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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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吃上,各人还算舍得花银子,毕竟练武的人要是吃不好,根本长不了和存不住力气。
  论条件,肯定是通州城东的潞河驿好,面南朝北的两大进房舍,足有过百间,收拾的十分精洁漂亮,饮食也很讲究,但驿站是只有持兵部的勘合才能去住,而且要有官员的身份和有公差在身,才能够资格去驿站住。
  在万历年间,大明共有一千零三十六个驿站,所有的规矩早就成了具文,官吏们多用轿马为享受,排场,采用借用、贿买、洗改,甚至是伪造勘合,勒令地方官府开“飞票”或是“纸票”,招摇过道,早就习以为常。
  不仅是官吏,还有士绅,还有依附他们的那些家人,甚至是僧道之流,都是入住驿站,就连夫役,也是讨取火牌,在驿站省去出差公费,贴补自己家用。
  如果光是住宿也罢了,每路过驿站,都需要出动骡马和轿子,随便一个驿站,每个月都可能有几十次这种差事,每个月用夫达数百名,用马数十匹,再有递解犯人和逃军之事,送回故官、军的灵柩,转运粮食、布花、席子等物资和军需品等等……
  至万历三年之后,张居正威望日盛,清丈的同时,也开始有整顿驿传的打算,至万历五年,终于有开动的风声。
  张惟功是深知这位首辅大人的,要么不动,一动便是雷厉风行,这个时候,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烤一只黄羊吧,这玩意肉嫩而肥美,十分难得呢。”
  走进一家叫招远店的骡马大店,自有伙计将众人的马匹都牵了过去,喂食刷洗,不必惟功等人操心,而正好看到店的入口处有一群从口外赶来的黄羊,个个都喂的膘肥体重的样子,十分诱人。
  “好勒,请客官稍等,半个时辰就得。”
  “不必着急。”惟功笑着吩咐道:“慢功出细活。”
  他自有一股雍容气概,和普通人截然不同,这是常出入宫禁,经常与国公侯爵一类的大人物结交,同时自己还有数百手下,每日都要靠他发号施令,长期的这种生活,加上武艺过人带来的自信,结合起来,仅从气质上来说,已经足够慑服很多人。
  眼前的客店伙计,就是有点儿被震住的感觉,呐呐不能言,只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便立刻去挑了一只极肥的黄羊,杀了之后开剥洗净,架在一根极粗的铁钎子上,底下用木柴堆好,涮上酱料,开始烤制起来。
  很快的,烤羊肉的香气四溢,惟功等人挽起袖子,叫人将羊肉搬到外头的草地上,众人席地而坐,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分食。
  吃了一口下肚后,感觉到食肉的软嫩香滑和黄羊特有的香味,惟功笑言:“这种吃食羊肉之法,其实我们华夏先民就是这么来的,倒不是鞑虏专有……”
  佟士禄道:“我想要到草原上,吃鞑子的肉。”
  众人先是喷饭,接着张用诚笑道:“士禄,东主说的壮志饥餐胡虏肉,是一种态度,并不是说真的能吃人肉。”
  “鞑子不就是畜生么?”
  “呃……”
  饶是张用诚口才了得,竟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当时明朝先失河套,后来有俺答入侵,加上国初就是驱走蒙元得天下,土蛮在最近几十年常常入寇,每入侵,就有不少百姓家破人亡。
  所以明朝百姓十分仇视北虏,这是一种朴素的民族感情,和后世民族大同时完全不同!
第075章
大鱼
  “东主,有不少人骑马冲过来了。”
  王乐亭是少年中最善射的,射术仅在惟功之下,他是天生的明视,两眼视力远在常人之上,众人还在很开心的割食黄羊时,他第一个发觉了有隐约的烟尘,等所有人站起观察之后,隔了好一会儿,才果然发觉有大量的烟尘腾空而起。
  张用诚皱眉道:“京畿地方,谁这么大胆?”
  通州的重要性,仅在京城本身之下,大量的仓储都在这里,没有通州仓储的粮食,京师根本谈不上稳定。
  张居正最近两年的改革措施,其支撑点就是有军队的支持,还有通州仓库里两千万石的粮食,有兵有粮,心中才不慌。
  这样的要紧地方,普通的官员和武将根本不敢在这里放肆,万一被弹劾一本,罪责不轻。
  待这些骑士稍近一些,王乐亭看到旗号,便道:“是打着顺天巡抚的三军司命的军门旗。”
  “原来是顺天巡抚张梦鲤来了。”
  张惟功霍然起身,笑道:“有热闹瞧了!”
  过不多时,果见大股骑士蜂拥而至,足有四五十骑。其中正经戴着兜鏊,穿着对襟罩甲,手持各式兵器的军将有二十余人,穿着盘领吏服的吏员有十余人,当中一人则是乌纱帽,大红袍,三品补服,黑色官靴,纵马奔驰时,众人都以此人为核心,看起来着实威风,这驿站附近人烟稠密,一看到如此的景象,都是闪避不迭。
  待驰近驿站时,二十多官兵四散开来,以十余步为拉开的距离,将驿站团团围住。
  巡抚张梦鲤没有下马,只是在马上冷然看着驿馆的大门,面露冷酷神色。
  在他身边,有三四个穿着儒衫的从人也没有下马,策马在巡抚四周,低声谈笑着。这几人应当是巡抚聘请的私人幕僚,一般都有秀才或举人的身份,熟习公文律例,协助巡抚开展公务,巡抚是差遣官,朝廷不配给属官,但巡抚和巡按都不是三头六臂,时间久了,就形成这么一套规矩,自己花钱雇佣幕僚随员,越是繁难冲剧的治地,雇佣的幕僚就越多,分为书启、刑名、钱谷、礼仪、儒学等各个方面,私人聘请,并没有官身,无制度约束,朝廷对这种幕僚的约束力就小的多,明清的很多官场陋规,还有肮脏的交易,都是和这些出身江浙一带的幕客有关。
  那些吏人,则是持铁尺,锁具,直冲到驿站之内,很快,里头就传来一阵高亢的叫骂声响。
  这样的威风杀气,令得普通的百姓有大开眼界之感,张惟功却是摇了摇头,笑道:“张公也是真难得逮到机会威风一把啊,不过排场还是太小了。”
  确实也是如他所说,巡抚这官上马治军,下马理民,和总督在职责范围上只是一个偏军事一个偏民政,但当地方不太平时,巡抚一样有自己的标营,一样有督管众将打仗的权力,一般的巡抚,都会加提督军务的字样,再加佥都御史,有弹劾任免权,治政之权,军权,是正经的封疆大吏。
  但这只是对别的巡抚而言,象张梦鲤的这个顺天巡抚就相对苦逼了,顺天府的治理范围就是京城和四周一小块地方,要么是军事要地,要么是皇陵所在,军队是京营,归都督府和勋臣、太监直领,京中政务是大兴和宛平两县,治安是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皇城和宫城防备是上二十六卫的禁军,里外里都没有他什么事儿。至于蓟镇和宣大的军队是戚继光的主场,张巡抚碰也别想碰。
  今日前来,若是换了勋阳巡抚,最少是三百骑兵加上几百随员,王巡抚这个排场,实在真是太小了。
  他们在这边说笑,张梦鲤那边也是有人看过来,这一群少年个个气宇不凡,围坐烤羊,身边还有弓箭和刀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多半是一群小舍人出京城来玩耍,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反正惟功一群人没有住在驿站之中,也就没有人过来多事。
  里头响动声持续了两刻功夫,很快就是有大队人马被押了出来。
  那些吏员看来下手颇狠,出来的人群中,有不少人脸色青肿,看来是被饱以老拳了。这倒也并不奇怪,住驿站的肯定没有平头百姓,就算是跟班也是要么是亲藩勋贵的家人,要么就是文武百官的长随,哪有几个脾气好的,三句不对,自然就动手打了起来。
  打头的居然是一个穿红袍的四品以上的文官,一脸的气急败坏,大步流星的向外走着。
  一看到逮了一个高品文臣,张梦鲤的脸上都有不可思议的神情,最近三令五申,没有公务和正规的勘合,违禁者必定严查,这样的严令之下仍然有人往刀口上撞,真是太蠢了。
  文官的乌纱形式和武官稍有不同,补服也不同,四品以上穿大红官服,料子也是丝制或使用纱、罗、丝等名贵的料子,所以无论如何,那个气急败坏出来的官员肯定是一个四品高官无疑。
  “张大人,真是好威风啊!”
  “原来是赵大人啊。”
  稍稍靠近一些之后,驿馆出来的那个官员先打招呼,张梦鲤一看,原来是苑马寺卿赵久光,山西人,自然是晋党成员,当下有点头疼,却也只得下马拱手致礼。
  两人同为四品,张梦鲤是巡抚,赵久光却是京卿,只是苑马寺卿不如光禄寺,更不如大理寺,算是京卿中的杂流,两人的地位算是相当。
  在赵久光身后,又是十余名穿着官袍的官员,大红袍是没有,但全部是青袍,都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张梦鲤粗粗一看,便是认得其中三四人,全部是州县正印官,是前来京师转迁朝觐来的。
  这一次一网捞上来不少大鱼,最近严查驿传,各地都是成绩斐然,而张梦鲤这里却因为是靠近京师,他一直不敢下手,前天听说张阁老因此对他十分不满,张梦鲤感觉惶恐,今日前来潞河驿也是破釜沉舟,迫不得已。
  如果不是把赵久光这条大鱼捞出来了,今天的行动就堪称完美了。
  张梦鲤沉吟之时,赵久光却是气势汹汹道:“张大人,学生回山东岳父家探视亲族,销假回京,住在这里一晚上也不可以?”
  其实他带着的家仆随员有二十多人,加上妻子亲族跟来一起混饭吃的也有十几人,三四十人住了大半个跨院,人吃马嚼还要驿站提供明天入京的轿子和马车,所费当然很大,不过身为四品京卿,赵久光自己是觉得这一点小事不算什么。
  “这个……”张梦鲤苦笑道:“学生前来此处,亦非是自寻事非,实在是张阁老有严令,非公务者,或是伪造勘合者,一律拿办查问,这叫学生怎么是好呢。”
  赵久光冷然道:“学生的勘合虽不是兵部发出,但在此地暂住一晚,却是事前在信中就禀报过凤磐公的!”
  凤磐公就是新入阁不久的张四维,晋党领袖,赵久光拿张四维当挡箭牌显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张梦鲤再嚣张,总不能去和张四维这个阁老对质吧?
  眼看事情有了松动,一群被看管着的州县官也骚动起来,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十个普通的士绅和一些长随仆役模样的,他们没有勘合,持的是火牌,也是一样被看管起来了。
  这些人全都不是善类,原本看到是顺天巡抚亲至,他们不敢闹事,但有赵久光顶住了张梦鲤,他们的表情就松动起来,嘴上也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话。
  “用诚,换了你是张军门,你怎么办?”
  “如果我是巡抚,我不会这么鲁莽行事,在赶来之前,会派心腹幕僚来了解一下驿馆中住着的都是什么人,尽可能打听清楚,然后再相机行事。”
  张用诚笑道:“到现在这般田地,我也没办法了。”
  王国峰笑道:“用诚哥,连你也没法子,看来张军门这一次要么硬着头皮强上,要么就只能灰溜溜走人,硬上就得罪人,走人自己丢人,唉,我都替他难堪呢。”
  惟功也是一笑,却问道:“张梦鲤是什么背景?”
  “没有什么很强的背景,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同进士,同榜状元诸大绶,榜眼陶大临……”
  张用诚在这方面博闻强记,朝中重要的官员,履历几乎一清二楚。
  在大明,记官员在何处任何职是没有太大意义的,记科名记籍贯,这才是切中要害,一个官员能否成为大员,同乡中有没有重要的奥援很重要,更重要的就是座师和同年中有没有特别风光和得力的。
  丙辰科距今好几十年,当年的状元诸大绶和榜眼陶大临都已经离世,同榜之中也没有什么重臣和名臣,座师肯定不必提了,同榜的同年没有力量,又没有巴结上现在的重臣,就属于比较孤立无援的那种了。
  惟功笑笑,道:“嘉靖丙辰科……状元不姓沈,叫沈默吗?”
  张用诚想了想,很肯定的道:“没有这个人。”
  “哈哈,用诚你真的很下心思呢,我只是聊以相试耳!”
  惟功又笑道:“他官声怎么样?”
  “很好,传闻中是为人方正的很,不畏权贵……”
  “最少可以证明一点,他没巴结上张阁老啊……”
  事实也确是如此,张梦鲤如果真的是张居正的私人,今天就理直气壮,管你是不是张四维的心腹,未必张四维还敢和张居正对质?
  此时的为难,正是没有背景官员在遭遇难题时的普遍境遇啊,简单来说,就是撞上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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