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地主(校对)第94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94/346

  来到此地,太阳已经落山,夜空黑沉昏暗,韩瑞跃马而下,只见欧阳府第大门紧闭,夜风徐徐,隐约可闻阵阵欢声笑语,显然宴会已经开始,对此,韩瑞倒没有什么想法,毕竟是自己迟到在先,也不能怪人家不等自己,毕竟宴会请的又不只是自己一个客人而已。
  带着几分歉意,韩瑞上前敲门,须臾,侧门开启,一个青衣仆役走了出来,借着灯笼之光,打量韩瑞,问道:“公子,可是受邀前来参加晚宴的?”
  “正是,因俗事缠身,耽搁了时间,请代为通告,并向欧阳学士赔罪……”韩瑞解释之时,却听背后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瞬息而至,有人跃马,疾行而来。
  “抱歉,某来迟了。”来人年约二十七八岁,俊朗潇洒,唇间蓄有飘逸须短,长袖宽衣,在风中飘拂,额头有层细汗,也不显慌乱,气度从容。
  青衣仆役似乎认识来人,连忙揖让道:“上官秘郎,宴会才开始不久,况且那个韩瑞还未到呢,你现在来也不算晚,快些请进。”
  韩瑞讪然,就想出声提醒,我已经到了,却见来人拱手道谢,而且十分客气,微笑伸手示意道:“兄台,一起请。”
  韩瑞下意识的谦让,那人却十分热情,扯住他的衣袖,向院中走去,宴会一般在地方宽敞的后院举行,这个晚宴也不例外,以欧阳询现在的地位,府第虽然称不上美仑美奂,但也是前朝时的高官府第,占地颇广,园中林木高荫,楼台阁院,回廊浅池,应有尽有,不过由于夜色昏沉,尽管有灯烛照明,却只能管中窥豹,有个大概模糊的印象而已。
  在仆役的引领下,一路向后院走去,韩瑞心里考虑着该怎样请罪,那人似乎也是个沉稳脾性,见他没有说话,也沉默不语。
  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灯火通明的场面,三十余席呈扇面形状分散园中,不时可见婢女盈盈穿梭,手提瓯壶,给客人斟酒。
  “小哥,欧阳学士在何处,我们来心了,自要前去请罪。”韩瑞问道,望了眼旁边的青年,又不只是自己迟到而已,心中顿时少了几分愧疚不安。
  “兄台,不急。”那人温和微笑,指着前方台上说道:“看,有伎乐起舞,我们且稍等片刻,免得惊扰了大家的兴致。”
  韩瑞抬头望却,只听鼓声腾起,激如雷落,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双袖各持彩带,乍然舞动,在场中翩然若飞,两条彩带如风拂轻柳,浪卷长云,起落翻飞,卷起了阵阵圆弧,忽将身形定住后仰,彩带离空腾飞,脱手飞出,在高空中漂浮,慢慢的下落。
  女子身体轻柔舒展,根本没有抬头看望彩带的意思,舞姿曼妙,可是底下观众却没有欣赏的心情,眼睛直直盯着空中彩带,眼看就要坠地之时,女子轻巧翻身,双手揪住彩带末端,轻轻抖动,彩带犹如鲸鱼吸水,顺着圆圈,环环扣回手腕之上。
  随之,女子轻盈行礼,众人舒了口气似的,喝彩声如潮般响了起来。
  “甚妙。”韩瑞拍掌叫好,上前几步,目光朝首席望去,立时惊愕莫名,却见席间空荡荡的,只听旁边的仆役解释道:“学士与几位贵客在书屋研讨字画,待会就出来了。”
  俊逸青年戏笑说道:“哈哈,如此更好,只要大家不提,欧阳学士他们岂是不知道我们迟来之事。”
  “游韶倒是好盘算,只是场中悠悠众口,岂是你能尽数可堵的。”笑语传来,却是末席位置,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满面笑容,招呼两人过去。
  “上官仪,迟到了,理应自罚三壶。”旁边有人叫道,好像带有几分恶意。
  他就是上官仪,上官婉儿的爷爷,韩瑞惊讶,望着旁边相貌俊雅的青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名字可不陌生,因为上官仪就是扬州人士,名气与韩瑞差不多,而且更加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在贞观元年赴京应试,一举得中进士,让扬州士林士气大振,儒生教育学生士子之时,总是以他为例子。
  就连钱丰,也以老乡兼前辈的上官仪为榜样,准备仿效其一举及第的事迹,时常在韩瑞耳边提及,让他想不清楚也难,心中自然多了两分亲切感觉。
  就在韩瑞寻思之时,上官仪走了上去,拱手赔罪道:“诸位,某来迟了,真是失礼。”
  “怎么,这回又是什么理由,不过是小小的秘书郎罢了,哪里的来许多政务,需要劳累我们的上官秘郎处理,难道秘书监的官吏不知道,上官秘郎可是深得陛下器重,遣仪视藁,宴私未尝不预,岂有闲暇功夫,他们居然也不识趣些,帮忙代劳分担。”
  充满酸溜溜的声音,醋味可闻,却也有人附和道:“是也,不过南方……不,应该是扬州的士子,或许真是经常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忙碌,我们可以理解,但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们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
  旁边,韩瑞觉得,这个你们,应该包括自己。
第162章
南北之争
  北人轻看南人的传统,由来已久,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待遇,上官仪置若罔闻,走到刚才和他打招呼的青年前面,友好笑道:“乙僧,欧阳学士与客人研讨研讨字画,你怎么不去旁听呀。”
  韩瑞也跟着走了过来,借着亮如白昼的灯烛打量那个青年,却发现他相貌迥异,颊骨微高,轮廓分明,却非中原本土人士,乙僧,名字依稀熟悉,韩瑞猜想,难道是尉迟乙僧?
  “欧阳学士与登善在聊书法,我插不上话,估摸着你也应该到了,特意出来恭候。”貌似尉迟乙僧的青年笑道,仔细聆听,口音的确有一丝怪异。
  “那你更要旁听学习,丹青再是奇妙,也须要一笔好字为辅啊。”上官仪笑道,仿佛没有见到那几个吃酸捻醋的人似的,两人就在那里热切交谈,无视,反而是最厉害的反击。
  韩瑞暗笑,疾驰而来,也觉得身体有几分疲软,便走到席间坐下,却忽听一人斥喝道:“兀那小厮,宾客之席,岂是你一个下人能坐的,不懂规矩,却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主仆?韩瑞莫明其妙,上下打量,发现自己的衣裳,虽然称不上华丽,却不是仆役的装束打扮,最多是皱了些,沾染许多汗渍灰尘罢了,不至于把自己归类于仆从之流吧。
  “上官仪,下人不懂事,你也不教教。”
  听到动静,上官仪回首,皱眉解释道:“我想,你们误会了,这位……”
  “上官郎君,你来了。”
  旁边突然传来惊喜的呼声,众人听了这声音,连忙回头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女子,身边带着两个小丫头,正向这边过来,身态婀娜多姿,着了一件鹅黄长裙,上边是水红的心衣,大红的外襦长衫,越发衬得胸前白腻如霜雪。
  头上乌云般的秀发,挽着一个云髻,上边几朵珠花映饰,一双如水般的秀目顾盼间眼波流动,轻轻掠过观望,众人似乎都可以感到她流露出来的几许含情脉脉,让人不经意间产生了种错觉,觉得佳人对自己或有情愫。
  美丽女子亭亭玉立,掩唇轻轻一笑,无限风姿,对着上官仪说道:“你怎么才来,让奴家好等……”
  侬侬软语,妩媚糯绵,与情人撒娇无疑,瞬息之间,三十几道凌厉的目光,直奔上官仪而去,虽然有些俗套,不过事实胜于雄辩,红颜祸水呀。
  上仪官的反应,却是破为尴尬,俊脸浮现抹红润,咳了一声,不自然说道:“秋娘,莫要这样,容易……让人误解。”
  “误解什么,谁不知道,我们的上官郎君可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许多姐妹们想要倾心迎奉,却百求而不得。”秋娘轻轻笑了起来,美目流转,步子轻巧,欺身上前,浑圆高耸的胸脯就人挨在上官仪的身上。
  居然给女子调戏了,真是丢男人的脸,旁边的青年才俊又是羡慕,又是妒嫉,目光更加地税利,却没有别的动静,倒是韩瑞有些惊奇,这么明显偏爱上官仪,不顾及其他人的想法,这个女子不打算在风月界混了?
  收敛衣袖,上官仪轻声道:“秋娘,有事就说,莫要拉拉扯扯。”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秋娘明媚笑道:“本想向那个韩瑞求首新诗和乐,但他却似乎没到,退而其次,只得求你了,不准推辞,不然教坊司的姐妹,可饶不了你。”
  说罢咯咯笑了起来,又暧昧道:“宴后,姐妹们,肯定会尽心报答上官郎君的,红袖添香,秉烛夜谈,或许其他事情……”
  香艳,露骨,如果放在后世,肯定哨声阵阵,即使在现在,青年才俊们,也顾不上自持身份了,嗡然起哄,要求同样的待遇。
  “聒噪,有本事,你们也写首诗来。”秋娘纤手持腰,更显得腰肢纤秀,不堪盈盈把握,娇斥了句,笑靥如花道:“也不须达到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惊才绝艳,只要有几分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气量就行。”
  一片寂然,半响,才有人开口抱怨道:“秋娘小姐,你不是存心为难人么,一时半会的,谁能做出这等妙句来。”
  阵阵附和之余,也有人妒火中烧,忍不住出声讥讽道:“何曾吹落北风中,倒是傲骨凛然,那他就乖乖待在江南好了,为何还要到京城来考取功名,一样是庸俗之辈,却偏要装成清高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上官仪与秋娘脸色微变,旁边的韩瑞也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格外不爽,宴席之中,也有几个江南士子,闻言也是满脸的不悦,这话打击面太广了,纷纷怒目而视,开口之人,尽管心中有几分后悔,但是骑虎难下,也不甘示弱,回目瞪眼。
  空气有些凝固,大有一触即发之际,走廊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天下一统,皆是我大唐江山社稷,岂有南北之分。”
  那人慢步走来,却是个身材普通的老者,容貌奇特,近乎丑陋,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什么凛然气度,就是有股书卷气息,但是众人却不敢小觑,纷纷离席,恭敬呼道:“欧阳学士。”
  来人正是府中的主人,弘文馆学士欧阳询,虽然不及虞世南得到李世民的宠信,但是论起朝中资历,却是远超虞世南许多,同属前朝遗臣,欧阳询却与太上皇李渊交好,隋亡之后,为唐公府宾客,唐朝建立,多次升迁。
  贞观之后,历任太子率更令、弘文馆学士之职,封渤海县男,不过欧阳询也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也慢慢地低调下来,在家安心习字,著书立说,书法臻至大成境界,影响力反而更大。
  所写的碑帖书信,成为世人学习书法的楷模,甚至流行国外,高丽就几次派遣使臣到唐朝求欧阳询的书法,其声名可见一斑。
  “南北之见,根本就是荒诞不经之谈。”欧阳询缓声说道:“老夫祖籍潭州,生于衡州,然而却有三四十年时间在长安度过,吃穿用度,与尔等无疑,若真是要细算起来,那我是南人还是北人?”
  “欧阳学士言之有理,是我等无状,见识浅薄,冒犯了。”那人乖乖请罪。
  “只是戏言,当不得真。”欧阳询脸色稍霁,平淡说道:“你们也莫要往外传了,免得又给朝廷诸公添麻烦。”
  听到这话,几个开口附和的北方青年,脸色也变了,光顾自己爽快,却忘记朝中有不少南方籍贯的高官大臣,若是他们觉得,自己言语之中有辱没之处,以后岂不是很悲惨,想到这里,不少人暗暗发怵,庆幸自己没有出声。
  安抚几句,欧阳询目光流掠,露出笑容,道:“游韶,来了。”
  “欧阳学士。”上官仪连忙上前见礼。
  两人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厚,非同一般,要不是见到他们,一个相貌丑陋,一个仪态万方,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恐怕不少人会浮想联翩,然而,知情人却清楚怎么回事,说起来,两人可谓是同病相怜。
  欧阳询的父亲,在陈宣帝时为广州刺史,征召为左卫将军,不应召,举兵反,被宣帝诛杀,欧阳询也应当处死,幸好有人把他隐藏起来,才得以幸免于难。
  上官仪的身世也很悲剧,当年宇文化及在扬州叛乱,弑杀杨广,那时上官仪的父亲是江都宫副监,在暴乱中身亡,上官仪年幼,藏匿获免。
  两人遭遇相同,一样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才得以出人头地,其中的辛酸苦楚,彼此相知,自然倍感亲近,一见如故,而且上官仪本身才华出众,就算没有身世的原因,恐怕也能得到欧阳询的看重,不过多了层因素,关系更加亲厚罢了。
  这时,又有几人从长廊走了出来,有长有少,气度迥异,韩瑞只认识其中两人,一个是阎立本,一个是欧阳通,两人似有所觉,抬目望来,阎立本立即转头,装做没有见到,欧阳通却露出欣喜的表情,踌躇了下,疾行来到欧阳询身边,小声耳语起来。
  见到欧阳询望来,韩瑞迎了上去,拱手道:“小子拜见欧阳学士,因事耽误片刻,请学士莫要怪罪。”
  “来了便好,不必多礼。”欧阳询微笑,引见说道:“这位是上官仪,与你是同乡,日后不妨多加亲近,此乃小儿欧阳通,顽劣不堪,有空请代为指点一二,阎少监你也应该认识,尉迟乙僧,于阗国的才子,宫中宿卫官……”
  欧阳询的介绍没有什么规律,不分关系亲疏,官职大小,基本就是按照距离的远近,见到谁,就引见谁,韩瑞一一行礼,客气问好,可惜,除了刚才几个名人之外,再没有遇到让他精神振奋的人物,直到……
  “起居郎褚遂良,褚学士之子,博览文史,擅长书法,初具大家风范,依老夫看来,再过几年,他的书法就能远超老夫了。”欧阳询捋须道。
  褚遂良,四大家之一,韩瑞眼睛微亮,仔细打量,三十余岁,气度温雅内敛,听到赞美,不骄不愧,淡然微笑道:“在欧阳学士面前,岂敢称为大家,别说几年,就是几十年,也难及欧阳学士分毫。”
  “哎呀,欧阳学士,你也别光顾称赞褚公子,也不给我们介绍,这位风度翩翩,容貌俊雅的少年郎君到底是谁人。”
第163章
忆江南
  秋娘娇笑盈盈,美目在韩瑞身上打转,其实在欧阳询介绍的时候,席间不少人也隐约猜测出来了,不过还需要确定。
  “哈哈,却是老夫疏忽了。”欧阳询笑道:“不过,以秋娘的聪明才智,想必也应该可以推测出来,不用老夫再作介绍了吧。”
  秋娘娇呼不依,充满了小女孩姿态,别具风情,吴侬软语,也让韩瑞倍觉亲切,看来,她也应该是江南人士。
  心中寻思,韩瑞的动作也不慢,敛袖揖身道:“在下韩瑞,见过诸位贤达。”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94/346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