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858部分在线阅读
两人相比较,神秘之种的侵蚀性自然是在女领班身上表现得更加严重。
物质化的神秘之种不如它处于意识形态时那么诡秘,整体看上去更像是无机物,我将它置于女教师的额头上,它便化作一滩液体渗入毛孔中。再一次接纳神秘之种后,女教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状态,但是,有些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取出神秘之种时带来的伤害,似乎也因为重新植入而得到修复。左川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一些奇异。
“和我那时候有什么不同?”她问。
“没什么不同。”我回答,“只是在整个过程中,你更加清醒一些,也立刻得到了神秘力量。但是,这一位仅仅是普通人。”
“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左川想了想,说:“也许,体质更好,知识的吸收更加迅速,感官更加敏锐,但是,和正常人相比,并没有质变的区别。”
“虽然是人造人,但仍旧是人类,不是吗?”我这么回答。
“不,各种实验数据证明,我们这样的人造生命,在人格上有缺陷。”左川想了想,但述说的时候,却没有因此产生半点情绪,就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最初,完美战士计划,就不是以人类为蓝本的。可是,正因为具有人格缺陷,又没有在生命本质上,体现出和正常人的巨大差别,所以,才被视为失败品。”即便在自称“失败品”的时候,她的眼神,仍旧是一片如此平静,无法让人觉得,她是否曾经希望过,自己更像是人类。
“你希望自己和普通人一样吗?”我不由得问道。
“不,一点也不。”左川平静的说:“与生俱来便具备使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是为了成为普通人而诞生的,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只是,当数据证明,我虽然比普通人强大,却没有本质上的变化时,也许心中是失望的吧。”
“所以,你并不抗拒成为一名雇佣兵?”我反问。
“是的。我并不抗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我接受那样的人生,然后,现在我有了一个和使命相符的人生,这其实是一种惊喜。”左川的眼神出现了波动,我觉得,那可能是欣喜,我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如果如今的变化,是左川需要的,希望的,那我也一定会感到喜悦吧。
“你知道吗?其实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意味着好事。你已经付出了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我想起“江”的侵蚀,桃乐丝的话和江川的消失。左川他们的存在和发展,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她们带着某种使命诞生,也必然踏入这个既定的命运中。有江川的先例在前,我甚至无法肯定,左川什么时候就会从我身边消失,成为又一个对“江”陷阱。事情变成那样,她们除了消失,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从很多人的身不由己,看到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也从很多人的挣扎,看到了自己的挣扎。乃至于,在很多人的期盼中,收获了自己的信念。在得到左川和江川的时候,我同样在她们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我都从未责怪过她们,哪怕,江川已经用自己证明,她们不可能彻底站在我这边,而这并非是由她们自身的意愿决定的。她们的诞生,源于桃乐丝的意志,她们的命运,也在系色的调控中,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成为针对“江”的陷阱的可能。
而我呢?不也是因为“江”的意志才复苏的吗?我不由得这么想到,所以,我如今站在了系色和桃乐丝的对立面上,虽然并不如意,却也是必然的因果。世界是很奇妙的,人生也总不是我们最初预期的那样,我已经用自己的痛苦,深刻认知到了这一点。
“没关系,既然是我不知道的,那就可以看作是,我从来都没有的吧。失去我从来都没有的东西,换取我所希望的生活,这不是很赞吗?”左川不以为意地说。我看着这样的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也曾经那么认为,但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并不意味着自己并不拥有,因为,它并非因为“没意识到”就不产生作用。一个人,如何才能算是完整的呢?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的,那些自己从未意识到的东西,也许并不是那么廉价。
但是,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么,像左川这样的想法,也是好事吧。至少,她不会为了失去了那些东西而感到痛苦。所谓的“痛苦”,终究是一种精神产物而已。因无知而快乐,因知道而痛苦,也许有人宁愿在痛苦中知道,也更称赞这样的意志,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前者一定真的不好。
人类的个体,虽然彼此之间紧密联系,但是,却并非完全联系着。人不可能去探知另一个人的全部,很多人都觉得这不是好事,但却无法证明,这真的不是好事。而无法探知他人的全部,就无法为他人的精神世界做决定,所谓的“好”或“不好”,在仅仅针对个人范围时,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明白。
左川侍奉着我,但是,她也同样有着,我所不清楚的一面。甚至于,当她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无论我如何用心理学去观测,都不觉得是虚假的时候,我真的可以确定,她真的如这个样子般高兴吗?因此,她说,用自己付出的那些,换取了当前的生活,是很赞的选择,我却无法知道,她是否真的如此觉得。我只是希望,她真的如此觉得。
“将今天的事情做一份报告,发给约翰牛吧。”我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对她说。
“主人,今晚不留下来吗?”左川用渴望的目光看着我。她的话充满性的暗示,可是,我却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其他的渴望。也许,对她来说,男人和女人深入而密切的交流,并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愉悦,以及感官上的享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左川如此渴望着,所以,我不会拒绝。我从她的身上,得到了许多,也希望,她能够从我的身上,得到更多。无论,她想得到的是什么。因为,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所以,只希望她可以自己拿到。
夜是深沉的,人们的心绪,也会受到这夜的感染,变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深沉。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深沉的感觉,抱住左川,感受她的身体,感受那紧凑的曲线和温度,在竭尽全力后,无法思考地睡去,这就是在这个夜晚,最美好的时刻。
我感觉自己在坠落,这种感觉已经太过熟悉,而无法因此产生太多的情绪,当因为仿佛无止尽的下坠感,以及无止尽的黑暗中,一种包裹全身的恐惧感袭来时,也因为太过熟悉,而没有更多的想法。所有的猜测,早就已经在脑海中罗列了无数遍,而事实证明,这些猜测似乎永远都无法得到证明,因为,我无法以直接且本质的方式,和带来恐惧的东西进行接触。我只是一个人类的精神病人,生命形态的限制,让我和它即便在最接近的时候,也仍旧无法弄懂它到底是什么。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首先是,它绝对不是人形,也绝对不是人类,富江等人是它,但它并不是她们。它只能被感觉到,它也会产生现象,但是,从现象反向观测到的,却不是真正的它。也许,在剥离一切感官的时候,可以知道,它就在自己的体内,唯有精神和感觉,才能人类距离它最近的距离,可即便如此,由这些唯心的,虚无缥缈的途径,所展现的轮廓,也仍旧不是真正的它。那脱离一切迷雾,最本质的它,到底在哪,以怎样的方式存在着,这个问题,也许是人类无法解答的。
说是“病毒”,但是,却绝非正常意义上的“病毒”。
大概,人类对自身进行描述的所有概念,对它都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我在这样的它眼中,也是独特的吗?我不知道,我只能相信,事实就是如此,哪怕说不出半点理由。
仿佛,这片黑暗也同样是它的一个表象,并非最初认为的,它在这一片黑暗深渊的最底端,而是,当我坠入这片黑暗时,就已经是在它的怀抱中。无止尽的黑暗,无法理解的情况,带来无止尽的遐想和恐惧,但是,它又是温暖的。
我觉得,它是最符合神秘学中对“神”的描述的存在,而对于末日症候群患者,对于末日幻境来说,它大概就真的是神明吧。
人类无法理解神明,这是一个绝对概念,如果有人认为自己理解了神明,那么请回看第一句。反过来说,能够被人理解的神明,就不是神明。所以,我也无法理解它,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而不是其他人。可是,这绝对不是质疑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的理由。
如果,我连这个信念都没有,那么,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而已。因此,无论他人说什么,即便他们说我错了,我也必须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哪怕,自己因此灰飞烟灭。
我坠落着,也觉得,是被它拥抱着。在这片永无止尽的黑暗、寂静和坠落中,我的内心才得到安宁。
第1185章
人偶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这条甬道笔直,前方有光,也许是出口,但轮廓全被光团堆满了,看不清楚,连锁判定没有效果,身体好似被看不见的重物压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这条甬道的模样还是熟悉的,是第一次遇到玛索时所看到的那种甬道。有什么人走过来,脚步声很轻,我转不过头,她就在我后脑勺的方向——我觉得是她,是玛索,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没有触摸到,我却觉得,她正盯着我看,片刻之后,脚步声远去。我有些惊讶,她竟然一句话都不对我说。
她走后大约半刻钟的时间,那种被重物压住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连忙站起来,可是,速掠也好,连锁判定也好,所有超乎平常人的能力都无法使用。我觉得自己是在噩梦中,坠入黑暗深渊的那一套,已经不再新奇了。我所遭遇过的噩梦用感官来区分,有两种。一种是模糊的,不仅仅是自身意识,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捉摸不定;另一种是清晰的,脑袋清晰,外物也清晰,不过,即便是再清晰的外物,也会和“真实”有相当的差距,例如氛围,物体表面的细节,乃至于会营造出一种深藏雾中的感觉,总之,只有普通人才会无法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每一个神秘专家都必须拥有的基本技能。在诡秘的冒险中,并不是只有碰到意识行走者的时候,才需要这种能力,太多的神秘环境,会拖拽人们的意识,让他们跳入一个纯粹意识态,亦或者半物质半意识态的奇诡世界中。即便不是意识行走者,也必须对意识态和物质态的划分有敏感性,并不是去尝试理解和划分两者的区别,而是要有这么一种敏锐的感觉。因为,因为“神秘”的作用,物质态和意识态的分界线会变得十分暧昧。
完全基于末日幻境这个世界来说的梦境和现实,梦境是最常见的意识态,而现实包含着最常见的物质态,在神秘的作用下相互影响,是神秘专家经常会碰到的高深难题,如果无法解决,葬身其中只是最好的下场。而在两者的基础上,还有“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种暧昧的东西,如果说梦境是“黑”,现实是“白”,那么“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就是“灰”。意识态和物质态的相互影响和转化,在这片灰色地带变得极其频繁,也让这种空间变得极为脆弱,目前来说,统治局是人造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技术的集大成者,基本上,NOG也好,末日真理教也好,其对“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开发,以及由此延伸而来的各种神秘,都是在接受了统治局技术遗产后才逐步发展起来。
可以说,要弄清楚意识态和物质态的问题,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就是最为经典的模型。中继器要说复杂,的确很复杂,它的构成有太多的秘密,在我的认知中,并非是人为制造,而是末日症候群恶化到一定程度后的产物,亦或者说,是“病毒”的成长促成的——也许就像是生物进食一样,将零散的食物,通过某种方式凝聚起来,以方便进食——也许是这样,只是猜测而已,实际上无法证明。但是,在更早以前的末日幻境中,并不存在“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这样的东西,这一点,我是十分确信的。
如果说“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是末日幻境发展到一定程度而诞生的产物,自然也可以看作是末日症候群恶化到一定程度才诞生的产物,两者本身也许不具备恶性,但是,其诞生却一定会引来恶性。而中继器作为“精神统合装置”的应用,自然也是这次末日幻境中特有的产物。
不过,在我的认知中,如果要简单描述中继器,也可以将其看成是一个制造“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装置,而这个装置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构成体。而且,是人为制造的,虽然,制造者大概也不清楚其中的远离,只是按图索骥罢了,甚至于,连图纸都没有,只是在无数的实验,在某种命运般的引导下,才偶然般诞生了这样的东西。有了第一个之后,只要找到更多的材料,自然就可以完成第二个。这也十分符合“神秘”的特性——无法理解,但能使用,也许具备复制性,但实际上,需要的不是技术,而是运气,而运气本身,却又是一种更为庞大的,无从了解的某种规律下的产物。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如果从“病院现实”的高度,去看待中继器,自然可以将它当作是从病患者集体潜意识中诞生的,可以影响集体潜意识的武器,但是,如果仅仅从末日幻境去看待它,那就是一种可以最大程度上,影响物质态和意识态的存在,而假设只用“物质”和“意识”就能描述整个世界,那么,它也是可以影响世界概念的存在。在这次末日幻境的更早以前,我尚未复苏的时候,另一个我经历了一次“世界线变动”,那次遭遇,实际上就可以看作是某个中继器——如今有人猜测是末日真理教亦或者纳粹的中继器——释放了一次威力,从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构成整个世界的物质和意识,其中自然也包括人和非人的东西,于是,就产生了“世界线跳跃”一样的变化。
而从世界线理论来说,世界线跳跃是没有人可以感觉到的,因为他们在跳跃的一瞬间,自身的过去也已经发生了改变,进而重组成现在的他们,包括他们的自我认知和对外界的认知。然而,假设末日幻境的这一次“世界线跳跃”,实际上是中继器对世界进行物质和意识层面上的改变,那么,仍旧不足以让每个人和每个非人都毫无所觉。原因很简单,首先,中继器只是集体潜意识的产物,而并非集体潜意识本身,一台中继器的影响力不足以干涉所有意识和物质的底层,其次,末日幻境中并不缺少接近,相同乃至于超越中继器的存在。
只要不是完全而彻底的改变,所有感觉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哪怕,他们无法述说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而“先知”就是这样一种,对末日幻境的整体变化具备极端敏锐性的人。先知可以预言“命运”,或者说,从一种大致的感知范围内,去描述“剧本”,因此,中继器这种不完全的末日幻境整体范围的影响力,对先知来说,简直就像是火炬一样刺眼。在NOG中,已经有人猜测“世界线跳跃”的可能性,以及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并怀疑到末日真理教身上了。
中继器就是这样一种,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但无论哪一种看法,都足以对万事万物做出一定程度改变的东西。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虽然在情报中,被纳粹改造为了“辅助月球中继器”的性能,而不具备其他中继器的独立性,其身为中继器所应该具备的特性,却是一点都没有少。
这台中继器构建了一个庞大而相对独立的内部世界环境,又在这个世界环境中,再一次进行物质态和意识态的概念划分,但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划分不可能比外界更加清晰、深刻和坚固。这本就意味着,在这里,神秘比外界更容易出现,也更容易被中继器本身控制。我想,这就是在这个世界中,出现“神秘性”被压制的原因,实际上,“神秘”并不是被压制,只是在中继器的控制下,不对整个世界环境进行表面上的影响,但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神秘”就像是空气和水一样,遍布于每一个角落,而让人下意识忽略过去。
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物质态和意识态的界限,比外界还要模糊和不稳定。梦境中的东西,出现于现实,现实中的东西,被意识化而具现出来,某些神秘被限制,某些神秘的效果被扩大,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情况。我所经历过的噩梦,以及鬼影出现在现实的情况,都说明了这一点,我如今肯定自己身处噩梦之中,但是,却无法肯定,这个噩梦真的由始至终都只会是一场梦境。
从周围的景象进行初步判断,应该是玛索的鬼影噩梦。我没有进入自己的鬼影噩梦,但却并不出乎意料,因为在上一次进来时,我的鬼影就被玛索的鬼影噩梦干掉了。我当时就有了一种,我们彼此的鬼影噩梦产生重叠的想法。如今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再一次证明这种猜想而已。这个鬼影噩梦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不少,因为,速掠和连锁判定都无法使用,之前更是无法活动,这些限制似乎都在证明这个想法。我怀疑之前走近身边的那个脚步声是玛索,但是,无法肯定,但至少从对方的离开,可以确定,对方暂时没有敌意。
它到底是玛索本人,或是鬼影玛索,还是电子恶魔玛索,吃掉了我的鬼影,以及被我引诱来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之后,它到底变强了多少,产生了何种更进一步的神秘?在噩梦中被吃掉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于现实中变得如何?这都是我十分好奇的事情。玛索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如同布置陷阱般进行猎食的鬼影噩梦,而且,整个鬼影噩梦表现出深度的可控性,疑似鬼影和电子恶魔的玛索,也全都具备智慧和知性。
我所知道的,包括自己和另外五人在内的鬼影和电子恶魔,都没有表现出这种特性,电子恶魔可以用自身意识控制,不在控制下时,也能通过某种本能机制进行活动,可是,要进行沟通是不可能的。鬼影更像是一种某种负面意识的结合体,它对电子恶魔使用者的影响,更接近于神秘学中的骚灵现象,参照之前接触过的五名电子恶魔使用者所言,鬼影要对电子恶魔使用者产生实质性的影响,需要一段时间来完成“接近”这个步骤。正如我最初遇到鬼影时,也没有遭到直接攻击,而是在幻觉的影响下产生危险,而之后的每一次鬼影噩梦,都会让鬼影更靠近自己,也许有办法,在它接触自己之前就干掉它,只是,我没有找到这个办法。
而我认知的人中,玛索和左川似乎都做到了这一点,她们通过某些方法,对鬼影产生影响,进而干涉整个鬼影噩梦,只是,连左川自己,也无法说清其中的过程和所必须具备的条件,更像是一种“因为觉得可以,所以就那么做到了”的感觉。我们猜测这是因为“神秘之种”造成的,普通的电子恶魔使用者,都无法打破鬼影的诡异状态。在瘦长鬼影接近的时候,我也曾经做了一次反击,并且,效果似乎也是存在的,但这都不妨碍鬼影在第二次鬼影噩梦中的袭击,而且,那个时候的它,并不存在受伤的虚弱,甚至于更加强大。
我不由得猜测,在正常情况下,鬼影的成长速度,要远比电子恶魔使用者的成长速度更快。这意味着,大多数电子恶魔使用者,实际上都无法逃过鬼影的袭击,进而产生某些变化。而闯过鬼影噩梦之后,就会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这个公共场所一般的噩梦,也并非安全的地方。如玛索的钟表店这般的伪装性猎食场暂且不提,那些诞生于角落中的阴影团,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一次闯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那些电子恶魔使用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袭击,进而爆发战斗,我一直都认为,那就是阴影团搞的鬼。
假设电子恶魔召唤系统是纳粹用中继器创造的具备特殊用途——也许是征兵用——的神秘,那么,被鬼影和阴影团袭击,又分别代表了怎样的意义?进而,如果在袭击中不能保全自己,现实中的电子恶魔使用者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为了研究这一点,我刻意让左川向约翰牛发去了涉及中年人和年轻人的部分情报,尽管中年人和年轻人都并非死于自己的鬼影手中,但是,死在玛索手中的话,也仍旧具备观察价值。
这一次,我想尝试进入其他人的鬼影噩梦中,弄清楚他们现实的身份,并关注他们在各种危险状况下的变化。无论是被鬼影杀死,还是被阴影团杀死,如果无法锁定受害人的现实情况,就难以判断这两种情况对现实的影响。除此之外,如果有人可以不断突破鬼影和阴影团的封锁活下来,也同样是宝贵的样品,不过,这些人的情报,应该会得到铆钉等人的关注,相关情报,可以通过和约翰牛进行交易得来。
我一边思考着,这一次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所要做的事情,一边朝着光亮处走去。甬道和过去一样,有许多分岔处,但是,那光团一般的出口,就在笔直的前方。这么明显的提示,可不是抱有敌意会做的事情。出口一如既往,就是钟表店的后门,包括迷宫般的甬道和钟表店一起,才是玛索的鬼影噩梦。不过,我猜测,甬道部分,或许才是最初的鬼影噩梦,而钟表店则是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连接点,只是,之后被鬼影噩梦彻底侵蚀了。其他可以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电子恶魔使用者,其鬼影噩梦大概也是如此这般,占据了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某个场所吧。
虽然和我接触的电子恶魔使用者只有五人,但我相信,其他人也会在频繁进出噩梦的同时,察觉到其中的规律。一定会有人和我一样,想要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亦或者,希望他人可以在自己的鬼影噩梦中给予帮助。我给予五人的情报,也必然会由五人口中散布出去,虽然他们都说,自己不打算跳入拉斯维加斯的漩涡,但实际如何,可不没人能肯定。身为电子恶魔使用者,在一个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大规模扩散的地方,结识其他同伴,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中年人和年轻人被玛索干掉了,假设他们在现实中没有死亡,也许会给我带来一些麻烦,我也一直有些忌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他们散布了这个消息,纠集更多的人手来找茬,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我同样可以从这种带有敌意的反应中获取更多的情报。
我坐在钟表店中好一会,想要守株待兔一会,看看是否有人获知了这里的情报。钟表店中已经不存在阴影团,尽管光线黯淡,但景状却相当正常,无论是店内还是店外都是如此。大街上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物体,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被墙壁和剥离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阴沉沉的天空下,灰雾更加浓郁了,视野在一百米外,就只能看到大型物体的模糊轮廓。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在于,过去的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是彻底的死寂,而现在,却在死寂中,在那看不清的地方,有一种有东西在活动的感觉——仅仅是感觉,但也已经大为不同,“连鬼都没有”的死寂,被彻底打破了,朦胧的变化更贴近意识态的世界。
那种“仿佛有什么怪物,躲藏在阴影深处,稍微的风吹草动,都像是它们在步步逼近”的感觉,实在让人怀念了。哪怕会让人恐惧,也比那种在空荡和死寂中,自身情绪膨胀,思维混乱,仿佛要撑破自身的感觉要好。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我观察着钟表店内外的每一处阴影,试图找寻更确切的梦境特征,直到一个身影陡然从半空砸下,于店前发出砰然巨响。那身影不断翻滚,掀翻了一个垃圾桶,才于路旁的植物带停下来。那是一个人偶般的东西,十分简陋,球状关节十分明显,手脚都是椭圆形条状物,却不具备指头,身体稍微有些人身的轮廓,而头部则是只雕刻出五官轮廓,更具体的细节却是没有。
这东西,明显是电子恶魔。那么,它的主人呢?它在和什么战斗?是阴影团吗?阴影团到底孵化出怎样的怪物?无音从我身下的阴影中浮起,我仍旧没有离开钟表店,但是,人偶猛然扭过头来,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
它的背部开始喷气,一下子就将它推起来,紧接着四肢的末端也开始喷气,它似乎就是依靠这种喷气的方式行进的,只是刚启动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也许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加速到更快的境界吧,但在那之前,一片阴影陡然遮住了这一带的光线。到底是云层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不见,房顶遮蔽了视野,而速掠和连锁判定都还没有恢复使用。我藏进角落的阴影中,躲开人偶的视线——尽管它只有眼睛的轮廓,没有眼珠子,但它之前的反应让我觉得,它是可以“看”到我的——以及产生外面那片阴影的某种东西。
人偶的姿势终于调整过来,而造成阴影的东西也呼啦一声席卷下来,我这才发现,或许应该称之为虫群。整一片阴云般的集团就像是由成千上万只虫子聚集在一起,但是,其构成的微小个体,在这个距离,用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只是整片阴云让人不由得想起自然界那遮天蔽地的虫群,所以才用这个词汇称呼。这片阴云的攻击方式,大致也和虫群差不多,依靠数量堆积大量的伤害。只要对敌人造成的伤害,大于敌人对自己这个集体造成的伤害,就能取得胜利。
不过,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每一个活动的个体,都或多或少应该具备神秘性。人偶显然是拥有神秘性的,那么,攻击它并占据上风的这些东西,也应该具备神秘性。人偶利用喷气试图闪躲,阴云席卷下来,悬浮于半空中变成了一张脸的形状。不能说这张脸好看或不好看,但由无数微小个体构成的脸,却是十分狰狞的,就像是正在遭受折磨。这张脸,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五十一区利用特洛伊病毒制造出来的实验体“黑烟之脸”。
第1186章
人偶使者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当一样相似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它一定有一个源头连接到我所认知过的事物。正在袭击人偶的东西,和五十一区曾经制造的实验体“黑烟之脸”是如此相似,那么,弄清楚这个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出现的“黑烟之脸”,到底属于哪一方就很重要了。如果是五十一区的人——他们有一部分人被铆钉率领的队伍收留——为了应对神秘扩散化和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侵蚀,才使用了这玩意,那么,事情就会简单一些。但是,如果这是噩梦拉斯维加斯本身产生的事物,那么,噩梦拉斯维加斯到底是哪方势力构建,就值得令人怀疑。
尽管我自认,自己并不需要弄清楚这些事情。反而,无论谁在进行阴谋,有多少阴谋正在进行,都会让“精神统合装置”以一种可以接触的方式暴露出来,而并非如现在这般只知道其存在,却无迹可寻。要控制中继器去完成一些事情,就必须拥有控制核心,只要发现并夺取了这个控制核心,就能进行下一步。就我个人来说,这个过程其实并没有具体的计划,我所做的,仅仅是维持自己所在的城市,顺便等待着各方势力的争斗达到顶峰,而后从中取利。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无论黑烟之脸是什么,噩梦拉斯维加斯具备怎样的意义,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和神秘之种又产生了怎样的共鸣,都不是必须弄清楚的。也许,对末日幻境的局势来说,弄清楚这些情况是有重大意义,但是,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进行观测,这些情况都不过反应同一类病况的现象,是“末日逐步逼近”的一个征兆而已。它们看上去有连锁性,但其实并不具备单独的意义,而是,整个连锁事件的发生,拥有同一个意义。
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正在恶化,末日幻境演化到如今,“剧本”已经变得无比庞大,细节也十分完善,如果将这一切,看所是研究者、“病毒”和“江”的互动,那么,这次末日幻境很可能就是一个得出决定性结果,亦或者,决定某个阶段性成果的时机。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有过的猜测,而正因为我尝试站在“江”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些情况,才会认为,那些局限于末日幻境本身的阴谋和秘密,没有多大意义,更重要的,在于可以对末日症候群患者整体意识产生影响的力量。
我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但是“江”具备。任何低于这种层次的力量,对于“江”都是无用的。所以,精神统合装置才意义非凡,中继器也才成为末日幻境中的兵家必争之物。尽管“江”没有自行探索精神统合装置的位置,具体原因不详,但我觉得,一旦精神统合装置暴露出来,“江”一定会释放力量,在那个时候,任何低于“集体意识”层次的力量,都不足以和“江”抗衡。
这也意味着,除非纳粹可以一直保证对这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绝对控制,否则,在“江”和“病毒”的斗争中,它们在这个中继器世界所发展出来的任何东西,都如沙堡一般不堪一击。而纳粹偏偏不可能保证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绝对控制,先有末日真理教的布置,后有爱德华神父的潜伏,再有NOG和其他神秘专家的入侵,眼下为这台中继器主人的纳粹,面临着极为强大的挑战。就我所知的关于这台中继器的情报来看,我觉得,纳粹有可能已经认知到这一点,并做好了放弃这台中继器的准备——所以,我才猜测,他们有可能利用这台中继器制造了陷阱,也才称呼这个中继器世界为陷阱世界。
如果早已经决定舍弃这台中继器,而求取对敌人的最大打击,那么,这台中继器的古怪,就可以得到解释。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情势发展,已经呈现出加速的末日化,而这很可能是决战之前,所有人心有默契地推进,至少在前阶段,各方势力的需求,似乎达成了一致,因此,神秘化的扩散才如此顺利。
在这样的一个无比脆弱的陷阱世界中,几乎不可能保护什么。而我执意保护这个城市,保护这个世界的咲夜、八景和玛索等人,最终也只会是失败而已,而且,也并非是理论上一定要做的事情,这个城市和咲夜她们有可能根本就无法坚持到最终决战的时候。这一点,我一早就明白了。可是,我并不是由理智主导的生命,而是由感性主导的生命。我在心中有一个微小的希望,在我所珍视的人死亡之前,对中继器的争夺就会进入最终阶段,而我可以在纳粹发动陷阱之前,一次性干掉所有人,把持这枚精神统合装置,进而阻止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
我可以像一把尖刀,在所有人都忽视的时候,突然直插局势的心脏。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格外注重各方势力的情报。也许这些情报不足以左右胜负,依靠“江”的力量,我完全可以大杀特杀,但是,哪怕这些情报,可以让我做出致命一击的速度稍微快上一些,也是极好的。胜利是必然,除了“病毒”之外,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所以,我追求的是——获胜的速度。我要用所有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和强力,在这个世界完全陷入末日之前,夺得精神统合装置,接手对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控制。
要达到这个目的,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精神统合装置,亦或者是中继器控制核心暴露出来的时机,这个时机,必须早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终点,越早暴露就越好。我不确定,纳粹有没有想过,引来更多的入侵者,将所有人封锁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让所有人伴随这个中继器的毁灭一同消亡。
各方的进度到底如何,因为没有足够的情报源,所以相当被动。我也有想过和除了NOG之外的其他势力合作,至于应该如何合作,和哪些人合作,暂时还没有细致的计划。我一直在观测神秘化扩散过程中,各方的动静,以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在爱德华神父有所动静之后,似乎代表五十一区动静的黑烟之脸也出现了,让我不由得有一种情势加速的感觉。我希望可以通过这个黑烟之脸,找到其背后的源头。而电子恶魔“木偶”和黑烟之脸的碰撞,可谓是出乎意料的惊喜。我可不希望有哪一方被干掉,也许木偶的操纵者,也可以带来部分情报。