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校对)第418部分在线阅读
胡静水想了一想,笑道:“这除了给俺们略捣一捣乱,殊无用处啊。”
“是的。”孙锡恩坦然承认,道:“也就是有一些麻烦,也不算什么大事。风头一起,我就叫人多方注意,大约逮住了几个源头,最多半个月,抽丝剥茧,一定能查出是谁捣鬼。”
“捣这个乱,没有好处,一定会暴出狐狸尾巴来。”胡静水抿嘴笑道:“倒是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不是好药。”孙锡恩心头烦恶,忍不住又长吐口气。
要说这件事倒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要紧。最坏的可能,就是皇帝对这件事加以重视,可能会把德王贬出京去,再换一个亲王居住在京中当应急的副储。
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锦衣卫也无所谓,皇帝换个人,咱们也就换一个,再替新人养望便是。
实权在手,亲王也不打紧,现在的锦衣卫有这个豪气说这种话了。
所以这件事他也没急着上报,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急务。
而且,张佳木有一条好处,凡事出了问题,不管别的,先追究自己的责任。驭下之道,这一条是很妙。
凡事诿过于下,那是上位者没有自信的表现,张佳木绝不会如此。
当然,把自己的责任查清了,再来追究部下,该罚的罚,或是罚俸,或是免官,要么降调,做起来就理直气壮了。
另上赏的层次分明,从来都是精当,所以这个都堂官当的稳稳当当。
这种领导的办法,下属们自己自行其事的主观就强烈的多,孙锡恩现在就是如此,不大愿上报,而是一心想靠着自己的力量追查到底,到时候,在张佳木跟前好好的露一回脸。
而心底最深处的企盼,怕是谁也不能说。
其实以孙锡恩的本心来说,就是要太子失德,而以德王夺嫡。
他这个亲卫指挥是近水楼台,和德王相与的很好。一个是经验丰富,权术智谋都顶尖的大臣了,一个是刚刚出宫居住的十余岁少年,一个是要拉拢,一个是刻意结好,关系已经迅速升温,好到不能再好。
换掉太子,德王上位,于张佳木,于他自己,都是极佳的选择,孙锡恩心底做如是想。
第662章
监军
“为老夫人寿,需尽饮此杯。”
天气冷了,张府延请客人的地方都收拾的极为精洁,也全部刚刚裱糊过。大客厅里摆了几十桌,花厅里头有小戏,最亲近的客人,就摆在大花厅和戏台左侧的小厅里头。
热气腾腾的各式火锅,冷盘热盘,放了满满一桌子。
和当时宴客的普通规矩不同,一人一几或是四人坐的小方桌才是主流,张府这里倒是革新了,一律的大圆桌,能坐十几个人,吃饱了便去看杂戏,要不然就回来吃上几巡,都很随意。
小厅里头人并不多,最低身份的也得是指挥佥事,都是跟随日久的老人儿,所以彼此间情意很深,说话喝酒,都很随意。
喝上几巡,为老夫人上寿之后,说话就更加随意了。
如这种各部门首脑聚集的事,在锦衣卫来说也不是天天有,机会难得,各人都是交头结耳,彼此交换意见。
只有黄二几个粗货,办事可以,心思实在不够灵动,此时只是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喝。张府的菜,不大讲究食材,什么熊掌猩唇鹿尾之类,向来不曾备办。
但眼前这火锅,汤料是秋天时的冻蟹膏所熬成,香气扑鼻,光是这一锅汤就叫人食指大动,再加上关外送来的冰鸡、白鱼、南边送过来的特长,蓟镇送来的上等羊肉薄切成片,都是精中选精的贡物,送到皇宫之后,自然少不得张府一份。
光是这些食材,说着不惊人,但不是第一等的权贵之家,想见一见都难。
桌上的冷盘,鲜芹和黄瓜等物也是犹为难得,所以黄二等饕餮之徒顾不上别的,只是埋首大吃。
他们只管是吃,别的人是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年锡之和陈怀忠等文官亦是自成系统,每人都是一个小小巧巧的海棠杯,略吃些菜就不再吃,只是手中持杯躲到一边,彼此说些闲话。
“却不知道徐大人到了何处了?”
徐穆尘走了已经快一年,按郑和下西洋的脚程来算,怕也早就过了南洋地界,到了更远的地方。
当时的海图在宣德年间就已经烧光了,虽然张佳木下令出过海的人按回忆和一些残余的资料来汇出海图,但毕竟时隔时间太久,懂得星位和绘图的老海员所剩无已。
其实以郑和下西洋时的造船和定星绘图的技术水平,从南方往北京运送物资是很轻松的事,毕竟不是远洋航行,可以沿着大陆线近距离的航行,风险有限。
就是当时的人只知道以大舰队耀武扬威,对真正的国计民生丝毫没有考虑。而考虑这些的文官又无限趋向于保守主义,既然浪费,就干脆不要。
这种思维方式当然叫人哭笑不得,不过在没有好办法杜绝皇帝无限制的使用民力的前提下,也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出海近一年,留在京中的人自是不安。
究竟如何,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唯一可堪告慰的就是船队规模很大,很难因为一场风暴而被消灭。
至于海盗什么的,恐怕更难是金千石等精锐官兵的对手。
虽只数百人,在南洋一带恐怕能敌数千土著,安全上不必太担心。
功夫做足了,但当时的人对大海外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担心和传言,中国毕竟是农耕民族,除了近海的省份,普通人对大海就有一种无知而畏惧的情绪。
陈怀忠和年锡之都是内陆山西人,情绪上很容易就共通起来。
“唉,茫茫大海,不知道徐年兄安危如何。”提起这个,年锡之对张佳木都是颇有怨气,“眼下卫中事多,要是他在,恐怕吾等肩头压力便要小很多。”
“呵呵,原是如此。”
徐穆尘若在,陈怀忠倒是不能上位,所以这个话题也就不能继续下去了。
好在话头已开,底下就很好办了,当下想了一想,便是又笑道:“东宫最近又进了一批侍读学士,其中有一人,怕是你还认识,喔,不仅如此,怕是太保也识得的。”
“谁啊?”年锡之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问道:“说来听听。”
“原本的监察御史杨暄啊。”
“哦,是他”
杨暄倒真的是老熟人,张佳木起家,倒也是和他关系很深。当初赫赫有名的东厂暗探弄出的雷击案,实则就是在夹墙藏了大量火药,借着雨天引火起爆,当时杨暄的政敌想用这种手段来攻掉此人。
这还是景泰旧事了,杨暄算是王骥的人,也是护卫当今,所以当时的东厂上承景泰帝意,对此人百般刁难。
还好张佳木查出真相,使得此人回复清白,等天顺复辟之后,杨暄也就官符如火,很快就升到佥都御史,又放在江西当按察使,在外两年,终于返京,却没有回都察院,直接做了翰林学士,又到东宫侍讲。
对当时文官的安排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了。伺候东宫,可保几十年富贵,新皇即位,无疑就是内阁宰相,所以翰林加东宫讲官,就等于是现成的储相。
陈怀忠这么一说,年锡之便是笑道:“想来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倒没听说。”
杨暄复起,不知道是谁在皇帝跟前的建言,按说这是总务宫内司的情报渠道和负责的范围,但宫内司没有消息,陈怀忠就也只能含糊以应了。
“不知道?”年锡之一皱眉,想了一想,便道:“对旁人来说,这个新职自是终南捷径,再好不过的职司了。对杨暄杨大人来说,倒是未必是好事。”
“何以见得呢?”他自问自答道:“杨大人性子耿直,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当年若不是这个性子,也不会引来雷击案来对付他了。想想,要不是太保给他查出了底细,保住了他的官位,以那种案子自请辞职的话,他这官还能起复不能?”
如果是不畏权贵被迫去职,而是以名誉受损的方式去职,恐怕这一生一世也不要想起复,以此思之,杨暄此人倒确实是性子太耿介了一些。
“他在按察司任上,怕也得罪了不少人,不然,可以转布政司,再转巡抚,加都御史,将来回朝,直接就是侍郎或是小九卿,何必再走现在的路子。”
年锡之倒确实是历练出来,三言两语,就把杨暄的仕途底子说的一清二楚。
其实他熟知杨暄,并不是当年的事。当年杨暄雷击案时,张佳木尚且只是一个普通的校尉,年锡之还在家中读书,要第二年才来京应试。
就是第二年来京之后,有御史张鹏弹劾张佳木一案,后来张鹏横死于锦衣卫狱中,按说以当初张佳木的权势,谁敢多说什么?
但就是杨暄,以他和张佳木的关系,再加上张鹏和杨暄原本也并不对付,按说更加不必多嘴。不料此人居然有动本弹劾的打算,此人被急放于外,恐怕也是和此事大有关系了。
“总之。”年锡之皱眉道:“此人放在东宫并不合适,得空了,我要和太保说说,把他挪动一下吧。”
“现在务求安静。”这么一说,陈怀忠也觉得不安,只皱眉道:“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宫中的事,再小的事也是大事,现在张佳木的各项事业都到了紧要关头,可真的不能有一点乱子出来。
新官制和俸禄改革,涮新吏治,火耗归公,这是吏治官制上的三大变革,现在已经是初现端倪。
要知道,改革官制得罪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是裁撤的衙门官职一样能任新职,但其中的况味不想也知。
原本一个衙门的堂官,就算是冷曹闲衙门,但好歹是鸡首而非牛后。突然一下就裁撤了,然后等着再分配官职,就这么一荣一枯,很多人就已经视张佳木为仇敌了。
这事好在还有彭时等文官顶着,但禁军编遣之事,裁撤了很多营头,老弱之中,有的愿意脱军为民,可有的更愿意在营中混着,领一份京营战兵的钱粮,干的却是在权贵门头钻营效力的好差事。
现在没了那身皮,当个帮闲也是费力了,谁不怨望?
这些废物也罢了,现在又进一步分流到武官头上,这可是真正的马蜂窝,捅了下来,京师之中已经是人言汹汹,现在好歹是有张佳木的威望和实力镇着,但究竟是怎么样,还真的是难说的很。
“那和太保回不回?”
“今天是好日子。”年锡之道:“况且他当值几天了?”
“有四五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