,其中还颇多钻营出来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一个个都练的好嗓门,颇有几个够资格当“黑头”,想来唱念做打俱佳,端的都是好嗓门,当下各人一声宏亮的吆喝,接着便是两队骑士举着金漆高脚牌,洋洋洒洒自高淮的大轿后出来。
“凡告富商者,由此牌进……”
“凡官民人等,家藏瑰宝者,由此牌进……”
宋钱度念完这两面牌,感觉自己的人生信念全崩塌了。
他喃喃道:“这叫什么,明抢么?”
“咱家就是明抢了,怎样?”高淮一脸得意,大笑道:“咱家自淮安和扬州来,那里的大盐商,什么方,汪、高、李诸家,全部被咱家给抄了,咱家的理由就是他们藏由异宝,不曾进献给大明皇帝,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藏着好东西好宝贝不给皇上,这是何道理?你要道理,咱家的话就是道理,你想打官司,尽可去巡抚衙门,知府衙门,知县衙门,各道衙门,由你去告,看他们敢不敢放个虚屁?你要圣旨?咱家现在就给你写一张!”
在他身边,所有人都笑起来。
那些锦衣卫出来的上卫亲军,个个穿着漂亮的锁甲或是锦甲,手中持着刀,枪,棍,戟,长兵耀眼,甲胄在身,威风凛凛,此时看向宋钱度的眼神,也就象是狮子老虎逮着了猎物,眼中满是戏弄的神色。
“宋瑞,你和人分别去几个衙门和几个大家族那里,就说我这里遇着大麻烦,还请他们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宋钱度知道,今日这局面恐怕凭宋家一家是顶不住了,他只得吩咐人去求援。宋家在城里平时交结也并不少,另外几家都还算有些交情,凭自己一家顶不住,多来几家,好歹能壮壮声势。
另外就是地方官能过来便最好不过,这太监和亲军无赖们再凶,总不好对地方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