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校对)第109部分在线阅读
“好我的五叔,咱们叔侄俩可是一块儿在树上掏过鸟窝,侄儿差点摔下来,还是你老一伸手救的我,现今小侄没有差事,五叔你是坐营官,能不能拉拔小侄一下?说来说去,还是咱们本家可信,营里有什么事小侄给你看着,管保你一点心也不用操,朝廷拔下来的营务银子,也不会叫外人给黑了去。”
众人上来就是这么一通吵,弄的惟功头大无比,他心里也是明白,固然是张元功因为他得了廷推营官高兴,摆出这么大的排场,更要紧的就是这些族人自己也乐意凑这个热闹。
当一个把总和事事自主的坐营官,特别是受到信重的营官,差距可是太大了。
一个营总得好几千人,一年的粮食就好几万石,马料豆料草束银子就大几千,饷银是皇家用赏赐的名义下来的,最少也得几万两,坐营官事事自主,这些银子都是惟功一手打理,还有官职授给等实际的好处,那更是三言两语的都说不尽。
不过惟功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面对众人的笑脸,他面沉如水,步上石阶之后,才沉声道:“大家是我的族人,有祖父辈叔爷辈,也有兄弟子侄,既然我承皇恩当了坐营官,大家身为亲族,更要支持我大公无私,一清如水,凡事秉承公心去做,不能偏袒私人……张惟聚,你说想去营里效力,不过听说你才能拉开七八个力的软弓……我六岁就能拉十个力了,你这劲力到营里干吗,给我去按摩捶背吗?”
“惟峰,你大字不识一个,帮我看着仓储,我怕你被人卖了也不知道吧!”
一番话说的众人无语,不少长辈都变了冷色,各人都冷哼出声,脸上的神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惟功这样的回复,未免太过份了一些,也太不给亲族面子。
“大伯。”
张元德父子几人没有来,他们已经撕破脸皮,彼此间的仇怨根本化解不开,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事实,这种场合勉强自己来陪笑脸,就算是张惟贤也做不到,他们只能躲在自己的居住,此时怕是恨的直咬牙,但张元功的神色也不够开心,眼前的这个场面有一半以上是因为他的私心,他想叫家族中人看看,自己的儿子虽然是私生子,但优秀程度绝对在名义上嫡长的张惟贤强多了。
可惜,惟功叫他的打算落了空,经此一事,家族之中想必会有不少人对惟功有强烈的敌意,想要化解,难了。
张元功神色难看之极,惟功也不理会,大步入内,待转到梨香院前时,张春远远迎了上来,脸色很难看的道:“五哥儿劝劝七老爷吧,怎么劝他到上房去饮宴,他老人家就是说不去……”
“闪开!”
惟功胸前一起一伏,一股气箭竟是喷薄而出,有若实质般的射向张春!
张春大吃一惊,一张脸都扭曲了,他是练家子,这种吞吐气息来伤人的事,以前也只是在剑侠列传之中听说过,但居然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下意识的,张春往后一倒,然后在地上翻了个骨碌,这才避开了气箭。
惟功理都不理他,昂然直入,只留下张春等人在他身后惊疑不定,面色如土,经此一事,怕是张春等人的气焰又要小很多。
他当然不会什么气箭,这只是俞大猷刚教给他的一种心理恐吓之法,张春就算不躲,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七叔。”
入门之后,看到张元芳那熟悉的面孔,惟功这才感觉一阵心安。
他的成就,其实没有和生父张元功分享的打算,以前张元功的隐忍惟功还算谅解,现在忽略他的心意,屡次自行其是,这个生父,看起来也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性格,今日也算是给张元功一个真正的警告吧。
“你又把大哥惹急了吧?”
张元芳刚赶走了张春,惟功又是这般神色进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伯太自以为是了。”惟功淡淡道:“我不是喜欢受人摆布的人。”
“也不必太峻拒他了。”张元芳道:“他也是压抑太久,现在行事其实也是情绪的反弹。你要知道,他觉得亏欠你不少,一心想补偿你。”
这种话题,惟功不想继续下去,他只笑着道:“七叔,你为都督佥事才几天,我可听人说了,最多到月中,朝廷就会授你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升官升的这么快,你可比我强多了啊。”
张元芳温和的笑笑,眼神中尽是慈爱之色……这个过继的儿子嘴上还是七叔长七叔短的,但其实在他们之间已经是十足的父子之情了。
这几年,彼此相处下来,铁人也感化了,何况两人脾气和秉性都很相投呢!
“我这个同知都督只不过是都督府和兵部直接就办了,你这个坐营官可是廷推和皇上亲口任命的……比我光彩的多了!”
都督佥事是正二品,为都督的下属,主要是分管训练和军纪,张元芳行事干练,对人友善,加上本身也是正经的勋贵,所以在都督府中十分被人看重,短短时间之后,他就从正二品的都督佥事升为都督同知,也就是左军都督府左右两个都督中的其中一位的助手,协助都督综理全局。
虽然武臣从一品不算什么,特别是在勋贵之家,但眼前这叔侄两人却是几乎靠的自己获得的成就,这就足以叫两人自豪了。
“行啦,你们俩别在这打哑谜了,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上桌吧!”
张惟功也是真饿了,当下欢呼一声,猫一样的就窜进了上房。
菜是时令菜,秋季是北京城最后的盛宴了,各种蔬菜还很多,林林总总,炒了大盘放在桌上,绿色黄色棕色红色各色都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切黄瓜,炒西红柿,肉蒸茄子,都是时令小菜,家常炒法,好在酱料用的都是最好的,七婶的手艺也颇有长进,虽不及那些酒楼的大厨,但常年吃下来,反是更觉得香甜。
“嗯,香……真好吃。”
惟功撕下一只鸭腿,大快朵颐的几口就下了肚,张元芳夫妻二人见了,都是呵呵一笑,一起摇头。
也就是在他们夫妻面前,惟功这个少年老成的家伙才会展现出这么不成熟孩子气的一面,就算是万历皇帝亲至,怕也会吓一跳,向来在自己面前成熟稳重,办事干练的张惟功,居然还有这么调皮淘气的一面?
“对了,”张元芳喝了惟功斟的一杯酒,说道:“我即将是同知都督,手中权柄更大,如果你要补更多的人入军籍,只要不超过百户,从百户到冠带总旗,小旗,都很方便的。”
惟功大喜,叉着油淋淋的双手,笑道:“多谢七叔!”
“屁话,一家人谢什么谢……”张元芳又饮一口,却是斜眼道:“就是我一生没给人开过后门,你自己也人模人样的,刚刚也拒绝了不少本府的族人吧?拒绝别人,自己倒是大开后门,这样很没有节操啊。”
惟功最喜欢在张元芳饮酒时同他聊天,这个时候的七叔更显露出真性情来……说话也更诙谐有趣了,甚至会学他说话。
他哈哈一笑,答道:“七叔,我可以拍着胸脯的说,补进来当武官的那些小子,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栋梁之材,与其将他们身上的那些官职给地方上的豪强大户谋了去,弄个官身在身上欺负百姓,还不如给我们呢。”
惟功他已经是坐营官,马步军都归他,预计最少能编练五个千总,四千人左右的直属部曲,如果步军把总郭守约听话的话,不妨给他一个千总司领着,如果首鼠两端,那就直接撵走就是了……凭他现在当红炸子鸡的身份,撵开一个步军把总是很轻松的事了。
“明年会大阅,这是一定的事。虽然文官当家,但我们勋贵武官,也得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再者说,江陵相国也会支持此事,他秉政多年,文事和财政都是一等一的,武事在边关上也是杜绝了外敌入侵,再将京营也整顿一番,拿得出手来,一生文治武功就说的过去了。”
“七叔,你这口吻象是说皇上呢。”
“你这孩子……莫胡说了,反正做事多上心,马军需得有马,要快点买来马匹训练,步军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但行伍一定要整肃,铠甲也要鲜明,大阅时,旗帜阵列铠甲,都很重要的!”
第140章
江陵
张元芳是经历过一次大阅的,惟功也是仔细地听着,汲取着张元芳的经验。
大阅,对勋亲武臣来说是头等大事,对皇帝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显示无上君权和放风的机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这事儿和南郊祭祀天地远远不同,祭祀天地庄严肃穆,又是在新年伊始时进行,坐在大车里头,来回颠簸几十里,在寒风里吹个透心凉……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这差事,哪怕是在文官体系之下难得的放风机会。
大阅就不同了,选择在春夏之交,天气温润凉爽之时,天子策马奔驰在三军之前,校阅京营将士,在山呼万岁声中,观看将士操练,同时可以在来回的时候观赏京城南郊在春夏时的风景……对皇帝来说,这是无上的美事,只可惜,在文官体系之下,想经常大阅是不可能的,一个皇帝一生之中,可能也就那么一两次。
所以最近的热门话题就是大阅,这是和大婚一样最热闹的两件大事,前者是京城百姓们嘴里热闹话题的第一名,后者则是勋亲武臣们最关注的紧要大事。
这一件事,可能会决定未来几十年大家在万历朝的势力排名,嘉靖初年,朱希忠和陆炳等旧臣得到了嘉靖皇帝的赏识,于是四十多年间掌握大权,成为人臣中最拔尖的两位,哪怕是严相爷倒了台,朱希忠还是总理戎政和国公,死后追赐为王,所以张元芳很郑重的对惟功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得叫皇上知道,你不仅武艺高强,对他忠心,你练兵带兵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小五,二十年后你能不能成为京营提督,就看明年你的表现怎么样了。”
“我会努力的……”惟功心中十分感动,郑重点头道:“不论是马军,步军,我会往死里操他们。”
“你操练之事,都督府中已经有不少人提及了,说你是戚元敬的高徒,虽然和俞帅和马帅都有不错的交谊,但你的练兵之法,还是戚帅的。”
“是的。”惟功点头道:“我的理念,和戚帅相近,对军队,先讲以法度来约束。然后才是传以技艺,再练胆。”
张元芳开玩笑道:“俞帅怕是会伤心啊。”
“我也有和俞帅相近的地方啊……”惟功还是很认真地道:“练兵要练精锐,以厚饷养一支强兵,快速机动,拥有强悍的战力,而不是大而无当,养百万无能之辈,不如以百万之资,养十万雄兵。”
“戚元敬也不是不想练十万兵,不过朝廷是不会对他放心的。”
戚继光虽然在斩杀倭寇上有强悍的无可争议的大功,但在人品上道德上确实有一些瑕疵,比如狂妄自大,还有贪污军饷的嫌疑,还有任用私人,用人惟亲等等,不比俞大猷,一直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但惟功认为矛盾不在于此,而是戚继光的练兵理念模糊不清,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说服人的练兵理论和实际的符合财政条件的练兵细则,而且如果朝廷一切如他所请,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练出来的兵马,多半是被冠以“戚家军”之名,两万浙兵朝廷不怕,十万戚家军,那就真的值得警惕了。
叔侄两人在饭桌上的话题一直就是这样,谈也是谈个没完,好在有七婶监督,见他们聊个没完,便是过来警告。
张元芳和惟功都不敢继续下去,于是一个埋头扒饭,另外一个则停了杯,也是吃饭。
一时饭毕,张元芳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履新?”
“明儿吧,给老马一点准备的时间……”
张元芳会意,马守约当了多年的坐营官,前日才免了惟功把总一职,结果朝廷一翻手,自己的坐营官也没保住,这种心理冲击肯定不小,惟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去刺激他。
“得意不快心,很好。”
张元芳对惟功的决断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是提醒他道:“你该去一次元辅的府邸,当面致谢。”
此次惟功能全面掌握舍人营,张居正的首肯是最重要的原因,虽然是皇帝在机缘凑巧之下亲口提出,但张居正也是早有此意,就算没有廷推,惟功这个营官也是当定了的。
惟功欣然道:“这是自然,应该去的。”
张元芳倒是有些疑惑,又道:“元辅今日朝会时,似乎有点神色恍惚?”
“我亦看出来了,先是迟到,后来又走神了……但我问简修,似乎元辅府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
吃罢午饭,惟功自己出了门,王国峰等人跟着,张春这一次压根没敢露面,惟功露的那一手把这厮给吓坏了,神乎其技,他觉得惟功随时能不动声色的取了自己小命,那种被张元功信任重用的骄狂之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王国峰等人陪伴之下,惟功巡视了德胜门等几个门店,这一段时间,钱庄的业务是突飞猛进,几乎每日都有大笔的现银存入钱庄,除了收取一定的费用赚取利益之外,海运,海贸,对南方的通存通兑还没有展开,这使得白银大量存入,却没有使用的渠道,每个门店的银库,惟功都随意看了看,每店的存银,都在十万两以上,有几个店都是在二十万两以上,各店相加,轻松可以取出百万现银,这个财力,在隆万大开海早期的万历五年,已经足够吓人了。
但银子没有用出去,转换成更大的财源,这使得略微知道现代银行业运作的惟功,简直要心疼死了……
他没空去崇文门店,只能问张用诚:“赵士桢那厮,马车做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