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3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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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
  “是,辽阳。”宋钱度道:“辽阳总兵官张惟功,少年勋贵,思慕人才,我想,你去两广就馆,一年馆金最多数十两,若到辽阳被录为参随,则一年最少百金之数是有的。”
  侍从室的参随按把总例,月领十二两,一年可不就是一百多两,参随当然也分等,若是高等,那银子就更多了。
  徐光启一听,果然大为意动。他现在最大的需求就是银子,若不然也不会想着到极南烟瘴地面去谋生了,若果真一百多两的年金,当然还是去辽阳的好。
  “只是……”他微微沉吟道:“学生才疏学浅,又复过于年轻,入总兵幕府,恐怕未必能够留用。”
  “哈哈,子先多虑了。”
  当时的江南文人确实有屡试不中的入武将的幕府,不过南方总兵势微兵寡,已经非嘉靖年间是战时和战场,徐渭那样的大才入的也是总督的幕府,总兵的幕府肯入的人就不多了。不过徐光启的顾虑显非在此,而是担忧自己过于年轻,不能取信于人。
  宋钱度笑罢,方又道:“你去去便知,至于来回的路费,自然在我身上。”
  “如此,学生就走上这一遭。”徐光启心里的担忧都被宋钱度解决,站起身来,长揖一揖,道:“先生真是盛情可感。”
  “我这情非为子先一人啊。”宋钱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但凡精于杂学,天文星相医理农学算学精通者,我都会这般待他,倒是那种只知四书五经,不知唐宗宋祖的书虫,恕我就无情了。”
  一时间,两人俱是大笑起来。
第461章
叔侄
  转眼之间,便是冬末岁尾。
  已进腊月,京师连下了三场大雪,积雪覆盖了整个城市,街巷之间,俱是银白一片,抬首望天,亦是不见杂色。
  张元芳自左府出来,忙完了一上午的公事,感觉有些头晕脑涨,被清冽的北风一吹,顿时感觉头脑一阵清醒。
  他见轿班上来,便对自己长随吩咐道:“叫轿班回去,我骑马回府。”
  “是,七爷。”长随答应着,一溜烟跑下去,一边吩咐轿班折还,一边将张元芳的马给牵过来。
  两个长随,一个时刻跟着,一边拿拿衣包,做些打杂的事,张元芳的架子算是左府里掌事都督中最小的了,几乎就是一个普通的指挥的感觉。
  因要骑马,他将冠带袍服都换了,只穿着一身茧绸大袄,头上戴着天青色的暖帽,帽顶倒是不比寻常,有一颗拇指大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上等东珠。
  光是这一颗珠,他在都督府中就受了好多次骚扰,不少同僚开玩笑的拿好东西来换,张元芳自是不肯换的……这是他的惟功专门从辽东派专人送来,以张元芳对惟功这个曾经的过继儿子的了解,如果不是对自己有份真实的情感,惟功是绝对不会花费这样的人力和物力,专程从辽东送这样一颗珍珠来。
  当然,也不止是给他一人,张惟功给他七婶送的更多,辽东的赤金成色不坏,送了百两过来,给七婶打头面用,还有珍珠人参,上好的白狐皮,貂皮等物,一式两份,一份是七婶的,一份是李府二小姐的。
  虽说未婚夫送东西有那么一点不合礼法,但惟功是以给大舅子的名义送到的襄城伯府,相信李成功这小子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想到这儿,张元芳嘴角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无论如何,哪怕是短短时间内惟功算是他的儿子,但在内心深处,惟功永远都是他的好儿子。
  当初那个小院,清晨天色微明便起来练力气,劈刀,练弓法,借弓力练臂力,再练眼力,等一般人起床的时候,那个小子已经练了一个时辰,刀法箭法力气俱练过了,然后就是出府领着一群穷小子打猎,张罗变卖皮货,每日看着这个小子忙活,张元芳心里就是觉得十分的舒服。
  有出息的孩子,绝不会怨天尤人,也不会自哀自怜,他们只会在暗处舔伤口,在明处,会比任何人都坚强。
  只是这样的孩子,心结也是难开,虽然这一次惟功在年前送了大批的年货来,但给张元功的,就是随例的一份报平安和请安的信,这自然叫张元功有些伤感,不过,他自己也能解嘲,惟功愿给他这一份请安的信,说明心中到底还是有他这个父亲,不然的话,就是情何以堪了。
  “你们看,”张元芳走了一阵,进入大时雍坊的地界,他指指路边,苦笑道:“惟功这孩子在京里费了多少心力,拓宽道路,清除垃圾,粪堆,还重修了排水沟渠,这才多会功夫,又是跟以前一样了。”
  确实,惟功所做的一切,当时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好。在大明盛世时,哪怕是成化那样不负责任的君皇,经常也有清扫清理京城街道和沟渠的旨意,锦衣卫做得不好,还会被严责,现在号称中兴,但惟功的清理大工虽然告捷成功,但根本没有有司跟进,没有维持常态,几个月过去,一切又恢复以前的模样,沟渠堵塞,垃圾粪便遍地,虽然天寒地冻的,没有多少恶臭袭来,但可想而知,来春之时,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疫病横行。
  “七老爷,这就是人走茶凉,没办法的事……就象二老爷那边,不又是和以前一样了?”
  说话的长随语含不愤,甚至是不屑,身为一个家生子儿,这样非议英国公府的老爷们,论理就算张元芳随和,也不该这么随意出口,但这长随话说出来,张元芳也只是默然,并不呵斥或是阻止。
  一切又变了。
  小五儿一走,开始各房还算和睦,但随着张惟贤在锦衣卫真正执掌大权,将刘守有都挤的靠边站了,京师十七个千户所,除了那些吃空饷不干事找不着人的锦衣卫,现在十之七八都投效到张惟贤门下。
  算来二十来岁年纪,却是咳嗽一声,底下一两万人随时听命,光是从纯粹的力量来说,已经超过张惟功在京师的盛时了。
  锦衣卫南北镇抚也奉命交给张惟贤管制,这么一来,虽说张惟贤不能和当年的陆炳相比,声势却也绝不在东厂之下,不象隆庆年间和万历早年,东厂将锦衣卫吃的死死的,压的不能动弹。
  张惟贤权势越来越大,张元德父子几人又恢复了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府里下人见识短的,不免又有些依附过去,当然主要是以在张元功底下不得意的人为主,这么一弄,府里又有些乌烟瘴气的感觉出来。
  纵然张元德等人没有再夺嫡的打算,瞧着也是叫人生厌。
  张元芳心中讨厌此事,索性又和以前一样,一家人封闭在梨香院里,自吃自用,除了偶然有祭祀等大事才往正院大堂去,否则平时绝迹不去,眼不见倒也心不烦。
  “七老爷,似乎又有人缀着咱们。”
  “哦,宵小之辈,随他们去吧。”
  自打入秋过后,张元芳就感觉自己在路途中经常有人跟随,一旦回首查找,总能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了起来。
  他倒并不怎放在心上,他是都督,掌左府事的都督,不比寻常的闲散武官,加上是英国公府嫡脉,不会有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刺杀自己。
  在大明,政争再凶,最终闹到刺杀政敌的局面也是不多。
  他就是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哪一方势力在做这样的事情,想来想去,终是不得要领,只能随他们去。
  最大的可能,便是辽东李成梁的人,李如松在京任过巡捕营总兵官,布置几个人跟着自己当没有什么困难,张元芳也知道惟功在辽阳与广宁争斗的十分凶险,自己这里,少叫惟功操心一些就少一些,反正纵是他们敢做什么勾当,自己也不是泥捏的。
  一路过小时雍坊,到安富坊,过观音桥,英国公府便在眼前。
  若是往常,张元芳直入左侧小门,从夹巷小道直入梨香院中,今日他却是走角门,绕道仪门进入正堂大路……眼看到过年,张元功召集族中众人商议过年之事,无非就是年货的分配,祭祀典礼等杂事,但不参加又不好,张元芳已经足够疏懒,一年到尾,总不能不和族中父老们照面。
  待他走近正堂时,正好遇着张惟贤出来。
  与只跟着两个长随的张元芳不同,张惟贤头戴梁冠,穿着蟒服,一身装扮贵气十足,身边却是十来个穿着麒麟服和飞鱼服的锦衣卫中人,穿麒麟的,最少是指挥佥事一级的武官,穿飞鱼的,亦不是寻常校尉,锦衣卫极盛时有好几万人,怎么可能人人穿着飞鱼,一般的校尉,也就是穿着天青或元青色贴里,着白靴,挎绣春刀而已。
  看到他这般模样,张元芳不禁皱眉,这张惟贤,得志之后,太骄狂了一些。
  “见过七叔。”
  张惟贤脸上倒还亲热,远远一躬身,给张元芳见礼。
  “嗯,老大你这是要出去?”
  “是,七叔。卫里有些事情要去料理一下。”
  “好,好,你去罢。”
  张元芳点点头,神色冷淡,道不同,没有什么可说的。
  “七叔,有一句话,我得说。”张惟贤突又回头,一脸郑重地道:“请七叔告诉小五,他和李家不管怎么斗,皇上是肯定站在他那一边。”
  说罢,张惟贤又点一点头,这才带着从人离开。
  张元芳心中微震,知道张惟贤必有所指。他对朝局也不是一团雾水,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李成梁已经是辽东王,不比戚继光,兵饷皆在朝廷掌握之中,除了心腹浙兵将领之外,戚继光身边全是北方将领和北军,北军势大过南军,戚继光对蓟镇的掌握十分有限,加上没有自己的财源,所以虽然麾下雄师十万,朝廷却并不忌惮。
  李成梁不同,兵饷财源俱在自己手中,劲旅皆是家丁,朝廷早就大为忌惮了。
  现在张惟功与李成梁相斗,朝廷当然不好明着支持,但张惟贤的话很明显了,万历在这件事上肯定是希望张惟功与李成梁斗下去的。
  而惟功是否是李成梁的对手,是不是会斗输,那自然不是皇帝考虑的范畴之内了。
  到目前为止,万历对惟功的直接支持,便是将营饷由三万六改为四万,再两营新兵的饷银和盐菜银等开支,万历也在催促兵部尽管核准下发,除此之外,皇帝对辽东的局面并无掌控的能力。
  张元芳轻轻摇头,喃喃道:“君臣,君臣,怪不得小五说过,皇帝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之物,我劝他做陆炳第二,他说时势不同,无从学起,我当时不以他为然,现在看来,到底他还是对的……”
第462章
打行
  张惟贤从府中出来,坐着四人抬的暖轿,一路赶往锦衣卫衙门。
  在这后世被改为刑部的大堂衙门之中,南北镇抚正是南北相望,被大棵大棵的树木遮蔽在树阴之中,如果是盛夏时来此,犹不免有阴寒之感,在这种冬日前来,更是叫人有不胜阴森的感觉。
  北镇抚司就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监狱,墙壁坚实,内里阴森,两边的号房十分狭小,散发着恶臭,哪怕就是在万历年间文官势大之时,锦衣卫的监狱里头仍然不可避免的有大量人犯被关押着,只是普通的百姓居多,官员稀少,在锦衣卫眼里,没有真正根脚的,哪怕身家巨万,也就是一只只肥羊,随时可以挥刀宰杀,而对富商这一类的人,文官们也不会如乌眼鸡一样盯着锦衣卫不放,是以历朝历代的锦衣卫,不知道在富商身上捞了多少外快,这是他们致富的最佳法门。
  “老迟,你们都指挥来了,来者不善啊。”
  两边是恶臭和哀嚎声,求饶声,东厂理刑百户魏仲平说话时,却是夷然自若,根本不将眼前的事放在心上。
  他们东厂,做事更没有规矩,一旦谁被他们盯上了,除非运道好,或是有大根脚,不然的话,也是惨不堪言,眼前的这些事,见多了,也习惯了!
  东厂的酷刑,不在锦衣卫之下,犯事的人,最好是进刑部,再次是锦衣卫,东厂是没有权力关押人犯的,所以被东厂盯上,绝对是死的惨不堪言。
  现在的锦衣卫,直接被称为“都指挥”的,便只有张惟贤一人,声势之大,权力之熏灼,不做第二人想。
  迟子凌听了,却是无所谓一笑,答道:“他是急着来调档罢了,无妨,给他便是。”
  在数月之前,张惟贤声势虽大,收服的人虽多,但并未收服南北镇抚……锦衣卫的传统,各指挥分别向皇帝负责,南北镇抚和理刑千户,百户,亦是直接对皇帝负责,掌印指挥负责提调,但其手中权力多大,还是要看各指挥使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位置越高,指挥使们的权力就越大。
  现在张惟贤正式奉命执掌南北镇抚,他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北镇抚使调档……这里有记录的犯官档案,侦辑百官的档案,对张惟贤来说,用处之大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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