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2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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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战马伺候舒服之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李青开始捶打自己的腰眼和大腿肌肉。
  在京城时,训练很苦,几天不眠不休的拉练也是常有的事,身为亲卫在体能上要求更加严格,但在广宁城东北这样广袤的天地之间,几年时间锻炼出来自以为铁打般的身子,竟是经常性的疲惫不堪,如果不是严酷的军纪和与王茂材一较长短的气性,怕是也真的很难坚持下来。
  比起身体的疲惫还有一种无法补给和正常休息的疲惫感,在这里说是最佳宿营地,有缓坡挡风和水源,但天地之间仍然是不停的有冷风吹刮过来,看看王茂材几个老夜不收的模样竟是十分惬意,感觉回家进了屋上了坑般的随意,李青只能咬着牙齿,继续坚持。
  “李青值头一个时辰,现在大伙吃饭,吃完就睡。”王茂材眨眨眼,又道:“情况不对,各人多加小心,就算睡的也不要睡死了。”
  王茂材的军事会议向来简单的不象会议,就是这一两句话,说完之后就开始从卸下来的马鞍子下掏摸,接着便是巴掌大的一块牛肉片被摸了出来,王茂材张嘴便是一大口,然后从羊皮囊里喝一口奶茶,眉宇间的一点疲惫之色已经尽去。
  李青开始是吃不惯这东西,早晨出门时在马鞍下放一块肉,等晚上宿营时取出来吃,因为一天不停地奔跑,马鞍在不停地摩擦着,所以到晚上肉已经被摩擦的够熟,而且取出来时还有余温,比啃吃冷饼子强。
  至于为什么不生火,第一当然是害怕暴露行踪,第二草原上在这个时候到处是枯草,而且风大的叫人难以想象,不小心烧起大火来乐子就大了。
  蒙古人从他们立国时起就是这样吃东西,拔都几万里西征也是靠马奶子和摩擦出来的牛羊肉补充体能,虽然现在隔了几百年,但自然条件一点没改变,只有更加恶劣的,所以这种吃法仍然是最佳良方。
  “李青,吃吧。”
  李二狗和另外一个老夜不收开始劝别人吃肉,他们的肉三两口便吃完了,这肉没得调料,又是摩熟的,当然味道不佳,有一种浓厚的马鞍子的皮鞘味道揉在肉里头,不是老夜不收还真吃不惯这东西。
  李青也是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咽食,他是王茂材的副手,也就等于是副百总,不能叫部下们看了笑话,等几口将肉吃光,胃里就有一种泛酸的感觉,他赶紧喝了一大口马奶子,总算感觉一阵舒畅,身上也变的暖融融的。
  “大伙睡吧。”
  吃完这简单的晚饭也不过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但草原上的天色是说黑就黑,几乎眨眼功夫天就黑下来,四周是北风呼啸,间或还有几声凄厉的狼嚎,王茂材却是吩咐一句之后,倒在地上便睡着了,马上就起了鼾声。
  “王百总怎么老说是情形不对?”
  李青值头一哨,一个时辰内他不能睡,要控制马匹,时不时的要在四周巡视一番,别人在裹着毡毯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当然就更加辛苦和疲惫,好在这是头一班,也算是王茂材特别照顾他,要是两班之后的凌晨时分值班,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身上的棉甲都能冻的冰砣子一样,李青值过,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在换值的时候,正好是为人豪爽话也多的李二狗接班,李青此时对王茂材的成见小了不少,忍不住就是轻声问李二狗。
  “嘿嘿,你该问王头儿。”李二狗笑道:“李副头你真象个秀才,咱们当兵的有疑惑就问,当头儿的也会说,不然真遇到事了岂不是拖累大家伙?李副头你好好想想,从出城到现在有什么不对?”
  “没啥呀……”李青皱眉想了一会儿,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被点醒了一样,他抓住李二狗的臂膀,低声道:“是不是没毡包也没有商队?”
  “对喽。”
  李二狗神色凝重,答道:“往年这时候确实不大有商队,得开了春才陆续过来,但好歹会有一些短途客,趁着过年时关防松弛,弄些菜刀铁锅啥的卖卖,赚那些北虏的便宜,今次出城,商队是一个不曾见,短途走单帮的也没有,更稀奇的是毡包也一个不曾瞧着,离义州卫和广宁镇城已经快百里了,往常好歹会有一些零散的牧民在此……李副头儿,这是不是都不对劲?”
  “我明白了。”
  李青在入睡之前被一种深沉的诡异感给吓着了,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什么是实战什么是演练……演练一百次,哪怕有很多次都很危险,但大家就知道是在演练,而在这里,天高云阔一望元际的草原上,一种深沉的压迫和诡异感真正袭上了他的心头,草野寂寂,四周二十里地内都勘察过,没有人迹,也没有大规模的狼群,可越是这样,那种诡异感就一直在他心头徘徊盘旋……原来自己看的四野无人没有情况,对真正的夜不收老手眼里,却是足以反映情况的诡异存在。
  他因为心里存了事,虽早早睡下却一直睡的不沉,凌晨时分李青被冻醒了,他站起身来,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在哪儿,然后就是不停的揉动身体,不停的屈着腰身屈腿,这样弄了一刻多些的时间,身上总算回过暖来,感觉身体又是自己的了。
  天微微亮,启明星的亮光还很强,值这最后一岗的是钟显生,是一个山西来的矮个子中年人,沉默寡言,家里一双儿女和婆姨都被安排在京里居住,营里给了正屋三间偏屋三间的瓦房,就在南城正南坊,这屋子在京里最少值五两一间,光是凭这宅子和每月按时发放的月俸和精粮,钟显生就不会把凌晨值岗这一点苦楚看在眼里。
  李青往钟显生趴伏的坡顶爬去,他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在他上半坡的时候他打了一个踉跄,感觉地有些抖,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待他一路上了坡顶时,发觉钟显生的嘴巴张的老大,眼睛也瞪得像牛眼一样,这对一个老卒来说实在是少有的情形。
  “老钟你这是怎么了……”李青话未说完,自己看到了坡另外一头的情形时也是与钟显生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
  李青忍不住要大叫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一双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大力袭来,将李青死死按在地上。
  “入他娘啊,连尖哨都没有,就这么冲过来了。”
  王茂材一边接着李青,一国就是忍不住冷汗连连,眼前的场景,连他这样的老卒也是为之震惊。
  高高的缓坡北边的地平线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人马,根本便没有办法去数的清楚,但只视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马匹和骑士的身影,还有种种各色的旗帜在马队中飘扬着,一看之下就有过千面之多,根本就是数不清楚,在马队之中,穿着甲胄的似乎也是不少,背负着的兵器更多,在凌晨的阳光照射之下好象是一条银色的长蛇,不停地翻转着滚动着,向着前方不停的倾轧而来。
  “好悬,果然还是有尖哨的。”
  王茂材刚刚把按着李青的两手松了一下,就有一队百余人的骑兵在山坡西侧呼啸而过,一直往着义州卫的方向奔驰而去,在此时,李青对王茂材的佩服到达了顶点,因为昨天判断了情形不对,所以大家的马匹都藏在了山坡另外一侧背阴的地方,刚刚那队北虏骑兵在东侧绕了一圈,坡高草长,他们没发觉坡顶上的几个人影,又没有发现藏着的马匹,所以直接离开了此处,向着义州卫的方向过去了,这样一来,等于就是救了众人的性命,这边的七个人无论如何跑不过这百多人的骑兵,只要被发觉就是必死无疑。
  “王头,有多少人?”
  李青被松了开来,小心翼翼的趴在王茂材的身边,在他们的正前方,大股的骑兵身影是越来越清楚了。
  “他娘的,最少十万!”
  “不是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青虽然是菜鸟,不过也知道人马过万就无边无际,这十万人该得有多少马和人?还不得把天幕填满了?这王茂材再神,就真的这么厉害?
  王茂材一紧张就喜欢吃草根,这会子拔了一把草根在嘴里嚼着,他看一眼李青,嚼着草根道:“李青你莫要不服,你看看那边有多少台吉旗,有几杆汗旗,再想想一般北虏的大小台吉直属兵马有多少,大汗的汗帐亲兵有多少,出征人员战兵多少,随行牧民得有多少,这不是一算就有?”
  他指着对面的旗帜,一个个点道:“看吧,大半是土蛮部,还有黑石炭部,有炒花、以儿邓、脑毛大、卜言台周、还有暖兔,拱兔,炒户儿,瞧,那就是他娘的黄台吉……还好没有董狐狸,也没有速把亥!”
第314章
兵部
  朝阳门一开,就有个人从地上打滚起来,然后翻身上马,没命价纵马往城里奔驰而去。四周不少乡民样的人物,有菜农,有卖柴的,有卖鱼鲜的,也有进城来卖苦力的,除了一条扁担之外,别无他物,这个人是穿着军丁打扮,毡帽,青色直身,黑色布鞋,帽子上还垂着无精打采的红缨,腰间一柄腰刀似乎是锈迹斑斑,四周乡民有不少是起三更赶五更,天不亮就到城门口,但这人已经牵着马堵在城门处了,这一开城就是这般模样,吓到了不少人。
  “急什么,奔丧哪?”
  开城门的守丁也被吓了一跳,有人就破口大骂起来。
  “别骂。”有个识货的拉住跳脚大骂的,劝道:“你没看到那人身上背的公文火漆么,看样子是日行六百里的特急塘报,规定时辰必须赶到,失机者斩,你看他那么急,没准要误了时辰,人家是赶着保人头哪。”
  “怪不得,看来是什么地方出大事了。”
  “打东边来,还有什么地方?总不会是昌平,保定,要么蓟镇,要么辽镇。”
  “唉,这可千万甭是什么大事,刚刚太平没多少年哟。”
  不少人都听到了,百姓最怕的就是出什么乱子,不少人脸上显露出担忧和害怕的神色,但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恐怕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
  ……
  申时行正在兵部二堂与张学颜对坐喝茶,两人神态都十分从容,彼此感觉颇为惬意。
  两人都是嘉靖四十一年同科的同年,事隔这么些年,一个已经是阁老,一个也是当朝大司马,说来也是位高而权重,人生至此,可以无遗憾矣。
  张学颜喝了一巡,笑着将茶碗一放,向申时行道:“这茶放了一冬了,再好都不好了,我不相信你是真的找我来品茶,老兄,阁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吧,我也就不和你这个大司马打诳语了。”申时行微笑道:“这一次你老哥事情做的不坏,我承你的情,吾辈都是君子,谢你也只喝茶,但这件事,我会一直记着。”
  张学颜是二甲靠后的名次,不象申时行是一甲头名,也就是俗称的状元,申时行是一直当京官,张学颜却是在地方上浪费了不少年,现在好不容易当了本兵大司马,申时行却是已经入阁为阁老了,两人年纪其实还相差十来岁,申时行最少还能当十几年阁老,关照张学颜的话,没有一点狂妄之处。
  “只是有点对不起元辅了。”
  “元辅也是爱才惜才,我亦是爱才惜才,张惟功这人,胆子太大,不经过一段时间的挫折和磨练,将来可能会闯出大祸来。若是这样,对他自己,对朝廷都不好。”
  申时行脑中对惟功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他是那种容易受舆论影响的性格,惟功现在名声又响亮又好听,但在很长时间内,在文官群体中都有跋扈难制,脾气暴躁,桀骜不驯的评价,特别是顾宪成等人,对张惟功的评价向来十分低落。
  用顾宪成等人的话来说,是宁愿朝廷多一庸将,而不愿朝中多一候景,江彬般的人物。
  这种话,原本申时行听听也就是一笑而罢,国朝二百多年没出过真正有威胁的人物,武宗当年信用江彬,御前兵马全归江彬提调,乃至武宗皇帝的安危也是寄于江彬一身。
  这样的重权在一身的武将,武宗一死文官们一反扑,也就老老实实就逮,哪里就那么容易出真的候景了?
  但此番惟功和舍人营在承天门前的一幕使申时行格外的警醒……原来候景不是在史书上,而是很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以惟功的本事和对舍人营的威望,这一次是闯宫救驾,下一次呢?若是十几二十年后,此人手握十万重兵时又如何?
  此次惟功外调辽镇,申时行便是早早与张学颜商量好,不给惟功独当一面的机会,使其不能扩大羽翼,自然也不能多立战功。过得两三年后,再调转延绥,固原,几番迁转后再调回京,将舍人营再拆散打乱,到那时,便是放心的多了。
  这种安排显然和万历与张居正放惟功到辽镇带出一支强大的边军的打算相悖,甚至与栽培惟功顶替李家的暗战想法也是背道而驰,但申时行觉得惟功的潜力和背景比李家要危险的多,李家最多是辽东王,张惟功如果发展起来很可能会威胁到朝廷社稷,所以这一次他算是擅作主张,拿张学颜渴望的前途当筹码来交换,而张学颜则利用自己兵部尚书的身份,费尽心机的将惟功和舍人营放在宁远城这样的地方……在那里面临李家和祖家两重的泥沼,没有正式驻地和指挥,只能仰鼻息于人,时间久了,就算是这位英少国公本事再大,也陷在泥沼里动弹不得了。
  “学生告辞了。”
  “老先生慢走。”
  申时行又呆了一会,聊了其余几个同年的近况,兴尽而返,内阁事多,特别是现在张四维几乎不理事,张居正又是掌总抓大局的,内阁里的细务几乎都落在申时行一人肩膀上,他今日也是忙里偷闲,主要是张学颜帮的这个忙太大了,纯属是私交卖的面子,私宅谢过了还不行,还得亲自到兵部来这一次,算是公开给张学颜站站台,撑撑场面。
  申时行是阁老上官,张学颜没有送到仪门为止,而是一直送到大门,正在这时,听到一阵急促的銮铃声响起,再下来便是看到有塘马急使飞驰而来。
  “提塘官,迎上去看看是何事!”
  张学颜久任封疆,一看就知道出了紧急军务,提塘官赶紧上前,正好那个塘马奔驰到此腰力已经用尽,一翻身摔落了下来,被迎上去的兵部的人接了个正着。
  “请速报兵部和朝廷知道,插汉之子黄台吉还有其余各部兴兵犯广宁……”
  信使力竭摔在地上,语气也危若游丝一般,在场的人知道是脱了力,先慢慢将他放平,又吩咐人煮一碗姜汤来,提塘官将那人交上来的从前胸摸出来的塘报取了出来,外套火漆封皮已经被汗水泡软了,他急忙将封套私下,匆忙看了几眼,脸上神色大变,立刻又交给张学颜。
  “十万……”
  “什么?十万人?”
  申时行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会不会是如万历二年那样,虚张声势?”
  也不怪他这么问,万历二年还是三年时,李成梁在辽东虚报军情,弄的朝野上下一阵惊慌,事后证明是完全的胡扯,根本没有什么土蛮二十万人犯境之事。
  这一次人数是少了一半,但十万人也是最近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庞大规模了,当年土木之变,也先的精锐兵马也就三四万人,困扰了嘉靖朝二十年时间的俺答汗的核心兵马最多也就是这个数字了。
  张学颜眼珠子都定住了,直直地看着那辽东来的塘报,他去年还在辽东任上,对黄台吉等人十分熟悉,看了半天之后,对申时行很确定的道:“不是,都是有名有姓,你看,有黄台吉打头,还有黑炭石部的那些奴酋台吉,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几人,这些人部众加在一起,十万人是很正常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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