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宝(校对)第4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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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老轻笑道:“但是我却知道,在唐代一段时间,比较喜欢把文房用具与这个图纹联系起来。而且看见里头东西包裹的大致模样,不可能是笔墨,或者其他文房用具,那么只有往砚台方向去猜测了。砚台搁在砚盒里,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
  “服了。”
  俞飞白由衷叹道:“钱老,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您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啊。”
  “多读书,多去看,认真的记在心里。不要总是想着走终南捷径,一步登天。坚持下去,琢磨十几二十年,你就可以做到了。”钱老微笑道:“不要觉得这是老生常谈,要知道这门学问就是水磨的工夫,日积月累才是关键。”
  “嗯。”
  王观轻轻点头,表示受教了。越是朴实的道理,才是金玉良言。
  “那么说来,我没有猜错了,真是砚台。”与此同时,钱老笑道:“能让你们称为宝贝的东西,难道是唐宋四大名砚中的红丝砚?”
  中国自古就有四大名砚的说法,而现在大家评定的四大名砚分别是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名砚中前三砚是石砚,而澄泥砚却是泥制砚,用泥料烧制的砚台。
  实际上,在唐宋时期也有四大名砚,但是与现在的四大名砚却稍微有一点儿出入。原本四大名砚中没有澄泥砚的,而是产自青州的红丝砚。
  唐宋年间,红丝砚享负盛名,被视为诸砚之首。在世人的心目中,青州红丝石为第一,端州斧柯山石第二,歙州龙尾石第三,余皆在中下。
  可惜在宋以后,红丝石原料枯竭,逐渐销声匿迹了。之后到了明代,澄泥砚异军突起,烧砚的技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慢慢地就取代了红丝砚的地位,成为了四大名砚之一。
  “钱老,您猜得准不准,我们暂且不说。”
  适时,俞飞白眨了眨眼,颇有几分好奇道:“既然是四大名砚,您干嘛不提其他三种,非要猜是红丝砚呢?”
  “因为包裹的绸布是红色的嘛。”钱老理所当然道。
  听到这话,其他人轻轻笑了,心里也有些释然。钱老毕竟是人呀,在没有任何提示下,能够料到这一步,那是非常“神”的事情,不能要求更多了。
  “钱老,其实您猜得有些靠谱。”
  此时,俞飞白一边把绸布扯开,一边笑道:“名砚肯定是名砚,而且也与四大名砚沾边。不过不是和红丝砚有关系,而是澄泥砚的老祖宗……”
  “瓦砚!”
  这个时候,俞飞白也把绸布扯去一层,东西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钱老目光非常毒辣,自然是一语中的。
  “没错,就是瓦砚。”
  俞飞白有些得意洋洋道:“而且不是一般的瓦砚,而是铜雀台瓦砚。”
  “你们跑去邺城了?”钱老有些恍然道:“也对,你们说要去邯郸,既然带回来了磁州窑的瓷枕,那么再跑去古邺城遗逛一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去的是邯郸的临漳。”俞飞白解释了句,然后笑眯眯道:“钱老,您看看这东西,我们觉得是真品,想听听您老的意见。”
  “铜雀瓦砚,那是名砚珍品呀,确实要仔细鉴赏……”
第514章
文人梦
  这个时候,钱老把铜雀台瓦砚拿了起来,反复观赏研究。
  旁边众人也识趣,静静的旁观,没有出声打扰。不久之后,钱老才把瓦砚放下来,微微感叹道:“果然是难得的珍宝呀。”
  “钱老也觉得这是真品啰?”俞飞白笑问起来。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说话之间,钱老抄起旁边的小水壶倾斜一点,一滴清澈的水珠落下,精确的坠落到瓦砚的砚池之中,然后滚动散开,就浮于池面上了。
  一时之间,大家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发现时间过了好久,砚池中的水渍还是保持半浮如突的状态。而且好像是挂在娇嫩花瓣上的水珠,看起来随时可能顺势滚落出去,其实一直牢牢的依附在其中,怎么也不会滴落出来。
  “滋水发墨,滴水数日不干,却久不渗透。”
  此时,俞飞白咋舌惊叹道:“质量果然非同一般啊。”
  王观轻轻点头,微笑道:“我们研究半天,还不如钱老您这一滴水更加让人信服。”
  “也有渗水的,不过那不是好砚,价值肯定不如这个珍贵。”钱老淡笑道:“瓦片被掩埋了几百年,所谓火力已绝,又受水气,那是形容词。主要是指瓦片被雨水浇湿浸泡,然后又晒干透了,这样反反复复却是一种锻炼,也是一个淘汰的过程。”
  “在经过优胜劣汰之后,某些瓦片就具备了防水与滋水的兼容性。”钱老笑道:“看似有违常理却在道理之中,大自然就是这样奇妙。”
  “宝物天成嘛。”
  俞飞白笑着说道:“能够享负一千多年盛名的东西,肯定不会浪得虚名而已。”
  “不错,铜雀瓦砚成名之初,可不是由于它的奇古,而是实用性。”与此同时,钱老用软布把砚池中的水滴吸去,不过砚池中却依然留下了一抹微湿的水渍,久久不见干透。
  “这其实是一个过程,先是好东西才受人追捧,进而赋予了更多的文化内涵。”钱老笑了笑,抬头看向王观道:“你打算用这个作为压堂?”
  “对。”
  王观笑道:“这东西应该能够镇得住场子了吧。”
  “够了。”钱老笑道:“铜雀瓦砚加上金山胜迹图,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弄成一个小型展览会都不成问题。”
  “行,等到店铺开业的时候,就办个展览。”王观从善如流道:“到时候还要请钱老过去捧场,帮我撑下门面。”
  “呵呵,没问题。”钱老爽快点头,然后笑道:“你们昨天才出门,今天就回来,掌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多亏皮大哥帮忙,事情非常顺利。”王观笑道:“人已经在京城了,现在他正忙着处理一些杂事,改天有空再带他过来问候钱老。”
  “嗯,这样就好。”钱老颌首,忽然笑道:“你们不是说要去铲地皮的吗,就带回来两件东西而已?”
  “钱老,两件还不够啊。”俞飞白指了指铜雀瓦砚:“确切地说,这一件就足够了。至于其他,都是附带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谁说的。”王观反驳起来,伸手在背包中把那个玉片枕头拿了出来,笑着说道:“在我看来,这个玉枕也是很好的东西。”
  “一般一般。”俞飞白摇头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不上多好吧。”
  “邯郸玉枕?”钱老看了眼,就轻笑起来。
  “是玉枕没错,有什么不对吗?”王观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不对。”钱老笑道:“邯郸的玉枕确实比较有名气,不过常人提起玉枕,一般会理解成为瓷枕,没有想到真冒出一个玉枕来。”
  “玉枕是瓷枕,这个我倒是清楚。比如说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就有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的词句。不过据人考证,这个玉枕其实就是青白瓷枕。”俞飞白有些几分迷惑:“但是您老说邯郸玉枕很有名气,指的应该是磁州窑瓷枕吧。”
  “差不多。”
  钱老轻笑道:“只不过,我想说的是一个典故,一个发生在邯郸城中关于枕头的典故。经过历代文人的渲染,这个典故应该广为流传了吧。”
  “邯郸,枕头,典故……”王观等人眨眼琢磨起来。
  就在这时,皮求是笑道:“钱老,您说的是不是枕中记。”
  “对了,黄粱梦。”俞飞白恍然大悟,拍腿叫道:“一时之间,居然忘记这茬了,真是当局者迷呀。”
  “枕头记,枕中记,黄粱梦,邯郸记,或邯郸梦。”
  钱老笑道:“许多个版本,而且故事的人物情节也有所不同,但是地点却是没变,就发生在邯郸。所以我才说邯郸的枕头很有名气。”
  “版本虽多,但是故事应该就是那个故事吧。”俞飞白笑道:“不是说在唐朝时候,有位叫做卢生的落魄少年,路过邯郸时在旅馆休息,遇到一位姓吕的老道士。两人聊了天,听到卢生感叹怀才不遇,时运不济,吕道士就拿了个枕头让他睡觉。”
  “那个时候,吕道士在蒸着黄粱饭,卢生就伴随着黄粱饭的香气进入梦乡。在梦中他娶清河崔氏女,举进士,立大功,做大官,儿孙满堂,出将入相。可谓是良田美宅,佳人名马,风光得意之极。然后到了八十岁,寿终正寝。”
  俞飞白笑眯眯道:“醒来之后,卢生才发现自己还在旅舍,吕道士就在旁边,锅里蒸煮的黄粱饭还没有熟呢。之后卢生就看破红尘,大彻大悟,跟着吕道士入山修道去了。”
  “当然,由于道士姓吕,所以大家都说吕道士就是吕洞宾,以至于后来又有汉钟离以黄粱梦点醒吕洞宾的传说。”王观在旁边补充起来。
  “枕头记是唐传奇故事。”
  与此同时,皮求是也笑着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在晋代干宝的搜神记中,却也有一则焦湖玉枕的传说。故事传说与枕中记类似,但是人物却不同,说的是一个姓林的生意人寄宿在一个庙里,庙祝给个枕头让他休息,之后当然是美梦连连……”
  “靠!大名鼎鼎的枕中记居然是抄袭啊。”俞飞白惊叹道:“版权费怎么算?”
  “谈不上抄袭。”钱老笑道:“毕竟古代落魄文人的遭遇相同,同样地感怀之下,创造出类似的故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也对,这种黄粱梦很有代入感,估计历代的读书人也没少做同样的梦。”俞飞白笑嘻嘻道:“也难怪可以传诵一千多年,经久不衰。”
  钱老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抛开一些旁枝末节不提,从故事的脉络就可以知道,黄粱梦的传说发现在邯郸,也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可以说明在晚唐的时候,邯郸的窑厂作坊已经开始烧造瓷枕,并且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王观等人连连点头,比较认可钱老的推测。
  虽说邯郸磁州窑是创烧于北宋,但是每一种独特风格的瓷器品种,不可能是突然就成型,肯定需要长时间的技术积累,这才能够完成由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所以说在北宋之前,邯郸的窑厂肯定已经颇具规模,可能没有达到后来磁州窑的程度,但是烧个碗盘瓶罐枕头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有些扯远了。”
  这个时候,钱老笑道:“其实不管是玉枕、瓷枕,或者木枕、竹枕,甚至石枕、砖枕,都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不要求大家研究透彻,只要有几分了解就好。”
  说话之间,钱老把玉片枕头拿了过来,稍微打量就笑道:“比如说这个东西,这是唐宋年间的形制,枕头比较高,也就是所谓的高枕无忧。”
  “钱老,其实我有疑问。”俞飞白皱眉道:“这么高的枕头,我也尝试搁在脑后睡觉,却发现很难受,根本睡不着。古人怎么就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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