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306部分在线阅读
光是这么一算,一年所需要的人参量是多少?
所以买卖人参跟黄金白银几乎是一样的感觉,只要人参买到手就没有卖不掉,张用诚愁的不是卖不掉,或是卖不出高价,一斤人参在这里才九两通价,有时候甚至不值此数,到内地最少十倍以上的利润,皮货也是如此,他发愁的就是怎么把货运出去。
一车车的货在宁远被卡住的话,海运再不顺,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张用诚的担心惟功并不放在心上,他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买货,那是一个掌柜就能办的事,等银货两讫,他看着觉昌安,问道:“叫场指挥,不知道你认识王兀堂否?”
“王兀堂……”觉昌安心里打了个突,赶紧道:“虽然旧识,但自从他反叛之后,本部就与栋鄂部再无往来了。”
他这样一说,部属中颇有几个懂汉话的族人,脸上也露出紧张的色彩来,王兀堂是在王杲和阿台之后最大的反叛者了,栋鄂部也是大部,内部也是好多个酋长和城主,王兀堂是一个十分有影响力的大酋长,其部控弦万人,也就是说有万民男丁,是一个数万人的大部落,在当时的女真业说,除了此前的建州右卫的王杲之外,再无哪个部落比栋鄂部更为强大。
用明朝地方官的话来说,就是王杲之后,“自抚顺,开原以北,海西王台制之,自清河而南抵鸭绿江而属建州者,兀堂制之。”
就是说,王兀堂才是现在建州左右卫真正的主事者,是公认的领袖人物!
可惜王兀堂已经反明,李成梁已经来过一次,以宁远伯的脾气,肯定要把王兀堂打到熄火为止,就算不彻底摧毁,也得将王兀堂的气焰打下去才行。
这么一来,觉昌安势必要撇清与王兀堂的关系,他是不可能承认与王兀堂有多深厚的交谊,特别是当着眼前这青年贵人的面。
“不,你不要误会。”惟功很简捷的道:“兀堂反,非自愿,实乃边将粗鄙,妄作非为,我问你的意思,是想见他一面,化解干戈!”
“这……”如果眼前这位不是颇具威仪的大人物,觉昌安可能会大笑出来。
两边已经打了一次,明军现在还有强悍的战斗力和灵魂人物,不象几十年后那么孱弱无用,女真人对大明深具敬畏,此前提过的那些带几百从人,挂着都督头衔的酋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聚集到一起到北京去朝会,然后回来就引以为荣……被大明天子召见过,对这些酋长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荣耀,就算是一道敕书,还有银印,虽然是大明羁縻之策,有没有官印和敕书还是很不一样的。
有这样强的影响力和强悍的边军,加上李成梁这样强悍的总兵官,觉昌安真不觉得大明有一点儿招抚的必要……历来只要哪一部女真敢反,则必然被剿,这也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怎么?”惟功似笑非笑,看着觉昌安道:“指挥以为这是笑谈?”
“大人恕罪,野人实在不敢。”
既然对方坚持,觉昌安虽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转念一想,眼前这位最少也是指挥或都司衙门出来的大人物,可能是哪个将门世家刚袭职的公子,人家想立这么一场功劳,自己何必拦在前头?
他只道:“只是考虑大人的安全……”
“这一层你不必管,你们一会先离开,我会带着伴当追上你们。”
如果这样的话,觉昌安的责任倒是真的不大了。他也是精明强干,敢于做决断的人物,当下便点头答应下来。
说妥之后,两边便是分开,惟功一行继续观察马市,觉昌安一行便跑去买自己所需的东西,待太阳西斜的时候,这一群女真人终于开始离开。
“用诚不必跟去,先回辽阳,晋材在宽甸等我,侍从室的人由二虎带着护卫,参随们就不必跟着了。”
临行之际,惟功做简单的交代,陶希忠和王国峰,还有周思进,钱文海,这些部下各有职属,忙的不可开交,这一次没有随行,除了护卫人员外,更多的就是张用诚的通事局的人,当然还有侍从室的随行人员,从辽南到辽阳转了一大圈后,不是纯粹的军人就感觉顶不住了,再往女真地界走,能坚持住的不多。
“是,大人一切小心。”
惟功最欣赏张用诚的地方就是平时他心细,谨慎,寸步不离的跟随,到需要他离开的时候,也是一言而行,绝不拖泥带水。
倒是周晋材有些想跟着的模样,不过想想留在宽甸的骑兵没有大将领着,马光远和马世龙等将领都在准备征兵,周晋材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一切准备停当,惟功只带着罗二虎和六个护卫,加上一个抵死不留下来的孙承宗,还有一个熟知宽甸一带情行的任大顺,一行正好十人,出了边墙,循着女真人留下的痕迹赶过去。
马市就是在边墙之内,出了边墙,便是女真人地界,初时还有宽阔的道路,走了一段之后,放眼看去,尽是青山绿水,道路渐窄,也没有了民居,在这里,已经与汉人聚集区大为不同了。
第425章
边墙
任大顺虽然是六品文官,但在边境久了,沾染了不少武官习气,身体也颇为壮实,骑马在山涧小道上行走,也不以为苦,反而兴致勃勃的向惟功等人介绍起宽甸边墙外的情形来。
整个宽甸六堡七八百里的方圆,原本也都是栋鄂部的地盘,后来大明扩地前行,建设六堡,将女真人部落赶走,弄得鸡飞狗跳,不少女真人因此而穷困贫苦不堪,后来是栋鄂部酋长王兀堂带着一群酋长,在路边跪下向当时的辽东巡抚张学颜求情,请开马市,互相贸易,以济女真生路,张学颜初时拒绝了王兀堂等人不修宽甸堡的建议,也害怕引发大规模的边患,就开口答应了开马市的请求,有了宽甸马市,方圆千里的女真部落因此而富足,自然也就没有人犯边冒险了。
这一段掌故,不是任大顺这样的老经历官,恐怕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多。
而惟功问起女真诸部来,任大顺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起建州左卫来和努尔哈赤来,任大顺却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努尔哈赤是谁。
看来现在这位后金的天命汗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几百个女真部落中根本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名望。
后人提起其家族时,总拿建州卫指挥这个世职来说事,但其实建州左右卫有敕书和银印的世袭家族很多,有一些大部落甚至是挂建州卫都督,都指挥的头衔,最少也是挂建州左右卫指挥,就象是努尔哈赤的家族一样。
最少在这个时候,建州右卫在嘉靖年间辉煌过,现在只留下阿台和一个古勒寨,然后就是海西女真的哈达部势大,在此时众人行走的地方,就是建州右卫栋鄂部的地盘。
“王兀堂虽然势大,却并没有敕书,这一点大人要注意。”
惟功闻言奇道:“既然此人是两大部落之首,朝廷都深为知悉,为什么不给他敕书呢?”
“这个……”任大顺在马背上扭了一下,他矮矮胖胖的,样子十分滑稽,跨下的战马也被他带的歪斜了几下,众人瞧着好笑,只是碍着他的面子,不好笑出声来。
“应该是自永乐之后,本朝就没有再加封过都督和指挥了,祖制如山,朝中的大人们也不好擅作主张啊。”
“真他娘的狗屁。”
惟功骂了一句,见任大顺脸涨的通红,便摆了摆手,道:“不是说你,是骂那些尸位素餐的混帐东西们。”
所谓祖制,不过是僵化后不愿作为的代名词,真正利益相关了,谁他娘的会真的遵守祖制了?祖制有金花银吗?祖制是洪武年间只发粮食和宝钞,要是现在对那些大人们也这样发俸禄,你看他们谁愿意?
所以祖制这两字,最为可恶,就是无能无用的庸官的护身符罢了。
当下众人不再说话,只是闷头赶路。
此时金乌西斜,沿途两测,到处都是密林和深山,鸟鸣声不绝,偶然也能听到走兽的吼声,任大顺听了几声,闷闷地道:“这一带老虎不少,大家要小心。”
宋黑子笑道:“放心吧,老虎来了就是给我们加菜。”
任大顺听了不大相信,当时东北到处都是深山密林,野物很多,当然老虎更多,到处都是,东北虎能长的很大,一般的猎户遇着了也是退避,只有遇到到村庄伤人的虎,才会聚集几十个猎人,一起出动打杀,那样也是战战兢兢,十分的小心,但他看到众人的脸上的表情时,看到每个人都怡然自得,这才有些相信起来。
“大人,栋鄂部都是沿苏子河居住,从石门到五岭,沿途遍布他们的部落,但王兀堂这种头人住在哪里,就非得他们自己人才能知道了。”
其实当时建州左卫多半都是沿苏子河居住,所有部落几乎都在群山掩映之中,只有沿河的地方有平原土地,可以耕作收获,但耕作的收成很难满足全部落的需要,所以各个部落要经济和大明贸易,购买粮食等物资。
道路是几乎在山地和森林之间开辟出来的,几百年后,这里可能也是村庄和土地交替,还有城镇,甚至城市,在几百年后,这里就是宽甸满族自治县的地界,边境处只与朝鲜隔一条江,县城也是在群山环抱之中,经济虽不是特别发达,但也是一个现代化感觉十足的地方了。
在此时,却是原始风貌十足,在众人眼前,群山掩映,放眼看去,全部是一层接一层的山峦和逼人眼帘的青翠绿意,有一些沟壑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层接一层的密林环环相扣,有走兽显迹于其间,偶然可见一幢幢小型的木屋,众人知道,那就是女真人的聚集区了。
“好漂亮的风景!”
孙承宗是立志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个志向在少年时期就立下了,他已经走过不少地方,但此时此刻,他由衷道:“天下胜景,以眼前为最!”
惟功的感慨却与他不同,回首望去,身后但见峰峦如聚,夕阳之下,在山峦之上,隐约可见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尽管隔的很远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修在山峦之上的长城!
他由衷道:“看吧,身后的长城,那才是真正的胜景!”
“诚然,大人说的是!”
孙承宗也是回头,眼神之中也是充满骄傲的色彩,他道:“适才学生说的胜景是自然之力,而身后这长城,却是以人力胜自然,思想起其间蕴藏的伟力,令人心悦臣服!”
“嗯,恺阳说的极是。”
他俩人说话,众人虽听不大明白,却也知道惟功夸说的是身后的长城,宋黑子和罗二虎等人,俱是回头去看。
任大顺也道:“辽东边墙千余里,多半都是在沿边的河套荒地,山蛮,草原边境上建筑,诚非易事啊。还有,沿蓟镇到宣大的长城,也多半是沿着山脉修起来的,比如喜峰口,古北口,全部是在山峰之上。”
“可惜边墙是挡不住鞑子们的。”
惟功回过头来,沉声道:“武备强,边墙只是辅助,武备弱,边墙毫无用处。”
任大顺道:“大人所说极是,天顺之前,我大明边军常深入草原出击,放火烧荒,在边墙外使北虏不得深入,此后就是只能等着敌人前来再反击,嘉靖年间,索性叫人破边一直打到京城了,可见边墙修的再险峻,没有强兵亦无用的。”
这人倒真是个妙人,惟功对他此前的欣赏不过是见这六品官员办事仔细,记录归档颇有一套,不象一般的文官,懵懂糊涂,将大小事物全交给下头的小吏去办,从今天在市场上的表现来看,这人还是很称职的。
不过现在看来,见解颇有一套,也算博闻强记,惟功暗暗点头,心知张用诚果然将这人拉到自己麾下,这一步棋走对了。
“大人,就在前头,看到了。”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将前头的女真人给追上了。
其实在途中已经遇到不少女真人和朝鲜人,看到这十人一队的彪悍骑队,不少人选择了赶紧躲藏起来,或是将货物和马匹拉到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看向惟功他们。
觉昌安一行提前了大半个时辰离开,惟功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追上了,主要是觉昌安他们带着不少的货物,还赶着牛群。
二十一人除了马匹上的食盐和粮食外,还有铁犁、叉、靶等农具,每匹马身上都是背着鼓鼓囊囊的货物,也就是这些马全部是杂马,不是真正的战马,否则这样负重,好马也走废了。
牛群是由一百多头牛和几十头猪组成,牛都是青壮口的成年牛,猪群里倒有不少小猪,不过以惟功的眼光来看,那些成年猪也跟后世的小猪差不多了,这年头的猪最多也就长到百十斤重,后世的大白猪可是三百斤才算长成。
当然,肉味也是迥然不同,这种遍地跑放养吃杂粮野菜的猪肉味道可是香极了。
“叫场指挥,看来你们部落会过一个好冬天。”
在马上,看着迎过来的叫场,惟功大声和他说笑着。
“哈哈,这是野人们托大明天子的福,托诸位大人的福啊。”
觉昌安十分谦逊,话语之中,总是承认自己是野人,整个模样都是十分的恭谨温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