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地主(校对)第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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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接过药方,发现上面开的都是人参、犀角等珍贵药材,韩晦顿时明白过来,沉吟了下,忽然笑道:“郎君,平神医哪里是瞧得起韩家,而是认得钱家而已。”
  钱家?韩瑞立即醒悟过来,自己到城里求医,临时住所就是父亲生前好友,扬州大贾钱绪家里,如果不是看在他的情面上,以平神医声望,决然不会轻易出诊的。
  至于几日没有露面探望,并非不在意韩瑞,而是古代的习俗,患病之时,一般是避客不见,免得传染给人家。
  “郎君,这次前来,若非得钱家之助,恐怕……。”韩晦轻叹,展颜微笑道:“不说了,以两家的交情,言恩道谢都是虚礼,适才郑夫人听闻你身子康复,特意设下宴席,要为郎君庆喜。”
  身体康复的确值得庆贺,韩瑞站了起来,拙笨地穿上据说是而今市面最流行的圆领窄袖衣衫,束好腰带,脚着软靴,再由韩晦熟练的扎裹幞头,对照镜子,真是齿白唇红,清秀俊逸,翩然浊世美郎君。
  不怎么自然地抽扯衣领,这种款式的衣裳,就是后世令人称道的唐装雏形,不过根据韩瑞的了解,知道这种圆领衫,也是受到胡人影响,改良而成,北方不清楚,反正江南地区,最常见的,还是魏晋南北朝遗留下来的宽袍大袖衫。
  汉唐遗风,华夏衣冠,穿着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韩瑞自恋似地观望镜面的影像,落在韩晦眼中,还真似小孩心性,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嘴角浮掠不知是欣慰,还是伤感的笑容,韩晦上前顺理衣衫上的摺子,轻声提醒:“郎君,待会见到钱郎、郑夫人时,不可揖身怠慢,要稽首行礼,以示尊重。”
  唐朝之前,拜和揖是不同的,凡拜必先跪坐,秦汉隋唐时,还没有正式的凳椅,习惯是席地而坐,也就是所谓的跽坐、跪坐、正坐,然后才能行拜礼,揖是拱手礼,不用下跪。
  或许有些人觉得男儿膝下有黄金,看不起跪坐,其实这并不叫跪坐,跽和跪,概念毫无关系,跪这个概念主要是后世对那种行为由于无法理解而产生的一种误解。
  椅子没有传入中国之前,中国有板凳,但是是非正式的,坐板凳跟坐门槛没什么区别,正式场合要是坐着那个玩意肯定被人笑死,是侮辱人的表现,跟蹲着没什么两样,上至皇帝百官,下至士绅百姓,在正式的场合就是跪着,或者盘腿坐着,这才是正理。
  两者之间的差别,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的,不过可以肯定,正坐是一种恭谨虔诚的方式,当你礼拜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严肃恭谨的正坐,并不是在表现一种奴颜婢膝,而是一种和谐互不侵犯的礼节。
第3章
钱氏夫妇
  韩晦的谆谆教导,韩瑞都记在心里,不时点头答应,相对来说,唐朝熟悉而又陌生,保存自己的最佳方式,自然就是入乡随俗,收敛狂妄之心,融入其中。
  整理片刻,韩晦笑道:“郎君,可以了,别让主人久等,我们走吧。”
  走到横移而开的屋门前,韩瑞一度感到彷徨忐忑,走出这个门口,就意味着自己将要面对一千几百年前的事与物,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大唐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美好,不过事已至此,还有别的选择么?
  韩瑞微笑,轻轻拉开门扇,一缕阳光从天空飘迤而落,五光十色,暖融融的,触目是千丝万条翠绿细嫩的柳枝,迎风招展摇曳,充满了生机活力。
  “在屋里憋久了吧。”韩晦笑道。
  “嗯,真是有些闷坏了。”韩瑞点头,举步迈出门槛,丝缕冷风拂掠,扑面而来,打了个寒噤之余,轻轻吸口气,清新的气息沁入肺腑,感觉十分舒爽。
  “郎君,拿着暖手,别凉着了。”韩晦连忙说道,递来一块淡黄色,半透明,磨成圆饼状的事物。
  入手温润,立即有股暖流从掌心渗进身体,功效似乎比后世的热水袋还胜一筹,韩瑞好奇打量,看不出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
  “暖手、辟寒,就是雄黄石。”韩晦微笑说道:“郑夫人知道郎君大病初愈,身子不胜风寒,专门给郎君准备的。”
  哦,把雄黄石合手笼在掌心,韩瑞心中感叹古人奇思巧慧,善于利用事物特性,也暗暗感激郑氏周到的关怀。
  走了片刻,韩瑞发现,钱家宅院不小,亭阁布置精巧,池塘假山,小桥流水,走廊曲折蜿蜒,时宽时窄,逶迤曲折,不时可以透过廊壁缕空之处,观赏到园内青藤蔓延,群花争艳的景观。
  须臾,经过两三个圆门,有条用石子铺成的甬路,尽头就是一间斗拱交错的建筑,那绕着屋檐屋脊建造的各种动物雕饰,或鳞爪张舞,威猛慑人,或展翅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形态十分逼真。
  这里应该就是主屋厅堂,只见厅前有两个穿着印花流丝齐腰襦裙的婢女,见到韩瑞、韩晦,连忙揖身相迎,小手撩开悬挂珠帘,引请两人而进。
  “二十一郎来了。”
  两人脱履进去,还没有走几步,就听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细碎的步履声传来,韩瑞抬头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紫白相间直裾袍,简单盘发,着装朴素的美丽妇人盈步走来。
  不用提醒,韩瑞就推测来人就是郑氏,果然,耳边就传来韩晦的声音:“郎君,快些拜见郑夫人。”
  韩瑞微微点头,上前两步,长跽而稽首,恭敬叫唤:“郑夫人。”
  唐代的拜节,因行礼姿势不同或行礼次数差异,而有不同的名称,有稽首、顿首、空首、奇拜、褒拜等,其中稽首之礼是拜礼中最为庄重的,一般用于百官拜见君王和祭祀先祖的礼仪,当然,也可以用来表示感激谢意。
  “二十一郎,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郑氏连忙屈膝长跽,双手搀扶阻止,同时嗔怪说道:“晦管家,不用说,肯定是你教二十一郎的。”
  在唐朝朝代,称呼相熟悉的男子,或者小辈,多以其姓加上行第或最后再加以郎呼之,韩瑞在家族兄弟之中,排行第二十一,郑氏这么叫唤自然显得亲切。
  “夫人又是不知,韩晦这人,就是喜欢拘泥礼节,有的时候我就想,干脆让二十一郎留在家里住下算了,免得受到他的影响,成了迂腐性子。”伴随调侃似的笑声,一个身锦衣华服,身形微显福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青年奴仆。
  “钱叔父。”韩瑞连忙行礼叫唤。
  “瞧,才说着,又忘记了吧。”钱绪大笑,走了过来,伸手搀扶韩瑞,仔细端详片刻,欣喜说道:“嗯,的确康愈了,不似前些日子,虚弱不堪模样,真是吓煞我也。”
  “托二位之福,也多亏你们的援手照应,郎君才得以复原。”韩晦长揖说道。
  脸色顿变,钱绪埋怨说道:“韩晦,再这么说,我就要翻脸了,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成,当年我与韩九可是患难相交,也曾将一家老小托与他照料,韩九毫不迟疑,连半句赘言也没问,就答应下来,今日韩九纵然不在,我却淡忘他日恩情,与禽兽有何区别。”
  “就是。”郑氏也在旁边附和:“早知道晦管家是这等心思,当日……我们就应该把二十一郎接来。”
  “呵呵,是我迂腐,是我错了。”韩晦含笑拱手长揖。
  “知错就好。”钱绪立即换了张笑脸:“只要你同意我们的提议,就原谅你。”
  “那可不成。”韩晦摇头,笑着说道:“偶尔小住也就罢了,长期如此,怎么可以,郎君可是韩家的顶梁柱,主心骨,离了他,韩家说不定就改庭换户了。”
  “怎么,韩七又去闹了?”钱绪皱眉说道:“也不给捎下口信,好让我……。”
  “不是闹……算了,怎么说他也是郎君伯父。”韩晦轻声道:“同脉血亲,只要不过分,就避让几分,省得给外人笑话。”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指,我就是那个外人吧。”钱绪闷声道,很不乐意。
  韩晦微笑说道:“钱郎觉得呢?”
  “当然……。”钱绪就要大声反驳,却给郑氏打断:“好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膳后再说吧,再等下去,羹肴都凉了。”
  “夫人之令,不敢不从。”钱绪笑道,欣然入席。
  唐时还是分餐制,常说筵席,筵是指铺在地上的大席子,是供人跽坐的;席是指铺在前面的小席子,用来摆放餐具食物,所以席的地位要比筵高,不过人们发现坐在筵上,不容易用餐,这个时候,案几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所以,几人分列入席,筵前就摆放一方案几,郑氏吩咐了句,厅外就有婢女捧着各样膳食鱼贯而入,一人一盘,依次搁置他们案前。
  同样地食物,自然不存在偏颇差别,在婢女们忙碌的时候,钱绪轻微顾盼,开口问道:“夫人,三郎人呢,怎么不见?”
第4章
请辞
  “清晨出门了,现在还未回来。”郑氏说道,蛾眉微颦:“这孩子也真是的,交待让他早些回来的。”
  “还不是给你惯纵的。”埋怨了句,钱绪有点不好意思,哼声道:“多半又跟一帮狐朋狗友去哪戏耍了,回来让他好看。”
  “话也不能这般说。”韩晦轻笑道:“三郎是州学士子,平日与同窗知己,赏风咏月,舞文弄墨,浑然无我,淡忘时辰也很正常。”
  脸面似乎有点得意,钱绪却摇头叹道:“真是如此便好,就怕他是和那些纨绔少年胡闹,惹是生非,招惹麻烦。”
  “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韩晦说道:“进学三四年,也该学有所成,今年再考取个生徒名额,进京应试,一举中第,二三十年后,说不定就是朝廷的阁老相公了。”
  钱绪连连摇头,而郑氏却眉开眼笑说道:“承晦管家吉言,阁老相公什么的,我与夫君倒是不奢求,只希望三郎出息之后,多生子嗣,为钱家开枝散叶即可。”
  “这倒是真的。”钱绪点头说道:“想我钱家,当年也是余杭大族,然而几经动乱,只余下同族几房兄弟,膝下更只有三郎一人,若非夫人执意,依我的意思,直接让三郎继承祖业算了,何必考取什么功名,也用不着担心他成亲生子,分散精力。”
  没把韩瑞、韩晦当成外人,郑氏立即反驳道:“什么祖业,就是贩盐的,根本上不了台面,若不是九哥帮你脱去了商籍,差点就连累了三郎。”
  隋唐时期的科举,虽然没有后来那么严格,但是也不允许商人、奴婢、伎乐、工匠这些卑贱籍户子弟参加。
  也知道郑氏只是无心之言,可是落入钱绪耳中,怎么也有些不舒服,就要与往常一样,分辩几句,还好韩晦见机得快,立即说道:“二位,美味羹肴在前,让人垂涎三尺,主人却迟迟不举著,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呀。”
  “哎呀,真是失礼。”郑氏尴尬微笑,又悄声嗔怨了句:“都是你的错。”
  嘴唇轻动,最终没说出话来,钱绪连忙举盏招呼:“自家宅第,讲究什么虚礼,来,先饮为敬。”
  韩晦欣然奉陪,杯盏半举,悬在鼻端,似在轻嗅,忽然惊讶道:“越州蓬莱春。”
  哈哈,钱绪附掌大笑:“就知道瞒不过你,品尝下,看看是否香醇。”
  “少说也有二十年份,岂能不醇。”韩晦笑道,微微轻抿,闭上眼睛,仔细回味。
  “可惜,你来迟了,上元节时,有北方豪客来访,赠我一坛西域三勒浆。”钱绪咋舌,痛心疾首道:“其中滋味,难以言述,本想收藏的,饱了几杯,余下却给家贼偷喝了,一滴也不剩,真是……败家子。”
  “嗯,的确可惜。”韩晦深表赞同。
  “二十一郎,别理两个酒徒。”眼睛泛白,瞥了眼钱绪,稍微回头对着韩瑞,郑氏慈祥笑道:“盘中的鱼脍,是清早刚从滨江运来的鲥鱼,现杀烹制,鲜气未消,趁热尝几口。”
  韩瑞微微点头,心中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以为已经给人华丽地忽略过去,没想还有人记得自己,唉,年纪小,就是吃亏,不过说实话,这鲥鱼味道真是不错,腴醇厚,香味扑鼻,吃起来嫩而鲜,肥而美,滑溜细腻,美味难言。
  好像反应过来,钱绪连忙说道:“二十一郎,也尝尝这羹汤,是用邵伯湖的银鱼,加上些滋补药材烹饪的,鲜美香淳,补血养气,多饮对身子有益。”
  就是与太湖银鱼齐名的邵伯湖银鱼?那真要仔细品尝,韩瑞拿起汤匙,饮了口浓汤,味道果然鲜淳,而且发现这种银鱼个体细小,周身银白色,软嫩而发亮,无鳞、无骨,咀嚼起来,却有些劲道,十分可口。
  饮着鲜汤,品尝美味鱼脍、虾肉,配上清香,糯甜的菱饭,韩瑞只觉得有股暖流贯串浑身上下,通体温透,十分舒服。
  当然,就算吃得不亦乐乎,韩瑞还知道保持形象,举止有度,没有露出饕餮模样,食不言,寝不语,须臾,宴席接近尾声,有婢女奉上漱口温水,以及温热毛巾。
  稍微整理仪表,韩晦开口说道:“钱郎,打扰月余,我想……,郎君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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