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蜕(校对)第2部分在线阅读
常主席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这曾是他几乎个个月要来上供的地方,也是迟野小公子的家,准确地说是曾经的家。
迟野呆呆地看了一会他家的大门,门上贴着封条。至从迟局长夫妻齐刷刷地被双规后,这里就被检察院查封了。
常青记得他们夫妻的案子上个月就判完了,那天他亲自去法院旁听。当迟远征那老家伙听到审判结果是死刑的时候,人就像一摊烂泥一样堆在了地上,活人的那点生气在他布满褶子的脸上已经消失殆尽。
常青知道,迟家注定不能翻身了。
死一个土地局的局长,却能保住那些遮掩在黑雾中的头头脑脑。他迟远征有多大的能耐翻了天?
因为贪污数额庞大,他们的家产全都充公,包括这栋价值不菲的别墅,听说下了礼拜就要拍卖了。
不过这位小公子就算家破人亡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混成这奶奶样儿啊?
迟野冲着大门发了一会呆后。从旁边的草丛里翻出一个纸壳箱子,苯手苯脚地把它摊平铺在门廊旁的草地上,然后躺在上面,把胳膊枕在脑袋下,看那架势这就要入寝了。
常青想笑。
小时侯隔壁王大爷家养了一条小土狗。见天的守在大门口神气地冲来往的行人叫唤,叫唤的声大,王大爷就给它块带肉的骨头,那劲头真有点狗仗人势。害得自己和一帮小哥们看着大爷他家一树的红枣,干瞪眼,活没辙。
后来大爷脑溢血,大白天的倒在他家的树下再也没有起来。小平房被大爷的儿子卖给了别人。狗没人要,就被扔了出来。
那狗就守在门口一声声地哀号。叫的声大了,那家的男主人就拖着铁锹出来拍它。那狗被打瘸一条腿后再也不敢叫了。可它还是会在夜晚时,一瘸一拐地回来,守在老主人的家门口,缩着尾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大门。
常青那时候没少拿石子打那只丧家狗,后来看它太可怜了,高兴的时候也会给它点馒头什么的。
不过后来那狗误食了吃耗子药的老鼠,拿脑袋猛撞自家的大门后也一命呜呼了。
常青觉得迟野跟那条狗挺像的,没了他爸那棵大树,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小少爷的谋生能力连条狗都不如。
看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跟新任的土地局长去打高尔夫呢!
常青下了车,走到纸壳箱子前,将缩成一团的迟野拽了起来。
已经进入朦胧状态的迟野吓了一跳。看见是常青又开始激烈的反抗。常青没那个心情跟他玩虚的,一拳打在小公子的胃上,那孩子疼得都叫不出来了,像猫一样在那哼哼。
常青扛起脏了吧唧的孩子就往车上走,
等把他用安全带固定在前座上时,常青发现豆大的汗珠从孩子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第三章
常青把车开到了自己公司的楼下。这既是他办公的地方也是休息的地方。
通常知道他大名的人,看到这座老旧的70年代的办公楼时都会感到诧异。一个盖着豪华楼房的房地产加建筑商怎么会用这么陈旧的房子。
常青有他的用意,这叫不忘本。
在不是A市的成功人士前,他就是市属第四建筑公司一个普通的瓦匠。从瓦匠到班长然后是队长,再然后是拼命地往上爬。
他不比别人多什么本事,就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罢了!后来公司因为效益不好,进行企业重组。
常青听到这个消息,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天深夜,身为重组委员会委员的他,带着厂里的会计科长刘姐,敲开了厂长家的大门……
公司盘点后因经营不善宣告破产,大批工人被迫下岗失业,企业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补助都没钱下发给工人们。而厂房设备也被私人承包。
门前的牌子换成“长兴建筑有限公司”。公司的董事长是以前的老厂长,会计科长还是刘姐,他--则是这家公司的董事兼总经理。
企业从“国”变成“私”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常青。而排挤掉老厂长,把公司的大权掌控在自己手上,并没有花费他太长的时间。
现在没人想起他曾是个瓦匠,大家只知道他是年仅34岁就成就斐然的大富豪。
可常青知道自己的斤两。
他常常做梦,尤其是睡在豪华的房间时,总是梦见耗子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吱吱”叫地落到自己的嘴里,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后来他花高价请来的风水先生说他天生不带富贵,是后天修来的,需找个灵气充盈的地方养着这点气血。
常青信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地方比自己的发迹处更养人的?
以后,不管他的财富是如何的累积增长,公司的地址雷打不变。
公司的顶层被常主席改建成自己的私人公寓。
与破旧的外表不同,里面装饰得精美绝伦。
迟野挨了那一拳后,一直没缓过劲来,软软地偎依在他的怀里。常主席一看这孩子太埋汰了,放哪都不合适,于是就把他抱到浴室里,开始脱孩子身上的衣服。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常主席被呛得直咳嗽。
脱完衣服后,按在水池子里这顿刷。迟野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一道道往下滑的黑汤。
好不容易洗完了,常青用白浴单子给他裹了起来抱到了床上。
迟野还捂着胃,看来是真疼了。常青想了想,给他倒了杯温热的牛奶。孩子闻到奶味微微地睁开了眼,俩个鼻翅扇呼着闻着热气。
他把奶递到迟野的嘴边,小公子真跟小狗似的拼命地喝了起来。等赚足了气力,迟公子大概想起气节的问题,将空了的水杯扔向常青。
常青一变脸色:“你跟我有什么能耐?合计着你爸爸是被我诬陷的?人家检查机关来调查问题,我只能尽力配合。记住!害死你爸的就是个‘贪‘字!”
估计小公子也明白这个道理:落井下石,你也得先栽到井里,别人才能扔石头啊!于是迟野又开始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床单上晕开了点点水圈。洗得白净的脖子也微微地颤动。
看着白脖子,常主席的心开始痒痒起来。
有野心的男人都爱给自己立目标。事业上的目标,常主席基本已经达到了。可爱情上的却一直可望而不可及。
其实说爱情悬乎了点,更正确的解释应该是肉欲的渴望。
常青是男女皆可的,但他却得自己喜欢男人多了那么一点。这个伸着白脖子的迟公子就一直是他心中的那只白天鹅。
从方方面面看,这迟公子都算得上极品。有多少回,在迟家的客厅里,长青看着弹钢琴的迟野愣神。嘴上和迟局长聊着钱权交易,心里却将那从不正眼看过自己的贵公子,扒得赤裸裸的露出一身白肉,狠狠地按在钢琴盖上操。
啥东西惦记的时间长了,就有点入魔的倾向。
而今天鹅从天上掉下来了,就这么光溜溜地落在自己的床上。常主席琢磨着在什么地方下嘴更好。
对于常主席的心思,迟野毫无觉察。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第四章
迟野觉得这段时间跟做梦似的。
爸爸妈妈前一晚上还在研究着自己前去维也纳进修的事情。第二天俩人上班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叔叔舅舅们走马灯似的在他家窜。可除了在屋子里留下一堆呛人的烟味,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想捞人就得拿钱动真格的,可迟野拿不出钱来。
这位少爷小钢琴弹得贼溜,家里的经济帐是一问三不知,逼问急了人家少爷就说,家里的东西你们看什么值钱卖什么吧!给这帮亲戚急得干瞪眼。
过不几天,上面下来人到他们家进行清查。一顿封条下来,迟野就净身出户了。
迟野他老姨给迟野一万元的卡,然后就带着一家跑得没了影,其他的亲戚也是如此。不是叔叔大爷们不仗义,实在是这案子牵扯太大了,三天两头的找你录供词,谁都怕说走了嘴啊!
迟野带着行李箱出来找家宾馆住下了。也怪迟局长平时公费旅游全住带星的宾馆,小公子揣着那点傍身钱,哪贵往哪扎。不出一个月,一万块钱分儿毛没有了。
被宾馆礼送出门后,迟野坐在KFG里给他老姨打电话,打不通,又给二叔打。就在这时候有人向他问路,抖着张报纸大的市旅游地图举到他面前,问一家修鞋店在哪。
迟野是个一根弦的,认认真真跟人家在那分析。等弄明白后,转过身来行李包和桌上的手机都没了影。
这下倒霉孩子彻底傻眼了。平时那些号码全存手机里没人会记,没了手机就是个睁眼瞎,找谁去啊!
在开庭的前一天,迟野去挨个看了自己的爸妈。看着头发一下子花白的爸爸,迟野想哭。
因为有人监视,迟局长倒没多说什么,就是跟他说以后得自立。还说对不起儿子,以为自己的好光景还长,没给他留条后路。
迟野说:“爸,你别多想。我挺大的人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这光景了,决不能提自己已经睡半个月火车站了。
幸运的是,自己手上的腕表卖了800元钱,够吃方便面的了。
更幸运的是,他没跟他爸说,不然迟局长当时就得肝肠寸断。不信?你弄个把三万多的手表卖800的败家儿子试试!
迟野咬牙挺着,等着自己爸妈出来的那天。可到死刑的判决书出来时,迟野脑袋立刻炸开了。
整个旁听席上,一个亲人都没有,迟野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喉咙像堵了团毛似的。等回过神来,爸妈已经被押送走了。他拉着身边准备散席的人问:“结果是什么?”
“死刑,得挨枪子儿!”
他又拉着另一个人问:“结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