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225部分在线阅读
皇帝在自言自语,乾清宫伺候的太监们很知趣的没有出声,经过孙海和客用的教训,近期之内,这些太监都会很老实。
“传旨给张诚,令他到英国公府,询问张惟功,愿意出镇哪个镇。”
万历脸上神情颇为无奈,其实内心也是一片轻松。
这一次事件风波,各方都受损,万历是帝王尊严和自信心受挫,太后则是威望大跌,冯保失去了不少权力,潞王不仅储位无望,还失了太后的宠爱,张居正也被外朝诟病,同时在万历心里埋了一根刺,将来也要倒霉,真正得益的只有张惟功一个人,展现实力和忠心,当然还有才干,京中官场到现在还在流传那句君臣大义早定,中外之口难防的话,不少人引为惊警金句,甚至写下来挂在书房里,一个武夫被这样认可,国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回。
还好惟功十分知机识趣,当日率部宿卫在皇城外,就是在街头露宿,连他这个主将都一样。
第二天清早不少百姓推门看到,被感动者大有人在,甚至很少动感情的官员都从家中烧了热茶汤送出来,说是给军爷们暖暖身子。
公道自在人心,舍人营这一次行事霸道,但凭着这样恭谨小心的态度,使京中上下舆论都无话可说,张惟功本人则更知好歹进退,第三日收兵回营后,先上了自请外放的折本,然后一直到现在快过年了,这些天就一直在英国公府呆着,诸事不理,任何人也不见,不论是东厂的番子还是锦衣卫的旗校都不曾见他外出过,平时也就是顺字行的掌柜伙计们进出,舍人营的将领都不曾被放入府中。
这样低调谦恭,万历对惟功的忠诚和知道进退更是满意,他已经决定,就在九边择一强镇给惟功去镇守,惟功的强悍武力放在京城叫人不安,但放在九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九边之中,马芳马帅已经退了下来,现在的大同总兵是换了麻贵,朝野之间有西麻北李之称,麻贵也是出身西北将门,年富力强,但万历对他不大了解,也不是由他提拔上来,先天就不信任。
戚继光是张居正的人,能力强,本事高明,练兵为国朝第一人,能文能武,脾气是对文官高傲,对军士严加管束,对张居正十分奉迎,对南方系将领十分照顾,对地方兴办的实务都很成功,这样的将帅,先天就叫为君王者感觉警惕。
万历对李成梁有一种良好的印象,尽管李成梁打仗基本上靠家丁,已经将辽东经营的如独立王国一般,而且桀骜不驯,不管是督、抚、兵备道,监司,只要犯了李成梁就会被赶走,辽东的文官是山东按察分司派去的兵备道和分巡道,在上只有巡抚,不设州府县官,因为辽东设置之初,只有二十五卫一百八十余千户所,并无府县,沿袭至今,虽生口日繁,只加设巡抚按察分司等诸官,协助卫所处理民政事务,却并没有如内地一般,改设州县府道等各衙门。
九边诸帅,现在最出色的就是麻贵和李成梁,戚继光这三人,万历打算在九边掺沙子,将惟功这个自己人放出去,既然京营一时动不得,走迂回路线也是可行的,十年之后,最少自己手中有真正信的过的一镇总兵,到时再将威信已立,地方势力也巩固的惟功再调入朝中,震慑群臣,执掌京营,自是水到渠成。
万历眼中闪烁寒光,经此一事后,他的帝王心术更成熟一些,也更冷漠无情的多了。惟功虽在此次立下保驾的大功,但他没有打算私下召对慰问,当然,惟功临行时,他会亲自送行,赐给物品,但这一切只是从实用和功利出发,不象几年前,他与惟功相处时,还有一种少年好友嬉笑玩乐的感觉。
一切,都已经变的大为不同了!
……
“少国公太客气了,咱家只是皇上身边的一条老狗,哪里当的起少国公这么降阶远迎。”
张诚接到万历旨意后不敢怠慢,带着自己的家臣太监,一行二十余人,坐着四人抬的轿子,赶往英国公府。
做到司礼太监这一级别,皇城外有宅子,自己还有法定的侍从太监,从宫中开支月钱和粮食,至于占役的京营兵士,更不在话下。
张诚又是喜欢讲排场的,一听是他来,惟功赶紧迎了出来。
人未至,声先至,现在的司礼诸太监中,张诚算是最高调了。
“公公说的什么话来。”惟功拉着张诚的手,笑道:“平日请也请不来的,前两年咱们还常见面,现在真的生分了。”
张诚眯着眼笑道:“少国公对咱们这些人从来都这么亲热,真是没二话可说。”
“公公此来必有要事,是不是要传旨?”
“皇爷口谕,着咱家来问少国公,是要挑哪一个镇去?”
“皇上允了我出外?”
“嗯,允了。”张诚笑呵呵的道:“少国公愿意出外是好事,咱家也觉得少国公这样选择很对。”
惟功心中一动,拉着张诚坐下,十分恳切地道:“出外是我的夙愿,报国杀敌,这才不枉费男儿一生,请公公务必将我这一层意思,报给皇上知道。”
“少国公自幼和皇爷在一起,皇爷深知少国公秉性纯良,一心报国,想必原本就是知道的……咱家回宫之后,当然少不得要再说一次。”
“好说,好说。”
惟功起身,将早就备好的一盘银子端过来,也不递给张诚,直接递给对方的一个随侍太监,脸对着张诚道:“些许微物,劳动公公心中不安,聊表寸心。”
“少国公太客气了!”
张诚见自己的随员入手一沉,知道东西很沉,最少在二百两以上,一般以他的身份出来办事,五十两是与阁老等同,二百两以上的贽敬,就算是惟功这样的身家,也算是厚赠了。
他有些惊疑,却听惟功又道:“日后在外,不比在京时可常见天颜,冯大伴是被我得罪惨了,宫中诸多公公,交好的没有几个,日后还指望公公你照应,请务必收下才是。”
张诚这才明白过来,原是张惟功要结个善缘,指望自己日后照应。
这么一个只手搅动风云,在太后面前一杀几十人的强悍人物,居然也托自己照应,张诚心里十分自得,却是矜持一笑,大包大揽道:“少国公放一百个心,一切包在咱家身上!”
……
张诚走后,宋尧愈和张用诚几人从隔间出来,各人脸上都是一片轻松。
宋尧愈笑道:“东主此番做这么大的事,居然成功无事脱身,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从容经营,势力可壮大十倍,再有什么风波,只要自己根脚稳定,什么也不怕了。”
经过此次事件后,惟功除了一些最隐秘的事情之外,比如军情局的事还不好对这老夫子和盘托出,一般的事情已经都交了底。他打算在身边建立一个侍从机构,包括宋老夫子这样的幕僚式的人物很重要,普通的清客,比如善诗词的,能写奏折和代写书信的,懂山川地利的,种种人才,都要收纳进来,在地方不比在京,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开始,顺字行的一套流程,并不完全适合。
没想到的就是宋尧愈对惟功建立势力的举措没有半点排斥,相反却乐在其中,可想而知他在张居正门下时有多憋屈了,张居正就算权势高过天子,始终也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基业,从这个层面比起来,两者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宋尧愈高兴的满脸放光,搓手笑道:“大人挑蓟镇也对了,戚帅为人敦厚老成,蓟镇西起居庸关,东至山海关,额兵超过十万,面对的敌人最多,范围最广,戚帅这些年修筑长城,建空心敌台,蓟镇防御稳如泰山,大人择一地镇守,练兵养望,未来接掌戚帅之印,为国家北边之不可易之大帅!”
蓟镇实力当然很强,沿边诸镇中,现在就是属蓟镇最强,关键就是蓟镇护卫着京师东侧的安全,所以在各镇之中,额兵和马匹配给上,只有宣府和大同两镇能与蓟镇相比。
一总兵,三个协守总兵,十二个分守参将,游击十人,守备和坐营官八人,中军官一人,提调官二十六人,此外,山东与河南两地还有领蓟镇都司四人,定期领兵到蓟镇轮防。
额兵来说,洪武到永乐年间是八万五千人,现在则是十二万四千余人,马匹则是四万余匹,兵员人数为诸镇之冠,马匹也是如此,其余各镇,除了山西镇外,人员和马匹是一直在锐减之中,当然,这也是和戚继光重营兵,轻家丁,其余各镇总兵和镇将们重家丁轻营兵的态度不同而导致的。
第307章
错误
惟功估计自己能成行的话,顶替戚继光是想都不必想,国家需要老成的镇边大帅,他在京城虽然是无往不利,但并没有和北虏打过大战,戚继光南打倭寇,到蓟镇之初和董狐狸小王子都恶战过,前几年在蓟镇大修城墙,建敌台,练车营,将蓟镇搞的滴水不漏,现在不论是小王子还是黄台吉都不愿到蓟镇来,不安份的北虏全部一窝蜂的往辽镇去,李成梁和戚继光的差距就在这里,一个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令敌人不敢来犯,一个轻骑猛击,虽然屡有斩获,但却是拿百姓和兵士的性命染红了自己的官服,差距实在很大。
对戚继光,惟功抱着的是学习的态度,所以他首先肯定是选蓟镇,估计万历心里也有数,派张诚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惟功应该任某个协守副总兵,或是给他加练兵总兵,援剿总兵一类的衔头,这样也算是总兵官了。
这样一个十几万兵员的大军镇,未来数年之后,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惟功说不激动都是假的,这个基业,才是实打实的。
张用诚的态度有点怪异,几次张嘴想说话,但都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们年后就出发,估计元宵节过后,兵部的印信告身什么的都能下来了,用诚,年前就把随行人员都统计好,我在哪里驻节,当地的顺字行也要加强力量,地方一定,要注意附近的人力,农田,水利,矿产……我们要大干一场!”
后人的理想是农妇山泉再有点田,惟功心里也早就有想法,有个立足的基业,从容开创,练兵,理政,临民,建立自己的小型的独立王国,未来不敢说要造反,但用来震慑那些能威胁自己的政敌,甚至包括万历所代表的皇权,这也早就是他心中渴望已久的事了。
“通事局已经开始着手了,不过大人,愿留在京城的人不多。”
“嗯,那几个家伙怎么样?”
“国峰说了,最近马宏骏和刘嘉臣,杨英这几个,说是闭门谢客,其实一直在见人,老马甚至连抚宁侯都见了。”
惟功眼中寒芒一闪,他与朱岗的过节是人人都知道,马宏骏是自己麾下的千总,居然去见朱岗这个死对头,不管是什么目的,这个人都信不得了。
“老郭是真的安心在家,任何人不见。”
“老马几人就留下来,另外心志不坚的也给他们留下来,舍人营不能一下子就抽空了,留个千儿八百人的,也就差不多了。”
舍人营近七千人,其中不乏张猪儿这样的独子,虽然营里待遇高,向心力凝聚力更是普通的营伍没法比,但在这个时代,京城的繁华和享受是任何地方没法比的,不论是文武官员或是勋贵外戚,或是普通的百姓,所有阶层都是以能住在京师为荣,不要说出京城,就是南城都比内城差的远了,几个南北通途的大城门外聚集了最少三四十万百姓,宁愿附在京城城门四周住着也不愿搬到北直隶其余的府县去居住,京师的吸引力可见一斑。现在惟功和舍人营的主干要出外,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舍人营的训导局对此早就有准备,一系列的宣传策略攻势稳住了基本盘,但不可避免的还是军心动摇,有一些是舍不得父母,也有一些是已经成了亲的,新婚燕尔,实在割舍不开,在营里隔一阵还能见一面,一旦出外,可能两三年见不着面,舍不得走,这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不论如何,军营之中不能收留心志不坚之流,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成,在张用诚的主持下,已经把这一类人筛选出来,预备留下来向朝廷交代。
……
“蓟镇?不成,上奏皇上,内阁不会票拟。”
年节越来越近,连最忙的内阁也清闲无事了,这日一早,乾清宫一个御前牌子前来传旨,张居正认得是刚选过去的姓魏的太监,换了别人,少不得和这些御前的太监说笑几句,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待对方传过口谕后,就是断然拒绝。
“张先生,奴婢要回去回报,先生能不能给一个理由,好叫万岁爷知晓?”
“这……”张居正想了想,断然道:“暂且还不好说。”
魏朝脸耷拉着,差点就要哭出来,张居正这种强势的阁老面前,他这种太监就如蝼蚁一般,他的痛苦是不会被元辅放在眼里的。如果就是这样回去,虽然最近他伺候的很小心,很称万历的心,不过他敢断定,自己轻则被撵走,重则会被打一通板子再撵走,至于下场,不是小火者就是净军。
皇上最近心情正不愉快,张居正这是将他往枪口上撞了。
“魏公公不必为难。”
申时行正好也在屋中,今年年尾的事已经办完,明年是打算开春就重申一条鞭法,再次禁勋贵圈土地设官庄,同时还要清田,度田,还有保定府等各府均徭役的事,都很重要,所以他在这里与张居正商量种种细节,废立事件中申时行的表现虽然差强人意,但也展露了足够的忠诚,相对比惟功而言,万历对申时行和许国这两个文官师傅更亲近了很多。
申时行道:“请公公上复皇上,就说臣申时行也与元辅所见相同,张惟功宜外放,而不宜放在蓟镇,原因么,请容臣私下召对时再说。”
“是,有申先生这话,奴婢就好交差了。”
在申时行说话的时候,张居正笔下不停,仍然在办自己的公事,一直到申时行说完离开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笔,心中只觉奇怪,惟功是个聪明人,为什么选了一个绝不可能放他去,对他自己也不是很合适的军镇?
……
“元辅和申阁老都驳了回?”
时间过去不久,惟功就在府中得知了消息。
他当然没有出去,这个时候满世界晃悠不是明智之举,但王国峰的情报局也不是吃白饭的,宫中太监和监丞少监一级的细作是没有,奉御一级到小火者,净军级别的细作却是有好多,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可以报回来。
内阁之中,当然也有合适的人选,不外乎是拿银子砸就是了。
“嗯,元辅和申阁老态度都很明确,坚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