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4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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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大人。”
  此时此刻,惟功没有什么可迟疑的,上前两步,再跪下,膝行两步,最终跪在张元功的床头下面。
  “好孩子,起来说话。”
  惟功依言起身,坐在床边,张元功颤颤巍巍伸出手来,拿住惟功的手。
  论心境,惟功心中太复杂了。
  眼前这位,几乎与他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因为他的没担当,惟功这一世的生母早早殒命丧身,惟功心中,几乎对张元功有不少的愤恨。
  虽然时间久了,怨恨渐渐淡下去,到底父子俩的感情也淡漠了。
  但此时被张元功执住了手,惟功心中竟也有一种安宁亲近的感觉,父子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由得张元功将惟功的手紧紧握住,相对无言。
  “我一直在等你,”半晌过后,张元功方笑着对惟功道:“你七叔这几日夜夜守值,我说他太累了,叫他回去歇着,其实我是不愿老七在这儿……毕竟我看你对他更为亲近,我这当爹的,心里委屈啊。”
  “父亲……”
  “罢了,不必解释。”张元功轻轻拍着惟功的手,微笑道:“为父确实有叫你怨恨的地方,今晚你来了,我们父子之间就不必再多说什么,来,我来和你说说和你娘当年的事……”
  这种话题,原本是父子两人之间的忌讳,不过在今天晚上,当然什么也不必避忌,在张元功的回忆之中,原本惟功娘亲就是一个最值得他珍视的好女子,种种回忆之中,充满着愉快和甜蜜,也使惟功对父母两人之间的过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你娘临去之前,一定十分怨恨我……”天快亮了,张元功精力耗尽,渐渐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他原本就是强提精神说话,至此,已经快无能为力。躺在床上,他的脸色更是腊黄的可怕,看着惟功,他喃喃道:“我就要下去寻你的母亲,有什么不是,都是我的错,我要向她陪罪,我要和她在一起……”
  “母亲临去时,并无一语怨恨父亲……”
  惟功终于流下泪来,这些年来,自母亲去后,除了那次祭祀养父和母亲的坟墓时大哭一场外,就是今夜之情形,能叫他流下泪来。
  “吾儿莫哭,有子如此,吾心中之欣慰难以言表,世上一切,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人之一生,真正放不下的就是情感,今晚一见,我心中十分喜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你那个二叔,猪狗一般的人,你那长兄,也是一个枭镜,将来若能除之,不必因为我的缘故加以留手,赵氏夫人,也不必忌讳什么,该怎样就怎样。我听人说,这几日府外每日拼斗,死伤不少,暂且收手吧。你若能一下子铲除他们,就继续做下去,若不能,这几日也给他们教训和警惕,可以收手了。”
  这一刻,张元功虽然肉体衰颓,精神却是无比集中,两眼之中,精光灿然,显示出难得的政治家般的睿智神采。
  惟功也不觉心折。
  怪不得张元功看起来是庸人一个,在朝中势力却渐渐在定国公府等大府之上,隐隐还盖过了成国公府,对远在辽阳的惟功支持的力度也是很大。
  以前,惟功只以为是父亲仰赖英国公府的势力,现在看来,张元功并不是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第601章
雪中
  “吾儿的事业,已经到了一个转折期。别人说你拒绝皇上太蠢,放弃包销军粮必然会很难维持顺字行的一大摊子,其实吾儿怕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法子。外有鲁莽灭裂之举,再有退缩自保之势,加上许国等人相帮,数年之后,恐怕辽阳一带,尽为吾儿掌握,而手中实力,更上层楼。今上,刻忌寡恩,这几年最要紧的事就是清算张江陵,江陵一生为国,纵然有小过不掩其功,朝堂必定十分混乱,天灾频乃,天子与大臣昏聩糊涂,大臣只是奉迎希恩,天子只是享乐挥霍,吾恐怕大明将再复嘉靖年间外患内忧不止的局面,那时候吾儿的机会便到了,在此之前,凡事能忍则忍,以积蓄力量为主,是不是?”
  惟功初听心惊,再听几乎要跳起来。
  终不能小视古人矣!
  自己经营的一切,外人恐怕还看不出来什么,张元功总掌英国公府全局,因为惟功需要他的支持,所以他对辽阳的发展也是十分清楚,不声不响之间,居然对惟功所图事大的内情了解到这种地步了。
  事已至此,惟功当然对他无所隐瞒,点头道:“十年之内,当是经营和渗透为主,按我们的算法,十年之后,大明会由小规模的兵变和民乱,变成大规模的叛乱和边患,到时候,就是武人用武之时到了。辽阳镇和英国公府,将来会趁时而起,谋取比现在更大的局面和权力。”
  “吾儿志在那一张椅子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
  “若是皇上做的好,则儿子肯定只愿为忠臣良将。若是皇上做得不好,儿子希望皇帝也不能毫无办法约束他。总得有人有力量,大到可以约束帝王。”
  张元功悚然一惊,说道:“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怕是比谋反还难吧。”
  “儿子也不一定要这样做,趁时而起,顺时而行,如果权力大到可以取而代之,儿子可以设计一套约束自己的法子,倒不一定要屈意顺从他人。”
  “吾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张元功终于颓然倒在床上,眼中再无一丝神采,而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欣慰。
  他最后又拍了拍惟功的手,轻声道:“你去吧,多少大事等着你,能这么冒险回来一次,已经足够。”
  “是,父亲。”
  因为万历的严旨,惟功不得擅离职守,所以他这一次根本不能如上次那样,潜行回京,再暴露行藏。
  这一次,如果他暴露出来,万历一定会顺势解除他的所有职务,叫他在家待罪。不仅是总兵,国公亦暂时捞不着。
  若是将来恭顺听话,不停的讨好,没准十年八年后能袭爵,可这样,惟功就废了。
  余今之计,只能偷偷潜入,再尽快离开,所以张元功身前,他是不能留下来等对方离开之后,再替父发丧,只能在此时就道别。
  惟功没有再做小儿女之态,只是趴在地上,向父亲重重叩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
  在走到门前时,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父亲大人,谋害母亲的那个陶副将,我知道你也在设法,数日之后,我会亲手取下他的人头,告祭母亲。”
  张元功没有出声,而眼角之处,却是有两行明显的泪水流下。
  ……
  ……
  惟功潜行出府,连七叔七婶也没有去看。
  天气阴冷潮湿,天气雨雪不断,他的心中却是如同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般。
  他折向刚刚激斗发生的地方。
  “大人,你……”
  六个蒙面人宰了三个锦衣卫,重伤五人,对方已经有大队赶来,蒙面人开始撤离,领头的人劈面看到惟功,顿时呆了。
  “将面罩给我,你们走。”
  “是……”
  众人没有敢违拗惟功的面令,有一人脱下面罩,交给惟功。
  另有一人将自己手中的长刀递了过去,这是一柄戚刀,厚背,刃长,刀身上直下弯,锋锐异常。
  惟功接刀,看也不看,便是大步向前。
  几十个锦衣卫已经赶了过来,绣春刀,却不是着飞鱼服,而是穿的铁鳞甲或是锁甲,头戴凤翅盔,每人都是持盾带刀,其中还有不少拿着长兵器的,长矛,长戟,纹眉长刀,宣花大斧。
  出警图中的锦衣卫,大约就是如此模样。
  “头儿,要不要回去?”
  几个军情司行动组的人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他们当然全都认得自己的总兵官,也是无比敬爱自己的总兵官,此时叫他们立刻离开是最安全的,但所有人都自发停了下来。
  “不,叫大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想战,便战,想走,世间无人留得住他。”
  “啊,我想留下来看看。”
  “废话,想死不是你这么想法的,把你的武艺练出大人一半的水准再想着留下的事吧。”
  带队的队长粗暴的打断了部下们的幻想,其实最想留下来的肯定是他自己,可惜军令如山,他只能选择退走。
  在离开的时候,所有人情不自禁的一回头,这一幕将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之中。
  大雪如银,数十盏灯笼将长街照的雪亮,一个高大而厚实的背影手提长刀,缓步向前。
  一股惊天杀气,猛然迸射向天!
  “张惟贤,出来受死!”
  凌烈的寒风刮在惟功的脸上,全身也是冰冷,雪花飘舞着,四周锦衣卫慢慢围过来,如同一只只移动着的鬼影,惟功却只觉全身都在燃烧,此时此刻,他只想堂堂正正杀入英国府中,将张惟贤父子的人头,一一斩下!
  “张惟贤,出来!”
  几个锦衣卫迎了过来,惟功将刀一荡,喝道:“不相干的,让开,否则,这就是下场。”
  刀光闪过,几乎是人看不清楚的动作,也是人看不清楚的速度,刀速奇快,角度奇绝,在对面的人似乎就看到惟功起了个刀式,接着便是看到一个穿锁甲的锦衣卫直接被腰斩,大块大块的内脏自腰间飞了出来,鲜血狂涌,在地上溅出老大的一摊。
  “闪开!”
  再劈,又是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啪!”
  一刀劈下,连人头亦是劈开,从中间裂成两半,劈开脖子,直到胸前为止。
  看到这样的场面,几个锦衣卫连手中的兵器也丢掉了,有一个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不停的啊啊大叫着。
  在英国公府高处和墙上巡逻的人也是吓呆了,他们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杀神,这是一个杀神。”
  有人惊恐,转身逃走,而此时更多的锦衣卫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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