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116部分在线阅读
眼前这院子,就是一个三品以上的品官之家了。
只是门首附近没有什么门政长随呆着应门,墙壁之上颇有一些杂草,大门还有一些地方开裂了,显露出细细的条纹出来,几个小细节也是说明了,这户品官之家是早就开始衰败了。
“是大爷回来了。”
“呵呵,是我,刘叔好。”
听到拍门声后,来应门的是朱府的一个管杂务的执事,府中一共有五六个打杂的,统归刘叔管,还有内宅的丫鬟婶子们,加上两个在家伺候上房,平时跟出门的长随,连自家人,这个三进的府邸中一共住了小二十人。
这么多人,共实是祖上留下来的架子,但这些年来朱尚峻的父亲混的不算得意,入不敷出,渐渐也是内囊上来了。
“刘叔,父亲大人和母亲是不是还没歇息?”
天儿已经黑了,普通百姓人家吃罢了晚饭,肯定熄灯睡觉了,只有读书人家和品官之家,这个时候还会点着灯说些闲话,或是做些消闲娱乐的事情,等再过一个更次后,才会渐渐分开去睡。
“是,大爷,老爷太太都是在上房,大姐儿也在。”
朱尚峻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子,一家都很疼爱,已经很久没瞧着妹子,朱尚峻心里极高兴,点了点头,便是大步往上房赶过去了。
沿途有一个长随打着灯笼迎过来,朱尚峻微笑着拒绝:“星光月色这么好,哪里就能绊着我了,不需要,你们也辛苦一天了,歇着去吧。”
那长随只得依命下来,正好和刘叔等人碰着,各人都是面面相觑,半晌过后,那长随才道:“大爷是不是吃醉了酒?”
“你那是屁话!”
有人立刻道:“大爷走路那姿式,那腰板,脸上那笑,可是有一点吃醉的模样?”
朱尚峻以前在家,不是小霸王那种,但也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每天斗鸡玩狗,打骂下人也不是没有过,走路就是一摇三晃的那种。
今日一见,却是大步流星,虎虎生风,腰板挺直,真的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儿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变了,真是变了。”
“我在这府里呆了三十来年了,大爷变的这模样,老爷少时都不如啊,看来这府里是有望再复往日光采了。”
家下人的议论,朱尚峻当然不会知道,他很久未曾回来,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都很亲热,怀着这种愉快的心情,他大步踏入房中。
满脸络腮胡子的朱荣正在与妻子闲谈,女儿也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灯影摇动,他们看到一个英武青年神采奕奕的站在自己身前时,朱荣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去摸自己的佩刀。
“爹,是我啊。”
看到父亲的举动,朱尚峻差点笑出声来,以前看着十分勇武高大的父亲,现在看来,也就是一个寻常的中年人了。
而且,动作很慢,拿刀的手十分的不专业,反应极度的不合格,若是父亲在营,恐怕要次次负殿了。
“是老大回来了?”
一家三口,都是有不可置信之感。以前的朱尚峻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的,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精气神到站姿,没有没发生改变的,说是自己的亲人,但刚刚突然出现在三人眼前时,竟是叫人有不敢相认之感。
“我算服了小张大人了。”朱荣放下腰刀,看着一脸惊喜神色的妻子和女儿,感慨由之的道:“能将我这纨绔儿子调教到现在这般模样,便是以后叫我朱荣给他牵马当个马夫,也是值得过了!”
……
在朱尚峻等人坐上车回家的时候,惟功也是青衣角带,头戴一顶大帽,脚踩乌皮靴,也是坐上一辆马车,赶往东城崇文门店。
一路上当然也是十分的颠簸,京城的道路在当时士大夫的笔下也是多有记述了,中间高,两边洼,十分难行,也就少数的几个坊和皇城是用大块条石或是青砖铺成的道路,别的地方,九成以上就是泥土路,街角巷尾,到处是垃圾和粪堆,污秽不堪,在这样的地方坐车行走,辛苦是不必提了。
“京城的道路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重修,不过,能叫大家尽可能的出行舒服一点儿,看来我是能办到了。”
到了崇文门店内部,看到已经制作完成的四轮马车时,惟功也是十分骄傲和自豪了。
这东西,也算是超前几百年出现在华夏的大地上了,在这个时候,它正合其时,十分合用,在火车和汽车出现之前,就应该用这样的东西来解决运力的麻烦和问题,没有别的选择。
大量的独轮车当然也可以,但带来的损耗也是十分惊人,是农业社会没有办法的解决办法,现在在惟功的努力之下,最少在北中国相当大的地域,四轮马车会解决运力和损耗问题了。
“可把我累死了……”
在一边的赵士桢卷起自己官袍的下摆,就真的跟一个工匠一样,这些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两只眼睛都是熬夜熬的通红,布满了血丝,两只手也是一样,有不少处创口,显示出他在工作时的艰辛。
“多谢了,老赵。”惟功正色致谢,作揖下去:“你这功劳其实够资格画影凌烟阁,但我没有这个资格,只能自己多谢你。”
“无妨。”赵士桢摆摆手,神情淡然地道:“朝中的那些大人们是不会把奇技淫巧看在眼里的,你这话也就私下说说就算了,别给我招怨。”
“看来赵兄早就有心理准备啊。”
“废话,从小因为我喜欢动手做东西,学那些杂学,挨了家里多少揍?还好咱书画双绝,自己走对了路子,也当了官,不然家里谁瞧得起咱?”
想不到赵士桢也是满腹辛酸泪,在中国搞杂学和搞技术的真是没有好下场啊,其实不要说赵士桢,就连后来的徐光启,位于礼部尚书大学士,这么高的地位,儒学成就也是十分高绝,但就因为和泰西洋和尚走的近,还翻译多本泰西著作,自己在物理和几何上也有成就,还精通铸炮杂学,天文,还懂农学,这样的一个学识水平很高的大人物,结果被士林讽刺,说是其一生成就,无非就是一个“杂”字,也就是说,学术不纯。
惟功皱眉:儒家的这种排它性和独尊的思维方式,真是叫人觉得头疼!
但赵士桢的成就真的是叫人敬服,无比钦佩。
“咱们不说这些煞风景的,老赵,这玩意试过没有?”
“当然,两辆都试过。”
谈到自己的专业,赵士桢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立刻变的神采奕奕起来。
两辆车,一辆稍大一些,一辆稍小一些,大的是只留前轮上的座位,可以最多挤下三个瘦子,正常就是一到两人,车夫和助手,然后就是斜坡式的车斗,没有座位什么的,就是纯粹拉货,四边的边厢打造的十分结实,隐隐还有点流线型的感觉,后轮加了钢圈,看起来十分结实,在车轮和车厢之间,似乎加了一些皮垫之类的东西,赵士桢在一边道:“这是减震,你说的那个什么弹簧,现在肯定做不出来,先用这个将就吧。”
第151章
跨越
惟功最为关注的,还是那个转向轴。
安装在马车前端,连接车辕马身和车身的这玩意,可以控制马匹转身,缩小车轮转向的半径……现在大明的双轮马车都是没有转向轴的,也就是说,转弯全部是硬转向,整个车身和马匹一起转向,需要的半径极大,如果车身过重的话,根本就转不过来,这就是影响双轮马车承载量的极要紧的原因之一。
而眼前的货运马车却不是如此,后轮高大,前轮稍小,重心平衡,在转向轴的带动下,可以很轻松的跑动和转弯,道路通过能力反而是比较小一些的两轮马车要强得多了……整个马车的做工,设计,用料,都是十分考究,看到这样的情形,惟功心中也是十分的欣慰。
他是和张居正打过包票,而且现在已经联络了大量的粮商开始购买粮食了,要是马车弄不好的话,自己就成了笑柄了。
“运力试验的结果如何?”
“回东主,我们已经试过了。”崇文门店的留守人员喜滋滋地回道:“现在造出了三辆货车,我们已经试验过了,每车最高可承载四千斤左右,再高就可能出事,当然这四千斤也是在道路条件极佳的情形下试出来的,我们是从京师到潞河驿,这一段路因为十分紧要,经常维护,所以我等的建议是每车装三千六百到三千八百斤,以一石一百二十斤算,正好是一车三十石粮,还可以装上车夫和助手加上马匹的豆料。”
“你们试验是用的几匹马?”
“两匹。”
“试过四匹没有?”
“这……倒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跟不上惟功的思路,两匹挽马或是健骡,价格在六两到八两左右,如果是用四匹拉,畜生的压力是小很多,但开销不是成倍增加了吗?
惟功自己很清楚,他小时候坐过骡车和驴车……当然是后世的,在有橡胶轮胎的情况下,一头大毛驴拉的驴车就能装两千斤以上的货物,而且车夫加几个乘客可以坐在车上,挥挥鞭子,驴车仍然能小跑行进,当然,路途不能太远,拉人不能太多,加几个小孩是可以的,再多就不成了。
眼前这马车,虽然尽可能的做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尖水平,但在制动,减震等诸多系统上,比起后世还是差距很大的,双马拉车,看似已经有足够的动力,但如果想做到惊世骇俗,成为一出手就悚动人心的事物,就需要加倍的投入。
再者说,挽马和健骡价不高,德胜门附近的骡马市场一次买千多匹都不费事,在这上头投入资金,还是很值得的!
这等事,就不必和下属们解释的太清楚了,惟功只是对赵士桢道:“还要辛苦你一下,改进一下挽具,我们的这种货运大车,用四马或四匹健骡作为动力。”
“大手笔,我喜欢!”
赵士桢眉毛一挑,冲着惟功竖了一下拇指,对惟功的决断他还是很赞同的,只要涉及技术革新和革命性的转变,这厮就是这样,一定大加赞同。
“货运大车开始批量制造吧,我们有几百个铁匠和皮匠,木匠,按开始每天出十几辆成品的速度,下个月底之前,每天可以最高出二十辆以上,我希望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最少有三百辆以上的大车可以调动。至于骡马,挽具,也希望在相应时间内准备好。”
“是,东主!”
在场所有人都肃然答应,只有赵士桢弯下腰去,开始研究起挽具来。
“别急。”惟功拉着他,笑道:“客用的车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赵士桢翻翻白眼,道:“很好!”
“就这两字?”惟功失笑道:“总得有详细的介绍吧。”
“客用分大中小三种,最大的一车可坐二十人,中等十人,最小的五六人,最大者对面四排座椅,最少者面对面两排坐椅,车内尽可能的使人舒服,减震是现在我能做到的最好了,以后慢慢再改进……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坐着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是,我这就试!”
惟功被赵士桢机关枪一样的话语打的浑身飙血,瞬间只能退的远远的,不过,看到他从手中拿出来的几卷画轴,赵士桢却是坐不住了。
“唐伯虎的?文征明的扇面?好好,佳作佳品,虽不是宋人名家,也值得过了。”
大明虽然没有什么金装四大才子的话,不过文征明祝枝山等人的扇面,唐伯虎的画作都是当世的好东西,惟功一送五六样,加起来值得好几百两白银,抵得上赵士桢十年俸禄,虽说世家子弟不缺钱,但出手五六百两的手笔,也对的起赵士桢在此之前的辛苦了。
“等车队上路,送老兄一成干股,作为真正的酬谢。”
听到惟功的话,赵士桢也只是抬了抬手,并没有说什么。
有些人,视钱如命,爱钱在骨子里,有些人,却是视很多人瞧不起的东西为生命,愿意将一生的精力都奉献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