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576部分在线阅读
这样一来,怨气难免,毕竟银子就是银子,每年镇里都拿走自己的大捧银子,最少占纯利的三成左右,想想大明三十税一的税率,不满之气油然而生。
现在听了一次报告,虽然交银子时肉痛肯定还是难免,却好歹明白了银子的用途,而且听了这么一场高端的报告,各人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大大的有面子。
“原来中左所炮台有三百多炮位,每门炮二百两均价就是六万多两的造价,还不提黄金山老虎尾的炮台造价。”
“却要造这些炮做甚?”
“你适才没有听清?现下海事司商船通行南洋,红毛夷经常来找麻烦,我们的商船已经和他们做过几场,红毛夷虽是小国,但海上势大,战舰颇多,中左所是我辽阳重要港口,自然要严加防范。”
“海事司也是吞金大户,适才任司正说正在造大战舰,每舰都是十万两银子以上。”
“说起来建筑司一直在修路,我老家凤凰城,以前每常回去都十分难行,现下不经意间便是到了,以前一直说是马车好,却不曾想想修路要花费多少银子。”
“武备不修也是不行,适才周司正说是练一营兵六千五百人左右,军械甲胄就在十五万以上,战马均价二十两以上,又需几万,每兵月饷便是两万两以上,本色每兵一月五斗,盐菜每兵月使一两到一两五钱之间,又是好大一笔开销,如果打仗,更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对北虏一战用银数百万两之多,如果不是我辽阳繁富,我等商人纳税,哪里打得了这般的恶仗!”
“这银子用的最值,我平生最恨北虏。”
“谁不是?哪个祖上没有吃过北虏的亏?上回北虏入境,我举家逃到金州,那滋味别提了。”
“若无银钱支持,我辽阳军哪能痛歼北虏?我等不能光顾着高兴,却忘了兵无饷不行。我辽阳虽是厚饷,却也是实打实的养出了精兵。诸位想想,十年之前我等听说北虏是何感觉,现在又是何感觉?不要说辽阳,就光说我辽阳旧日边墙诸堡,已经有多久不曾见北虏踪迹了?”
以前的辽阳虽然是镇城,但与河套地区相隔不远,经常传来警讯,虽然有边墙和沿边诸堡,等闲不会有虏骑到辽阳城下,可北虏一路攻到城下的事也常有发生,每当有这种事的时候各人要么逃走往辽南去,要么就在城中惴惴不安,惟恐北虏发疯真的来攻城……往辽南亦未必安全,北虏曾经多少绕过辽阳,直扑盖复金耀各卫,万一遇着北虏兵锋,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自从惟功带着辽阳镇进驻,初时几年也曾经在边墙附近与北虏缠斗,这两年干脆收复边墙外数百里失土,虽然相隔河套的科尔沁还是敌对状态,但辽阳在关外的领地也是将这个部落半包围起来,放着关外的明军不理,去啃沙子渡河套越边墙来打辽阳,相信科尔沁的人还没有疯到这种地步。
任磊等人在初时还感觉向诸商人解释经费用途有点儿失身份,他们虽然是顺字行的小伙计出身,但拥有权力也是很多年了,现在更是有朝廷官职在身,向一群商人解释本镇财政收入和开销之事,确实心里有些别扭。
此时看到效果大好,心中便是若有所思起来。
第834章
出阁
惟功在一旁也是微笑起来。
他深知明年的财政赤字多半怕是会出现,虽然明年的收入因为加了银行业吃钱息而大有增加,加上对海外贸易的持续增长,盈利十分可观。
但投入也是十分吓人,现在造船的技术日趋成熟,储备的大木也极多,这几年开始下饺子一般的多造战船,辽阳象福星号这样的五百吨位的大船现在才三艘,商船数量倒是够了,百吨以上的商战船已经有二百艘以上,纯粹的战船因为弃用福船式样,逐渐淘汰,加起来一共才二十一艘,大吨位的极少。而未来十年要造的是五百吨位到千吨以上的大型战舰,在欧洲,英国人在几十年后造出了近两千吨拥有火炮过百门的大型战列舰,在现在也是开始千吨以上的战船了,在海战的经验上不如人,造船上只能迎头急赶。未来十年内辽阳镇打算造商船五百艘,都是百吨位以上,战舰最少一五十艘,都是三百吨位以上,商船造价平均十万一艘,战舰造价平均二十万以上,光是造舰的银子说起来怕是连万历都得被惊的翻几个跟头,可怜皇帝不要脸皮的从外库拿银子,这些年加起来也没拿足两千万,辽阳在未来十年造舰的预算银是近亿两白银!
除了造舰就是扩军,辽阳现在有十个步兵营,两个近卫营两个重骑兵营,还有一个龙骑兵营,若干猎骑兵和骠骑兵独立千总部,军情司的特科骑兵总队等等,加起来是十四万七千人,从绝对数字上来说并不吓人,蓟镇和大同镇额兵都是十万人以上,只是这些军镇缺额极多,实际额兵肯定在十万以上,最多十万左右,辽镇连年失血,虽然还有三万精锐骑兵的底子,总体实力已经大大不如以前,相比辽阳来说,已经落后极多。
但这个数字,与惟功预想的还远远不够。
未来五年内,除了壬辰倭乱要对付日本人的十军团十五万征朝军队之外,还得预防二十到三十万人的北虏,纵然其束甲骑兵最多也就几万人,但不留下十万人以上的军队,无法保障新得领地的安全和继续开拓新地盘,同时还要在倭乱之后腾出手来,彻底平推掉察哈尔蒙古和科尔沁各部,将势力范围推进到与土默特相邻地方,五年之内要做这么多的事,军队人数保持在现有的数字就太吃紧了,就算倭乱朝廷会调别镇兵马,辽阳未必有出击的机会,但惟功向来是先把自己的事做好了再说。
五年之内,扩军到三十万人!
每一个营,置装费就得十五万左右,战马,月饷,月粮盐菜等开销是固定的好几万两,增加十几个营,就意味着几百万的先期投入和每年超过百万的日常开销和训练费用。
财政司做过详细的报表,这几年,光是增兵之后的军费支出和造船支出就超过一千五百万两,还不说浩大的移民工程和新建屯堡土地加上拓边的建筑开销,财政司早就警告过,想盈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出现大的财政赤字就是谢天谢地了。
在这种财政压力下,惟功都有点想学习伊丽莎白二世的做法,给辽阳的商船广泛的下发私掠证,由得这些装了几门火炮的商船也去外海大加劫掠,每年最少也能弄几百万的金银回来……不过考虑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辽阳的战舰当然也打劫,而且也有详细的分成细则,福星号就是个中好手之一。但这种事只能是叫军舰去做,如果普遍的做这样的事,惟功很担心自己又养成了一个超级海盗集团出来,会把现有的民间朴实风气搞坏,为了这点银子实在是不值得。
现在只能硬挺着,真出现赤字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熬过去,好在辽阳的各项生意都在不停的扩大,虽然开支巨大,不过征兵和移民朝过几年就会减少,财政压力也会慢慢的消解掉。
惟功没有想过,自己已经是年收入三千万的超级豪富,比起大明本色加折色的财政收入只差千万两不到,况且大明有两千多万石的本色收入,通过几百个屯堡渐渐成型,以辽阳一镇赶上来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以一镇之力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值得骄傲。
……
……
万历最近心绪一直不佳,除了国事烦忧之外,家事也是颇为叫他不顺心,外朝的兵事还没有解决,已经足叫他烦心,内廷之中,此时皇后一脸怨恨,罕见的和他撕破脸皮的争吵起来,看着对面一脸寒霜的皇后,似乎隐隐还能见到李太后的身影出没,万历的脑仁感觉越发疼痛起来。
和王皇后的关系渐渐没有以前那种水乳交融的默契感,彼此间越来越生份,早年那种夫妻共患难的感觉也快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皇后那种怨恨忧虑的眼神……万历知道皇后为的什么。自己这个皇后幼而聪慧,颇明大义,光是纯粹吃醋是不会有如此的表现,后宫的妃嫔有名份的已经有十余人,但万历真正喜欢的并没有几个,能和他生下皇子和皇女的就不过只王皇后和王恭妃,郑皇贵妃,李德嫔,李顺妃这几个女人,除了王恭妃是在母后宫中偶然兴发临幸之外,其余几个都是秀外慧中的优秀女子,大明皇室选后选妃,后家必定寒微,寻常官吏家族甚至是商人家族都可以,为的是防微杜渐,防止后族外戚势力坐大影响帝室,这个政策确实也有效,有明二百多年,也有几个颇有权势的皇太后,当今李太后就是,但有影响力的后族却是从未出现过,万历知道王皇后不是为了自己宠信其余的妃子,归根结底,还是皇三子影响和威胁到了皇长子的地位。
郑贵妃做事越发明显,事事都想和皇后别苗头,各宫分配的物件都有一定之规,皇后一定要超过其余妃嫔一等,但郑贵妃自从加皇贵妃之后按制只比皇后低一等,是以有机会就会与皇后比肩,以伙食费来说,她借口皇帝经常宿于自己宫中,每月领的膳食银子已经和皇后齐平,有的有份甚至超出。
这等事在外朝看是小事,在宫中却是一种十分明显的试探和挑衅。
再有就是那些西洋物件,多半是自辽阳流传到京师被采买入宫,穿衣镜要和皇后一样大,座钟亦是,皇后宫中有什么,郑妃便是自己也一定要有,而且绝不能等而下之。
每日皇后会召集后宫嫔妃朝会,对宫中诸事进行安排,郑妃每每故意迟到,对皇后的安排也经常质疑或是否决,甚至故意不执行。
王皇后为了宫中和睦并不欲将事闹大,对这些事都隐忍了。
时间一久,郑妃试出来皇后并不是那种刚毅果决的个性,自己以前一直被传说所困,还以为当年废立风波时皇后果真十分果决英敏,所以试探还留有底线,自万历十八年开始,她的试探便从自己转移到皇三子朱常洵身上来。
每每万历外出,郑妃跟随,便会传皇三子出来相陪,皇三子年纪不大,其实算不太聪敏,但郑妃故意在晚间将第二日的话题预备好,然后朱常洵回答时便流利畅通,郑妃再故意喻扬,四周随侍的太监当然也凑趣夸奖,时间久了,万历果然觉得皇长子朱常洛确实较为木讷,在自己面前呐呐不敢言,不象常洵,侃侃而言,看起来就敏慧非常。
万历有了这种感觉,自是对常洵又多加几分宠受,郑妃还有两子两女,上头有皇次子已经夭折,还有一个皇四子朱常冶,年纪还小,身子亦不大好,恐怕未必长大成人,还有两个女儿云和公主朱轩姝,今年刚好七岁,身子骨也很弱,还有皇七女寿宁公主朱轩瑋,年纪幼小,粉白粉嫩,甚是可爱的年纪,每当万历至郑妃宫中,两子两女环绕左右,看看云和自是心生疼怜,再看寿宁,粉白可爱,心中自是愉悦,不知不觉间,也愿多踏足此处。
他的头疼便是前几日,王皇后知外朝奏请长哥儿可以出阁读书,毕竟万历是五岁读书,皇长子已经快满八岁,至今没有出阁讲学,实在不成体统,而且皇长子已经年长,没有夭折之忧,国家储位不可久虑,可以考虑立任嗣君,也就是册立皇太子了。
这封奏疏是言官黄大成所上,一疏所上,士林嘉许,宫中因为关系皇太子一事,自然也是将这奏疏弄到宫中来,仔细研究了一番。
对皇后那边,这自然是利好消息,皇太子一册立,以明朝二百多年来的规矩,太祖和成祖爷俩手里都没有废立的事,底下的皇帝自然更加别想,只要一册立,皇长子地位一定,皇后就感觉自己的地位彻底稳定下来,日后自是可以安心。
对郑贵妃那边,却也感受到了无比的威胁和危险。
这些年来,郑妃所为多有过份之处,万历在当然不会有什么,若是有一天长哥儿继位,皇后成了皇太后,未必不会有大量的宫人出来溜须奉迎,自己那时候就尴尬了,还真不如随万历于地下来的爽快一些。
为自己和儿子计,郑妃自然也是出手了。
她在外朝没有根基,也不大可能拉拢到言官,惟有在万历至后宫时,亲自请求,请将皇三子常洵也出阁读书。
第835章
夫妻
皇子出阁并读不算什么,万历对此事缺乏必要的警惕,当下允了郑妃,并叫随行的太监到内阁传旨。
申时行接了诏,与众阁臣商量之后,拟诏明发到礼部和相关衙门,预备两皇子出阁讲书,挑选合适地方,挑选讲官伺候两位皇子读书。
至于册立皇太子,皇帝未提,阁臣们当然也不会催问。
此事一出,外朝立刻引发风波,不少言官和六部官员联合一处,开始对内阁进行攻讦,集火的最大目标当然是首辅申时行。
大明的首辅,要么擅权,栽培自己的亲信势力,打压异已,出手毫不留情,象当年严嵩和后来的张居正,要么就象申时行这样,媚上有余,欺下不足,言官交起攻击,经常弄到乱蜂蛰头。
此事算是申阁老代天受过,万历心知肚明,这日派了小太监到首辅申时行府上和次辅王家屏及阁臣王锡爵、许国等人府邸,各赐白银五十两到三十两不等,另赐表里若干,银牌若干。
如此一来,皇帝心意立现,皇后前来吵闹,亦在情理之中。
“郑贵妃多次故意怠慢妾身,妾身最多故意待王恭妃和李德妃几位姐妹更亲厚些,但礼数上从来没缺慢她,赐茶赐座,都是向来在各妃之上,妾身有一些好东西,也是由得她取头一份,妾身向来对身外之物恬淡,并不欲和人争长较短,然而她连妾身最珍贵之物也在觊觎,妾身绝不会忍。”
王皇后此时去掉头顶风冠金钗,缓缓跪下,一脸决绝的道:“列祖列宗在上,二百年未有废立之事,皇上如要废立,妾身请以身先死。”
万历感觉自己脑子快要爆炸了,一次出阁讲书的小事闹的如此之大,实在是他此前没有预料到的,此时他深恨外朝诸官多事,也恨申时行没有把危机处理好,任由外朝酿出这般事来,叫自己左右为难。
只是无论如何,眼前这一关难过。
他和皇后是患难夫妻,知道她说的到做的到,如果自己这里打马虎眼,不肯明确表示,皇后转头真的能去自杀,若是真出了这般事情,自己的脸面就荡然无存,以后史书之上,名声脸面都扫的光光。
当下虽感无奈,万历还是道:“常洵出阁讲书,亦非有夺嫡之志,喜妹,你想太多了!”
皇后原名王喜妹,早年间夫妻相得时万历经常拿这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来取笑皇后,想到当日琴瑟协调时的恩爱情绪,皇后心中反是更恨了,当下也不答话,只看着万历的眼睛不语。
万历躲躲闪闪,知道皇后不是傻子,须哄骗不得,当下只得咬牙道:“你放心,朕虽宠爱郑氏和常洵,长幼有序还是懂得的,常洛是嫡长,只是朕觉得他还年幼,朕自己身子还成,一时不急着立他为储君,皇后可将这话说与常洛听,叫他放心。”
“妾身想同时宣谕外朝,将皇上所言讲与众官听,不知可否?”
万历一滞,想想自己确实没有废长夺嫡的打算,这件事做起来太困难,他每常在深宫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大臣们想什么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出阁讲书是第一步,万历自己五岁就读书,皇长子现在出阁读书都嫌迟了,当年诸多大臣名臣对万历悉心教育,结果当然是失败的,也叫群臣们无比失望,以明朝君臣分权的体制,万历一边揽权一边在自身道德标杆的建设上并不成功,算是双输的局面,现在文官们只能寄望于新的皇子教育,指望能再教出一个孝宗皇帝来,虽然未必成功,总算还有希望。
讲书的同时,如果能把长哥儿立为嫡储是最好,大家任讲官也就地位稳固,明朝的内阁成员一般来说都做过两件事:一,内书堂讲学,二,位列东宫讲官。
历朝大学士,或多或少都和这两个职务有关,内书堂讲学的经历可以使文官们结好太监,虽然在外朝大家一提起宦官就没好词儿,但翰林们有机会到内书堂讲学还是会打破头的去争抢的……有这层经历,未来的司礼监中可能就有自己当年的学生,司礼监就是太监们的内阁,而只有先经历内书堂学习者,才有机会成为司礼监的一员。魏忠贤那般威势,也没有办法直接进司礼,就是因为他没有内书堂学习的经历,祖制难违。
第二条终南捷径就是给储君当老师,当今的首辅申时行便是当年的东宫讲官之一,王锡爵,许国,皆是做过讲官。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储君未登基时的老师是他唯一了解的外朝官员,而且朝夕相处,好歹混个脸熟,待新君登基后,举朝皆是老臣,纵是皇帝亦需得力的人替自己施展权力,旧日的老师自然火箭般升官,最终任职内阁。
这两个职位,也是非翰林不得任,足见重要性了。
如果是一般的皇子讲学,讲官的资历不会太讲究,众人也不会过于争抢,而皇长子终究会封太子,如果是这样,不任这讲官又太吃亏。
从现实考量来说,外朝的汹汹之势,由来也非无因。
若是皇后成功将万历的话传将出去,局势明显,倒也确实不会有什么汹涌难平的非议了。
但外朝平定,内廷势必再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