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江山(校对)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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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气寒冷,过河时难免要被河水打湿衣物,几个亲兵不敢抗令,嘴上却是嘀咕个不停。
  张守仁并不理会他们,只是在岸边选一高地,负手而立。看着他们将羊皮筏子充满气,推下河去,几个人连滚带爬,上了筏子,开始用临时削好的船桨划动,往黄河北岸划去。
  黄河毕竟是与大江齐名的大河,虽然是冬天水枯时节,却仍是宽过普通大河十余倍,站在岸上,可以极目眺望到对岸风光,待羊皮筏子开始在河上飘流,拼力往对岸划去,慢慢在河中变为一个不明晰的小点时,众人这才感觉到这条大河的雄奇伟阔。
  虽然都是健壮军汉划船,又是风平浪静,这一来一回,也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待几个亲兵打着哆嗦返回时,天色已经由昏黄转为透黑。
  虽然是临时宿营,两队的背崽军却并不敢怠慢其事。训练有素的士兵分批行动,挖沟建垒,砍伐树木,立鹿角、拒木,营盘栅栏,小小营盘的四周刁斗林立,烛火明亮,戒备森严之极。
  张守仁试验过渡河速度和危险程度后,已经返身回营,虽然这些天多次见到背崽军宿营时的表现,却仍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他的帐篷就在营地正中,待他回帐入坐,卸下盔甲,属下的两个队正已经到来求见。
  “两位请坐,不必拘束。”
  两个队正互视一眼,心道:“我哪里拘束了。”
  却不得不答道:“是,多谢别将大人。”
  见他们一脸郁闷,依次在自己面前坐下,张守仁心中暗笑。这两个队正都是背崽老人,对自己这样新来的别将并不买帐,只是出于军人听命上级的自觉,才事事请示。但是就他们内心而言,对张守仁并不信服。
  “两位队正来此何事?”
  “张将军,听说你命令大伙早睡,明日五更便动身。不知道有何紧急军情,需要如此行事?”
  张守仁淡然答道:“军行过十日,除了遇到敌人零星的探马,别无发现。军中军心已经不稳,若是不急寻战机,只怕咱们未战先乱。”
  他这话极是有理。背崽军凶悍骄狂,士气饱满时急速出击邀战,本以为最少可以追到敌人的队尾,激战数场。怎奈一直到了大河附近,却仍是在不停的饶圈子,好似拉满了的弓弦,若不射出,便要伤及自身。
  见两个队正默然不语,张守仁又道:“蒙兀军每兵最少三马,决心撤退,可日行数百里而不疲惫,依我看来,蒙兀兵在十日前就由唐、邓方向往东京方向退却,估计这会子已经回到蒙兀草原上了。所以,依我之见,与其在这大河边上徘徊,在敌人马屁股后面闻他们的骚味,不如咱们直扑东京附近,看看情形究竟如何!”
  此语一出,两名队正立时大惊失色,同声道:“将军,此举太过冒险!”
  “为何?蒙兀兵跑的一个不剩,还有何险?”
  “将军,东京一带,是伪朝中心,数十万大军枕戈以待,纵是战力远下我背崽,却也不可觑。若是身陷其中,只怕难以脱身。”
  “是的,确实如此。况且,这么大的事,若是不请示方校尉,也很不妥当吧。”
  张守仁冷笑道:“你们不是一向吹嘘说,背崽军天下精锐,纵是在数十万蒙兀军中,亦可杀入杀出,不在话下?”
  两个队正听闻此言,只觉张守仁蛮不讲理,将平时大伙说的壮声威,涨士气的话拿来堵他们的嘴,却偏偏不能反驳。
  总不能和他说,那是平时胡扯,当不得真的。
  见他们面皮紫涨,难堪之极。张守仁知道这两人毕竟是职业军人,不善言辞,此次被自己逼的无话可说,已经是大获全胜。若是继续逼迫下去,只怕惹急了他们,反倒是弄巧成拙。
  第二卷背嵬扬威(五)
  他将原本略显轻佻的神色收起,向二人正色道:“两位将军,请听说详细解说。”
  说罢,长身而起,向外令道:“来人,将地图取来。”
  自大楚太祖整军顿武,意在北方时,军中的很多细微处,都与以前不同。比如这皮制地图及推演战役用的沙盘,均是经过太祖改良制度,由京城致知院的学士们常年勘测汇制,很是精准。而学会用经纬度和罗盘看地图、海图,也成为大楚军人的必修课程。
  几个亲兵听得命令,立刻将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取出,在帐内的几案上摊开。
  “两位请看。”
  张守仁满脸自信的笑容,用手指着东京,向他们笑道:“东京,是伪朝的国都所在,常人都以为蒙兀人和伪朝必定会以大军驻守,以备万全。其实不然,蒙兀人起于极北草原的苦寒之地,那里放眼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蒙兀人眼中,繁华的东京并不是安身的好场所,还不如在草原上幕天席地,更加舒服。是以,蒙兀人不愿居留于汉人地界,战事一了,战士们便想带着抢来的物品和女子,回到草原上享受。正因如此,蒙兀人的强兵,留在伪朝的很少,多半驻守在重要军州,防着大楚。襄城一战,除了从北方来的蒙兀主力,便是原本驻扎在扬州、徐州,还有东京及幽州等地的驻军。襄城一战,蒙兀军死伤极惨,虽不是大败而回,却也是伤了筋骨了。以我看来,他们留守的兵力,必定单薄,而且,断然不会留在东京这样的内地大城。而是必定放在与大楚交界的几个重镇,以防咱们大举追击。至于襄城方向,他们干脆放弃,反正咱们一不敢去攻打东京,二不敢越过黄河。”
  两个队正均是征战十年以上的职业军官,如何不理解张守仁话语中的含意。两人均是眼睛一亮,凑上前去,手指地图,向张守仁道:“将军的意思是,敌人实其外围,虚其腹心?”
  “若是我们先行渡河,自北方绕道而行,至东京河面,再渡河往东京地面迎敌击之,必定能得大胜?”
  张守仁大笑道:“两位将军,我正是此意!”
  两个队正虽然被他英毅果决的表情和语气蛊惑,自己亦是觉得张守仁的看法极是有理,然而从军多年,棱角早被磨平,未虑胜,先虑败。
  此行纵是大有把握,却是不是张守仁说的那么轻松。东京毕竟是敌人腹心,周边的驻军最少在十万左右,自己这一小股二百人的背崽军,就是个个勇武过人,就是敌人站着不动,也砍不死那么许多。况且深入敌境,消息不通,粮草补给断绝,稍一疏忽,就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两人迟疑半响,虽然很是动心,却并不敢立刻答应,对视一眼,又向张守仁道:“张将军,我们也觉得将军所思很是有理。然而此计毕竟太险,大帅派我们出征,不过是尾随蒙军,看看敌人是不是当真撤走。咱们在这大河边上巡视多时,并没有遇着敌人,想必也是真的撤走。论说,此时回军襄城,就算有功了。若是渡河往东京去,成则大功可立,败了,咱们必定会被行以军法。况且,就算是我们不畏惧生死之事,也需为兄弟们的性命多加考量。”
  张守仁皱一皱眉,向他们道:“敌人在东京附近,只有一些乡兵镇守,全无战力。京师中到是会有一些蒙兵和一两万人的强兵,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必定不敢轻出。”
  他面色诚挚之极,见两人仍在迟疑,便又道:“两位不必担心。若是在东京附近,敌人调动大军,咱们也随时可以撤走。以背崽之能,难道还能被困死不成。”
  “可是方达校尉不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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