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464部分在线阅读
不仅是为人非议的内操军,还有万历任用的几个重要监军太监,同时内廷费用无节制的攀增,太监人数的大为增加,万历本人在享乐上的开销太大。
诸如种种,当然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万历十年前后,皇帝谒陵次数多了,就有几个言官跳出来,直言万历是出游享乐,不是祭祖,把万历气的无可奈何,几欲吐血。
还有对内廷多有不实的猜测和无理攻击。
两边都有错,万历有把柄,文官也有不少上纲上线的地方。
总之就是皇帝越来越不想见大臣,对那些繁文缛节,已经有了极强烈的抵触心理。
惟一的例外,就是御前的亲从官。
比如驸马侯拱辰,还有继位的武清侯这样的亲臣,当然,张惟贤也是几乎每日都能见着皇帝,这个待遇几乎是和太监差不多了。
“就杨绍先吧,先叫他做着。”
万历不是吩咐张惟贤,是对身边的司礼太监说话,那太监赶紧答应着,将这事牢牢记了下来。
辽东总兵在万历心里另有人选,不过,要叫别人先做着也不妨。
这职守,上到天子,下到朝臣,心里有数的很,没有强大的实力,纵是坐上去,亦是坐不稳当。
李家的势力从山海关到广宁再到沈阳等处,几乎涵盖所有卫城和军堡,没有李家的支持,谁也做不稳当。
事实上这几年后,辽东六易总兵,几乎叫人记不得姓名。
万历又道:“张惟功是怎么说?”
这一次张惟贤知道是问自己,躬身答道:“具体是兵部奏议,不过看他们的意思,怕是要夺其上柱国,荣禄大夫,太子太保,将军印和总兵给他留着。”
万历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眼睛已经瞟向别处。
张惟贤知道召对已经结束了,也不说话,原地嗑了个头,然后便倒退着身子,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没有多余的话语,礼节也不繁琐,叫皇帝感觉舒服之余,也牢牢控制了朝政。
对张惟贤,万历这几年越来越倚重和信任了,此人已经年近而立,在皇帝心中,已经是可资信用的大臣了。
出宫门的时候,一个校尉在午门外候着,张惟贤见他,吩咐道:“给各家报信,就说事已定局。”
“是,都督大人。”
校尉答应下来,赶紧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跑到预定的各家去传信,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迟疑,锦衣卫上下,对张惟贤的命令已经都是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这个大都督,手段狠辣,实权太大,处置起来几乎动辄要人性命,这般的高压之下,当然是人人战战兢兢,对他的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尽管朝堂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并且影响到两个军镇,一个是辽东,一个是辽阳,但在京师人的眼里却根本瞧不到什么东西,市面仍然安然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朝廷百官下值之后,也只有很少一部份人拿着今日的事当成谈资。
京师的七月十分炎热,灰黑色的城墙和密集的民居上方都似乎有一层热气在浮动着,城中绿树很少,因为为了防盗,也是懒惰和财力不足,只有很少地方栽种了树木,更多的绿荫是在贵族和大臣和少量富商的府邸之中才看的到,这些贵人们在绿意成荫的地方歇息纳凉,家里冰窖里藏着冬天从海子里挖出来的藏冰,用来制成酸梅汤等各色冰饮,要么干脆就住在水榭之中,凭窗临水,感受着一般人完全无法享用的一丝丝清凉。
在东便门附近,正午时刻,有一小队穿着便服,骑着毛驴和矮马的人群,慢慢走到城门附近。
离近些看,便能看出这些人都磊磊不凡,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非凡品。
“少泾,思仁,我们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吕绅擦擦头上的汗水,脸色仍然平静的向两个好友拱手致意,依依惜别。
万历十六年和十七年,卢洪春和雒于仁分别上疏,一个是《遣官代祭奏疏》,直言不讳,指出万历懒惰怠政的事实,因而触怒万历,雒于仁是上《酒色财气疏》直指万历在内廷耽于酒色,因此才荒疏怠政。
两人都是毫不客气,一个是浙江人,一个是陕西人,因此先后上疏,却并没有结党的嫌疑。
万历对此十分震怒,对卢洪春更为愤怒,当即手诏道:“卢江春这厮,肆言沽名,诬上惑众,好生悖逆狂妄,着锦衣卫挚在午门前,打六十仗,革了职,为民当差,永不叙用!”
诏旨一下,张惟贤当然奉命,立刻拿卢洪春在午门前打了六十仗。
廷仗已经多年未用,这一打当然震惊朝野,也说明万历的怠政,已经算是病入膏肓,根本没有可能医治更改。
这六十仗打完,卢洪春身上的腐皮刮下来好多层,整个人等于半废,虽有革职为民的诏旨,好在没有将他发遣,否则又得去半条命。
接着就是雒于仁上酒色财气疏,万历气极,还好申时行怕再打一个,自己这个首辅脸上不好看,好歹劝了下来,将雒于仁亦革职为民,两人算是难兄难弟,今日约齐,一起上路。
当然不是返回家乡,两人的家小,已经坐着马车先赴辽阳,他们也是打算到辽阳去,身为张党一份子,卢洪春已经脱离浙党,雒于仁也从来不是晋党之人,两人在历史上都是回家闲住,郁郁而终,这一次惟功没有对他们施以任何影响,结果以两人的脾气,果然还是先后上疏,只是结果却大有不同,辽阳的大学堂中,定了他们两人教授的位子,薪给优厚,加上有事可做,未来变数很多,郁郁而终是不大可能了。
第643章
偶遇
“二兄珍重。”
吕绅和梅应桢先后拱手,众人脸上都显露出惜别的神情,这两人还不走海路,他们先后请过假,坐海船到辽阳去过,这一次打算从密云到三屯营,再到古北口,喜峰口,再往迁安,遵化,再到山海关,一路上看尽关城险隘,游历一番,也算增长自己的见闻。
多年前只能苦读,在朝后时间不多,此次去教书讲习,待遇优厚,家小也送过去了,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倒真的不妨认真游历一番,算是一种难得的积累。
天气很热,众人都没有多留的心思,吕绅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今日朝会发生的事情,他对此心急如焚,但又不愿和卢洪春等人言说……毕竟对他们来说,既帮不上忙,亦出不了什么有用的主意,他们的用处,不在这上头。
这样的事,他都是和梅应桢,加上刘士忠,沈榜等人暗中书信往来,彼此计较,形成决议之后,再写信给辽阳,表述出来。
辽阳那边,有孙承宗,徐光启,袁黄,宋尧愈,在学校还有徐渭,李贽,可称是人才济济了,所以在朝为官的张党成员,提供建言的时候都是格外慎重,不愿叫人笑话了去。
这一次的事变,出于非常,吕绅也是急着回府和梅应桢商量,当下说了几句之后,众人便欲告辞。
顺字行在东便门这里也有一个马车行,费用事前已经缴纳,只要上车,顷刻可行。
就在这时,众人看到一辆马车自不远处行来,车身形状典雅,用料和做工都很考究,加上十来个骑马跟随的苍头和长随管家,一看就知道,定是富贵人家出行。
各人稍让一让,正好一阵风吹过来,两张脸庞清晰可见。
“赵南星和顾宪成?”
“原来是这两人。”
“听说顾宪成在城外买了一个庄园,经常去避暑小住,可能是从那里回城吧。”
众人低语声中,赵南星和顾宪成也看到城门口的几人,赵南星微一点头,算是致意过了,顾宪成则是对各人不理不睬,昂着头瞟了众人一眼,很快便坐在车里过去了。
李甲消息最灵通,笑吟吟道:“顾某人到处说,我们这些人绝非同道,赵某人也说,将来必有行动,要将我们这样依附于武臣的人,一扫而净。”
杜礼是吏部主事,冷哼一声道:“顾宪成不过一个草包,他算个屁。”
意思就是赵南星可不是草包,赵南星已经上任吏部文选司员外郎,虽然只是五品官,但他与吏部尚书孙壠交情莫逆,实为一党,现在已经有风声出来,数年之内,赵南星会和孙壠一起主持下一次的京察,京察之时,必定会有大规模的官场震动,涮掉一大批不合格的官员,以整顿吏治。
扶正人,去奸邪,这是赵南星在“剖露良心疏”里的话,也是他的政治纲领。
“谁是正,谁是邪?同党为正,他党为邪,不外如是。”梅应桢对赵南星十分鄙夷,当下便是冷嘲一声,话语中,毫不客气。
“多事之秋啊。”吕绅在盛夏酷暑之时,犹然感受到一阵寒意,一叶落而知秋,今天的事,加上赵南星等人的态度,可想而知,未来辽阳的路会有多难走。
“一群小人罢了。”梅应桢和惟功交往最多,交情深厚,此时咬着牙道:“将来我们也是必有所报!”
“出什么事了?”
看到吕绅和梅应桢情绪都是不佳,两人要远行的人,顿生警惕。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小人之辈随时都有。”吕绅闲闲地道:“两位还是赶紧上车吧,行程颇远,宜早行。”
“好,彼此珍重,愿早再会。”
众人拱手,依依惜别,在卢洪春和雒于仁先后上车之后,吕绅才怀着沉重的心情,和梅应桢,李甲,杜礼,张维新等人一起回转。
他期盼着,能和梅应桢,再加一个李甲,三人在今天晚上,先商量出一个切实的办法,挽回在朝中的颓势。
至于辽阳方面,吕绅亦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只知道,朝旨一下,肯定会有轩然大波。
……
……
事实不出吕绅所料,传旨的通政司行人和旗校到辽阳开读时,确实激怒了辽阳上下不少人。
开始时,这个行人大约是东林党的外围,对辽阳抱着很深的成见,传旨的时候,一丝不苟,头也抬的很高,感觉盛气凌人。
在进城时,他们也看到了辽阳城的情形,说实话很叫这一行人吃惊。
高大的城墙修补的十分平滑齐整,比京师还要强过几分,在城外就感受到辽阳十分繁华,商业十分发达,而建筑也是十分的齐整漂亮,特别是道路和街市上是难以想象的干净整齐,人的面貌也很少见到,哪怕是黔首百姓的打扮,看到他们这些官员和旗校,也没有惊惶失措,露出害怕的表情,每个人都是坦然自若,行止大方。
穿着的布也是上好的松江布,甚至有一些布,感觉比松江布纺的还要好,还要细密,甚至相当一份部的人穿着的是鲁山绸,这种绸缎在九边不少军镇已经是昂贵的稀缺品,因为它细密坚实,缝纫好之后可以制成绵甲,虽然防不住枪尖戳刺,但对箭矢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也是可以防御一部份刀砍的伤害。
这样的上等绸缎,居然看到不止一个人穿在身上,就算在京城也很难得,而哪怕是扛活做苦力的,那股子精气神和红润的脸庞,在京城也是瞧不着的。
进城后,道路坚实平滑,两侧没有明沟,是用的暗沟排水,城市里种满了树木花草,三四层甚至五层六层的建筑到处都是。
大祠堂和市民广场更叫他们惊奇,而旗校之中有人注意到,辽阳的新建筑规模宏大,整齐划一,而且多半采用石料和砖,很少用木,更不必提草房。
哪怕是京师之中,号称最贵最富的东西两城,草房也还是不少的,至于南城,低矮简陋的民居和肮脏的道路到处都是,污水横流,百姓脸色枯瘦难看,在辽阳转上这么一圈,感觉这才配得上是大明都城!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藏在心底,甚至潜意识里将它压下去。
此行是来打压辽阳,给辽阳一个大大的难看,多余的想法,自是不便将它存在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