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校对)第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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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宅院还真是太尉精心挑选的,这宅院不远处便是征关守军大营,大营里的兵士子自然会照料这宅院的周全,而且玉珠不喜仆役成群,自然是越小的宅院也能顾及周全。
  不然安置个空荡的大宅也只会招来小贼入门而已!
  不过这内里的细节,玉珠倒是没心讲给萧珍儿听,只是含糊其辞地讲述了自己在尧府教授玉石,因此与太尉结识,得了他错爱的过程,然后便笑着打岔道:“这些时日没见,五姐可说了婆家?”
  萧珍儿闻言,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六妹,你也知,我们家现在连祖业都经营不下去,先前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公子提亲,可是听闻我家现在这般境遇,而且有门路的人甚至打听到了二姐在宫中失宠的消息后,便再也不见登门了……娘说,都是因为我以前挑的缘故,照着这般发展,将来便只能嫁给屠户做续弦了……”
  说到这,老姑娘萧珍儿发自内心替自己感到悲凉,竟然一下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玉珠看着五姐哭得这么伤心,只能无奈地摇头道:“好好的清秀模样,怎么会没人要,平白要嫁给屠户?娘那么说大约也是气气你罢了。只是娘有一样说得对,五姐也不能太挑了,一心只想嫁入官宦人家,你看二姐,能入皇宫是何等风光,可是内里冷暖自知,也有一番说不出的苦楚,所以平民子弟中若是有情投意合,待人真诚者,也是良配啊!”
  萧珍儿小声抽泣着,心内却不以为意,这姐妹间最怕攀比,方才她哭得那么伤心,也是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姐姐嫁给了皇上,一个妹妹将要嫁给权倾朝野的太尉大人,这是何等风光?枕头一吹,对那些个文武百官都手握生杀大权!
  可自己若真嫁给了屠户,将来能说了算的,大约也就是沽卖猪肉的时候,对肥瘦如何搭配手握生杀大权。
  这两厢一比较,便是人间惨剧,叫人痛不欲生。
  当下抹了眼泪道:“六妹,你且先不要管玉石的买卖,给我选个好夫家才是正经,太尉手下的才俊甚多,可还有没娶正妻的?给我介绍一位才是正经!”
  玉珠有些哑然失笑,所谓将随主帅。尧暮野的那些个部下她可是见过的,虽然大都是平民出身的武将,但是个个都眼高于顶,身上带着与尧太尉一脉相承的高傲气势,似乎对于太尉青睐一个下堂小商妇颇不以为然,眼神间多带打量,若是自己贸然保媒拉纤,大约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尘回来。
  不过五姐这里又一时回绝不得。按照萧家现在的情形,五姐的确是姻缘困难。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她还是愿意替五姐牵一牵姻缘的。
  随后的几日,倒是仿若又回到了以前的旧日时光,玉珠潜心雕刻,那五小姐时不时打岔,倒是能叫玉珠休憩一会,免得累坏了眼睛。
  只是每次五姑娘一脸兴奋地扑入作坊里时,都是有兵营的将士给玉珠的院子送来米面鱼肉的时候,尤其是有精干的兵卒在院子里劈材的时候,那两条健壮的臂膀,直叫萧珍儿看得脸红心跳。
  只是这日,五姑娘扑入屋子里时,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直拉着玉珠低声道:“好……好妹妹,那个在你院子门口的停下的公子可是旧识?若是他的话,就算是他毫无功名身家的竖子平民……我……我也愿意!快别琢了!快去看看他是何人?”
  玉珠的刻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她一路拉拽着带到了院门口。果然见一辆车马停在门口。
  有一个仪态不凡的公子站在马车上与守门的兵卒说话,并给他看了自己的路牌文书。
  当看见玉珠出来时,那位公子温文尔雅地一笑道:“六小姐,好久不见。”
  萧珍儿一看六妹的确认识这位公子,立刻兴奋地偷偷捏着玉珠的手。
  玉珠却是微微苦笑,她的五姐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品味高人一等呢!
  只见眼前立着的这人,正是与尧家比肩的世家白家的大公子白水流。
  若是单论品貌身段,抛开世家的身份不提,白少也是一等一的极致珍品,那等世家里将养出来的气势,在西北的确是曾见过。
  可是让这位一等公侯的世家公子娶了五姐,恕她这尚未开张的月老,阅历不足,无能为力啊!
  于是她一阵苦笑后,上前施礼道:“白少不是去西北公干吗?怎么赶巧路过了此地?”
  白少因为侍卫不让进,是以费了些唇舌,却并没有恼火,依旧温温和和,此时见了玉珠,便笑着道:“也是因公来此,打听到六小姐暂住于此,便路过问候一声,贸然叨扰,还望小姐见谅则个。”
  玉珠身为主人,自然要讲究待客之道,见礼后,便请白少入内饮茶一叙。
  萧珍儿的眼睛都亮了,只觉得自己的姻缘就在眼前。
第89章
  白水流落座的时候倒是扫了一眼,正坐在一旁看着他羞怯含笑的五小姐,白少自然不会主动打听陌生女眷的名姓,淡淡地将目光调转回来,温言道:“本以为会在此处与尧太尉一叙,不知他可否在征关?”
  玉珠道:“太尉军务繁忙,不曾在征关逗留,屋舍鄙陋,拿不出什么好茶,还请白少担待……”
  白水流微微一笑,瞟了那一旁的五小姐一眼道:“在下有一事需与六小姐讨教,不知这位小姐,可否回避须臾?”
  萧珍儿没想到这美男子一张嘴便要哄撵自己,不禁春心龟裂了几道缝隙,不待玉珠开口便气哼哼地起身走人了。
  等到五小姐离开后,白水流才开口从容道:“此番前来除了公干外,还要向六小姐当面致歉……”
  玉珠微微挑起眼梢,形状美好的双眸愈加动人,轻声道:“不是白少因何而要致歉?
  白少坦然道:“先前在下以为六小姐与太尉情缘已尽,抑制不住思慕之心,向小姐袒露了爱慕之意,然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小姐与太尉情缘犹在,在下自当按捺住思慕,静看小姐安泰顺遂……希望小姐不要即因此而对白某心生怨尤……”
  玉珠想了想,大略是明白了白少的意思。此番他前来征关,大约可能是公干,但是特意来到自己的府上,却并不是为了探望好友尧暮野,而是来揩拭一下自己留下的风流“脏屁股”!
  这白少不愧是尧太尉的至交,二人睁眼说瞎话,颠倒乾坤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高妙。
  那京城里的威胁之言,转眼间成了情窦初开般纯洁的思慕之心,白少这次,是来收拾此前狼狈的夺美落败战局,更是暗示着玉珠不可以此来向尧暮野妄言,挑拨了至交的关系。
  其实不用他这般暗示,玉珠也绝不会自找麻烦,去打翻尧太尉的积年醋坛。不过玉珠心念一动,倒是开口道:“此事白少不提,玉珠自然也不会再提起,只是有一事希望白少能妥善处置,既然白少已知白小姐心系他人,想必一定会成人之美,不知能否请白少想出稳妥的托辞,在不伤及尧小姐的名声下,解除了你们二人的婚约?”
  白少没想到她竟然会提突然开口提及此事,眸光又是一黯,显然是没有料到玉珠竟然这般为尧小姐的名声着想,俨然已经是一副家嫂的架势了。原以为不过是尧太尉一头独热耳,现在看来,这女子也是尽心为尧府着想的架势……
  当下他眉头一松,面带微笑道:“这是自然,在下再遇到太尉时,自会与太尉提及此事……在下心里一时情伤,恐怕一时再难涉及情爱,自然也不会去耽误了尧小姐的芳华……只是成全了他人之美,却不知今生可否有幸,能等得在下倾慕的春花绽开,再有树下同席而赏的那一天……”
  这种前一刻表示朋友之妻不会欺,下一刻继续言语撩拨满脸憾然,恨不得离世而去的本领,叫西北没见过市面的小妇人不能不感叹,京城子弟真是好一身风流的本事!
  也难怪各个府宅里的丑闻不断,一时成为了那些世家之间的风尚。
  一时间玉珠自觉不能弥补白少的今生憾事,又不能直白地说,请白少死心殉情吧!便再与白少无话可说,只微笑用言语暗示着白少该走了。
  白少也甚会看人脸色,自然不会再无趣叨扰,便起身告辞,在临行的时候,白少似乎是想起什么,笑着说道:“不知小姐与太尉的婚期打算定于何时,白某到时也好做些准备……”
  玉珠正暗自心烦尧暮野出尔反尔,听白少这般一问,淡然回到:“战事期间,不宜提及这些儿女小事。”
  白少点了点头,也很认同此时不宜操持那些个婚事,于是又开口道:“还有一事忘了跟小姐说,我的母亲很是欣赏小姐的技艺,已经请家父奏明了圣上恩准将慈云庵定为皇室国庵,并请六小姐为慈云庵的玉佛细雕,至于粗雕的部分,将有胡玉石完成,还请小姐莫要在西北多耽搁,早些回京城完成圣谕。”
  说完之后,便笑了笑,上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对于白少这等将要紧的事情放到最后才说的行径,玉珠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既然自己无法从白尧两家的乱局里摆脱出来,那便要顶下心神,见招拆招了。
  再说白少从征关出发后,便一路奔赴北地大营。
  在军营外停下马车时,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刚刚卸下铠甲的年青人,打了一桶水正在洗刷着铠甲上血迹尘土。
  当那年轻人抬头看见白少时,却是一愣,因为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偷离家从军的白家七少。
  白水清没有想到竟然在这边关大营里正撞见了自己的兄长,是以立刻有些忐忑。
  白水流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也没有同他说话,只是命令兵卒通报尧大帅,朝中的委派的督军史白水流已经到了军营之中。
  过了一会,尧暮野的副将陈鹏武前来亲自迎接白侯入营。
  就在方才,魏军派出的骁骑兵刚刚出击,击溃了北人的进攻,此时军帐之内,尧暮野正与一干武将探讨接下来的战事。
  见白水流进来后,尧暮野便示意着一干武将退下。
  仔细算一算,二位好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两人独处静心长谈了。
  此时在北地相聚,二人却也不能再似从前一般,开怀大笑,无所顾忌的闲谈京华风云。
  尧暮野抬起凤眼,看着白少道:“听闻白少取道征关而来?”
  白少笑道:“因为有圣旨口谕需要传给六小姐,是以在六小姐的府上耽搁了片刻……”
  对于白少毫不掩饰的行为,尧暮野微微冷笑:“白兄似乎是对在下的未婚妻甚是多加照拂,不知我该如何谢过白兄?”
  白水流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世人皆不能免俗,就如同我的七弟,明知尧小姐乃是我没有过门的妻子,不也没有阻挡他的逐美之心?”
  见白少这般的开门见山抖落出这段隐秘丑闻,尧暮野倒是没有心生意外,只是镇定地点了点头道:“白家的家风的确是该整治了,见了别人之物便想索取,当真是不是世家该有的风范。”
  白少听了他的反讽,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了,尧兄,难不成你我就要因为一个女子生出龃龉?以前这等事又不是没有过,也不见你这般冷言厉色。”
  的确,在尧少以前的风流中,也有女子与尧少相交后,转而思慕白少的事情,尧少向来是不闻不问,更不会拿这些儿女的私事来苛责过好友。
  毕竟女如衣衫,友若手足。太过小气,也只不过是失了自己的气度风流。
  可如今,尧暮野却觉得白兄这种跟自己屁股后面捡食吃的行径可恨以及!
  他冷冷开口道:“白兄也知先前的不过是几段风流,而这次是我尧暮野昭告天下的未婚妻!还请白兄以后离得她远些……”
  白水流自是笑着举拳:“尧兄,且忘了这一遭,以后在下自当敬了六小姐如嫂嫂一般……咱们要不要放一放这些个儿女私情,且谈一谈正事?”
  尧暮野的神情一凛,自然知道白水流口里的正事所谓哪般。
  朝中用兵,向来是关系民生根本的大事。如果大军势如破竹,便朝中尚且同声。
  可是一旦战事吃败,难免军心动摇,朝中杂音四起。
  先前因为温疾才大败的消息,已经让朝中的异议纷起,现在眼看战事拉长,辎重军饷渐增。朝中主和派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在主和派看来,重复大魏昔日的光辉固然口号响亮,可是到底比不是维系现在社稷的安稳来得重要。
  大魏历经数代,好不容易维系了现在的安康大局,可是尧暮野贪图丰功伟业,一意打破了与北人的平衡,引来边关的战事,若是前方战事不利,那么大魏的千秋便要一遭毁在他尧暮野的手中。
  是以这些时日来,朝中议和之声不断,更是有人频频直谏圣上,是尧暮野独断朝纲,乃是一代佞臣!
  那些个奏折虽然都被圣上刻意压下,但是明眼人都清楚,只要前线再次发生大的溃败,那么尧太尉的宦海生涯也必定掀起难以估量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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