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443部分在线阅读
“莫法子,总得讨口饭吃。”
“是是,老客说的是。”
大伙计用眼馋的眼光又看了几眼这些皮货,光是一匹马上背着的过百张鹿皮,以前是几钱银子就一张,最多一两左右,现在已经涨到二两一张,还经常有价无货。鹿皮在北方卖的寻常,不过听说在倭国卖的极好,整船的鹿皮送过去,一张不剩下全部在最短时间出脱,所以现在这是紧俏货,捆扎在马背上,就象是背着一驼驼的银子。
这大伙计常在广宁城外,见的皮货贩子多了,这些贩子好的时候贩卖皮货,不好了就抽刀当马匪也不是不行,所以再眼馋,也不敢有什么非分的心思出来。
最近这几年,因为辽阳那边收的皮货大为增加,皮货出售途径不再是只往京师一条路,各地皮货的价格都有上涨……说起来京城皮货一年好几十万张,大的女真部落一次就交易几万张,但整个中国当时可是有最少一亿以上的人口,辽东这里人口不足千万,不代表中国真实的人口水平,到了山东,河南,全是人口密集区域,南方的江南一地,人烟稠密,地方富裕,文教昌盛,自经济中心由唐宋之际开始南移之后,中国的中心已经在南方,北京这种靠漕运撑起来的百万人口大都市,消费能力主要是靠官吏太监和军官阶层,论起真正的消费能力来,江南的苏州常州松江三府怕是就能抵的过直隶山西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加上浙江和两湖,皮毛生意一直不停的行销南方和西南,除了广州福建不大需要这东西外,别的省份,几乎已经都在省城和重要府城开设了顺字行的分店。
当然,现在的分店多半规模不大,不能和南直隶的相比。
没有地头蛇当靠山,很多分店只是挂个牌子,雇佣几个当地商人和几十个伙计接货发货,一旦风声不对,撤摊走人是很方便的事情。
这样一来,皮货价格一直不停地在上涨,一直到涨到一个合理的空间之前是不会停止长涨的势头。
在强大的物流之下,以前只有少数人和中产以上家庭才能享受的豪奢物品,渐渐走入中产和中产偏下的家庭,一年收入十几两银子的,花二两银子买一件兔皮袄子也是能咬咬牙的事,一年收入在数十两以上的,花五两十两买件貂皮衣服,亦是成为一种时尚的风气。
现在的皮货市场,距离饱和还有天差地远的距离,毕竟中产之家在大明最少有数百万家,一年的毛皮,可远远没有数百万张这么多。
李青不露声色的和大伙计闲聊着,一边喝着茶,感受着暖融融的暖意。
辽东四月初的天气还真谈不上暖和,但是和草原上比又如何?
一冬天在草原上活动,不是辛苦,是在玩命!
风餐露宿都是小事,有时候骑马在山脊梁上,一眼看过去看不到边,全部是冰雪覆盖的大地,漫说草原,找到一颗有绿意的植物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们装扮成皮货贩子,一直深入北境,其中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搏杀当然不必说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不停地追亡逐北,餐风饮雪,有时候十几天见不着人一个和动物,放眼看去四野寂寂,只有一片洁白或枯黄,有时候几天遇不着一个海子,虽然有干粮,但就是没有水喝,没办法就只能喝坐骑的尿,那股子感觉就别提了。
现在越过义州卫,回到广宁这里,虽然论繁华程度现在的广宁不及辽阳十分之一,但放眼看去,四周人烟稠密,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口中还有茶叶清香,恍惚间,竟是有重回人世之感。
“老客,要用什么菜?”
“不要荤的,有什么素菜,一道不拉全上来。”
“是勒,您稍等片刻,马上就上菜。”
“酒也要,打十几角来,喝完算钱。”
“是是,我们有上好的烧酒,一齐送上来。”
在草原几个月,除了偶尔煮块茶砖解腻味,平时吃的就是水煮羊肉或是吃的马奶子和奶酪等物,这么久时间,愣是没吃过青菜,只有上个月时才开始发现有野韭菜和口磨等物,捡了起来用汤锅煮了解馋,此时谁还要叫荤菜吃?就是要点上素菜,好好解解身上的油腻才是正办。
一道道菜很快送上来,李青等人也甩开腮帮子猛吃,各人筷落如雨,不停的挟菜,吃光了好几碟菜蔬之后,这才放慢速度,边饮边吃,不再象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了。
他们这样子当然很扎眼,不过在场的人笑笑就罢了,没有人真的当一回事去惊叹奇怪……往北边去的皮货商十有九个都是这样,长久在长城沿线和鞑子打交道,风险大,也辛苦,回来之后多半就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并不奇怪。
李青倒了一大杯酒,夹着一段藕块,下口之后,再喝一口酒,感觉眼泪都要涌上来。
此行他收获极大,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摸了个底儿掉。
北虏和女真人不大一样,打仗的时候凶悍无比,被他们掠过去的汉民也就是奴隶,对这些跑过来的汉商却又是十分真诚客气,提防之心很小,除了不遇上甲骑和那些贵族之外,在普通的牧民中间来回穿梭倒没有那么多惊险,几个月下来,李青掌握的情报已经是极多,配合这两年来军情司其余的情报渠道,大明北边众多的北虏部落情形已经几乎被查的清清楚楚,剩下来的无非就是什么时候动手,不过这种层面的战略决定非李青所能打听的,对他来说,剩下的事就是继续将情报工作细化,或是转移战场了。
第615章
路见
“李大哥,好久不见了。”
李青沉思的时候,一个高大身影横跨过来,大剌剌坐在李青对面。
在这张桌子的东西两侧还坐着两个人,此时下意识的就去抽刀。
“不必。”
李青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微微摇头……对面是一个黑大个儿,脸黑的几乎要看不清楚五官是什么模样,神采气质是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漫不在意的模样,身上是一袭破袄子,没一件值钱的物什,腰间一柄破刀,也没有刀鞘,就这么插在腰间……这样打扮的,多半是青皮无赖,要么就是大户人家的护院,而且是混得不好的那种,但凡混的好一些,也不会穿这么一身出来晃悠。
“郭黑子,你们督查室的人怎么满世界乱晃?”
李青压低声音,悄悄质问,郭宇咧嘴一笑,也轻声答道:“广宁这里有要紧差事,军情司信的过的人手都派来了,人不够,从我们督查室抽人,原说派老朱过来,他在京城受了点苦,人生了一场小病,现在休养,可不就是我被派过来了。”
督查室日益壮大,人人都知道这是侍从室的小军情司,负责监察和侦探的方向不是对外,而是对内,不论是哪个司或哪一个营,都是在监察范围之内。
对这个神秘部门大家的态度当然是敬而远之,就象对军法司和廉政司一样,大家都有点见到蛇的感觉,特别是督查局的人,全部选取的精明强干,人物出众的干练人才加入其中,日益壮大,对这个部门,实在是有些叫人忌惮了。
李青的感觉倒是还好,他是惟功身边的亲卫出身,并不在意所谓的亲疏远近,他知道以惟功的性格,要想往上,只有拿功绩来见赏,别的全是假的,不要以为离的近便可心为所欲为,岂不知大人对自己的身边人,约束反而是更严。
有这一层见识,李青当然不大介意郭宇的身份,况且上一次广宁城中,朱尚骏和郭宇与李青三人配合的十分愉快,大家算是有了不小的交情,隔了这么久相见,彼此间感觉十分亲近,没有丝毫的忌惮。
“什么大事,要不要我们配合?”李青十分警觉,立刻便问。
他四周的手下都是精中选精的行动组的人,个个精于技击和远射,不论弓箭还是火铳都很精通,人数不多,真动起手来,怕是能搅的广宁城中大乱。
“和李家没关系。”
郭宇又是一笑,悄声答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盯着,看着人离开,地方不变的话,我把身上带着的信鸽放出去,就算完成任务。”
“军鸽已经投入使用了?”
“这一次我的任务就是有试用军鸽这一块啊。”
“甚好,那我们等着吧。”
李青没有再问下去,他的职业操守约束着自己,只是看向郭宇身上的一个小小背囊时,眼神中才透出隐约可见的兴奋感。
如何最快速的传信,在辽阳镇一直是一个上下研究的课题。
随着官道修葺一新,塘马速度已经是极快,三十里一个驿站也是运作了几百年,是经过早年大能研究过的最佳距离,人马不停奔驰,如果是最高等级的急件可以换人加换马,几百里路,风驰电卷一般跑下来,从中左所到辽阳好几百里路,一天时间准到。
但就算这样,有时候还是嫌慢。
况且如果出征打仗的话,比如从宽甸往青龙山一脉山峦起伏,宽甸一带到处都是山谷,虽然有道路通行,想畅行无阻还是太难了些。
往北,河流众多,象吉林在此时还是蛮荒之地,是女真人在江口打鱼的地方。
这些地方一旦兴军,军鸽的作用远远大过战马,只要一施一放,数百里乃至千里之远的前方消息,仍然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回来,因此辽阳镇上下,都十分重视军鸽的饲养培育,现在看来,是到了要收官的时候了。
就此无话,众人还是吃吃喝喝,郭宇虽是不饿,为了掩饰,也叫了一角酒和一碟蚕豆,慢慢就着下酒。
这么呆了小半个时辰,城门处突然一阵喧闹,竟似有堵住了的迹象。
后来从翁城中跑出来一小队兵,帮着守城门的一起吆喝,赶开过往人群,将城门和外头的官道都让了出来。
接着就看到几辆马车出来,大箱上头摞着小箱子,沉甸甸的,将车轮都压的快要变形。
广宁这里原本有顺字行和行里的车马,人员往来变得十分便利,货物也是发运及时,一般官员调任,离任,行李比较百姓多出很多,又有安全方面的考虑,当然是首选顺字行来托运。顺字行还有保单,预先说定价值,万一被劫了或是丢失,照保单赔付,有这个经营政策,托运的人真是每天都得排队才成。
在江南,也是这般做法,那边商业发达,货物多且昂贵,这种保单政策,实在是大得江南商人和士绅官员们的欢心。
当然,投了保的,运费最少得加三五成上去,不过,能托运的人,肯定其货物价值远远大过这一点保费,当然还是乐意之至,对顺字行来说,利润大有增加,无非是填几张保单的事……以顺字行之人脉和伙计们的武备,真正丢失货物的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不过,也算是稀罕事了。
马车先出,接着就是护卫的马队,都是彪悍之极的汉子,多半穿着便服,但衣服下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底下还穿着甲。
庶民不得藏有铁甲,在大明这是死规矩,不知道多少大人物倒在这个规定上头,赫赫有名的大太监刘谨就是其中一个,人说刘太监贪污,成化爷根本不在乎,付诸一笑。天下是自己个的,家奴从中捞上几个,算什么大事?不过,等上报刘太监家里抄出来铠甲兵器时,皇帝脸色就变了,说了句:刁奴该死。
刘谨因此吃了一剐,京城之中,藏有甲胄,管你无心也是有心,管你是太监还是勋贵,都是死定了。
这主要是英宗年间曹吉祥父子为祸,率鞑官骑兵攻击宫门,火烧宫城大门,差一点就攻入大内,一旦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打那之后,京城勋贵品官之家,不准养壮丁,藏有兵器甲胄更是犯大忌的事情了。
不过,眼前这些骑士显然不大在意,只要不在京中,藏有铁甲也没有太大的妨碍。
在出城的时候,他们左顾右盼,不停的打量四周的情形,看到李青几人时,加意扫了几眼,没看出异常之后,才又继续前行。
郭宇几乎是背对着这群人,待这近百人的队伍和五六辆马车走空之后,他才在背上用手拍了拍,一只信鸽钻了出来,扑腾着翅膀飞向半空,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青眼中难掩激动神采,他强压着嗓门,低声道:“这是陶成喾,我想大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吧。”
“非你我所能知。”郭宇收了嬉笑神色,正色道:“没有命令,绝不能去。”
“我知道了。”
李青看着不远处渐渐平息的烟尘,几乎是勉强自己镇定了下来。他看向远方,突然将酒碗一举,先撒了一半在地上,再自己一饮而尽,低声道:“愿大人大仇得报!”
“愿大人大仇得报!”郭宇眼角泛起泪光,这个粗直汉子,虽然跟随惟功没有李青那么久,但已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将惟功视为一生可追随的人,惟功的仇,他当然感同身受。当下有样学样,也是将酒碗洒了一半,再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碗,想着陶成喾不久之后将死于惟功刀下,不觉满心畅快,竟是一起大笑起来。
……
……
“来了。”
接了信鸽,王国峰亲看了情报,神色不变,但手微有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