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就在这时,凤离梧走到了她的身后,递给她一方巾帕道:“此处呛人,少傅随孤出去透透气吧。”
当姜秀润浑身瘫软地随着凤离梧从刑讯室里出来时,外面已经是繁星点点,进入暮夜。
凤离梧上了马车后,看着还呆立在车下的姜秀润,冷然道:“还不滚上来,是要留下?”
姜秀润赶紧爬上了马车,钻入车厢里,惊魂未定地跪坐在了凤离梧的身边。
现在,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凤离梧。这些日子来,在太子面前的谄媚油滑已经被震慑得半点不剩。
是她小看了这位大齐太子。
她忘了在凤离梧不多言,看似木讷的背后,是那个在她射箭解救下他后,用刀尖指着自己心窝的多疑孤独的皇子。
独惯了的狼,根本不可能会对任何人放下戒心。
凤离梧明知自己收了布条,却隐而不发,便是要试探人心,若是自己真的赴约而去……也许,他一早便知道了自己的机密。
想到这姜秀润又是一阵不寒而栗,一向玲珑七巧的心,也猜不透过一会凤离梧会拿自己怎样。
倒是凤离梧看她面色煞白,浑身还在微微战栗的模样有些可怜,便亲自从马车上的茶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姜秀润接了过来,默默饮下,只将心一横,静候太子的发落。
接下来的路程,凤离梧并没有说话,只闭目养神,徒留姜秀润在那惴惴不安。
待回了太子府,太子却领着姜秀润来到了花园最偏僻处的波国质女的新院。
他看了看屋室里甚是简单的家私,然后用长指拨开了一个衣箱,从里面拿出一件大红的嫁衣,扔甩到了她的身上道:“试试吧,不知是否合身。”
姜秀润猛地一抬头,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凤离梧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慢慢道:“给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啊。你当初胆大妄为,在大殿上顶了姜秀瑶的名头跳舞,当孤的父王是瞎子,辨认不出你与那瑶姬的样貌不同吗?以后朝中宫宴不断,孤实在懒得费神解释瑶姬为何突然变了模样,既然如此,不如你来顶了她的缺,圆了你撒下的谎。”
凤离梧的话听着在理,可是这些问题姜秀润先前也全想过了。
她虽然露了脸,却刻意花的厚重的浓妆,这女人被胭脂水粉厚盖后,原本就会有容貌上的些微变化,就算人见了,也能找个借口遮掩过去。
再说,太子三个平妻,论起出身尊贵,那些个宫宴哪里轮得上姜秀瑶来上?就是一辈子老死在这花园子里,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想到这,她便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心内的想法。
凤离梧的表情更冷,声音低沉道:“听君这般一说,原来君对孤是全无用途了,孤虽爱才,但不至于缺才到用女人充数,还请君再走一趟,让侍卫押着你入刑部请罚去吧!”
姜秀润哪里肯去?只急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洛安城里人人皆知波国质子姜禾润,他若骤然消失,哪怕对外宣称害急病死了,都叫人生疑,疑心殿下错待幕僚,对诚心归附的质子不利,到时候流言蜚语一起,岂不是影响了殿下如美玉潇月一般的名誉?”
凤离梧的表情缓了缓,挑着眉道:“孤的少傅,果然赤胆忠心,到这个情分上都顾念着孤的名声……少傅不想以色事人,又是天生的爱走动,若是将你困在屋宅里时日久了,孤也怕折损了你的赤胆忠心……那便要让少傅大人劳累些了,便让秀瑶、禾润兄妹二人珠联璧合,一同陪在孤左右可好?”
姜秀润听得有些傻眼,一时闹不明白是怎样的珠联璧合。
可是太子却觉得折腾了一个晚上,总是要有些贴补养眼的东西,便略不耐烦道:“还不换衣?”
事已至此,姜秀润也是别无他法,只默默转入到了屏风的后面,不多时,便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袭大红的嫁衣走了出来。
凤离梧向来是不注重女人的样貌的。
只是他的这位少傅,平日里是见惯了的,活脱就是个俊秀的少年郎。可是当她长发飘散,换上一袭红裙时,那皮肤越发的显白,大眼黛眉,鼻尖挺翘,脸儿也越发显小,竟是哪里都透着股妩媚动人之气。
凤离梧过了许久,才将目光渐往下移,可是这一看,却紧皱起了眉头——那胸为何还是平的?
第57章
姜秀润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异样的目光。
她今日破釜沉舟前来自首认罪,想过千万种结局,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身着一身大红嫁衣站在凤离梧的面前。
郁闷之余,她心内在不停地思索着让太子改变心意的法子,只抓着衣服的腰身道:“肥了些……”
凤离梧还在盯着她的胸看,忽然道:“那日跳舞,当真是塞了馒头?”
姜秀润一愣,稍微琢磨了下才领悟太子话里的意思。
记得那日宫中献舞,她谎称自己胸前装了馒头才会胸型丰满。现在太子盯着自己平整的胸突然问起那个话茬来,着实叫人一窘。
姜秀润有些着恼,便小声道:“殿下,我的裹胸还没有解开……”
太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一会解开再试试,衣裙哪里不合身,好叫人来改。”
……姜秀润自问短缺了太子殿下这般飞快跳跃的思绪,只复又跪下,小声道:“殿下是知道我的顽劣,不堪为贤良淑惠之女子,若是假冒妹妹,便是空顶了个名头,也恐怕会不小心触犯了太子府后宅的规矩,连累了太子的清誉……”
凤离梧点了点头,觉得言之有理,便从一旁的桌子的笔架上取了支笔,示意着姜秀润过来帮他磨墨,然后又取了箱子里的一块绢帕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姜秀润一边磨墨一遍伸着脖子看……他娘的,这大齐太子爷还没把她娶到手呢,竟然开始立起规矩来了!
这第一条便是让她身着男装时,也要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不可有肌肤相贴的事情发生。第二条是什么,她也是没有心往下看了。
她不敢说太子管得太宽,便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他:“殿下,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必这般认真?想来一年后,您便可以借着瑶姬膝下无所出的名头,将瑶姬‘请’出府去了,到时候自然也就不用这般处处小心了……”
姜秀润的话没有说完,太子的脸色就变得难看,拉着长音道:“少傅是在质疑孤的雄风?”
姜秀润心说,你上辈子子嗣全无,连个屁都没留下,我上哪知道你刮的是什么风?
可是此时自己脖子正架在刀口上,哪里是说硬话的时候,只加倍恭顺道:“秀润易装如此,便是不想成为宫妃妾侍一流。太子德才兼备,乃全天下女子倾慕之对象,到时候环肥燕瘦自是萦绕在太子身边,哪个敢质疑殿下您的雄风……”
话音柔和,可是话骨刚硬,她这自是含蓄点出,只愿跟太子成就一对假夫妻,并不愿的成为他真正的“平妻”。
凤离梧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个波国的大王女是委婉地告诉他,她并不愿真正地嫁给他。
这让他的身子一僵,脸色有说不出的难看。
从小在冷宫的际遇让凤离梧觉得只要努力掌握了世间至高的权势,就能得到一切,诸如富贵、珍馐、人心。
而女色一类,更是依附权势而生,卑微而无足轻重的东西。
试问堂堂一国储君——未来大齐的帝王,若想要哪个女人,不得乖乖俯首帖耳,依附在自己的脚边等待临幸?
更何况这么个弱国小小孤女,又被自己拿捏住把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呢?
本以为她在感动之余,还会如往常那般谄媚逢迎,感恩涕零。可是这猫儿竟是不知好歹的,居然话里话外嫌弃着自己。
真是养不熟的东西,只不留神,就被她抽冷子用爪子挠了一下。
试问强国王女田莹与曹溪,哪里敢在他面前直言,非正妻不当?
凤离梧承认,她的确勾起了许多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在意与欲念。可是再怎么得自己的眼,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虽然他愿意抽出闲暇逗弄着她,也愿意为她提供遮风挡雨的高屋院堂,但不代表他会如那些被女色魅惑的昏君之流,会色迷心窍跪伏在艳姝妖姬的裙裾边。
既然不愿盘卧在他的膝上安然度日,那自己也不会再对她心软,只待过了这关节,扫出府门去,任她自生自灭!
这般想着,他冷着脸站起身来便走。
姜秀润自然是想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奈何方才一直跪在席上磨墨,双腿发软,加上脚上还穿着为了搭衣裙而登上的高齿木屐,这么走得急了,下屋室台阶时,脚下一滑,咕咚一声从台阶上跌落而下,这脚一下子崴的不轻,背给硌在了台阶上,力道甚是不轻,疼得都直不起腰来。
凤离梧原本走得甚是大步,这回头一看,便看见那波国的王女长发披散,红裙撩动,摔在台阶上起不来的光景……
他皱眉大步走了回去,半蹲下来,却看见她的脸疼得煞白的光景,便伸手试着扶她起来。
只这一下,不知伸拉到哪里,姜秀润只觉得疼极了,可是她也是才醒悟自己还未换回男装,便是咬着自己的手背,拼命不发出痛苦的声音,免得惊动了侍卫,被闲杂人等看破了玄机。
凤离梧可是看不惯她那自虐般的行径,只一把扯下她的手:“哪里疼?便说出来,咬自己作甚!”
姜秀润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依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可能是哪里摔得重了,动弹不得……还请太子唤人叫我的侍女浅儿来,让她帮我换了衣服,再背我回去。”
因为换回女装的缘故,她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刻意压低声音,又因为腰背疼痛,娇软的声音微微发颤,只让凤离梧的耳朵有被灌入暖风般瘙痒……
他皱眉检查了下她的脚踝,崴得甚是厉害,那腰背似乎也被撞了一下。
于是他抬手便将她扛抱起来,转身送回了屋子,然后拿起衣服来帮她换。
姜秀润见他没有避开的意思,便言语间暗示着太子避一避。可是凤离梧觉得自己跟这东西耗费的甚久,也是不耐烦了,只绷着脸道:“里面不是还有里衣吗?快些换了,不然便这样回去叫郎中!”
姜秀润见他一副嫌弃的样子,也是一咬牙,只脱掉了红色的嫁衣,又赶紧换上了自己先前穿的儒衫。
只是她不知,许是方才挣扎抱起又放下的缘故,那缠布的头儿略松动了些,在换衣时,更是有些松垮垮的,起伏沟壑呼之欲出。
凤离梧没有说话,只垂着眼眸,待得沟壑尽被男子儒衫遮掩,那波国王女又重新盘好了头发固定了发冠,才道:“你的头发太乱,不宜叫人,孤背你回去。”
姜秀润哪里敢劳烦国储殿下?当下连连摆手说“使不得”,可是凤离梧的耐心也是用尽了,压根不搭理她,只一个巧劲儿,便将她颠上了自己的后背。
见姜秀润还不老实,便冷声道:“没有被人背过?靠过来些!难道还要再摔下去一次,讹我太子府的汤药?”
事已至此,倒是真不能太矫情了。姜秀润不甘不愿地趴伏在凤离梧宽阔而结识的后背上,小声嘀咕道:“回禀殿下,怎么会没被人背过?母后也在花园里这么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