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211部分在线阅读
万历的心思也是复杂,他叫惟功整顿京营,只是想控制可用的武装,可以增加安全感,被强行阻止之后,京营怎么样,他也懒得去管了。惟功平时只忠于皇帝,也受张居正指点,万历心中不无芥蒂,这一次张居正对惟功也出手了,他对惟功的信任感反是上来不少。而且通过这一次的事情,也看出惟功是踏实做事的人,在勋戚圈和将门里没有一点支持,说明平时不曾结党,否则,以万历了解的惟功掌握的财力,惟功的势力不会这么羸弱。
但一想到自己最倚重的心腹这么无能为力,万历自是心火难平。
不一刻功夫,犯事的小太监都打的一团肉泥般,只有出气没有进去,万历心中狂躁渐消,省得打死了也不是好事,传扬开来,自己在外形象有污,在内也会使左右离心,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他们冒犯朕躬,加以惩戒是不得已,有错不能不罚么。不过,人命至贵,抬下去,好生医治,要什么药从药房去取,就说是朕的吩咐。”
“是,皇爷。”
身边的太监们都是毕恭毕敬地答应着,立刻有人过来,将受刑的小太监们搬走。
“但愿不要有什么波折。”
万历又继续饮酒,孙海和客用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眼中都是有重重隐忧。
……
“奉印公之命,我等前来接防。”
万历仗责太监其实是上午的事,到午时,徐爵到内阁和张居正见面,联络。午后不久,大队的兵马从御马监那边过来,人数在两千左右,全部是穿着长短战甲,百户官以上,穿着铁鳞甲,百户以下,是以铜钉棉甲为主,手持兵器,也是弓箭撒袋长短兵器俱全。
这么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过来,立刻引起不少人的瞩目。
“印公为何下这样的令?”
今日轮值负责的是锦衣卫指挥瞿汝敬和都督张惟贤,旗手卫也有两个都指挥,府军前卫一个都指挥和几个同知,佥事,千百和百户就更多了。
看到大队人马过来,武官们都聚集到一处,所有人脸上都是显现出茫然的色彩。
“都指挥陈武,李敬卓、指挥谭思敬,千户杨长乐等,有人弹劾你等克扣军饷,私卖军械甲胄,印公着令你等立刻到五军都督府听候处置!”
带队前来的是御马监的一个都指挥使,御马监的兵马原本来自养马的力士,由健壮京营兵和虏中走回壮丁组成,原本是五千六百人一编的腾骧四卫,后来京营在土木堡之后改制,成立十二团营,御马监的两万精兵因为没有出征,所余精壮甚多,所以多半挑选到十二团营去了,再其后,重新编满,又在其中选勇士,成立勇士和四卫营,到正德年间,因为“御马监勇士旗兵系禁军重务,令太监谷大用提督,太监李春同都指挥夏明坐勇士营,太监李堂同都指挥田忠等坐四卫营。”
这道旨意坐实了御马监兵马为禁军,更坐实了这支禁军不是勋贵和将门统领,也不归兵部都督府管辖,而是直属于御马监,不仅编制与普通亲军都指挥下的各卫不同,而且军服装饰也与普通禁军和京营兵迥异。
到今日,御马监禁军已经是公认的名曰养马,实为御侮禁军的劲旅,额定人数是六千五百人,分为两营,在京营逃亡占役日多,十不存一的情形下,因为待遇尚好,太监们对自己掌握的这唯一武装也算上心,御马监反而成京师之中难得的缺额较少,待遇和训练较好的部队了。
仅从现在来看,这些从御马监开过来的兵马,具甲鲜明,兵器闪亮,行伍森严,将领有赳赳武夫气,比起无精打采的皇城禁军要强得多了。
王朝到万历年间,已经远不及当年,天启年间,御前的大汉将军都穿着破烂,惹的天启皇帝大不高兴,重重处罚了一批领军的伯爵和将领,万历年间虽不似天启年间那么混蛋,但眼前这些禁军,实于精锐无关。
“这……请把印公的手令给我等看看。”
瞿汝敬等被点名的指挥使都是心惊胆战,围拢过来,接过勇士营都指挥李德秀递过来的手谕,眼见确实是冯保笔迹,又有司礼和御马监并用印章,当下没有怀疑,一时间面若死灰。
“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认罪,印公说了,不会真的为难你们。”
李德秀因见各指挥没有反抗的,脸上显露笑容,反是抚慰各人道:“诸位好歹也是将军,多大的事,就吓成这样。”
“一切有赖将军转圆。”
瞿汝敬等人其实已经魂飞魄散,虽说冯保其实管不着他们这些亲军都指挥下的禁军,锦衣卫更是皇帝直管,但冯保是当之无愧的内廷第一人,权势之下,捻死他们与捻死一群蚂蚁无异。这些人漫说出声质疑,真是连想亦没有想过。
“你们的兵马暂且也不能信了。”李德秀等人看了看聚集过来,一脸茫然的守备各城门的禁军将士,大声令道:“诸将领去都督对状,禁军各回各家……入你们娘的,最近宫里连续丢了多少件东西了,指着你们这些废物能当什么用?武官老老实实回去待罪,军士待查清之后再来更番上值,就是这样,滚吧!”
宫中丢失东西也算是大明皇宫中的传统了,估计也就是洪武永乐年间能杜绝这样的事,其余各朝,总有胆大包天的将宫中的古董器物偷摸出来变卖,最近确实听说后妃中连续丢了不少器物,听到李德秀的训斥之后,最少在场的禁军们都放了心,只有极少数确实跟这种事沾包的,脸上为之色变。
第287章
博注
“瞿大人,事情不对。”
一群武官失魂落魄的出来,从承天门到端门午门,再到皇极门,一直到乾清门和东华门西华门,几十道宫门守备迅速易主,两千多禁军出来,两千御马监勇士营的将士登城上门,半个时辰之内,一切更迭工作就完成了。
张惟贤一直是冷眼瞧着,待看到瞿汝敬等人真要到都督府去,他冷笑着道:“这哪里是宫中失窃和有人弹劾我们克扣粮饷,倒卖军械,这是政变!”
“张惟贤,不要瞎说!”
京营清理已经停顿了,因为黄道瞻被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连定国公徐文壁都在家待罪,闭门谢客,不见外人,赵孔昭倒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当他的协理京营戎政,倒是张惟贤这个都督,怎么着都成了众人的笑柄。
一败再败,张惟功做什么成什么,张惟贤做什么输什么,这种话不仅是外人在说,连英国公府内部和外围依附的将门都在议论了。
这件事之后,张元德张惟贤父子一脉算是彻底毁了,原本张惟贤以嫡国公的身份加上善于与人交结,在万历到天启,乃至崇祯年间,都深深干涉入政事之中,甚至有一段时间,算是东林党的后盾之一,与东林党的关切极好,在三朝之中,他活的很久,政治能量很高,由于惟功的出现,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消失了。
对这样的一个笑话般的人物说的话,瞿汝敬等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厉颜喝止了张惟贤之后,瞿汝敬等人还是灰头土脸的往五军都督府赶去。
“唉,一群庸奴!”午门之前,腰间佩着牙牌,够资格出入宫禁的文官们也没发觉什么异常,只看着乱糟糟的情形在随口说笑着,张惟贤看着巍峨午门上持矛肃立的勇士营的将士,恨恨跺脚。
张惟贤知道大变已经发生,这几个月来种种诡异的事情算是有了粗浅的答案,现在的他也是面临选择……是按吩咐回家待命,日后不管哪方得势,都是与他无关,最多是轻松交卸手上的差事,有失职的嫌疑,不过在场的诸多武官中,他一个年轻后生也轮不着他当家,就算有罪也是极轻的,要么就是参与一边势力,贡献自己的力量,哪怕出力再小,事后论功行赏,肯定少不了他这一份。
“大丈夫要么五鼎食,要么五鼎烹!”
一瞬之间,张惟贤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希望,自己这一次的选择可千万不要再是错误的!
……
“大人,已经确实了,刺客有一个从小长大的好友叫牛进,自小流落京城,在各大宅门帮闲混日子,前一阵与抚宁侯府来往密切,是和一个叫朱九思的挂名指挥使接洽,几乎天天见面。自黄大人遇刺前几日到如今,却是一直未曾再见过,仅凭这一点,我们情报局就确定其中有鬼。”
在英国公府中,王国峰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正在向惟功汇报。
时间近午,天气很好,阳光一直照晒进来,每个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在一边旁听的,也就只有宋尧愈这个老夫子和张用诚两人。
这是真正的机密,舍人营和国公府两边,还有顺字行,这几边加起来够格旁听的,也就是这两人。
象周晋材那伙人,要么莽撞,要么资历还不够,倒不是忠诚有问题。
“嗯。”惟功知道王国峰的汇报还没有结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王国峰继续讲下去。
“我们在前夜绑了牛进和朱九思两人,先后盘问,两人都没有用刑就招了。刺杀黄大人的事,是由朱岗和临淮侯杨家为主谋,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几家都督,也在事前参与过密议。另外,定国公也知道风声,不过介入应该不深。”
王国峰又道:“因为事情重大,所以他们招了之后我们仍然分别用刑,怕打坏了,用的是大人教给的水刑的办法。”
惟功轻轻一笑,宋尧愈和张用诚都是知道水刑是怎么回事,张用诚还好,老夫子就显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不过也没有出声。
水刑就是以桑皮纸贴在人脸上,慢慢浸水,一直到人不能呼吸,在生死之间徘徊之时再将纸揭开,然后周而复始,叫人一直在窒息和生死之间转来转去。这刑法的残酷之处一则在窒息的痛苦,二则在周而反复的生死之间的周旋,铁打的汉子未必怕军棍和皮鞭抽打,打烂了也不惧,但水刑一上,没有人能挺的过去。
后世刑法,水刑电刑都是肉体伤害小,精神损害极大,惟功将水刑法用在情报局上对付明里暗里的敌人,倒也没有什么精神上的障碍,只有宋尧愈这样的老夫子才会觉得太残忍了。
不过事情紧急,关系到团体的生死存亡,道德洁癖在此时不合适。
“用刑之后,又有新发现。”王国峰知道此时没有别人,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朱九思在刺杀黄大人前两天晚上,在西城的一处酒楼雅间里,和徐爵徐大人见了面,大约有两刻钟功夫,徐大人先走,后来来了几个朱九思的好友,继续饮宴,还出了条子叫了妓女,闹了两个时辰才散。”
张用诚道:“后来的事象是掩人耳目,故意为之。”
“嗯,我们也是这样推导。”王国峰道:“我们情报局私下推定,刺杀之事,应该是双林公公是真正的主导者,徐爵是牵针引线的,朱岗等人,不过是办事人,至于张至祥,不过是把用了就丢的刀。”
“这是为什么……”
惟功心中,满是震惊。
冯保在几年前曾经赏识过他,当然也是和皇帝赏识他有关。两边来往过几回,后来因为惟功已经得宠,开始出手创立基业,同时冯保提督的官店利益与惟功的顺字行也有了间接的利益冲突,只是没有晋商陕商冲突那么厉害,就算如此,也生分了。
但万没想到,冯保居然会出手对付他的人,而且是用刺杀这种很罕见的手段。
大明到万历年间,朝廷控制力减弱,著名三大案中就有铤击案,一个壮汉直入东宫,拿着大棍子打翻了沿途的守备太监,一直撞到皇太子身前为止。
虽说没伤着皇太子,但以内廷的宫禁森严,发生这样的事,也足够人骇异。
现在还没到三十年后,居然就有大臣被刺之事,想来在历史上也会成为很有影响力的一个案子了。
只是冯保甘冒奇险,做这样的事却是什么用意?
京营的盘子是在勋贵手中,太监直接掌握的武装就是腾骧卫和勇士营,四卫营这些御马监直属的部属,京营和亲军都指挥使司向来是勋臣们的地盘,太监最多是监军,沾点小油水而已。这种刺杀案子,等于是替定国公等大府火中取栗,冯保这一注搏的太大了。
“潞王!”
旁人还在沉思的时候,惟功已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冯保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拖延整顿京营,而是要将朝野的注意力,当然还有惟功的势力吸引在京营整顿和勋贵将门之间,将精力用在别处,无暇顾及其余的事情。
思路往这上头一想,几件事情就对上盘了。
张居正为什么一反常态,将惟功从整顿京营的事情中隔离开,要紧的就是怕惟功折腾成功,手头掌握更多的实力。
而冯保和朱岗等人的动作,又使得整件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惟功的注意力,始终被吸引在这上头。
加上提督清理大工耗时费力,舍人营和顺字行的力量全用上去了,除了情报局的人一直在追查黄道瞻被刺之事外,其余的事情几乎就停顿了。
宋尧愈霍然起身,大声道:“如此说来,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可能就在近期之内,人家就要发动了。一旦人家如期发动,我们就被动了!”
“老夫子以为当如何?”
“大人速速进宫,禀报皇上,不可给人可乘之机。然后,收拢散在城中督促大工的舍人营的将士,发下甲胄,兵器,随时待命。做出这样的动作,最少可以震慑宵小!顺字行也要收缩,准备动员,就算帮不上大忙,可以造声势!”
宋尧愈对顺字行的实力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不是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缓急之时,顺字行也是可贵的助力。
“属下立刻就去办?但如果我们预料有错,后果可能也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