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8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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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种问题,我都可以在事后去理顺,现在得知这个扭曲世界,以及由此产生的猜测,都是极为宝贵的情报,而我现在要面对的,是如何带着这些情报离开。“江”在我进入快餐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些轻微的动静,那种发自身体和灵魂深处的感受性,若说是我自己的本能,我更觉得,其实是“江”的力量,它让我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可以察觉到其他人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东西。它就是一股在心底涌动的力量,是一种底线,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健,不惧怕除了它之外的任何扭曲和邪恶。
  可是,除非它爆发更大的力量,否则,我是无法依靠暴力打开一条通道离开这个地方的吧?现在,它甚至没有给予我可以抵御这个地方无处不在的,无形的消化。我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只是,要活着出去,消极等待“江”的出现是没有用的,过去的经历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只有我竭尽全力,它才会以一种可怕的方式证明它的确存在。
  我扯下一块松脱的肌肉,现在,身体三分之一的地方,都已经露出骨头,可以看到的内脏表面,也不再新鲜,可是,没有内脏衰竭和筋肉断裂带来的无力感。比起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正常环境,这个世界更趋向那种不遵从物理特性的意识态感觉。当然,也意味着,这个地方,比起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更像是噩梦。
  或许,这里就是噩梦的最深处?
  我使用速掠将周遭的情况勘察了一遍,发现这里可以确认的范围,只有五条大街交错的区域,更远的地方,被极为深层的灰雾笼罩着,虽然可以走进去,却伸手不见五指,连锁判定也没有效用,倘若一心往更深处前进,到头来也只是从相对的另一侧灰雾中出来。不过,虽然看似空间的神秘,但也可以视为意识的神秘。这个怪物的意识影响力,强烈到连四级魔纹使者的我,都无法去往它不愿意开放的地方。唯一的好事是,“江”给予的意识行走能力,在这里竟然也可以使用,让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凭空打开一扇门,通往已经开辟出来的扭曲街道上,任何一栋建筑,任何一个房间。
  我想,它也许可以用来,在快餐店这个特异点,打开一条回去的通道。
  不管是否行得通,我都要试试,因为,再呆下去,我就要被这个怪物彻底消化了。
第1203章
我和江
  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深处”亦或者“另一面”竟然存在这样的怪物,或许这就是电子恶魔所构成的噩梦体系的真相。约翰牛之前说过,噩梦拉斯维加斯作为一个公开式的噩梦,理论上是每一个电子恶魔使者都能抵达的地方,其本质其实是一个庞大的意识资讯收纳空间,甚至我们这些入侵者,只要接受了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就不可避免会在这里留下一份资讯,这些资讯到底是哪一方面,NOG也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庞大的资讯收纳库绝对不是什么公开公正的地方,其用途也必然充满了阴谋。如果电子恶魔召唤系统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安全系统,是纳粹所埋设的陷阱,那么,所有使用过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人,当然都可以视为已经落入陷阱之中。
  这个推断还有许多疑问,例如,如果当前的神秘化扩散是纳粹乐见其成的,那么,为什么不在建设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开始,就将这种电子恶魔召唤系统作为世界的一部分,配合这个世界的人口增殖构建一个循环,却选择了在入侵者抵达之后,才由入侵者亲自推动这种神秘化扩散?纳粹们做了那么多布置,仅仅是为了针对我们这些入侵者吗?亦或者,有更深层的目标,而我们这些入侵者,不过是整个策略的附带品?
  以当前中继器展现出来的力量看,纳粹的行动其实可以更加直接果断,就如同他们过去最擅长的闪电战那样,却偏偏在NOG、末日真理教以及其他独行者聚集之后,才放任整个中继器世界神秘化,就好像是刻意等待所有的演员都登上舞台。也让人觉得,至今为止,包括末日真理教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为纳粹做嫁衣一样。
  纳粹的目标是什么?最终极的答案自然是“末日”,但是,在抵达末日之前,他们打算实现何种阶段性目标?如今他们在外界的侵略,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布置,到底又有何种关联?到底隐藏有什么杀手锏,让他们如此有信心,可以在一连串不如意的沉默后反转一切?无论外界还是这个中继器世界,抵抗纳粹的人们都已经积极行动起来,而纳粹又有什么底牌,将这些积极行动也视为他们计划的一环?
  在这些问题中,隐藏着让人不安的东西。正因为无法确认到底是什么,所以才让人感到焦躁,就好似被时针追逐着,不得不加速前进,而前方却隐藏一个巨大的黑窟窿,不知何时就会坠入其中。
  从我的视角来看,纳粹的所作所为的确算是丧心病狂,如果可以歼灭他们,无论是站在哪个立场上,我也绝对不会犹豫,可是,哪怕是击败了纳粹,也不意味着末日幻境的末日进程会停止,对“病毒”也无法形成足够的打击。“病毒”的可怕,让我不得不假设,它在末日进程的每一刻,都会得到增强,即便纳粹和末日真理教被彻底消灭,它所想要的一切,也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得到。从这个假设出发,单纯击败末日幻境中任何向往末日的人和组织,其实是无意义的。被“剧本”所主导的末日幻境历史趋势,在无法对抗“病毒”的前提下,也无法真正得到改变。如果我可以做点什么,或者说,为真正具备最终胜利可能性的“江”做点什么,那一定不是抗拒“剧本”,扭转末日进程,而是在汇聚成大势的那一个个事件中,将“病毒”想要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某种物品?某个结果?物质的亦或者精神的?——尽可能截胡。
  假设“江”和“病毒”是一体两面,那么,“病毒”需要的,自然也是“江”需要的。从生命行为逻辑来说,“病毒”既然感染了人类,无论在主观还是在客观上,有意识还是本能的,亦或者,仅仅是不经意地,都形成了末日幻境,成为末日进程的核心,都意味着,在这个过程中,会诞生对它有利的东西——哪怕不是为了营养,而仅仅是存在于这里,便造成了这一系列的后果。
  因为,没有生命会主动呆在对自己有害的环境中,自身对环境的影响,也不会完全有害,而必然有对其有所增益,乃至于应其所急需。
  从这个行为逻辑出发,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存在和病变,末日幻境的存在,乃至于人类对“病毒”的观测和研究,都有可能存在对“病毒”有利的地方,而人类和“病毒”在存在本质上的差距,也让人类不具备直接对其构成威胁的可能性,也就无从谈起,亲手去改变正在产生的一系列恶化。
  如果,没有“江”,那么,“病毒”应该是真正令人绝望的。但是,“江”既然存在,那就定然拥有它存在的原因,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我想,在很久很久以后,大概也没有人可以真正解析出这个原因,除非人类达到和“病毒”相当的高度——它都有可能是一线生机。在“病院现实”中所获得的,关于真江病变死亡的记忆,以及真江和高川的关系,包括在真江死亡后,发生在高川身上的所谓“吃掉真江”的行为,以及从那之后,真正开始的血清计划,以及伴随血清计划而来的,对咲夜她们失败的拯救,以及末日幻境的变化,逐渐让我意识到,所谓的“血清”,可能并非是正常病理学中的血清。
  因为,无法达到“病毒”高度的东西,无法对“病毒”造成干扰的东西,是不足以击败它的。因此,血清应该具备“病毒”的一些特性,并针对其拥有区分于它的特性。既然血清计划的开端,便是高川坚信血清的存在,而给予这种信念的人事,源于真江的病死,以及高川的“吃人”行为,假设这个记忆有一定的真实性,那么,所谓的血清,自然要和这个起源有所关系。
  综合上述的线索,分析至今为止,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我不由得想到,被系色和桃乐丝认为是“病毒”而抗拒的“江”,看似和“病毒”关系密切,却又在种种表现上有细微差别的“江”,有可能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清”。
  从这个结论来说,当我感受到“江”的时候,“血清”已经可以视为已经诞生了,可是,从我之后的遭遇来看,它虽然有作用,但却并不理想,即便如此,伴随着包括我在内的高川的冒险,它一直在变得更加强力。
  “病毒”不是一般意义的病毒,“江”自然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血清。“病毒”无法直接观测,但是,我和“江”的联系却更加紧密,从而让我可以更深刻的感受到“江”的存在,从而间接降低了“观测”的难度,让同样基于原初高川的血清计划而变异的系色和桃乐丝同样可以感受到它,甚至于以某些方法观测到的它,从而将其视为“病毒”。
  是的,如果是这样的逻辑,就可以贯穿“高川”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也是至今为止最有逻辑的解释。
  “病毒”是怪物,“江”作为针对它的血清,也是怪物。两者一体两面,后者却可以视为前者的一种生物学变化。“病毒”对自身存在环境的干扰,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蚂蚁一样的人类,对其来说,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意渺小的人类,就如同人们坐下的时候,也不会去理会是否压坏了一只蚂蚁,但是,这种干扰的结果,一定不会是对其完全有害的,但也并不意味着,全然有益。而“江”的出现,或许就是这种不全然有益的一种体现,它的诞生,在最初时,对“病毒”的影响,就像是人类被蚂蚁咬了一下,有点感觉,但并不在意。不过,这也同样意味着,“江”对“病毒”是具备影响力的。
  再远一步,就如同人们进食的时候,虽然是身体需求,是有益的,但所使用的食物却同样会给身体带来影响,最糟糕的自然是致癌,这就是一种极端的,不完全有益的体现。那么,如果“江”是针对“病毒”的血清,是从“病毒”有意或无意的行为中,诞生的一种极端的不完全有益的东西,那么,它是否就是“病毒”的癌?
  癌细胞会吸收病人的营养不断进行无益增殖,但却不会中止进食行为,那么,“江”是否也需要,在“病毒”造成的,那一系列对其有益的变化中,截取那一部分有益的部分呢?
  基于这样的假设,就可以完全忽视末日幻境的种种变化,不去抗拒“剧本”所描绘的末日进程,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夺走对“病毒”有益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有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江”知道。“江”在我的身体,影响着我的行为,当我接受这种影响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了“江”的一部分。我对它的爱,那种跨越了种族的爱,或许就是从这里来的。
  我所看到的真江和富江她们,绝对不是“江”的本来面目,从生存本能和功利的角度来说,或许可以视为一种共生形态的变化。我从中得到满足,而我的行动,又会满足“江”的需求,而将这种跨越生命形态和存在方式的互动联系起来的,就是在这个满足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爱。从理性的角度来说,爱,是生命的一种生存机制,通过这种机制,将具备隔离性的两者联系起来,完成维系生命繁衍的互动。而我对“江”的爱,真江和富江等形态所体现出来的爱,以及在危机的时刻,“江”在我身上展现出来的异常,也同样是这种生存机制的爱。而“江”和我的生命形态和存在方式的差距,造成了真江她们于精神和人性上的偏差体现。
  我并不抗拒从这种理性而逻辑的角度,去理解我和“江”之间的爱,而爱,也以逻辑而理性的方式,让我看到了战胜“病毒”的希望。这样的想法,在过去比较模糊,但是,它在“江”诞生的一刻开始,就应该根植在我这个高川的心中了。因为,“江”在它诞生的一刻起,就以它那类似“病毒”的存在性,对因“病毒”而诞生和改变的事物形成影响,尤其是我这个和它有直接关系的人。
  癌症对人类来说,就是绝症,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一开始就会产生致死影响。同样的,要达到击败“病毒”的程度,“江”也需要成长。而成长的关键,就在于我不去扰乱末日进程,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病毒”需要什么,“江”需要什么,末日进程中,到底什么是有益的,如果没有末日进程,又如何去制造那些有益的。反过来说,既然末日进程无法停止,无法扭转,“病毒”必然会从中受益,那么,“江”也应该本能知道,自己如何成为受益方。而“江”的受益,也意味着“血清”效果的增强。
  引导我行动的,是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我的意志,我的本能,而这些东西,从“江”诞生的一开始,就一直受到它的影响,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那么,如果说,想法或许会因为人类的三观而产生差错,那么,遵循内心深处的,那冥冥如幻觉的呼唤,应该不会有错。
  而在这种感受性中,是否消灭末日真理教和纳粹,是以一种“不重要”的概念出现的。而我至今所做的一切,也并没有确认是“必要”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所做那些,对自己而言很有意义,让自己可以得到满足,认为是自己应该做的行为,对制造“血清”来说,都是无意义的。
  是的,哪怕我抵达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深处”,看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并且,可以联想到,整个噩梦拉斯维加斯都在沦为这个怪物的“食物”,并且,这个“食物”伴随着神秘化的扩散而不断扩大。哪怕我所收集到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恶性的发展,疑问就如同真相上的破洞,从中漏出的寒风让人发抖。哪怕末日步步逼近,纳粹和末日真理教在埋下一个又一个陷阱,让NOG不得不在困顿和焦虑中前进,充满了悲壮的色彩。这些充满了人性纠葛、哲学意义和意识神秘的故事本身,对“病毒”和“江”来说,都毫无意义,对血清计划来说,也同样毫无意义。
  当我不断被这个扭曲世界的怪物“消化”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么无意义的事情,却让我不断产生情感上的矛盾。我的脑海无法中止这些思考,而且,伴随着自己身体的腐坏,这些思考不断加速,变得越来越繁杂。我一边做着理性上毫无意义的事情,一边对这种毫无意义发出感性的叹息,却丝毫不想停下来。而这矛盾的行为,仿佛在让我越发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病态。我在这里受到的伤害,看似充满了阴谋,不可避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是自找的。如果我在中继器控制核心出现之前,对一切毫不关心,也不去参与,如阮黎医生所说的那样,做一个正常的人,漠然注视末日的到来,那么,我所受到的伤害,一定会很少吧。
  我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情报,“江”其实早就看穿了一切。我只需要在某个时刻,去做那个最关键的事情。而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江”之外,我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因为,人类的帮助毫无意义,这也意味着,我并不需要和其他人交换什么,不需要和他们产生互动。我为人们所做的一切,那看似充满了人性光辉的一切,对人们生存的本质来说,其实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唯独,只有那必须由我去做的,那个在铺垫了许久之后,最核心的事情,才会真正带来改变。
  明明知道是这样,可是,我仍旧无法这么理性地,去对待这一切。
  所以,我才站在这个地方,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中,为谜团而苦恼,用想象力拼凑真相,用暴力解决问题。我真不是聪明人,一直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优等生,一个向往着成为英雄的学生而已。去做明知不讨好,充满了矛盾,却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不是英雄所为呢?我认为是的。
  这么想着,在这个压抑的空间中,仿佛也变得扭曲而低落的情绪,好似打入了兴奋剂般高昂起来。
  我觉得,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刻,在这充满了危险、扭曲、恶意的阴谋中,我才能暂时摆脱与生俱来的使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个英雄。我深爱着“江”,深爱着咲夜她们,但是,因为深爱而行动的我,不是英雄,因为,那样的我会伤害许多人,而只将爱给予少数几人,包括一个不是人的存在。承载了制造血清的使命,在渺茫的希望中,因为知晓了末日真理而变得冷酷的我,也不是英雄,因为,那样的我只能注视结果,而无暇理会过程。
  但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保护一个城市,接受约翰牛的委托,投入阴谋的漩涡中,这样的自己,大概是最接近英雄的自己吧。因为,这是一个基于纯粹的,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哪怕行为对最终结果无意义,哪怕心中充满了矛盾,也仍旧这么去做了的自己。英雄,本该就是身怀大志,直面恶意,而践行于过程的人。
  无论是不是阴谋,当我来到这个扭曲的世界,冷静的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在腐朽,内心充满了矛盾,被烦恼纠缠的时候,在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自豪。就像是,自己在这些纠结中,所选择的这些无意义的行为,所带来的伤痕、烦恼和痛楚,都是英雄的勋章。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勋章,不过,我知道,如果这一切带给我的全然是痛苦,那么,我是不会做下去的。相反,既然我已经这么做下来了,哪怕再纠结苦恼,其中必然有自己所能接受,所愿意接受的东西。
  我再次站在快餐店前,我感到,自己身上的血肉不断剥落。血还没流淌到地上,就已经干涸变色,肉块刚落在地上,就已经腐坏,进而被地面吞噬。有一张张看不见的嘴巴,撕咬着我的内脏,我的口腔已经漏风,鼻子和耳朵大概也只剩下孔洞,风吹过的时候,便大量的发丝脱离头顶,这样的自己,大概就像是从棺材中跳出来的尸体吧。
  我伸出手,从袖口看到的,是渐渐失去光泽的骨头。我觉得,它正在渐渐失去钙质而变得脆弱,怪物仿佛连骨髓都要榨出来一样饥渴。可怖的自己,却让我的内心充满了平静,我在这里受到的伤害,证明了,我来到这里,间接拯救了某些会代替我做这件事情的人。这是我该做的事情,因为,只有我才能活着出去。
  我推开快餐店的门,从门外就能看到一大群如同妖魔乱舞的人群,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嘈杂的餐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它们,在盯着我。我可以肯定,它们是连五官都没有的,粗陋人形的家伙。但是,被注视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刻意用针扎一样,尖锐又充满恶意。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我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提起行李箱,将发射孔全部打开,然后——
  攻击!
  一瞬间,巨大的声浪,淹没了整个快餐厅。冲击波掀起飓风,卷起刀叉等等尖锐的餐具,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又在激烈的碰撞火花中变得粉碎。KY3000每一秒钟,都在试图摧毁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每一个地方。而那些人形的东西,比想象中的还要无力,在弹幕中开始散去。
第1204章
感染深化
  尽管我不知道快餐店中的人形到底是人类潜意识中的那些成份构成的,但它们的出现和攻击方式,近似于神秘学中的骚灵现象。宛如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卷起锐利的餐具,那并非是物理学上的力量,身处现场完全感受不到力场的作用,只有毫无征兆,突然成形的冲击,带动气流卷起飓风。在短短的眨眼时间,快餐店中就一片狼藉,并不只有我在进行破坏。消失的人形就像是转变成不可视的形态,即便连锁判定也无法进行观测,让人不禁想起神秘学中关于心念力量的描述,就像是这些人形本身就是这种无形力量的体现——不过,这只是一种形象的比喻,实际上大概并非如此吧,我在心中想着,KY3000的弹幕朝四面八方激射,将所有试图接近身边的危险物品当场击落。
  好在这些人形的存在方式虽然诡异,但在攻击方式上却十分老套,似乎必须借助以物质形态出现的物体——在意识态中呈现的物质形态,却并非本身是物质——才能获得杀伤力。相比起它们自身的存在形态来说,这种手段无疑是低陋的,就如同拥有了跨越星系力量的外星人,还在坚持使用石器作为武器一样。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这种不平衡显然也是刻意的,足以证明,这个快餐店作为连接着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表面”和“深处”的一个奇异点,哪怕有天然因素,更多的仍旧是人为改造手段,贯彻着幕后之人的想法。
  我开始确信,从被那些可疑的军人袭击开始,直到我锁定远程观察者,经由快餐店进入这个扭曲的地方,的确是被幕后之人所引导。也许,对方一开始就做好了好几手准备,而我的选择,符合了他所有准备中的其中一种。其中体现的不是敌人的先知之明,而是基于敌人对我的了解,细致神秘的谋划以及准备上的充分。
  我觉得,这并非是纳粹的风格。
  那么,是NOG和雇佣兵协会在演戏?亦或者末日真理教所为?我于这个末日幻境中复苏的时间不长,和他人少有接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我的,必然拥有细密而庞大的情报组织,对“神秘”尤其是魔纹十分了解的人或组织。建立筛选条件之后,最后剩下的可能性答案也就那么几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另一个人行动的,因此,既然这次事件可以被看作是“必须是高川才行”的情况,那么,设计我的家伙,必然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四级魔纹的强度。如此一来,失踪了好几天的爱德华神父,自然也是怀疑名单之一。
  实际上,基于“江”的行动计划,是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设计干扰的,对方无论在想什么,乃至于做了些什么,除非搬出至少是潜意识深渊那个怪物的力量,亦或者,集合中继器的全部力量进行针对布置,否则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即便我明白,事实就是这样,对所有人类而言,都十分残酷。但是,当他们真的这么做的时候,我却无法完全将之当作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如果可以使用“江”的力量,我会毫不客气地摧毁相当于这个扭曲世界的本体的怪物吧。但遗憾的人,在“江”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哪怕是四级魔纹的力量,也无法在这里维持太长时间的形体,这个怪物的神秘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四级魔纹使者。所以,只能选择退避。不管幕后的人,仅仅是想测试四级魔纹使者和这个怪物的力量,或者想要让我将这个怪物的消息带出去,亦或者真的想要借助怪物的力量干掉我,他都可以在这一次得到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我不会因此感到失落,这种情绪在那深刻又漫长的绝望和恐惧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无用。对我来说,无法将我杀死的东西,都将会让我获得反击的机会。我最擅长的,就是在沉默中酝酿力量。
  我冷静地清空了快餐店,战斗比预想的轻松,出现在快餐店中的人形不是那种莫名的怪异,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我不打算去猜测,为什么这些人形只有这种程度,幕后之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会轻易就会在我面前暴露马脚。换句话来说,我也不觉得,自己比对方还要聪明。相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愚笨的人,这种愚笨没有体现在学业上,却往往体现在我回顾自己的冒险的时候。
  我被耍得团团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有阴谋笼罩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事实也证明,虽然他们很聪明,擅长设计所有他们所觉得需要的人,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也是弱小的,只能这么做,才能去接近自己的目标,在“江”的面前,在轮转的时光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多么无力。对付他们的最好方法,就是闭紧嘴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待他们锲而不舍地追上来,自己暴露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做法,应该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但却是适合我的,这也足以证明,我和其他人的不同。
  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愚蠢,但也接受自己与众不同,梦想着成为英雄,却始终认为,沉默是比喧嚣更好的态度。我认为,这就是自己真正的样子。
  枪火熄灭,一片死寂,而我却觉得脑子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就好似不断往脑子里填充的,一团乱麻的东西,被一根根地梳理整齐,搁在织布机上等待着编织。心中那又深又浑浊的地方,也好似被过滤了,变成冰凉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淌。过去在我的脑海中所记录下来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冒险故事,也宛如有一根主心骨贯穿前后,变得更加立体起来。不再是由荒谬的转折,硬生生串联起来的一幕幕,而是一个整体的故事,现在,我比过去更加明白,该如何前往结局了——跟随内心深处的想法,注视那些幻像,聆听宛如融化在耳边的声音,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因为,自己其实一直被引导着,走在通往结局的道路上,而结局到底如何,根本就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而是,在无数复杂的因数纠缠中,所呈现出来的,仿佛有无数次机会改变,但实际上,没有人可以探究这么一个复杂的运作机理,所以,也无法确定,当自己真正去做了那些试图改变的事情时,是否真的会引起未来的变化,以及,哪怕出现了变化,又是否是好的变化。
  因为,不能肯定试图改变的后果,所以,不需要刻意去改变什么。只需要,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然后,准备好承载随之而来的好与坏。很多人都认为,这是自以为是的做法,最终只会收获苦果,人是必须参考他人的想法才能做好准备的生物——但很显然,在不测的命运中,这种想法本就是无稽的。人所能做到的,并非是选择好坏,而是做好承载坏结果的准备。消极,但必然。
  我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一生,我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放在数以亿计的人口中,不比其他人不幸多少,也不比其他人幸运多少,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却向往着不普通的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就确认了这一点,脑子一下子变得比过去都要清醒,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升华。我总觉得,这种升华的感觉,又可能只是幻觉,但是,即便是幻觉,也应该在人生中,一个具备某种极限的地方——就如同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于生死交际,于必须做出一个重要的选择时等等,才会突然萌发出这种清醒的觉悟。
  可是,它就这么毫无准备地,突然就到来了,毫无违和地,没有任何抗拒地完成了,就如同雪融于水,如此自然而然。四级魔纹也是如此,就在一刻的强烈思绪和情感得到开解的时候,就达到了,平淡而又缺乏故事性,完全不是自己过去为之热血沸腾的情节。
  我只是站在一片狼藉的快餐店中,沉默地环视着每一个角落,一边确认着,自己那平静的心情,一边观察快餐店的每一个细节——它所有的异常,都藏在这些细节中,下一次,当再次遇到类似的细节时,就能利用这次的经验,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我开始觉得,自己从这一刻起,已经不再是精神病人了,因为,我的思维已经不再混乱,也不再有那种,随时随刻都会被思绪的洪流吞没的感觉。我仿佛重新变回接触神秘之初的自己,但是,转念一想,在末日症候群患者就必然有精神病态的前提下,那时候的自己,不也是精神病人吗?头脑清晰,不再受到无法遏制的思绪困扰,并不意味着病态本质的改变。
  许多精神病人都不觉得自己是精神病人。相比起来,能够认知到自己是精神病人,其精神病态或许还算是轻微的。
  我似乎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在意,而总是刻意地提醒自己是精神病人了。
  我笑了笑。我没有思考,只是平静地,本能地,接受了这个脸部动作。
  我从口袋拿出粉笔,之后才意识到,原来口袋里竟然装着粉笔,但是,这并非值得在意的事情。夸克重组乌鸦的身体,出现在我的肩膀上,又蓦然飞起,掀起和它的双翅体积不对等的狂风,将地面的杂物拨到一旁,明明动作上不具备刻意的感觉,但结果却像是刻意的,但这也不值得在意。我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一只简陋的眼睛图案,然后用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莫名文字和图案将之圈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魔法阵。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原理,只是顺从内心的感觉,就完成了这个步骤,而且看上去还似模似样。
  我知道它一定会成功,尽管,在真的成功之前没有任何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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